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合(1 / 1)

晴空瓦藍,綠意隆重地鋪展在球場上,時穗,時母還有陳景允爺爺坐著高爾夫電車穿行而過。幾人下了車,球具有專門的人抱著。時穗跟在時母後麵走著。陳爺爺看著時母說,“你這麼忙,還記得抽空來看我,真是有心了。”

“隻是前幾年忙。”時母悠悠解釋,“現在想通了,想回歸家庭。”

“之前就和你說過,那些事可以放心交給他,你總是親力親為,累壞了身體。”這裡的“他”自然指的是時父,陳爺爺看著前方,無奈道。路過的球童抱著球經過,實在拿不住,球都滾了出來,身旁的女生彎下腰。陳爺爺停下腳步,看著幫忙撿球的時穗,說:“穗穗是個好孩子,比我家那個隻會好吃懶做的臭小子好多了。”

時母收回目光,“哪裡的話,景允最近不是還跟在林秘書身邊學習嗎?”

陳爺爺搖頭笑著,“如果不是我逼他,他會主動去?”

“他願意去,說明他有這份心。”她笑。

陳爺爺和時母父親交好,她沒嫁人之前,經常去陳家竄門,兩家交情深,可以說是知根知底。他們在場上打高爾夫球,聊著閒話,這裡沒有同齡人,時穗獨自回到休息區等候。不一會,時母派來人和時穗說,中午一起和陳爺爺用餐。她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許是多年未見,午餐結束後,兩人還沒有聊儘心。陳家彆墅就在這附近,陳爺爺就想著邀請母女倆去家裡作客。

“景允的房間在三樓,讓欣姨帶你上去看看吧。”怕時穗一個人待著無聊,他揮手叫來了人領她上樓。陳景允的房間和大多數青春期男生一樣,牆上掛著他喜歡的球星海報,和朋友的合照,角落是網球拍棒球拳擊手套等運動器材。

想必他還沒有讓人收拾過這裡,桌上留有高中教材和草稿紙,她撚起其中一張草稿紙,上麵寫滿自己的名字。

她將其放回原位,內心沒有波動。

就彎腰的一瞬,她瞥見抽屜裡熟悉的拚裝模型手辦。蒸汽朋克的風格。

……

傍晚,兩人坐上回去的車。是紅燈,車子慢慢停了下來。耳邊是時母打電話交代事情的聲音,時穗看著窗外,視線敏銳地捕捉某道熟悉的身影。

不過兩秒,陳景允打來電話。

“你去見我爺爺了?”

“嗯,和我媽媽一起。”她回。

“他見到你了是怎麼說的?”陳景允的語氣幾乎是打包票,“我爺爺肯定會很喜歡你。”

“怎麼這麼篤定?”女生換了個坐姿,托著下巴,柔聲回答。電話裡的人開始支支吾吾,“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她幾乎要笑出來,“你太高看我了。”

陳景允嘿嘿一笑。聽見門外有腳步經過的聲音,他摸頭,壓低聲音:“先不說了,這通電話是我偷偷來樓梯間打給你的,不能待太久,我等會還要去開會。晚上再打給你。等我。”

通話結束,短信卻彈個不停。

陳景允:剛剛在電話裡忘了說了。

陳景允:穗穗,下周末是我的生日,我訂了艘遊輪,打算那天邀請大家來玩,你應該會來吧?

陳景允: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說。

時母看見她的聊天頁麵,“去參加,然後答應他。”

“陳景允和黎近好像在一起了。”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剛剛出現在他房間裡那個拚裝模型,應該是黎近的東西。

黎近,吉瑞集團的千金,也是“名義上”和她關係最好的朋友。兩人家境相仿,年級排名靠的很近,時穗唯一一次掉下榜首那次就是沒考贏她。這樣兩個厲害角色放在一起,總是少不了無意義的比較。時母也常常在她麵前念起黎近的優秀。

黎近之前有和時穗介紹這個拚裝模型,說是已經絕版,她兜兜轉轉找了很多關係,才在一個收藏家那裡討了過來,投其所好,準備送給她喜歡的男生。

沒想是陳景允收下了。

上周她主持完畢業典禮,拍完合照回後台的休息室,透過沒關緊的門,女生慢慢踮起腳尖,而他沒有推開。現在想來,那個熟悉的背影應該是黎近無誤。

這兩人,是什麼時候好上了?

