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碌的生活裡,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眨眼,整個十二月就過去了。
元旦那天周一。
高一高二的在周五就放了假,高三的則周六上完了早上的課才放假。
榆城不像雲亭一年四季隻有那麼幾天是冷的,早早就已經降了溫,沈聽原爺爺前段時間染了風寒,身體一直不見好轉,放假後他就去了榆城。
周一下午才收假,林桑都做好了和他隔著電話跨年的準備。
臨近十一點的時候,兩人在手機上聊著天,沈聽原突然發了條語音過來。
語音時長五秒,林桑點開,結束了也沒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響起。
她把音量加大了些,聽筒裡傳來一陣很輕的叮當聲。
還是沒他說話的聲音。
林桑有些奇怪,正要打字詢問,那邊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Banana:剛剛那是什麼聲。】
林桑又點開確認了一遍,回複道:【鈴鐺聲。】
那頭很快回複:【不是。】
林桑突然有點懷疑自己的聽力,又點開聽了一遍,詢問道:【那是什麼?】
【Banana:響鈴聲。】
林桑剛想說有什麼區彆,字打到一半,指尖頓住。
響鈴聲。
XLS。
她愣神的間隙,沈聽原打了個電話過來。
“發現了嗎?”
林桑:“XLS?”
沈聽原那頭有呼呼的風聲,他輕輕“嗯”了一聲說:“換成字試試。”
林桑抿唇,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他也沒催,一直安靜等著。
好半晌,林桑才溫吞地一句一頓道:“想、林、桑?”
聽著她不確定的語氣,沈聽原低低的笑透過電流傳來:“不確定嗎?”
林桑默了默,重新說了一遍,語氣堅定:“想林桑。”
“對。”沈聽原說,“想林桑。”
“不知道,她想不想我。”
林桑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幾分,輕聲應:“想。”
沈聽原帶笑的聲音很快響起,乾淨利落的兩個字:“開門。”
外公已經睡下了,林桑此時一個人盤腿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零點到來。
她下意識往門外看去,客廳門是玻璃的,但拉了簾子,什麼也看不到。
她愣了一會兒才猛地起身穿鞋往大門跑。
木質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林桑一抬眼,和沈聽原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沈聽原還舉著手機,因為剛從榆城回來,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頭上戴了一頂同色係的針織帽,下半身依舊是熟悉的黑褲和黑白撞色球鞋。
他臉上帶著笑,昏黃的路燈打在他身上,看起來整個人柔和了不少。
林桑整個人怔在原地,他的聲音從對麵,從電流一起漫進耳朵裡。
“能當麵說嗎?”
林桑還沒緩過神,他已經放下手機,闊步走了過來。
他俯身湊近:“傻了啊?”
林桑頓了頓,跨過門檻走出去,順手帶上門說:“我以為你明天才回來。”
“爺爺好些了嗎?”
“放心吧,沒什麼事。”沈聽原說,“隻是胃口不太好。”
林桑點點頭,靜了一瞬,她道:“沈聽原。”
沈聽原語調上揚,懶懶的:“嗯,怎麼了?”
林桑閉了閉眼,緊張到指尖陷入掌心裡。
良久,她才將幾次臨到嘴邊又被吞回的話說出口。
“你說想林桑。”
“她也……”
“很想你。”
沈聽原眉梢輕揚:“她要是真想的話,為什麼不用第一人稱呢。”
林桑:“……”
她默了兩秒,抬眼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沈聽原,我很想你。”
沈聽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手在她頭頂揉了揉說:“我也是。”
“我也很想你。”
“……”
兩人一同漫步到巷口的大槐樹旁,大槐樹前的空地很寬闊,沈聽原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煙花,還提前在空地中間固定好了。
林桑看了眼時間,距離新的一年,還剩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這個點,周圍沒什麼人,很安靜,隻一旁車道上偶爾有幾輛車駛過。
林桑指著大槐樹下的藤椅說:“時間還早,先坐一下?”
沈聽原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摸出一盒仙女棒,“先玩這個解解悶?”
