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醒過來時,盯著天花板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沒洗漱沒換衣服就睡覺,身上彌漫著酒味和燒烤味,林桑拎起衣服嫌棄地聞了聞,走到衣櫃前隨意翻了一套衣服去洗澡。
洗到一半時,外頭傳來動靜,不知道外公在和誰說話,她沒怎麼在意。
等她洗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林桑擦著頭發推開浴室門,抬眼看到坐在花架下的人,她腳步猛地頓住,瞳孔逐漸收縮,眼裡帶著慌亂四處觀望。
反觀花架下的人,倒是無比淡定。
沈聽原聽到動靜,看了過來,老神在在地坐在石凳上說:“外公說他出去買袋毛煙,讓我進來等。”
林桑試探道:“他沒問什麼吧?”
“沒有。”沈聽原說,“我本來在門口給你發消息,想著你要是醒了就出來拿一下粥,結果消息還沒發,他老人家就開門出來了。”
“我說我是你同學,過來找你一起寫作業的,他說你還沒起,讓我進來坐著等。”
林桑長籲一口氣:“那就好。”
她把頭發擦得半乾後,到廚房泡了一壺茶,切了一盤水果,做完這些後,林桑才坐在沈聽原對麵開始喝粥。
見她喝完粥,沈聽原從包裡翻出青草膏說:“伸手。”
林桑穿的是薄紗長袖,她擼起一半袖子把手伸了過去。
昨晚擦過一次藥,紅腫已經消了不少,小臂上很快擦完,兩人之間隔了一張石桌,其他地方沈聽原擦不到。
林桑攤開手心道:“給我吧,剩下的我自己來。”
沈聽原沒說話,起身走到她身側蹲下,握著她的小臂幫她繼續往上擦。
木質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外公哼著曲進門,雙手背在身後,指節上掛了一小袋毛煙。
林桑頓了一下,想要收回手時,外公目不斜視地略過了他們,走到房門外坐下,拿起豎在角落裡的竹製煙筒,打開塑料袋抓起一小撮毛煙放在煙嘴上,擦了一根火柴點燃,自顧自吸了起來。
沈聽原偏頭看了一眼,回頭笑著低聲說:“林同學,放鬆點啊。”
林桑:“……”
他們擦完藥後,那頭外公也過足了煙癮,閉眼靠著聽曲。
林桑進房間拿了書包出來,隨後和沈聽原坐在石桌上安靜做題。
做完一套卷子後,林桑核對著答案,沈聽原無所事事,轉著筆閒散道:“你小名叫晶晶?”
林桑在試卷上打了個勾,點點頭。
“三日成晶的晶?”
“不是。”林桑說,“黃金的金。”
沈聽原:“外公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三日晶,所以你是五行缺金?”
林桑手下動作不停:“雲亭人很少分前後鼻音,我外公這個年紀的人就更是了,習慣了講方言和彝族話,更分不清。”
她算完選擇題的分數,又繼續道:“我奶奶信這些,取名字之前要找先生看過,那老先生說我五行缺金,讓找個五十歲以上屬猴的乾爹給我起個小名。”
“我那個乾爹吧,老喜歡喝酒,我奶奶找上他的時候,他還醉著酒呢。”
“一聽我缺金,書也沒翻,想也沒想就說缺什麼就補雙倍,正好以後讓人像愛護金子一樣小心翼翼護著,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沈聽原挑了下眉,“確實該當寶貝護著。”
末了,他俯下身湊近,低聲道:“金金。”
林桑筆尖一頓,有些彆扭,輕輕應了一聲。
“金金。”
林桑沒應。
他又叫:“金金?”
林桑還是沒應。
“金金金金金金……”
林桑停下筆,抬眼看他,“沈聽原你複讀機啊。”
被他叫小名,她本就害羞,偏偏他還要這樣一直叫個不停。
沈聽原忍不住笑,手撐在桌沿,支著腦袋說:“啊,怎麼辦,我被下了詛咒,變成複讀機了。”
說完,他又表情浮誇地補了一句:“需要眼前這位美麗的公主幫忙才能恢複真身。”
林桑閉了閉眼,配合他:“怎樣才能解除詛咒?”
