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回家後,林桑第一件事就是登上Q/Q。
自從沈聽原和她互相坦白後,他們幾乎每天都待在一塊,林桑也沒再像以前那樣,經常打開他的空間看他新添了多少留言。
這麼長時間,她連他的主頁都未曾點開看過。
這會兒點開一看,他過去空白的個性簽名欄裡,突然多了一行字:
——“有喜歡的人,很喜歡很喜歡,這輩子非她不可的那種喜歡,煩請各位手下留情。”
林桑咬著指尖,忍不住輕笑,繼而點開空間。
界麵卡頓了一會兒,一刷新,空間裡的留言從53560條一跳變成了830條。
以為係統出問題,林桑又刷新了一遍,確實是830條沒錯。
很早以前,怕她誤會他是個很隨便的人,沈聽原就特意解釋過,他的Q/Q是為了登錄遊戲才申請的,經常會有配合得不錯的遊戲好友想要加他好友,一個個同意他嫌麻煩,就設置了無驗證。
平時登錄了也就隻是和朋友聊聊天,懶得去管其他的,沒想到後來好友越來越多,全是些他不認識的,留言也又雜又多,他沒耐心,刪不過來,索性懶得用,讓朋友有事就上微信找他。
林桑本來也沒多想,聽他說完後,呐呐地問他:“你真不用嗎?那為什麼我給你發新年祝福的時候,你回複很快。”
“而且,你還發過動態。”
沈聽原當時氣得在她頭上使勁揉了幾下:“你說我為了誰用的?”
然後,讓她打開手機加微信才放過她。
回憶終止,林桑算了算,52730條留言,他以前不是都沒耐心的嗎。
是怎麼刪完的。
有些好奇他留下的留言都是哪些,林桑點開,往下滑看了幾條,都是他的朋友和楊思怡的留言。
她翻看了一會兒,開始思考給他的第一條留言,要留什麼。
……
暑假正式開始,沈聽原在放假第二天就去了榆城看望爺爺奶奶,林桑則每天得了空就待在副食店裡。
柳靳於偶爾會過來,問完題就走,不會久待。
十多天後,雲亭到處熱鬨起來,一年一度的火把節如期而至。
火把節的重要程度,對於他們來說,和過年差不多。
林桑早早起床,幫著外公和何爺爺一起收拾菜。
何爺爺的兒子在市裡工作,每年都會趕回來過節,劉喬千經常到處出差,很少會回。
傍晚何爺爺兒子一家到後,兩家人湊在一塊吃了頓飯。
飯後,何爺爺拿出早早做好的火把,林桑帶著何爺爺的兩個孫女到外麵道路上,教她們怎麼玩。
前幾年她們太小,隻能看大人玩,今年何爺爺特意給她們弄了小一點的火把,雖然這會兒天還沒完全黑,火把燃出的火焰看上沒那麼旺,兩個小孩還是高興得手舞足蹈。
林桑站在一旁,錄了個視頻發給沈聽原。
【Bob:今天火把節,你要是在的話,我就能教你玩火把了。】
那頭一直沒回複,可能是有什麼事,林桑沒在意,收起手機又陪兩個小孩玩了會兒遊戲。
最後一點夕陽緩緩沉了下去,天際線顏色由橙向黑過渡,暮色漸濃。
何爺爺兒子和兒媳隔天還要上班,沒再多待。
看著汽車駛離後,何爺爺轉頭對林桑說:“快來。”
何爺爺家就在隔壁,林桑跟著他進門,何爺爺從燒火房裡抱出兩個大火把說:“你玩小的哪過癮,拿這個大的去玩。”
他朝燒火房努努嘴說:“裡麵還有,小景一會兒過來接你的時候讓他跟你一起拿。”
“鬆香就在旁邊,一大袋,夠你們幾個折騰了。”
他說完,一臉神秘地衝林桑擠眼道:“今年多做了一份。”
林桑當然知道他口中多做的那一份是給誰的,想到什麼,她開口道:“爺爺,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不然怎麼會隨意把那些紙賣出去。”
何爺爺聞言抬眼看了看天,“哎呦,這天色,到點了,我下棋去了。”
他說著,把手裡的兩個火把塞給林桑,火把太大,林桑堪堪扶穩,何爺爺已經背著手往門外走。
“乖孫女,搬完火把記得把大門帶上。”
林桑:“……”
每年火把節林桑在家吃過晚飯後,林景都會過來接她去鳴桐巷。
按照過往的時間,他這會兒早該到了,但門口一直沒什麼動靜。
林桑拿起手機,正準備發個消息問問,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
柳靳於插著兜,懶洋洋地往她的方向走:“你哥有事,讓我過來接你。”
他走到堂前,伸長脖子往隔壁看:“何老頭今年沒做火把?怎麼都沒通知我過來拿。”
“當然做了。”林桑說,“他在巷口下棋,你沒碰上?”
