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穗很喜歡現在這種感覺,仿佛全世界隻剩下自己和林筠,討厭的一切被關在門外,閉上眼就能感受到觸摸他臉龐手心裡傳來的溫度。
身體的語言比口中的話語更直白,沒過多久,床上躺著的人身體不由自主地擺動起身體,反手攥著綢帶的手背緊繃到露出青筋條條,盯著連接處表情很色情。她氣息不穩:“你的身體比你可誠實多了。”
白布窗簾如同薄紙般輕飄飄地搖動著,夜色已至,深深的紅暈仍舊留在她的臉頰上,紅潤滑膩的雙唇時而張開,溢出婉轉輕吟,旋即又抿緊,聲音驟然變調,呼吸變得異常急促。兩人共同陶醉於痛苦的甘甜之中。她後知後覺,自己選了對初夜最不友好的方式。
林筠被解綁後,很快就欺身而上,猶如小狗飛快鑽進主人的懷裡,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再進去時臉頰反複壓著她麵頰磨蹭。
第一次是青澀莽撞的嘗試,黑暗中響起無數愉快的聲音。
期間,因為動靜過大,隔壁的大哥捶牆抗議,“你們動靜能不能小點?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林筠抬起頭,有些慌亂,卻被時穗拉著一起整出更大的聲響。
她閉著眼,吻他的表情仿佛兩人是一對有情的愛人。
滑膩的舌尖再次纏上來,林筠眸色昏沉,心臟在惶悸和歡愉之中跳動。內心有個強烈的念頭朝他奔馳而來:這是時穗,永遠高高在上,璀璨奪目的時穗。你能舔她的鞋尖,能挨她的巴掌,怎麼能和她佐愛。
“好舒服啊林筠。再快一點,快點……”
她腦子裡有個更瘋狂的念頭。
“林筠,讓我懷孕。”她摸著自己小腹,臉上出現類似母親的溫柔慈愛,像是這裡已經有了一個,“s進來吧,讓我這裡懷上你的孩子,然後生出一堆啞巴,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不,不能讓她懷上他的孩子,不可能。他反應過來,央求般飛快搖了搖頭。
時穗用力給了他一巴掌。
被扇的臉偏過頭去,幾縷碎發在他額前垂落,一時分不清室內同時響起的兩道“啪”聲哪道更響亮。
他搖頭一次,她下一秒便狠狠扇了過去。時穗笑:“怎麼又答錯了?最後一次重新回答的機會。”他忍著淚哽咽了會,才慢慢點了頭。
到時候大著肚子在父母麵前出現,應該會被撕碎吧。時父肯定不會放過林筠——一個低賤啞巴,居然弄臟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居然在私底下和自己的女兒上床了,還這麼激烈,這麼不知饜足。
時父不會放過她和林筠的,將兩人打包送去某個廠裡的絞肉機都說不定。
時穗想想就興奮了,迫不及待想見到那個場合,“嗯啊全都……漏出一滴也不行。”
言語和畫麵的刺激下,他眼漸漸紅了,抓著她腰,最後,她感受到來自於大腿上熱意。
*
時穗一睜開眼,就看見他跪在床邊。
時穗正要問,餘光掃見床頭桌上的藥,這顯然是他早上出門買的。“跪了幾個小時?”
【一個小時。】
“再跪兩個小時。”
她打開藥盒,摁出一粒藥片,不過沒吞下去,隻是放在手心裡端詳了片刻,“你昨天不是沒s進去嗎?”
【這樣……比較保險。】
她看了他一眼,就著床頭他打好的溫水喝下去。他並沒有不願,安安靜靜地跪著。
在無保護性行為後,可在72小時之內服用。時穗看完說明書,還翻過藥盒看了看背後的價格,袋子裡還有幾盒新買的避孕套——林筠比自己還怕懷上他的孩子啊。
他能掙多少錢?
林筠平時省吃儉用,身兼數職,連肉很少買。時穗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努力掙錢,他想儘快還上自己的錢,好和自己撇乾淨。他應該忍自己很久了吧,從高一到現在,從她撕破臉,再也不裝那一刻開始。
時穗在跪著的男生旁邊慢慢彎下腰,舉著避孕藥,“林筠,這該不會是你這個月最大的開銷吧?”