沈聽原:“請這位美麗的公主在複讀機啟動時,應一聲。”
沈聽原:“金金。”
林桑沉吟片刻:“……本公主在呢。”
“……”
兩人對視一眼,輕笑過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外公煙筒吸得“咕嚕”響,聽到他們“咯咯”笑個不停,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天空一碧萬頃,萬裡無雲,清風吹動著花架上的三角梅,光影在他們身上晃動。
日子看似平淡如水,卻有著彆樣的樂趣。
*
臨放暑假前一周,那天周天,沈聽原接到阿姨的電話,說是水管出了點問題,讓他回家一趟,難得的進校時隻有林桑一個人。
林桑收拾好東西,拉上拉鏈剛要提起書包,有人搶先一步將她的書包挎到了肩上。
柳靳於一手插兜,一手抓著她的書包帶:“一起回學校唄。”
柳靳於自從成功考進年級前三十不用她補習後,就很少出現在副食店,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麼。
林桑頓了頓,伸出手說:“一起回學校可以,書包先還我。”
柳靳於舔舔唇,蹙眉“嘖”了一聲:“怎麼,為了他,要跟我劃清界限?”
“金金,再怎麼說,我也算你哥,不是其他異性。”
“不至於吧?”
林桑睫毛顫了顫,她最近發現柳靳於對她好可能已經不再是單純地想和林景較勁,也不再是單純地把她當作妹妹,而是摻雜了一些放到明麵上能讓他們的關係降至冰點的情愫。
她潛意識裡確實有這個想法,聽他這麼說,自知理虧,繞出櫃台走到他身邊,拉下書包說:“你想什麼呢,我東西沒放完。”
她拿著書包走到一排貨架前,拿了兩包七度空間塞進書包裡,又到櫃台前打開錢包,拿出二十塊錢放進錢箱裡。
按照之前的日子推算,經期應該就在這周,雖然寢室裡放著的衛生巾綽綽有餘,但她現在急需一個借口,多準備兩包反正也沒什麼影響。
林桑鎖上錢箱,柳靳於不自在地撇開眼說:“當我什麼都沒說。”
何爺爺在巷口和人下棋,不打算過來守店,關上門後,林桑和柳靳於一起往學校走。
一中半個月以前在校門口安裝了人行通道閘門,紙質校園卡也換成了門禁卡,進校門需要刷卡加刷臉。
通道不多,柳靳於先她一步進了校門,林桑還在排隊。
倏地,她從前麵那個女生掃臉的框旁邊發現了從台階跑上來的沈聽原。
很快輪到她,林桑調了調角度,上麵的攝像頭閃了一下,畫麵定格。
林桑進門後,轉過頭,沈聽原也正好刷完卡進來。
他自然地卸下她肩上的書包拎在手裡,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柳靳於,低頭看著林桑說:“還挺巧。”
林桑:“我還以為你要卡著點進校呢。”
沈聽原:“阿姨找人解決了,沒我什麼事,就提前過來了。”
柳靳於看著他們並排走在一塊,覺得煩,索性摸出手機,佯裝玩遊戲,心思卻放在他們的對話上,距離也拉得不遠。
他們聊的無非都是一些尋常小事,這些他也能和她聊,怎麼他們之間,就多了一層比他更親密的關係呢。
這個命題,成了他往後怎麼也衝不破的一道劫。
……
回教室後,林桑一直在等待微信消息。
他們這個年紀,都熱衷於Q/Q聊天,研究Q/Q的新功能,互相留言踩空間續火花什麼的,很少使用微信。
Q/Q消息跳個不停,微信消息卻如一潭死水。
她專注地等待著,沒發現丟垃圾回來的沈聽原就站在她身後。
約莫過了兩分鐘,劉喬千的消息才進來。
自從學校換了門監卡,每次進出校門的圖片都會發到家長所下載的軟件上,劉喬千對於學校這個改動很滿意。
每次都會把圖片發給林桑,然後分析她最近瘦沒瘦,有沒有好好吃飯。
林桑點開圖片,她調過位置往旁邊靠了靠,所以上麵除了她,還有沈聽原。
雖然隻在她肩後露出一顆腦袋,也算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以他們現在的關係,她隻要提了,沈聽原肯定會配合她拍合照,但她總開不了那個口。
和劉喬千簡單聊了兩句,林桑退出微信,點開相冊,將那張照片單獨做了個分類。
弄完這些,她關上手機,沈聽原也在身側坐下。
“在看什麼?”