林桑莞爾一笑,收了手機道:“好。”
沈聽原拆開包裝把仙女棒遞給她,林桑從中抽了兩支出來,沈聽原從兜裡摸出打火機幫她點燃。
兩簇火花一前一後緩緩燃起,林桑兩手一抬,笑得熱烈,“沈聽原,好看嗎?”
沈聽原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臉,也跟著笑:“好看。”
“特彆好看。”
他說完,從兜裡拿出手機解鎖,舉起手機對準她。
“金金,抬頭。”
林桑抬頭,發現鏡頭,她往前跑了幾步,湊近:“拍吧,我擺好姿勢了。”
拍了幾張,沈聽原讓她換個姿勢。
一直都是他在幫她拍,手裡的仙女棒正好燃儘了,林桑把剩下的細木棍扔進垃圾桶,重新跑到他身邊。
她從沈聽原手裡接過手機,點了一下換成自拍,將鏡頭對著臉說:“沈聽原,你靠近一點。”
沈聽原靠過來,下巴抵在她頭頂上,雙手抬起,捏著她的臉頰。
林桑按下拍照鍵,畫麵就此定格。
她笑:”總算有張像樣的合照。”
她把手機遞給沈聽原,“你把照片發我。”
沈聽原沒接,垂眼問:“不多拍幾張?”
林桑想了想,“那就再拍幾張。”
這次換了沈聽原拿手機,拍了幾張後,林桑迫不及待地讓沈聽原把照片發給她。
沈聽原打開聊天框,選好圖片後點了原圖才發送。
他這邊發完,下意識去看林桑,“過來了嗎?”
林桑的消息還在一條接一條地跳著,看到屏幕上方跳動的備注,沈聽原勾了下唇。
“Banana?”
林桑保存圖片的手一頓,“怎麼了?”
沈聽原:“為什麼給我備注這個?”
林桑繼續保存著圖片,啊了一聲才道:“我以前沒跟你說過嗎?”
沈聽原:“沒有。”
林桑想了想,好像確實沒說過。
沈聽原手機上錄了她的指紋,他的手機都是讓她隨便玩,林桑本來也禮尚往來,但沈聽原從來沒碰過她的手機。
隻偶爾見她盯著手機的時候才會湊近看兩眼。
所以他一直沒發現這個備注,沒問起過,她好像也沒主動提過。
林桑:“你看我頭像和昵稱,小黃人Bob,挺明顯的。”
沈聽原表情糾結:“明顯?可我還是沒懂。”
林桑:“你不是也看過《神偷奶爸》嗎,你想一想,Bob喜歡什麼。”
沈聽原:“Tim熊?”
他說的好像也沒什麼問題,林桑頓了一下:“你要不,再想想?”
沈聽原眼珠動了動,想了一番說:“凱文?”
“斯圖爾特?”
“格魯?”
林桑:“……”
她現在算是反應過來了,這人就是故意的。
她低頭整理著圖片說:“香蕉也是。”
沈聽原聞言,俯下身湊近,偏著頭盯著她看:“Bob喜歡香蕉。”
“所以你給我備注Banana的意思是……”
他刻意停頓,像是要她來親口將答案補全。
林桑視線從屏幕移到他臉上,配合他道:“是喜歡你。”
她從未如此直白過,沈聽原一時失神,愣了半晌才緩緩直起身。
耳根和脖頸上的紅早已將他的心緒都暴露。
林桑憋著笑看著,得意道:“沈聽原,你怎麼不說話呀。”
沈聽原喉結輕滾,屈指在鼻尖上碰了碰,嗓音低啞:“哦,那個,我知道了。”
他的反應看似平淡,手上的小動作卻一個又一個,唇角努力克製著壓了幾次,還是會上升到一個從未有過的弧度。
林桑看了眼時間,沒再逗他,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還有一分鐘。”
沈聽原垂下眼來,兩人一起凝神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界麵上的時間一翻新,周邊的寂靜被騰空升起的煙花打破。
林桑笑著看他:“沈聽原,新的一年來了,新年一切順利!”