柳靳於收回眼,隨口道:“沒注意。”
怕被人搶先,一路跑著來的,哪還有精力去觀察周圍的人。
……
廣場上有巨型火把和演出,林桑陪奶奶聊了會兒天後就跟著林景和柳靳於去了廣場。
此時的幸福廣場上人頭攢動,演出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是萬眾矚目的點燃巨型火把。
倒計時結束後,巨型火把“嘭”地一聲被點燃,火光鋪天蓋地散滿了整個廣場。
圍觀的人都舉著手機邊錄視頻邊叫好,還有人圍著火把跳起了舞。
歡樂的歌聲和有節奏的舞步交織,一時間熱鬨非凡。
過了一會兒,看夠了的人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火把耍了起來,有些沒準備的,也跑到旁邊攤位上買。
林桑拍了幾個視頻後,從人群裡退出來。
林景和柳靳於對巨型火把沒什麼興趣,已經找了個空曠的位置開始點燃火把。
她走過去,手裡的手機振了振,打開一看,是沈聽原的消息,問她在哪。
林桑轉身,對著“幸福廣場”的牌子隨手拍了一張發過去。
這時,林景注意到她,朝她招了招手。
林桑不敢像他們那樣抬著火把到處耍,都是林景幫她找個地方固定好,她往上麵撒一把鬆香,看著火把越燃越旺,直至燒儘。
她幫忙扶著,林景已經有了經驗,很快就幫她固定好點燃。
火光帶著劈裡啪啦的聲音熊熊燃起,林桑往後退了一點,守著屬於她的火把。
過了一會兒,火光逐漸弱了下去,林桑從袋子裡抓出一把鬆香,剛要撒上去,手腕被人握住。
天很熱,那人的手掌卻冰涼,身上也帶著涼氣,不知道吹了多久風。
林桑扭頭向上看去,沈聽原一雙黑眸藏在鴨舌帽下,帶著淺淺的笑意:“不是要教我玩火把?”
兩人挨得很近,林桑耳根微微發燙:“就把這個撒上麵就行,小孩都會,不用教的。”
沈聽原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動了動,換成附在她手背上,牽動著她抬起手,往前一拋,林桑下意識張開手心。
微弱的火光重新燃了起來,沈聽原偏頭看她:“是這樣嗎?”
林桑正欲開口,一旁有人鬨得過頭了,手裡的火把不小心甩了出來,沈聽原反應很快,一把攔起林桑避開了散發著灼熱溫度的火把。
幾個男孩跑過來,連連低頭道歉。
林桑被嚇得夠嗆,但沒出什麼事,幾個男孩看上去年紀又小,她也不想讓人為難,搖了搖頭:“沒事,你們去玩吧,小心點。”
那幾個男孩聞言也沒動,眼神裡帶有懼怕,看著她身後。
林桑不明所以,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沈聽原輕抬著下巴,眼神陰鷙,一臉不爽。
林桑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小聲吞了吞口水,抬手扯了下他的衣袖。
沈聽原覺到動靜,低頭看了一眼,無奈地歎了一聲,語氣生硬地說:“玩去吧,小心點。”
看似是叮囑,語氣裡則是警告。
幾個男孩撿起地上已經熄滅的火把,道著歉跑遠了。
沈聽原麵色不虞,林桑從他懷裡退出來,指著放在一旁的火把說:“那裡有個火把。”
他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沒往旁邊移半分:“什麼時候買的?”
“不是買的。”林桑說,“是何爺爺自己做的。”
“他每年都會給我和我哥弄,後來多了柳靳於的一份,今年……”
她頓了頓:“又多了一份。”
沈聽原看上去絲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說:“給誰的。”
林桑小聲道:“你知道還問。”
他又問:“給誰的啊?”