林桑眼珠骨碌一轉,隨口說:“沒什麼啊。”
沈聽原一雙眸子清澈無比,看著她道:“金金,我都看到了。”
他說著,從書包裡翻出手機解鎖,放到桌麵上,在林桑眼皮子底下點開相冊,再點開一個命名為“與她”的相冊。
裡麵隻有三張圖片。
沈聽原點開第一張,這張照片是在雲亭四中榮譽榜前拍的,林桑的照片在榮譽榜首位,拍照的時候應該特意調過位置,沈聽原笑著站在一側,腦袋正好和她的並排。
林桑有些意外,她當年竟然沒想到用這種方式和他合照。
停留片刻後,沈聽原往左劃了一下,第二張照片乍一看像是沈聽原的自拍,細看發現,拍攝角度和她那張無異,沈聽原蹲在路邊,對著鏡頭比了個耶,豎起的兩指之間,有道小小的身影。
沈聽原又在屏幕上劃了一下,第三張照片上人很多,但林桑還是一眼認出他們。這是“展風采”大賽那晚拍的合照,她都沒機會見到這張照片,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
照片上,她懷裡抱著箱子,上麵的字很顯眼,而她身後的人,是沈聽原。
他沒看鏡頭,低著頭,視線落在她身上。
沈聽原又將第一張照片翻了回來說:“這個,才是第一張合照。”
他一劃:“這個,是第二張。”
“這個,是第三張。”
他示意她把手機解鎖。
林桑解鎖後點開那個單獨分類的圖片,將手機放在沈聽原手機旁邊。
沈聽原看著上麵的“第一張合照”相冊名說:“這個,是第四張。”
林桑看著合在一起的手機和裡麵的圖片,忍不住笑。
在嘈雜的教室裡,他們相視一笑,撇開眼,又忍不住偏頭看向對方。
然後,一起守護著獨屬於他們的秘密。
*
還真如林桑所料,大姨媽在周二這天準時報道。
期末考明天開始,她之前肚子沒怎麼痛過,倒也沒擔心。
早上第二節課結束後,做完課間操林桑逐漸意識到不對。
肚子裡像是有一群小人在狂魔亂舞,絞痛一陣賽過一陣,伴隨著絞痛而來的,是一股難壓的惡心和後背不停冒出的冷汗。
到教室門口時,惡心加重,林桑讓方倚霏她們先回教室,自己下樓去了廁所。
一中的廁所不是每層樓都有,統一設在一樓和三樓。
平日裡一眨眼就能下完的台階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漫長。
林桑急速往下跑,在出口處撞到人都沒來得及細看,匆忙道完歉就捂著嘴往廁所方向跑。
到廁所後,林桑找了個隔間,蹲下後乾嘔幾次,胃裡的東西明明到了喉口,卻怎麼都出不來。
冷汗越冒越多,渾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林桑捂著肚子蹲在地上,靠著隔間門,意識逐漸模糊。
“林桑?”
一道女聲從門外傳來,“哈嘍,廁所裡有沒有人叫林桑?”
“有的話應一聲啊。”
林桑吞了吞口水,嗓子依舊乾澀,她沒力氣發聲,抬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離上課越來越近,廁所已經沒什麼人,女生很快察覺到動靜走過來。
“你還好嗎?”
林桑沒鎖門,隻是用腳和身子抵著,她往旁邊讓了讓,門打開,女生被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
林桑疼得直皺眉:“能麻煩你幫我找一下老師嗎?”
女生沒見過這種場麵,手足無措後,急忙躬下身扶起她說:“你還能走嗎?”