沈聽原也看著她,眉眼帶笑:“金金,新的一年了,祝我們都能成為北城外國語大學2018級新生。”
林桑正想開口,就聽他懶懶地補了一句:“這次準你學我。”
林桑:“新的一年,我們都會成功考上的!”
四周一陣賽過一陣的煙花漸漸消散,沈聽原拿出打火機,上前將提前備好的煙花點燃。
林桑和他並排站著,仰頭看了一會兒說:“我要多許一個新年願望。”
林桑今晚穿了一條淡黃色碎花長裙,外搭一件白色罩衫,晚風輕輕帶動著少女的裙擺,她臉上明媚的笑在煙花下更加動人。
一旁安靜等待的少年失了神,妄想將這段美好短暫的瞬間變為永恒。
沈聽原垂眸笑了笑,慢了半拍的心跳漸漸回歸正軌,“好,多許點,都給你實現。”
林桑明亮的眸子轉了轉,抬手豎起食指說:“我不貪心,就多許一個。”
沈聽原:“行,許什麼?”
林桑:“等過年,你還給我放煙花。”
沈聽原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說:“這還不簡單,保證替你實現。”
煙花很快燃儘,兩人將垃圾收拾完,沈聽原送她回了家。
臨進門前,沈聽原從包裡摸出一個東西塞進她掌心。
觸感柔軟,林桑拿起一看,和她之前丟的那個小黃人玩偶一模一樣,隻不過這個是嶄新的。
她雙眼不自覺放大,驚喜道:“我在雲亭找了好幾家店都沒看到過一樣的,你怎麼買到的?”
沈聽原:“榆城賣這些的店挺多的,等畢業了帶你去逛逛。”
林桑笑著應:“好。”
她把玩偶捧在手裡,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倏地,在玩偶右下方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林桑有些好奇,在上麵按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有些搞怪的電子音在寂靜的道路上響起:
“I love you !”
兩人神色皆一愣,沈聽原撇開眼道:“揣了一路都沒發現它還有這個功能。”
“那啥,你要是覺得吵就拆出來,我記得後麵有拉鏈的。”
瞥到他微紅的耳根,林桑笑了一下:“就這樣吧,挺好的。”
沈聽原視線重新移回,頓了兩秒道:“那……打個商量?”
林桑:“什麼?”
沈聽原:“我知道之前那個玩偶陪了你很久,這個沒法比,但……”
他垂眼認真地看著她,眸色似點漆,“那個找不回來了,以後換它陪你,好嗎?”
“我的小國王。”
自從聽到奶奶喊她小乖後,沈聽原對她的稱呼就在“金金”和“小乖”之間隨意切換,這會兒突然冒出來個新稱呼,她一時間愣住。
見她沒反應,沈聽原也不催促,隻彎唇看著她,林桑思索了幾秒才後知後覺這個稱呼從何而來。
是他給她的備注——
King Bob。
林桑笑了笑,繼而重重點了下頭道:“好。”
*
元旦收假後,又過回了忙碌平淡的生活。
高三之後的每一場考試都變得很正規,答題卡上甚至每次都開始貼以前期中和期末考才會貼的條形碼。
林桑和沈聽原做了約定,將每一次考試的條形碼都剪下來,貼在用來記錄成績的筆記本上。
筆記本是林桑在保管。
收假後的第三個周天,上完第一節自習,沈聽原出現在教室門口。
林桑那會兒還在繼續寫著自習期間沒做完的題,還是適珈藍拍了拍她指著門口,她才起身往門外走。
沈聽原把手裡的條形碼遞給她說:“我一會兒請假,回趟花烏鎮,下自習了不用等我。”
林桑伸手接過:“是有什麼事嗎?”
“奶奶生病,前兩天跟我爸吵了一架,現在賭氣不肯去醫院。”沈聽原說,“我回去勸勸。”
林桑:“嚴重嗎?”
沈聽原笑了一下:“放心吧,沒什麼事,倒是跟我爸吵架這事有點棘手。”
林桑點點頭:“就你一個人回去啊?”