林桑:“……”
看來氣還沒消,她妥協:“給你的。”
沈聽原麵色緩和幾分,清亮的眸子中藏著不明的情緒:“金金,你在哄我嗎?”
林桑彆開眼,矢口否認:“沒有。”
肩被人碰了一下,沈聽原靠著她站過來說:“我剛才真有點生氣,但一想吧,我也不能揍人小孩。”
“這麼一想,就更氣。”
林桑沒說話,他喊了一聲:“金金。”
“嗯?”
“你哄人的手段真的超級爛誒,多拿點誠意出來啊。”
“可不能因為我好忽悠就敷衍哦。”
他刻意拖著腔,又每次結尾都帶個語氣詞,大有一副被她哄騙的委屈樣。
林桑:“……”
她使勁扔了一把鬆香出去,火光映在臉上,悶聲道:“爛就爛,誰哄人好你找誰去。”
沈聽原憋著笑:“可我是個很俗很好拿捏的人,就喜歡這種很爛的哄人方式。”
知道他又是故意逗她,林桑沒忍住抬肘拐了他一下,“沈聽原你煩死了。”
沈聽原捂著肋骨靠在她肩上,笑著耍無賴:“啊,骨折了,賠錢。”
林桑:“不賠!”
沈聽原語氣委屈:“那我隻能一直這麼靠著了。”
他說完後,徹底沒了骨頭,心安理得地靠在她身上,林桑由著他靠了一會兒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說:“快把你的火把點了吧。”
“我們一起祈福。”
沈聽原聞言沒動,低聲道:“我還沒過過火把節呢,小林老師先給科普一下唄。”
他以前一放假不是去榆城就是北城的,還真沒過過。
林桑認真地給他科普了一番後,沈聽原才在她的催促下不情不願地起身,但還是十分黏人地貼著她。
周邊狂歡不斷,一束束火把在人們手中肆意綻放著火光,像是令人無限向往的漫天星河。
他們並肩看著眼前豎起的兩道火把,彎著笑眼異口同聲道:“好運常在,除病除災!”
“……”
他們身後,玩累了的林景嘴裡銜著一根煙蹲在花壇邊,一直觀察著這邊的動靜。
他全程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兩道身影越靠越近,直到那兩顆腦袋笑著笑著時不時貼在一塊,他才終於忍不住,眉心動了動。
他拍了一旁低頭玩遊戲的柳靳於一下,下巴往那個方向一點:“什麼情況?”
柳靳於:“……”
柳靳於:“?”
這人就不能有點眼力見嗎,他已經煩到隻能玩遊戲來分散注意力,非得讓他往那個方向看就算了,還要殺人誅心地問他什麼情況。
他輕嗤一聲:“你他媽追過人的,這還用我分析?”
林景緩緩吐了口煙道:“哥們,糾正一下,我是被追的。”
柳靳於:“……”
他關了手機放進兜裡,掐了煙起身:“行,你牛逼。”
“慢慢分析,我先走了。”
“……”
林桑他們一直到接近尾聲才離開幸福廣場。
三人一起回鳴桐巷,路上林景一直盯著沈聽原看,被沈聽原一句是不是太久沒見想我了給惡心到翻了個白眼,自己往前走了。
回到家後,林景還是沒忍住,作為哥哥,他拿出長輩的姿態詢問林桑:“你和他,什麼時候的事?”
林桑有些心虛,沒敢說。
林景:“怎麼,怕我棒打鴛鴦?”
林桑噘了下嘴,聲如蚊呐:“又沒在一起……”
林景在她頭上揉了一把:“他人不錯,我沒什麼意見。”
“還是那句話,要是被欺負了,彆憋著,記得說。”
他手下力道重了幾分:“哥幫你教訓他。”
林桑咧嘴一笑:“知道了,謝謝哥。”
林景哼了一聲:“出息。去休息吧。”
林桑點頭:“好,晚安!”