“外麵有個男生讓我幫忙問的,他應該還在,先讓他帶你去醫務室比我叫老師要快。”
在女生的攙扶下,林桑強忍著不適起身,佝僂著背被女生扶出廁所。
一出廁所門,林桑一下子被人騰空抱起,沈聽原和女生道完謝,拔腿就往醫務室方向跑。
跑到一半,想起之前幫忙的時候也是先送的醫務室,結果學校醫務室就空有個名號,經常不開門就算了,開了也沒什麼用,打不了針,隻有些感冒藥和急救包。
他腳步頓了一瞬,扭頭往校門口跑。
沒有假條和門監卡,到門口就被保安給攔住了。
瞥見林桑嘴唇毫無血色,在沈聽原懷裡微微顫抖,保安也嚇了一跳,顧不上那麼多,連忙開了閘門。
沈聽原道完謝,攔不到出租車,等不及公交,抱著林桑一路往縣醫院跑。
好在縣醫院離一中不算太遠,進了醫院,跑到掛號台,護士問起他要掛什麼科,沈聽原一時愣住了。
護士看了眼林桑問:“是痛經嗎?”
沈聽原點頭:“是。”
護士很快幫他掛完號,指著右前方的婦科說:“正好現在沒人,快進去吧。”
沈聽原抱著林桑進了科室,醫生讓他把林桑放到椅子上,坐下後,林桑忍不住躬身捂住肚子。
醫生簡單問了幾句,林桑斷斷續續答著,最後問起以前有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症狀,有沒有打過針,林桑搖了搖頭。
醫生語重心長道:“你以前痛的時候沒打過針的話,我這邊不建議你打針,不然你以後痛到打針的頻率會很高,但打針的話,見效會比吃藥快。”
“你考慮一下。”
林桑現在隻想早點解脫,顧不上會不會影響以後,爽快道:“打針吧。”
……
林桑迷迷糊糊躺在病床上,連針是什麼時候紮到手上的都不知道。
睡了一會兒,許是太久沒輸過液,加上藥水有些涼,手臂像是在冰櫃裡放了十分鐘一樣,沉重到抬不起來,涼到她有些痛。
林桑輕哼著動了動手,沈聽原忙問:“怎麼了,哪不舒服?”
林桑嗓子又乾又苦,乾咽幾次才啞聲說:“手。”
“是麻了嗎?”
“涼。”
買熱水袋的時候沒想到這茬,隻買了一個,用來給林桑捂肚子,這會兒他也不敢走開太久,沈聽原搓了搓手,伸進被子裡,一下一下輕輕地捂在她手臂上。
過了一會兒,他退出一隻手,捂在輸液管上。
他臉色擔憂地觀察著林桑,生怕她有任何不適時來不及察覺。
藥水還剩下最後半瓶的時候,林桑總算恢複過來。
身上出了不少汗,嘴唇雖然乾裂嚴重,精神卻好了不少。
打完針後,林桑坐在病床上休息,沈聽原從隔壁床那要了個紙杯去接熱水。
他走了一會兒,隔壁陪床的阿姨看向林桑問:“小妹,那是你男朋友啊?”
林桑麵上隱隱發燙,下意識“啊”了一聲說:“不是。”
阿姨又說:“那就是哥哥嘍。”
“你這個哥哥不錯的啊,怕你難受一直守著,嫌藥水涼還幫你捂輸液管的嘞。”
正巧沈聽原端著水從門口進來,阿姨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說:“這孩子真不錯,有耐心,是個好哥哥。”
沈聽原聞言,也不反駁,隻是笑:“謝謝阿姨誇獎。”
他把紙杯遞給林桑,從一旁撈起藥打開,一盒裡統共有十條,每條都像是速溶咖啡那麼大。
沈聽原從中抽出一條摸了摸,裡麵的藥隻占了藥袋一半,用手能摸出裡麵的藥丸一粒一粒的,很小。
沈聽原沿著口打開,一股怪味衝上鼻頭,他忍不住皺眉拿遠了些,“要不我去問問還有沒有彆的藥能吃?”
“算了,”林桑說,“醫生開這個藥自然是有道理的,我忍忍就好。”
沈聽原把藥放到一旁說:“這樣吧,我教你,咱們先演練一遍。”
他說著,仰頭比劃起來,“你就先把藥往嘴裡一倒,然後馬上灌水,我剝開糖馬上喂給你,好吧?”