“沒。”沈聽原說,“我哥回來了,他開車陪我一起去。”
林桑很早以前就聽他提過這個哥哥,不是親哥卻勝似親哥,比沈聽原大了七歲,很小的時候和奶奶相依為命,後來因為奶奶生病而輟學,打著最累的工,賺最少的錢,經常因為不服,沒少跟人打架。
因為腦子聰明,在學校的時候成績很出色,沈聽原爸爸作為資助人,一直記得他的情況。得知已經輟學後,覺得可惜了這麼個好苗子,多幫襯了一把。
後來奶奶還是沒治好,隻剩下他一個人,沈聽原爸爸就將人接到了家裡,吃住都和他們一起,上大學後就一直跟著沈聽原他爸做生意,很少會回雲亭。
“那就好。”林桑說,“到時候什麼情況你記得發我消息。”
沈聽原視線四下瞥了幾眼,抬手在她頭上揉了揉:“好。”
“……”
學校規則一變再變,他們高三的住校生現在隻有周天上完兩節長達一個小時的自習後才能拿手機出校門,走讀生則需要回來上完自習後再回家。
等林桑拿到手機看消息的時候,沈聽原那邊到花烏鎮的消息也早發過來了。
她回複後,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林桑把手機開了聲音放進包裡,和適珈藍一起出校門買東西。
而另一邊,沈聽原和侯雲景到花烏鎮後,吃了個實實在在的閉門羹。
沈聽原在外麵嗓子都快說啞了,老太太還是不為所動,彆說開門了,連聲也不應了。
沈聽原叉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湊到縫隙裡瞧了一眼,老太太怡然自得地坐在搖椅上哼著曲。
他眼珠一轉,朝侯雲景使了個眼色。
兩人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默契度百分百,幾乎是他眼珠打轉的瞬間,侯雲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打開了後備箱門,將裡麵的東西都提出來。
圍牆不高,沈聽原往後退了幾步,估算好距離,拎起不易碎的東西往裡扔。
裡麵靜默一會兒,老太太罵罵咧咧地把東西全部給扔了回來。
就這麼一來一回不知道扔了多久,老太太哪是兩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的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
見沒動靜了,沈聽原拎了拎衣領散熱,隨後抬腳上台階,又從縫隙往裡看。
發現東西都被老太太收了起來,整齊地碼放在搖椅邊。
他輕笑了一聲,把那些不能扔的都搬到門口放好,拍門喊道:“奶奶,您見我們覺得煩,我也不礙您眼,剩下的東西給您放門口了。”
“記得拿啊,彆一會兒被人拎著走了,浪費錢。”
他這一番話並沒引起老太太任何反應,不過以他對她的了解,交代過就足夠了。
上車坐穩後,吹著空調,總有種重擔終於卸下的感覺。
沈聽原跟他爸交代任務已經完成後,一直和林桑聊著天。
車在一家特色菜館停穩,他下車在打字,在飯館坐穩了在打字,菜上了一道就拍一道,完事了繼續打字。
侯雲景喝了口苦蕎茶,輕嗤一聲道:“男人太主動,隻能等著被甩。”
沈聽原手速飛快地在屏幕上敲著,聞言抬眼,下巴往桌上一點,嘖聲道:“哥,這舂雞腳裡的檸檬都沒你酸。”
侯雲景輕哼一聲,沒再說話。
吃過飯後,兩人啟程回雲亭。
沈聽原極度暈車,在車上看手機的話頭會暈得更嚴重,臨上車前,他和林桑報備完已經準備回程後,就將手機放進了兜裡。
黑色路虎緩緩駛離花烏鎮,一路上四平八穩。
就在沈聽原即將進入深度睡眠之際,侯雲景猛然來了個急刹車,沈聽原整個人因為慣性往前撲了出去,又被安全帶扯回到椅背上。
他一顆心砰砰直跳,還沒來得及緩口氣,抬眼看到正前方車窗上醉醺醺呈大字形趴著的人,以及瀝青路麵上側翻的摩托車,心跳短暫阻滯後,開始了難以抑製地加速。
一陣刺痛襲來,他忽然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隻覺呼吸漸漸變得困難,耳邊有人在一遍又一遍喊著他的名字。
*
按照沈聽原說的已經啟程的時間來算,這會兒早該到了才是,但消息一直沒人回複。
站在走廊能看到回教學樓的人,林桑在走廊待了半晌也不見熟悉的身影。
一股心慌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神經。
林桑在走廊又待了五分鐘,發出去的消息還是沒人回複,那股緊張和不安愈發強烈。
她想了想,上樓往260班走。
她一出樓梯口,遊書澗正好在教室門口,見到她,他挑了下眉道:”還沒回來。”
林桑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幾分:“他有回你消息嗎?”