就像是一般校園小說裡,優秀的女主角身邊總站著一位相稱的男主角,這也是上高中以來,陳景允自認為在時穗身邊的定位。儘管沒有確認關係,兩人一直是圈內公認的一對。在家裡,時穗精心扮演女兒的角色,在校園裡,扮演學業愛情雙豐收的女神。這兩者沒有任何區彆。隻是,某個充其量算是陪襯的男角色好像錯位了。

“你的樣貌和能力都不比黎近差,甚至是超過很多。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怎麼就讓彆人輕而易舉搶走了你的東西?”時母冷聲說著。

陳景允是她回國到現在物色了一圈裡最好的人選。時家和陳家結親隻會是相得益彰,有利無弊。

現在哪個年輕人不心思雜亂?

時母不覺得這算是嚴重的問題。年輕人見異思遷,是情理之中。

見她沉默,以為是她不願,時母微微蹙眉,口吻冷硬:“你以為和他家結親有利的隻是我和你父親?和景允交往,對你來說隻有好處。更何況,你應該明白,生在這樣的家庭,每個選擇都身不由己。”

街對麵有個看上去和時穗同齡的人,和人交談打著手語,時母輕嗤一聲,幾乎是蔑視和冷漠的姿態:“看見對麵那個啞巴了嗎?年紀輕輕隻能做肮臟的粗活,一輩子幾乎看得到頭,如果不是我們家的托舉,會有今天的你?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哪一樣不是我們給你的?”

時母自以為將話說明白了,轉頭看向她。

車窗上映出女生的臉,少年映在窗上的背影在她漂亮的麵龐上逐漸清晰起來。綠燈亮起來了。窗外的街景朦朧地流動著。

“我知道了,媽媽。”

時母聽見這個回答,才露出滿意的表情。在她和時父的精英教育下,時穗從小聽話懂事,不會違抗命令,不聽話的芽早早就被掐掉了,幾乎是完美。可以說,時穗就是他們精心雕琢的作品。

她不會同意時穗踏出任意一步,因為那有可能是錯誤的,在時穗的每個時間節點而做出的選項,都要以父母的想法為主。

*

“把這桶水送到五樓,還有這桶,在七樓,直走到儘頭右轉最裡邊的房間,彆送錯了哈。”大爺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邊擦拭臉上的汗邊吩咐不遠處的人。汗珠沿著臉頰一路滑落而留下冰涼的水線,他抬手擦拭了下下巴,搖晃的白T衣擺下,沒有一絲贅肉,屬於清瘦有勁那一掛。

“小夥子真勤快。”路過的阿姨邊嗑瓜子邊說。

男生來這工作半年了,一直腳踏實地,勤勤懇懇,大爺對他很有好感,隻可惜,他歎了口氣,搖頭道:“可惜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學曆也不高,要不然我都想把女兒介紹給他。”

“男人啊,就不適合長嘴。”

阿姨拉來板凳坐下,手裡蓄著一堆瓜殼,扯了張紙巾倒在上麵,嘴裡不停說:“像我家那個,一天到晚什麼事也不做,就知道唧唧歪歪的,要麼是菜鹹了,要麼讓人幫他買瓶啤酒,隻說不做。真要命!”

“好話都被你說儘了。”大爺笑,“要是真讓你找個啞巴,你也不會樂意啊。”

“那可不行。”阿姨嘖了一聲,擺了擺手,看了眼遠處的人,而後將手彆在嘴邊偷偷摸摸地說,“搭夥過日子,還是找個正常男人好。誰知道他們這些人有沒有彆的心理疾病?苦話,開心話都悶在心裡,想說又說不出,時間久了,心理得扭曲成啥樣啊。”

林筠低頭戴好黑色手套,像是沒聽見,握緊水桶柱,然後扛在肩上。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一口氣送完兩趟水,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在你家。”

他慢慢握緊了手機。

*

“林筠……”