林景低聲應:“嗯,晚安。”
*
不知不覺間,整個七月就過去了。
林桑在八月的第八天,迎來了十六歲生日。
她不太喜歡出去過,大多時候都是早上起床了外公給她煮碗麵,何爺爺往裡給她加兩個蛋,然後晚上又去奶奶那吃蛋糕。
今年因為沈聽原,多了幾分不一樣。
他一早就在門外晃悠,毫無疑問,又被外公叫進屋。
他進門時,林桑端著碗從廚房出來,往嘴裡塞了一大嘴麵,動作頓住,被狠狠嗆了一下。
沈聽原反應很快,一個箭步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碗筷放到一旁石桌上,抬手幫她順氣。
“人小原又不跟你搶,吃那麼著急。”外公在一旁打趣。
沈聽原發笑:“真怕我搶啊。”
林桑拍了拍胸口:“怕,怕死了。”
外公大笑:“嘿,這孩子,從小到大就一個缺點,護食。”
林桑:“……”
沈聽原沒說話,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她緩過來了,兩人在石桌前坐下。
也是這時,林桑才注意到他背了一個貓包。
沈聽原察覺到她的視線,抬手卸下肩上的貓包放在石桌上打開,一隻橘貓從裡麵鑽了出來。
橘貓在沈聽原手邊蹭著轉圈,瞥到林桑,“喵”了一聲走過來。
林桑抬手摸了摸,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想到沈聽原家在鳴桐巷10號,她笑道:“又見麵了。”
“好像瘦了不少。”
沈聽原:“早想帶它來見你了,結果生病了,挺嚴重的,雲亭也沒個正規的寵物醫院,隻能送到外麵讓人幫我帶去治,前幾天才送回來。”
林桑抬手把橘貓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問:“它叫什麼名字啊?”
“香蕉。”
香蕉……
林桑手頓了頓,還挺巧。
“蠻適合它的。”
“它自己選的名字。”沈聽原說,“養了幾個月才想起沒名字,我也懶得想,就帶著它去超市逛了一圈,想著它在什麼東西麵前叫出聲就叫什麼名字,哪怕是馬桶刷我也認了。”
“還好,它挺會選,不然你現在問起,我還得給它現編一個幫它挽回顏麵。”
林桑忍不住低頭輕笑,“香蕉,你好呀!”
香蕉在她懷裡動了動,慵懶地“喵”了一聲。
“……”
外公在廚房裡折騰了一會兒,端了一碗麵出來擺在沈聽原麵前說:“我煮的麵好吃得很,保證你吃過就難忘,試試。”
沈聽原抬眼,笑得很乖:“謝謝外公。”
外公出門後,沈聽原看著眼前的一大碗麵,往前推了推逗林桑:“要護食嗎?”
林桑埋頭吃著麵,腮幫鼓鼓,像隻小鬆鼠,聞言抬眼,手擋在嘴邊說:“沈聽原,我是肥豬嗎?”
沈聽原起了捉弄她的心思:“肥豬豬,吃完能跟我去個地方嗎?”
林桑:“你換個稱呼我就考慮考慮。”
沈聽原作勢想了想:“美麗的肥豬豬殿下,吃完能跟我去個地方嗎?”
林桑:“……”
“還是不滿意嗎,那我再換一個?”
又想逗她,林桑抬手製止:“去去去,你趕緊吃吧,一會兒麵坨了。”
……
吃完麵後,沈聽原搶了洗碗的活,林桑站在一旁監工。
收拾完一切,沈聽原也沒說要帶她去哪,林桑隻能跟在他身後。
考慮到香蕉身體才恢複沒多久,經不起折騰,兩人先送香蕉回了家才又上了公交,幾分鐘後,在雲亭汽車客運站下車,沈聽原拿著兩人的身份證去買票。
林桑看他在排隊,還要等不少時間,拐進了旁邊的小賣部。
她從小賣部出來一會兒後,沈聽原才買完票過來。
林桑想去看票上的目的地,被沈聽原藏到身後,“先保密。”
林桑的包被沈聽原隨意挎在脖子上,他把兩張身份證一起遞給她,示意她放進去。
兩張身份證疊在一起,沈聽原的身份證在她的身份證下方,林桑偷偷錯開看了一眼他身份證上麵的照片。
一雙眼睛沒什麼情緒地盯著前方,比起現在,臉上多了幾分稚氣。
是她最初認識的青澀少年模樣。
過了須臾,沈聽原見狀,抬手蓋在圖片上:“彆看了,醜。”
林桑笑:“不醜啊,而且……”
熟悉的照片讓她想起了往事,她頓了頓道:“你這照片我初中畢業的時候就見過了。”
沈聽原神色稍頓:“初中畢業的時候?”