“要回來之前發了個消息,之後就沒動靜了。”遊書澗說,“彆多想,出不了事。”
“他家那個老太太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特難纏,指不定他們快回程的時候又作了什麼妖。”
林桑點點頭道:“我沒多想,就是有東西要給他,看看他回來沒。”
遊書澗應了一聲說:“他回來肯定會給你發消息,要是已經交了手機,我幫你帶話讓他下樓找你。”
林桑內心的恐慌沒消散,連帶著後背也開始有了涼意。
她用垂在身側的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開口:“好,謝謝。”
回教室後,班裡已經開始交手機換座位。
林桑先去換了座位,一直拖到班長快去辦公室交手機之前才將手機關機上交。
後麵的自習上,林桑做題的時候總有些心不在焉,中途甚至好幾次失神碰掉了桌上的水杯。
後麵怕打擾到班上的同學,隻能將水杯胡亂塞進桌肚裡。
她一下自習就先跑去260班詢問沈聽原有沒有回來,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後,見她實在擔心,遊書澗身上帶了手機,悄悄找了個地方幫她打了一通電話,沒人接。
一直在麻煩他,林桑匆匆道了謝,和適珈藍一起回了寢室。
路上適珈藍安慰道:“你彆多想,估計是太累了睡著了,要麼就是暈車太難受。”
“說不定明天早上跑早操的時候你就見到他了。”
宿管室前有座機,此時隊伍像是一條蜿蜒著身軀的長龍,林桑看了幾秒,收回眼,魂不守舍地應了一聲。
*
隔天課間操結束回教室的時候,林桑在樓梯口遇到遊書澗,沒忍住問了一嘴。
被她喊住的時候,遊書澗頓了頓才轉過身:“他給你回過消息了,不過你交了手機應該沒看到。”
林桑:“他現在是在花烏鎮嗎,還是在醫院?”
遊書澗臉上有一瞬的不自然劃過,很快便恢複,他下意識撓了撓後腦勺:“……醫院。”
說完,他扯出一抹笑:“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弄到醫院,擔心她亂跑,他哥跟他換著守呢,可能得多請兩天假。”
林桑心裡還是有些小小的疑慮,但遊書澗也沒理由騙她。
她低喃道:“……這樣啊”
“那奶奶嚴重嗎?”
“沒事。”遊書澗說,“住院打兩天針就能回去了。”
林桑道了謝,遊書澗點了下頭,上樓回了教室。
“……”
周二晚上,林桑做了一個雜亂無章的夢。
醒來的時候,呼吸頻率大亂,後背沁出不少汗,她抬手摁亮電子表看了一眼時間。
四點三十。
距離她起床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她閉上眼,卻沒有半分睡意。
眼皮動了動,她重新睜開眼,盯著天花板,回想夢裡的內容。
夢裡的內容很多,她記得不真切,隻有醒過來前的那一幕,仿若她剛剛經曆過一般真實。
沈聽原和她站在烏泱泱的黑雲下,周遭狂風大起,眼前那條路卻開闊發亮。
他們即將迎來的——
或許是一輪奪目的驕陽。
或許是一場如注的暴雨。
林桑心想,不重要了。
前方尚且還有一條明亮的路可走,這些都不足以摧毀他們。
可夢境的最後,踏上那條路的人,隻有她。
她回頭,沈聽原的身影漸漸被密布的黑雲吞噬。
她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始終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