城陽區出租屋裡,晚霞映射著敞開的窗戶,兩人的鞋歪歪扭扭在床邊擺著。

床上的男生手腳被捆束於床的四角,青筋顯露的手腕被紅色綢帶勒出淺淺紅痕。咕嘰咕嘰的聲音在裙擺下悶聲響著。是初冬時節流動河水舔舐岸邊的聲音。她頭靠在牆上,臉上不甚著意的淡妝異常的緋紅,扶在床柱的粉色裸甲在台燈折射下映著貝殼般光澤,忽然,脊梁流過一股戰栗和悸動。她微微眯起眼,體溫和快趕如漸漸高漲的洪水漫過。

林筠被時穗一個消息叫回家裡。

推門看見她的表情,林筠就知道她今天應該是去見父母了。每次見完她的父母後,她的心情都會很差勁。這個時候,遭殃的就是自己。他從善如流地單膝下跪,握著她小腿,讓她鞋踩在自己肩上,白t很快出現了淺灰色的鞋印,還沒開始。

她讓自己躺在床上。

“……”

幾度缺氧,他艱難抬手摩挲了下她的裙擺布料。

淩亂的黑色碎發下恍惚的雙眼,水夜黏在臉上,渾身顫抖著,淚流滿麵,總之一副亂七八糟的樣子。一瞬間,一股淩辱欲在她內心迅速升騰而起——實在是太可愛了,都怪他,她就是這樣完完全全被林筠迷住了啊。就像她第一次在垃圾桶旁邊遇到那條小狗一樣。

她摸著他臉,緩慢湊近了去看他眼裡的影像。即便是不清醒的狀態,男生還是習慣使然張開唇,粉嫩的舌尖出現在空氣裡,以為她要吻自己,眼神空茫似乎難以聚焦,她本沒有親他的念頭,這副索吻的模樣,讓她笑著低下頭。床板發出低低的吱吱聲響,他微微睜開眼,看著她的眼睛浮現著明麗晚霞的顏色,說,“好想和你做啊林筠。”

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他轉身想跑,手腳卻被牽製住。時穗第一次起生理反應的時候就想過,可惜他不願意。如果人的眼睛會說話,現在他那雙泛著水光的眼肯定寫滿“不行我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時穗無情地看著他掙紮,點在他胸膛上的指尖緩緩向下。

多虧他是個啞巴,這讓她省事了不少。

從小到大,在她身邊要教她做事的有很多,每時每刻都有人出現告訴她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她的世界不曾安分一秒,林筠妙就妙在他的清淨。

“林筠,我明明這麼喜歡你,你怎麼一點都感受不到呢?又為什麼總是拒絕我呢?其實,你也很喜歡的對吧?”她環住他的脖頸,用臉去蹭他的臉,像是在撒嬌。

如果她的喜歡是巴掌,是辱罵,是令人身陷窒息瀕死的狀態,那他確切地感受到了。從前她怎麼打罵自己,淩辱自己也就過去了,但現在這怎麼可以?床上的人忍淚搖著頭,楚楚可憐般抿緊唇,可憐地發出嗚嗚聲。整個床被他努力後退的動作弄得搖晃作響。林筠身心都在拒絕,哪怕自己漲得發疼。

她兩腿跪在他身側,身下的人腹部強烈地一起一伏,她一隻手拽起他的頭發,“林筠,睜眼。”

聽清話,他緩慢睜開眼,被迫使著和她看向同一個地方,那裡綺麗無限,旖旎風光。正以緩慢而磨人的速度。眼尾掛著的淚在風裡震顫不已,林筠張開嘴大口呼吸,卻未能發出言語。

“有點痛……但也能接受。林筠,你呢,痛不痛?”

裙擺在緊實的腰腹上緩緩掃過。忽然,某種快樂的痛苦以排山倒海之勢朝兩人湧來。他仰起頭,血色和青筋清晰可見。時穗抬手揩去他下巴忍耐的汗珠,視線幽森。

就算她要在肮臟狹窄的出租屋,在這爛到隻是輕微一動就會搖搖晃晃的木板床,選擇和一個低賤的啞巴交合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人能夠決定她的人生。

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權利,儘管是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