軍訓(1 / 1)

迷路地圖[公路] 清疏影 4848 字 2個月前

翌日,是周末。

朱時宜十一點多醒來,出房間門。

客廳窗簾虛掩,罅隙邊角,斜斜溢出一道微光。

朱時宜上前,拉開窗簾,溫熱的暖光撲麵襲來,瞳孔氤氳著,她微微眯起眼。

再次睜開眼,藍天不再模糊,白雲蕩漾,透射著光芒。

秋冬錦蓉霧氣重,鮮少有今天這般驕陽。

朱時宜深吸口氣,伸了個懶腰。

她窩坐在沙發上,看向窗外,光著的腳丫,被太陽烤得暖暖的。

鬱凡家的裝修,整體呈暖色調,鵝黃與奶白相間,給人的感覺,暖洋洋的。

倒是和她本人的禦姐風大相徑庭。

客廳裡有架電子琴。

一旁,吉他安安穩穩地坐在架子上。

它很乖巧,是昨晚鬱凡從客房裡搬出來的。

朱時宜起身,摸了摸它。

肚子嚷叫幾聲。

朱時宜回房間穿好外套,打算去樓下買飯。

公寓小區,樓下有連鎖超市。

朱時宜想給鬱凡冰箱裡添點東西,也算是她感謝的一份心意。

她買了些甜品零食,又打包兩份飯,才回去。

再次進屋。

鬱凡也醒了,她正坐在沙發上曬太陽:“你回來啦!”

“是呀,”朱時宜放下東西,貓坐在茶幾邊,“來嗦粉。”

鬱凡也滑下沙發,貓在茶幾邊:“還買什麼好吃的啦?”

朱時宜又從袋子裡掏出個盒子:“瑞士卷,還有薯片……你看看喜歡吃什麼?”

“我都愛!”鬱凡興奮地打開瑞士卷,“謝謝小時宜!”

“彆客氣,”朱時宜揚起笑臉,“我住的這段時間,你的冰箱、你的零食架,我全包咯!”

“那我就不客氣啦,”陽光打在她的側顏,鬱凡笑得明媚,“我屋裡的東西,你也隨便用,值錢的也就這些樂器了。”

“好的喔。”

天氣好,心情好,兩人商量著出去玩。

鬱凡提出去看藝術展,朱時宜欣然答應。

就著鬱凡的化妝品,朱時宜美美蹭了個妝,二人一同坐地鐵到美術館。

進到展區,入目,是琳琅滿目的東方山水畫。

她先覺新奇,拿起手機哢嚓哢嚓拍。

可時間久了,三兩墨色筆觸,也略顯無聊。

朱時宜沒怎麼看過美術展。

主要是......她不懂畫。

朱時宜老實做起鬱凡的跟班。

鬱凡在一幅作品前挺拔佇立,久久未動,也不說話。

朱時宜噤聲,不想打擾到鬱凡。

眼神跟著盯上這畫,嗯......山林、瀑布。

是一幅中國畫,但她不懂。

漸漸,朱時宜眼神飄忽,思緒亂飛。

鬱凡終於又挪動步伐。

朱時宜大喜,緊跟著換地。

沒走兩步,鬱凡又一次停下。

朱時宜皺巴皺巴鼻子。

許是注意到她的小表情,鬱凡偏頭,扶著朱時宜的肩:“不好看嗎?”

“不是不是,”朱時宜擺擺手,“可能我沒什麼美術天份,嗯……不太懂畫。”

“抱歉呀,”鬱凡眉梢微跌,“我以為你會喜歡。”

“沒關係的,去哪都行。”朱時宜也覺得抱歉,自己這樣,好像還挺掃興。

鬱凡雙手交叉抱胸,彎唇:“你知道徐霞客嗎?

“當然,”朱時宜撐著腦袋思考,拇指和食指蹭蹭下巴,“是《徐霞客遊記》的那個徐霞客吧?”

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

無人扶我青雲誌,我自踏雪至山巔。

朱時宜喜歡他的詩。

自由、坦率、灑脫、昂揚。

“對,”鬱凡啟唇介紹,“他是文學家,更是個旅者。”

朱時宜提起興趣。

“這次展覽畫作的作者,是吳一峰先生。他半生追隨徐霞客之誌,遊曆山河,以畫作,寫實古文裡的山川,”鬱凡目光重新投回畫作,“知行合一時,他,便能看到事物細微。”

朱時宜重新看向展牆上,那幅畫作,它極長,目測有十餘米,沒什麼色彩,隻有寥寥幾下筆觸,唯有黯淡墨色。

可仔細看去,筆觸卻構成山川、木林、飛鳥、水流,不同於傳統山水畫,還有卡車、隧道、公路、城鎮。

“藝術可以抽象,但一定蘊藏現實,且與時俱進,”鬱凡指向另一麵展牆,“20世紀早期,中西思想交融碰撞,國畫也經曆中西結合,以及現實主義轉變。”

朱時宜隨之看去,這幅中國畫,竟如此現代化,畫麵裡高聳的黑色建築,她猜測,應該是煙囪。

她看向注解,這幅畫,是座鹽場。

鬱凡忽地往回走,朱時宜跟在後麵,二人一同站定在一幅熟悉的畫作前。

“其實藝術是相通的,”鬱凡目光落至身側,“音樂、美術、書法、詩歌,都基於人類共通的情感體驗,強調韻律調性,激發多種感官,為人們帶來審美趣味。”

鬱凡轉頭,仰首望向畫作,她伸手指了指:“你看這瀑布。”

“試試看,去聆聽。”