隔壁那個阿姨一直笑吟吟看著他們,林桑有些不自然地喝了一口水,紅著臉悶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聽原“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道:“你不是,你隻是吃藥之前比較有童心。”
林桑:“……”
吃完藥後,林桑嘴裡含著糖坐在床邊,沈聽原蹲在地上幫她穿鞋,阿姨又是一頓誇,說林桑有個好哥哥。
兩人從醫院出來,林桑深吸了幾口沒有消毒液味道的清新空氣說:“都沒請假,一會兒回去豈不是完了。”
沈聽原垂眼:“我記得陳姐號碼,打過電話了,請了一天假,放心吧。”
林桑點點頭:“為了表示感謝,想吃什麼,我請。”
沈聽原:“吃的就算了,要不換個彆的?”
林桑:“什麼?”
沈聽原仰頭四下看了眼,又垂眼看向她,臉上掛著笑,帶了些許玩味,散漫道:“叫聲哥聽聽?”
林桑:“……”
她臉皺成一團,撇撇嘴道:“沈聽原,你什麼時候這麼惡趣味了。”
“逗你的。”沈聽原笑著說,“以後彆跟我客氣,不然我還有點小難過來著。”
林桑沒說話,他又道,“真要謝的話,也不是不行。”
“去我空間留個言。”
林桑:“我又沒手機。”
沈聽原:“不急這一時,等放假拿到手機再留就行。”
林桑:“好。”
沈聽原抬手看了眼時間道:“先回去跟陳姐報個平安,到時候你再回寢室休息?”
林桑應完聲,故意站在原地沒跟上他。
沈聽原走了幾步,察覺,回頭。
林桑狡黠一笑,調皮道:“原哥,等等我呀。”
沈聽原身形一僵,偏頭看了幾眼,大步流星走過來拉著她往前走,耳根通紅:“悄悄叫就行。”
說完,又一本正經補了一句:“光天化日之下,要注意影響。”
林桑:“……?”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這也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聲原哥,又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而且他身邊那群朋友不都這麼叫的,也沒見他這樣。
林桑眼珠轉了轉,拉住他的衣角將他截停,在他疑惑地垂下眼時,仰頭看著他,悄然道:“小原哥哥。”
得逞後,林桑像個泥鰍一般溜了。
被喊的少年站在喧鬨的街道上,滿眼都是前方帶著熱烈的笑一蹦一跳的少女,耳邊充斥的,不再是雜亂的噪音,而是少女那如同最中間的那塊西瓜般又甜又脆的嗓音。
許久後,任由心臟為少女瘋狂,任由緋紅爬滿臉頰的少年才緩過神來,無奈地笑了笑,抬腳追上。
……
期末考統共三天,大型正規的考試,走廊裡連少量的書也不讓放了。
雜物室留給了走讀生放書,住校生則需要把書都搬回宿舍。
晚上自習結束後,沈聽原抱著林桑的書箱,肩上挎著她的書包,一路送她到宿舍樓下。
男生進不了女生宿舍,不少幫女生搬書的男生都停留在門口。
沈聽原放下書箱說:“剩下的路,得辛苦我們金金了。”
方倚霏她們提前搬著書回了宿舍,因為林桑才打完針回來,雖然恢複了,但還是有氣無力,她們就私下商量著先搬完自己的,然後下樓幫林桑搬書。
一到樓下,聽到沈聽原這番話,三人憋著笑,忍不住“咦”了一聲,隨後上前抬起林桑的書箱,接過林桑的書包,異口同聲道:“慢聊,我們先走一步。”
沈聽原看著她們,道了聲謝。
林桑總覺有些彆扭,抬手指了指身後:“那我……先上去了。”
沈聽原輕微點頭:“好。”
到了六樓,林桑沒先回宿舍,而是走到走廊儘頭的窗戶邊,那裡往下看,能看到回女生寢室的路和門口。
樓下人很多,來來往往,她還是一眼在人群中發現他。
沈聽原還站在樓下,有感應似的,他抬頭看了上來,揮了揮手。
林桑趴在窗口,也學著他,揮了揮手。
兩秒後,沈聽原才轉身離開。
林桑看著他的身影被教學樓遮擋後才收回視線轉身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