林桑還記得,那天是回學校填報誌願的日子,報完誌願後,領了畢業證就能回家。
林桑填誌願表的時候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留了一條很長的黑色劃痕,誌願表上不能有瑕疵和修改,她隻能找班主任重新領了一張表。
她在教室重新填表的時候,沈聽原和一個女生一起出現在門口,女生喊了汪億涵一聲,示意她要是完事了就一起回家。
他們因為父母都是朋友,住的又近,經常一起回家。
林桑放慢了寫字的速度,心想如果她沒搬出鳴桐巷,這會兒應該也能和他們一起回家了吧。
汪億涵朝門外應了一聲後,跑到她身邊說自己先走,還暗暗示意她沈聽原就在門外。
林桑沒往門外看,和她道完彆後又繼續填誌願表。
教室後門就在樓梯口旁,林桑用餘光瞥到他們都消失在樓梯口後才起身往外走。
她本想在走廊看著他們離開,一出門發現他們竟還停留在樓梯中間的平台上。
汪億涵說想看看沈聽原的畢業證,沈聽原也沒猶豫,直接遞給了她,汪億涵接過看了兩秒後,說自己忘了東西在教室,三兩下就上了台階跑進教室。
林桑正好站在後門邊,汪億涵在裡麵晃了晃手裡的畢業證,低聲道:“快進來。”
林桑下意識往沈聽原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低頭看著手機,沒察覺。
她快速收回視線進教室,汪億涵打開沈聽原的畢業證道:“快看,不然時間長了我怕他懷疑。”
畢業證上的圖片用的是他們身份證上的圖片,打印的不太好,像是保存了幾年的舊照片一般,但還是能清晰地看清他麵上帶了幾分不耐,額前和兩鬢的碎發也比往常短了一大截。
聽到這,沈聽原無奈地笑了一聲道:“拍身份證那天是我哥帶我去的,去之前我爸說頭發太長得剪剪,我當時吧,就特彆不樂意,我爸又慣著我,讓我不剪也行,拍的時候往兩邊扒一扒。”
“我平時抽煙泡網吧打架什麼的我哥都慣著我,但這種事上,他就特彆有原則,當時什麼都沒說,結果一出門,你猜怎麼著?”
林桑:“怎麼?”
沈聽原:“他二話不說把我揪到理發店,讓人給我剪了個拍身份證標準發型。”
“我拍的時候一想到這麼醜的照片要跟我好幾年,氣得想跟他決一死戰。”
沒想到一張簡簡單單的身份證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林桑輕笑:“我不看行了吧,你鬆手,我收包裡。”
沈聽原鬆了手,語調懶散:“隨便看,以後都光明正大地看。”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多看點其他的,比如——”
林桑茫然:“什麼?”
沈聽原俯下身,一雙黑眸盯著她,距離一下子拉近,林桑視野都被他的臉占據。
他意有所指道:“懂了嗎?”
林桑呼吸停了一瞬,愣愣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移開眼,小聲吞了吞口水,麵紅耳赤地應道:“知道了。”
“……”
他們來的時間正好,離發車還有十分鐘,兩人進了站,找到車後,挑了個位置坐下。
林桑抬頭,一眼瞧見司機放在車前窗上的地點牌子。
她指著牌子笑:“沈聽原,上麵有地址。”
大巴車異味重,汽油味也很重,沈聽原開了車窗,捂著鼻靠在椅背上,聞言眼皮輕撩,掃了一眼,“當我傻呢,去的不是那。”
林桑疑惑:”你不會買錯票了吧?”
沈聽原抬手在她頭頂揉了揉:“這些巴車半路會停靠好幾個站,平時挺聰明的,這個時候怎麼傻了?”
林桑恍然:“哦,沒反應過來。”
司機開始上車檢票,幾分鐘後,大巴車劇烈抖動,緩緩駛出車站。
沈聽原臉色越來越差,林桑拆開洱寶話梅,撚起一顆喂到他嘴邊,他低頭咬住,連帶著她的指尖一起。
林桑渾身的肌肉都顫了顫。
他倒好,像個沒事人一樣,閉眼靠在椅背上,唇角上揚。
林桑盯著指尖看了兩秒,上麵有淡淡的濕意,她湊過去,麵無表情地擦在他身上。
沈聽原笑意更深,“車子晃得厲害,我真是不小心的。”
“金金,你還真是有仇當麵就報。”
林桑把剩下的話梅塞到他手裡,不想理他,偏頭看著兩邊的風景。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一個小鎮停穩,沈聽原拍了拍林桑:“下車了。”
下車後,林桑四處看了看,道路兩旁都掛了彩色的燈籠一樣的東西,路上幾個穿著傳統民族服飾的小孩手裡都提了花式小燈籠,互相追逐打鬨。
這地方她以前沒來過,她偏頭問沈聽原:“這是哪?”
