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宜，沒事吧？”徐夢瑤撐著傘，微微伏身。

“沒事兒，”朱時宜抬手擦了擦，額間的汗珠不再墜下，“也不是一定會拿獎的，很正常。”

“你表現得很好了，”徐夢瑤拍拍她的背，“以後還有機會，下次你報名，和我組隊吧。”

朱時宜委屈巴巴：“真的嗎？”

“真的呀，”徐夢瑤直樂，“你這回，怎麼會替肖玉涵？”

朱時宜跟徐夢瑤解釋完前因後果。

徐夢瑤點點頭：“其實，肖玉涵是在報名截止前一天，才加到我們組的。”

聽出她欲言又止，朱時宜主動問：“所以她為什麼要參加兩個組？”

“多加個項目，多一份保障，”徐夢瑤道，“很多人都這樣，比如我們組之前，一個設計學院的。她一次參加好幾個比賽，每個比賽還參加多個項目隊。”

“那不得累死，”朱時宜震驚，“這麼卷？”

徐夢瑤搖搖頭，意味深長：“這種人，反而更混。因為每次找她，她都有理由推三阻四。這種，就是來搭順風車的，想著哪個隊進國賽，就在哪個隊出力。”

“大比賽裡，真想專注好一個項目的人，是不會報多個組的。”徐夢瑤點到為止。

朱時宜品出意味。

她環顧一圈，見沒什麼熟人：“所以，肖玉涵在你們組，很混？”

徐夢瑤卻搖搖頭：“她不混。我感覺，她是真想做好我們組的項目。”

“那她加兩個組......”朱時宜了然領悟，“所以，她是放棄了丟給我這個項目，全心做你那邊那個？”

徐夢瑤輕點頭：“這次比賽不準交叉組隊，先前交叉組隊的，全部都退了個隊伍，隻有她是找人替的。”

“肖玉涵就是想退她自己那隊，”朱時宜鼓起臉，“但要退了，這組就散了，蔡家蓉她們不樂意，才鋌而走險，找我替？”

“應該是。”

“那她乾嘛不在自己這組努力。”朱時宜不解。

徐夢瑤揚起下巴：“你也不看看團隊配置。”

朱時宜感覺自己都快聞到臭屁了。

“你厲害。”朱時宜假笑。

徐夢瑤調侃：“我還說，你早八點名起不來都找代課，為了頓飯，你能早起替人比賽？”

“還不是為了比賽機會，”朱時宜訴苦，“你知不知道，我一晚上，看了六十多頁計劃書。”

“一晚上確實累，”徐夢瑤拉著朱時宜走，“好在隻有六十頁。我們的計劃書，有兩百多頁。”

“兩百多頁！”朱時宜驚叫，下巴掉地。

“參賽的項目，基本上，計劃書都這麼長。”徐夢瑤好心解釋。

朱時宜：......

感情就她一個人不知道。

肖玉涵肯定早就知道了。

這個組，進國賽沒希望，才放棄。

隻有傻不愣登的她，被人蒙。

“打車回去了。”徐夢瑤打開手機。

“等一下，”朱時宜回過心思，扯住徐夢瑤，“好歹也是我第一次參加比賽，必須拍照紀念一下。”

“你進門前沒拍嗎？”徐夢瑤抬頭。

朱時宜順著抬眼。

太好了，沒救了，是中午的死亡光線。

“沒有，”朱時宜兩嘴一撇，靠上徐夢瑤肩嚶嚶，“她們都欺負我，沒人喊我拍照，剛剛還讓我當拍照工具人，給她們仨拍，嗚嗚——”

朱時宜蹭著肩膀假哭。

“好好好，”徐夢瑤順著朱時宜腦袋上的毛，“咱去拍照。”

朱時宜犯賤：“你摸我頭。”

“我沒有。”徐夢瑤跳開。

朱時宜黏過去蹭她手：“你有。你就是變了，因為你愛我。”

“待邊兒去啊。”徐夢瑤一巴掌拍來，拉著朱時宜去拍照地。

“鋼鐵般的女人，你好惡心~”

--

車上，二人爽爽在背後蛐蛐一路。

朱時宜也不那麼難受了。

人往高處走。

肖玉涵想參加更有希望的隊伍，這點確實能理解。

隻是欺瞞讓人不爽。

但好歹有頓飯。

也算漲經驗了。

朱時宜這麼安慰自己。

晚上吃火鍋，朱時宜忍下一點點膈應。

都是人情世故。

期間，另外兩個組員，還是沒怎麼和朱時宜講過話。

肖玉涵倒是熱情，一直拉著她談天說地。

朱時宜不明。

蔡家蓉和李曉宏，對她有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照理來說，她哪都沒惹，不該對她有什麼意見才是。

想不通的朱時宜坐如針氈。

肖玉涵的可樂見底。

李曉宏順手幫她倒了杯。

朱時宜的可樂也喝完了，但估摸著，李曉宏不會給她倒。

為免尷尬，她狀若無事移開視線。

李曉宏卻給她也倒了杯。

朱時宜微愣，道謝頷首。

火鍋煙氣氤氳起，朱時宜沒隻大概看清，李曉宏也友好地笑了笑。

應該沒什麼的。

朱時宜，你總愛亂想。

......