他感到難堪地移開眼。
“就你這樣,還想攢夠錢還我?你就算不吃不喝,一天打三份工,也需要很久吧?”她邊說,邊用藥盒拍了拍他的臉。他沒有彆過臉,任由著她,聞言打著手語。
【我會儘快的。】
時穗不會為他費心學手語,多數時候都是靠林筠寫在便簽上或者在手機上打字,但跟他待久了還是大概看懂了意思。她直直盯著他眼睛,“希望如此。”
昨晚幾乎在床上跪了一晚,再加上今早這實打實的三小時,林筠站起身的時候,差點腿腳不穩倒下去,他扶著牆低頭揉了揉膝蓋,有點吃痛。
還好……還好她沒有追究昨晚他的出爾反爾。
她今天不需要外出,渾身乏痛,索性就待在了他家。有時穗在的時候,林筠的所有都要屬於她,包括他的時間和精力。林筠請假,無不例外都被狠狠罵了一頓。
“現在是暑假,客人多你不知道?不提前打招呼忽然就跟我們請假,我們從哪裡弄個人過來替你?當初招你就是看你可憐,家裡還有個生病的姐姐要養,換做彆的地方彆人早就把你踹走了。你怎麼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還總是請假?”
電話裡的男人還在輸出,他握著手機,有時候真希望自己失去的是聽力。林筠從陽台回來,她倚靠在沙發上,手邊是水果盤,她拿著叉子在切好的水果裡挑挑揀揀,也不吃。
林筠的家並沒有這麼糟糕,雖然空間小,但並不臟亂。他一有空,就會將哪裡都仔仔細細地打掃一遍,或許是她會經常來這裡的緣故,愚蠢地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體麵一丁點。
他背對著她拉開冰箱門,時穗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你該不會想拿昨晚的剩飯,還是過了保質期的饅頭包子,被蟲子啃一半的菜葉來打發我?”
他回過頭,立馬否認。
【我今早出去有買魚肉和青菜。】
【都是新鮮的。】
廚房正對著客廳,很小。時穗看著他取下砧板,垂著眼,處理魚刺的動作很細致。
林筠從他奶奶那學了一套竹編手藝,竹籃,飾品,燈籠,掛飾,冰箱貼都會。陽台那還有他新做的手工製品,擺在那曬太陽,估計是想等自己有空拿去賣。這種細致的手工活他的確做得很好,在彆的方麵上也有所體現,她尤其明白。
這頓飯吃了一半,有人敲門,她看向門口的同時,林筠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外的女生看他站姿奇怪,遲疑道,“林筠哥,你的腿……”
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她沒再過問,舉起一排豬肉,笑著說:“林筠哥,這是我媽讓我送來的豬肉。”
說話的女生叫楊施詩,還在讀高二。林晴和她媽媽之前在菜市場認識,多有來往。林晴病倒後,楊媽媽還經常來醫院看望她,偶爾送點吃食上來,林筠的工作也是他們家幫忙找的。
楊施詩見鞋櫃多出一雙女鞋,想往他身後看,林筠稍微往旁邊移了點,擋住她的視線。
【你們已經幫了我們很多,我不能再收你們的東西了。】
楊施詩隻好收回目光,少年清淩淩的眼看著自己,她不敢跟他對視,埋頭:“我媽說買多了,吃不完,你還是收下吧。”
正好碰上隔壁男人下班回來,林筠身形僵硬,很不自然,男人按著門沒進屋,都在這住了幾十年,這棟樓的住戶基本上都互相眼熟。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林筠,嗤笑,“小妹,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有些人呢表麵看著正經,是弱勢群體,背地裡不好說啊,一晚上都不帶消停,不知道的還以為打仗。”
楊施詩聽得一頭霧水:“……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今晚要還是鬨這麼大動靜,小心我抄斧頭砸爛你家的門。”男人最後凶神惡煞地,指了指林筠家門。
楊施詩嚇了一跳。“你怎麼威脅人呢?”