到地了,沈聽原也沒再瞞著:“花烏鎮。”
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方倚霏就是這個鎮上的。
林桑:“那我們現在去哪?”
沈聽原抬手看了眼時間,“先帶你到處逛逛。”
兩人走了約莫十分鐘,來到一條河道旁,周圍不少商販,攤位上是各式各樣的花燈,還有孔明燈和漂亮的河燈。
街道上的人都穿著傳統服飾,他們走在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有什麼節日嗎?”
“花燈節。”沈聽原說,“傍晚更熱鬨。”
“現在早是早了點,但一會兒有遊街表演,挺精彩的。”
“我都不知道這些,”林桑說,“你怎麼知道的?”
沈聽原眸子暗了暗,垂眼道:“我爸是本地人,雖然我沒怎麼在這生活過,但血緣在,怎麼也算是半個花烏鎮人。”
“你帶我過你的節日,我也禮尚往來一下,帶你過我的節日。”
林桑點點頭,這時前方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人流往兩邊避開。
沈聽原拉著她讓到一旁說:“表演要開始了。”
遊行的隊伍很長,不同的隊伍穿的服飾不同,表演也不儘相同。
林桑摸出手機拍了幾個視頻,給方倚霏發了個消息。
方倚霏也在附近,沒一會兒就找到了她。
她看了眼站在林桑身旁的沈聽原,笑而不語。
沈聽原察覺到她的視線,瞥了眼林桑,又看向她。
讀出他眼神裡的意思,方倚霏輕微點了下頭,拉起林桑的手說:“感覺怎麼樣?”
“很有趣。”林桑說。
“帶你去玩個更有趣的!”
方倚霏說著,拽起她往前跑,林桑下意識往後看,沈聽原站在原地,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方倚霏:“不用管他啦,玩完我會帶你去找他的。”
“……”
方倚霏帶著她在一座很大的竹樓前停住。
“這是我家,家裡人這會兒都去街上了,你不用拘束。”
“當自己家就行。”
方倚霏說著推開門,林桑跟著她往裡走。
庭院很寬,周圍種了不少果樹,方倚霏指著那些樹說:“想吃什麼隨便摘啊,我去裡麵找個東西。”
林桑在一棵棵果樹底下打轉,驚歎於自然的神奇。
和雲亭隻隔了半個多小時的路程,這裡的水果竟比雲亭的長得要好,品種也多,連她種失敗很多次的火龍果也能掛滿枝條,用來支撐的架子都快要承受不住。
她看了一會兒,方倚霏抬著一個巨大的竹製圓形簸箕出來。
“林桑,快過來。”
林桑走過去,脫了鞋跟著她盤腿坐下。
圓形簸箕裡放了很多東西,彩色的紙、剪刀、細線、用竹子削成的薄片和細絲等等。
林桑好奇地湊上前去看,方倚霏道:“教你做個自己的花燈。”
林桑:“難嗎?我做手工是真不太行。”
方倚霏:“有難的也有簡單的,教你個最簡單的。”
她說著,拿起竹片遞給林桑,“你跟我一起,很快就能學會。”
竹片放在方倚霏手裡像是自動化了形,到了她手裡就十分難纏,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林桑的花燈總算完成。
林桑看了眼方倚霏做的,栩栩如生,再看看她做的,微微扭扭的,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
方倚霏笑著安慰她道:“我從小就開始學,第一次做的時候連形狀都弄不好,你這已經很不錯了。”
林桑雙手捧著臉:“這個花燈,有什麼特彆的寓意嗎?”
方倚霏:“他沒跟你說嗎?”
林桑不解:“說什麼?”
方倚霏笑:“他帶你過來之前,就沒說是來乾嘛的?”