寢室。

倪於綺剛去樓下大功率電器房吹頭。

徐夢瑤在床上刷著手機，這大忙人，終於得空。

朱時宜早收拾好情緒，發了條朋友圈。

照片裡，是她和徐夢瑤的合照，她們找了個美女路人幫忙拍。

小姐姐一看就專業，努力給她們來了好幾張。

奈何大中午陽光實在毒辣，她們倆看起來，還是好傻。

好在能p。

經過精心p製，這照片，足以反複欣賞。

又刷了會兒朋友圈。

忽然刷到條長篇大論的配文，各種感謝、激動，

讀起來很真誠。

是肖玉涵的，還配了好幾張圖。

“不是，”朱時宜吐槽，“肖玉涵那朋友圈，她不發我拍的合照，還讓我當工具人給她們拍一張乾啥？”

“交叉組隊還聲張？”徐夢瑤推測，“也許是多條證明照片，好申請素拓，評獎評優。”

朱時宜不想看，也沒心情糾結，轉頭點開王者。

剛把甄姬的泔水潑出去，提示框忽地彈出條信息。

“打團呢，”朱時宜自言自語，“沒空。”

不能分心。

一把遊戲磕磕絆絆，打了二十幾分鐘，第三個風暴龍王都出來了。

“Victory！”屏幕傳來勝利喜報。

守了半天，還好逆風翻盤了，打得累死。

朱時宜玩得累了，退出遊戲點開微信。

一個小紅點，坐落在陌生的老年海景頭像上。

是潘嶽。

她趕緊點開聊天框。

他發來了個公眾號，還有她之前要的視頻，以及兩張照片。

公眾號裡，一晃而過她唱歌的視頻。

她退出，點開第一張。

又是那張呆頭鵝合照。

朱時宜不死心，拉大看了看她的臉。

整個身子一顫。

好吧，還是那麼慘不忍睹。

她又看了眼另一邊的潘嶽，麵無表情。

但像潘嶽這樣不笑，反而還顯臉小些。

林昶任，他站在最前麵，最顯臉大。

朱時宜退出，點開第二張圖片。

是兩道剪影，好像，是她和潘嶽。

呼吸無由變輕。

遠處天空，湛藍得神秘；

路燈像永恒的月，靜默生於穹宇，什麼也沒有說，隻獨氤氳一片光火。

左邊，她側顏微微仰起；右邊，他低著頭。

胸前的距離算不得近，光的暈染下，眸間卻像拉了絲。

似有風起。

發絲逸起，帶動他額前細碎。

唯美、撲朔、迷離。

如磁鐵般，異極相吸。

牽引著人與人之間定、或不定的宿命。

朱時宜莫名臉熱，反手長按保存。

這拍得也太好看了，她難得有張氛圍感唯美照片。

還是和帥哥。

模特錢都省了！寫真館休想賺她一分。

朱時宜又點進視頻。

嗯，還是那麼滿意。

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世界上，怎麼會有唱歌這麼好聽的人？

朱時宜暗暗自戀。

朱時宜：【剛剛在打遊戲。】

朱時宜：【謝謝！昶哥拍照，有水平的。】

她又補充：【你也很會拍，那個視頻老好看了，我要發個朋友圈。】

不能浪費。

潘嶽回得很快：【他那張自拍不醜？】

朱時宜：我可以說我讚同嗎？

但她沒拆穿：【第二張好看。】

發完信息，朱時宜轉戰朋友圈。

編輯文字時，又淺淺猶豫一下。

過這麼久了，發出來一個月前的東西是不是有點奇怪？

想法立馬被自己否認。

管他呢。

朋友圈嘛，不就是記錄自己的生活。

精裝也好，抽象也罷。

“太給力了！（握拳）牛聽完了會彈琴，馬聽完了能倒立，牛馬聽完後，直接痛哭流涕！朕，emo啦（哭泣）（陰暗地爬行）！”

朱時宜滿意地點頭。

很符合她的氣質，精致的，抽象女大。

朱時宜退出朋友圈，潘嶽那又有個小紅點。

潘嶽：【[鼓掌]emoji】

她顱內一震。

我老天，好老年。

這黃色圓臉小表情。

他好像是2016級。

那也就是......26歲。

97年的，第一批網絡原住民，應該不至於喜歡發這？

朱時宜一時分不清，對方是認真的，還是在搞抽象。

但她也懶得管：【你看我朋友圈，快給我點個讚。】

不一會兒，朋友圈界麵跳出小紅點。

聊天界麵，也出現個小黃圓。

潘嶽：【[愉快][強][強]emoji】

潘嶽：【好聽。】

朱時宜大為震撼：【你這老年表情，認真的嗎？】

潘嶽：【？】

潘嶽：【我知道，不能發微笑，是罵人的。】

朱時宜：？

是要我誇你嗎，好潮流呀，連這都知道。

宿舍門口忽然傳來動靜。

“朱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