林筠窘迫地燒紅了臉,沒臉麵待下去了,握著門把,楊施詩見他像是要關門,欸了幾聲,“你要是沒收下,我媽還會讓我再上樓的,而且這又不貴重。”她將繩條掛在門把上,林筠還沒反應過來,女生已經蹬蹬跑下樓。
他拎著豬肉轉身,她正看向這裡,他心跳暫停幾秒。時穗似笑非笑,“還是收下吧,不然下一次吃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習慣來自她夾雜冷嘲的話,他收拾碗筷的動作不曾停頓幾秒。
時穗想起他那通挨罵的電話,和鄰居的“威脅”。挨了欺負隻會忍氣吞聲,逆來順受,這種人活著注定吃癟。
可怎麼辦呢,她就喜歡看林筠處處被排擠,最好無處可去,無人可依。
他做完家務活,坐在邊上替她揉捏小腿。
“剛剛那個女孩有跟你上過床嗎?”
林筠的瞳孔像被某個字眼刺到,驟然顫了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沒有嗎?”
時穗露出意外的表情,“如果沒有,她怎麼連和你說話都害羞?難道不是你用了什麼去勾引她嗎?我忘了……你有張好臉。和你上床的感覺還挺不錯,林筠你要不要去和她做一次,沒準這樣每天都能收到……類似於今天這樣的好東西——這是不是很好的主意?”
他立馬站起了身,直直地看著她,呼吸粗重幾分。
“生氣了?”女生慢悠悠抬起小腿。他站在原地不敢動,氣息逐漸混亂,雙目潮潤潤地看著她,她歪著頭,聲音很輕,“那你‘大手筆’買的套是要和我用嗎?我隻是和你做了一次,你就想著第二次了……林筠你的骨氣呢?”
忽然的止步,林筠滾了滾喉嚨,臉上浮現茫然若失的表情,隨後聽到她說跪著,他動作熟稔地在沙發前屈膝,緩緩跪下。時穗撫著他唇,說求我,然後一個也不浪費地用光好不好。
看似在征求他的建議,其實出自她口中的提議從來都是不容拒絕。
室內響著吱嘎吱嘎的聲音,窗前垂掛厚厚的遮光窗簾,數條金光由雲端裡照射下來,都被擋住,彼此的臉埋在黑暗之中,隻有充滿渴求的喘息抵達彼此的耳端。
偶爾時穗也會“大發好心”一次,坐在他身上。男生腦袋靠著沙發背,天花板上的水漬在視野裡虛幻不清,頭暈目眩。她按著他身後的沙發,去撞他並充滿惡趣味地問,“你看我這樣,像不像在甘你?”
兩人這次換了挺多地方,沙發,桌子,陽台。她的衣裙通常都穿得好好的,隻有最底下最裡麵那條布料會出現在不對的地方,掛在小腿上隨風搖晃。林筠衣衫不整,像她請來的男妓。
可是現下的情況不就是這樣嗎,她給了他大筆錢,可她不喜歡他甚至是厭惡反感,他隻是個適時出來供她發泄情緒的東西。他麵對時穗,或許永遠衣衫不整。衣服的褶皺是其次,更多的是在心靈上,無法用熨鬥撫去的痕跡。
林晴確診那天,天氣和他的心情都很糟糕。
林筠魂不守舍地蹲在便利店門口。
在同齡人單純煩惱著寫完的作業,大大小小的考試,和朋友的人際關係,年僅十七的他開始麵臨唯一至親重病去世的可能。自從離開那個村子後,姐弟倆和親戚沒有來往。短時間內,他該怎麼湊錢給林晴治病?
一雙熟悉的鞋出現在他眼前。
他滾了滾喉嚨,抬起頭,黯然閃光的水流於傘簷淅瀝落下,她站在或濃或淡的雨幕之中,說她可以幫他。
他在便簽上寫字的手頻頻顫抖。
【可是我們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給你。】
那時候時穗對他的侵占欲已經初見端倪,她單指慢慢抬起他的下巴:“這不是有你?”
時穗。時穗。
以前林筠還能欺騙自己,無論做的再過火,她隨時可以從他這趟汙泥裡摘出去,可現在……可現在,讓他該怎麼辦呢。他這麼沒用,給不了她很好的生活,還讓她吃了對身體有害的避孕藥。他應該去死。
耳邊傳來輕微的啜泣,她睜開眼,他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