朱時宜微怔,把目光重新放回畫作。

山林高聳入雲,光影與雲霧交織,溪澗瀑布飛流而下,山石平整細微之地,白雲深處有人家。

畫作之中,既含勾勒,又有暈染。

仿若飛瀑叮嚀,流水沙沙。

朱時宜默了默,戴上耳機,放了首輕快的古箏曲。

她不自覺湊近看。

亭台樓閣下,一黃一藍兩個身影,看不清臉,但見那略微佝僂的身軀,她想,應該是兩個老人。

說不定還是個道長。

她兀自猜測,莫名笑了笑。

這幅畫作,稱作“東天目飛瀑圖”,疑是銀河落九天。

想到這個展的名稱——“芒鞋萬點”。

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

她也沉浸入了這個藝術世界。

一逛就是一下午。

鬱凡說得沒錯。

原來她,朱時宜,真的喜歡美術展。

她喜歡藝術。

她享受這種感覺。

--

周一。

又是要上班的一天。

朱時宜難得有天起床不困。

因為這天,她和潘嶽約好,要一起健身。

她昨晚回了趟學校收東西,就到鬱凡這邊,洗漱完,特意早早就睡了。

一天也是瞎混到下班點。

朱時宜卡著下班時間點,給潘嶽發信息。

朱時宜:【我們在哪見呢?】

潘嶽:【負一樓,停車場。】

朱時宜下到負一層,躲著認識的同事,悄悄摸摸走到個角落,才敢伸頭張望。

卻沒找著潘嶽的車。

她兩眼眯瞪,兜轉環視一分多鐘,還是沒找著。

朱時宜靠著牆柱,給潘嶽發信息:【我咋沒看到你嘞?】

耳後忽然震著悶響。

朱時宜嚇得抖三抖,猛地回頭,差點叫出聲。

潘嶽單手手背撐著牆,指節彎曲敲著。

“嚇我一跳。”朱時宜拍拍胸脯,她還以為是同事。

潘嶽輕笑,搖搖頭,指了指後邊:“看你在這轉兩圈了。”

朱時宜忍著羞赧:“那你不喊我。”

潘嶽轉身走向車。

朱時宜提起包,擋著臉,跟上潘嶽步伐,時不時東瞧西看,生怕被誰看見。

……

為什麼要整得像在偷情。

車上。

潘嶽從門旁拿了袋吐司,遞給朱時宜:“吃點碳水,等下舉鐵,好上強度。”

朱時宜:“......”

“不吃,能不上嗎?”

“今天不上,後天也得上,”潘嶽無情發言,“吃不夠碳水量,容易受傷。”

這就是健身人嗎?

朱時宜默默拿了片吐司:“那得吃多少碳水才夠量?”

潘嶽啟動車,抽空向旁瞥了眼:“看健身需求,不同需求有不同的營養比例。”

他收回眼神,直視前方:“比如增肌,碳水需求量大。以我的體重而言,一天需要攝入四百克左右碳水。而這個低脂吐司,一片的碳水含量約是13克……”

後麵一堆專業的話,朱時宜叼著吐司,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記清,聽完就忘了。

等潘嶽發表完演講,朱時宜由衷佩服:“那你每天吃飯,腦子裡豈不是光算營養克數去了?”

“差不多。”潘嶽頷首。

“不累嗎?”朱時宜愕然。

“習慣了,就會算得很快。”

朱時宜鼓著口氣,點點頭。

不愧是練出八塊腹肌的人,太自律了。

換她來整這些,腦子得炸。

健身房離這不遠。一會兒功夫,二人就到健身房。

朱時宜沒帶泳衣,今天,隻能做器械運動。

熱身完就是力量訓練,又得擼鐵。

潘嶽講著製定好的一周訓練計劃:“今天連肩背,後天......腰腹,周五......”

話說一半,他頓住。

“周五什麼?”朱時宜看著潘嶽,她沒懂。

潘嶽錯開眼,嘴唇緊抿。

他握拳輕咳聲:“周五,臀腿。”

朱時宜還沒反應過來。

“周三,胸腰。”

……

朱時宜這下反應過來了。

這有啥的?

不猶豫這下,她根本就不會想歪的啊喂!

力量訓練這塊,朱時宜是真做不動。

這高位下拉,她拉兩片鐵塊,使出牛勁,還得齜牙咧嘴。

好在潘嶽和她心有靈犀。

這次,不用誰求誰,潘嶽早已自行背過身,很是貼心。

朱時宜放心使勁,做著那醜表情。

第三組做到第八個,她近乎力竭,整個胸肩都垮下來。

“不行,”朱時宜懈下力道,“我實在做不動了。”

“再堅持一個。”潘嶽側身,微微看向朱時宜,鼓勵一句。

朱時宜給麵子,堅持了一個。

“再來一個。”潘嶽繼續。

朱時宜使出全身力氣,又拉了一個。

“再拉一個。”潘嶽稍提語調。

朱時宜:……

軍訓呢?

她肚子笑得一抽:“拉不了一點!”

朱時宜重新擺爛:“得歇會兒。”

潘嶽正過身,麵對朱時宜,指了指她的手:“你抓的位置不對。”

朱時宜挪了挪爪:“這樣呢?”

“另一邊。”

朱時宜反向又移手:“對了嗎?”

“大拇指抽出來。”

“嗯?”朱時宜聽不懂。

“……”

潘嶽稍靠近,握住握把,示意:“這樣。”

溫度緩緩接近,若即若離。

朱時宜微提起口氣,盯著他的手,找不同。

“有什麼區彆嗎?”朱時宜沒領悟。

“……”

潘嶽抿了抿唇,鬆開手,挪了挪。

一抹溫涼觸上指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