“沒有。”林桑說,“不過,你知道的,今天是我生日。”
“可能正好撞上了,就帶我過來過個生日。”
方倚霏搖了搖頭說:“可不止哦。”
“……”
從方倚霏口中得知花燈節在花烏鎮人眼裡等同於某個節日後,即使沈聽原和她現在情意是想通的,林桑還是有些羞怯。
方倚霏看著她臉上逐漸燃起的紅暈說:“他前幾天就聯係我了,讓我幫忙把你支開,他自己要去弄些什麼,我也不知道。”
她指尖摩挲著下巴,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得給他下記猛藥。”
見方倚霏上下打量著自己,林桑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你要乾嘛?”
方倚霏一把拉起她往裡屋走:“你生日我也沒什麼好送的,正好前兩天新做了兩套衣服還沒穿過,送你一套。”
十分鐘後,林桑穿著方倚霏挑的衣服坐在梳妝台前,方倚霏站在她身後,幫她挽頭發。
她頭發比之前長了一些,但還有不少碎發,想要都挽上去還是有幾分困難。
方倚霏試了幾次才總算挽出一個滿意的發髻。
弄完後,她躬下身拉開梳妝台上的抽屜,裡麵是各式各樣的頭飾。
她示意林桑挑一個,林桑這會兒被雙重束縛,一動不敢動。
身上的衣服是窄袖短衣和筒裙,彈性不高,幾乎是緊緊地貼著她的身體,林桑一時之間不太習慣,生怕一動就開線。而頭上的發髻,是方倚霏折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弄好的,她怕稍微一動,方倚霏的努力就前功儘棄。
察覺到她的顧慮,方倚霏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心動,沒事的。”
林桑試著活動了一下,低下頭。
方倚霏的頭飾和首飾滿滿一大抽屜,甚至其他小抽屜裡也有,個個精致,林桑犯了難,最後還是方倚霏幫她選了一支傘狀金色發簪。
方倚霏幫她插好發簪後,讓她起身轉了一圈,方倚霏滿意地點點頭說:“走吧,出門。”
“保證讓他眼前一亮!”
*
方倚霏帶著林桑離開後,沈聽原獨自去了一個地方。
他站在木門外,手剛抬起,木門被人打開。
裡麵的人見到他,一頓,哼了一聲:“你爸讓你來的?”
“不是。”沈聽原說,“我自己來的,有個事求您。”
老太太一言不發,“嘭”的一聲,無情地關上了門。
沈聽原:“……”
路上有人經過,他閉了閉眼,後退幾步,朝裡麵喊:“奶奶,你怎麼不守信啊!”
“你不開我可不走了,我就守門口,一會兒彆人看到了,該覺得你虐待親孫子了。”
裡麵靜默一瞬,木門重新被打開,老太太開完門也不看他,拄著拐杖往裡走。
沈聽原見門開了,喜笑顏開幾步跳上台階進門,關上門後,他上前攙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顯然不吃他這套,在他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沈聽原不怕痛似的,愣是沒躲。
“過來做什麼?”
沈聽原嬉皮笑臉地說:“陪您過節啊。”
老太太哧了一聲:“油嘴滑舌,陪我一個老太太過年輕人過的節日,也就你說得出來。”
沈聽原裝傻,“誰說的隻有年輕人能過了。”
老太太沒再說話,兩人走到裡屋坐下,沈聽原陪著她聊這聊那,提到那件事時,換老太太和他賣起了傻。
沈聽原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去給她做了頓飯。
吃完飯後,軟磨硬泡半天,老太太才鬆了口,回屋拿了一個沉木盒子出來。
東西遞到手邊,沈聽原伸手去接,指尖剛要碰到,又被收了回去。
“你今年才17歲,這就確定了,彆又是想打什麼鬼算盤。”
想起小時候口不擇言說拿去賣個好價錢的經曆,沈聽原正色道:“確定了,真沒騙您。”
“等時機到了,我帶人來見您,好吧?”
老太太聞言頓了頓:“那等你帶她來見我再給。”
她作勢要收回去,沈聽原忙攔住她:“那萬一我爸哪天想開了,你豈不是又給他去了。”
“說好了是給我的,可不能反悔。”
“您就放心吧,除了她,不會有彆人了,早送晚送都是送。”
“……”
沈聽原如願拿著沉木盒子出來時,已經臨近六點。
打開手機一看,方倚霏說已經提前幫他把林桑帶去了河道邊,讓他儘快過來。
沈聽原趕到方倚霏說的地方時,站在樹下的隻有她,沈聽原視線在周圍梭巡一圈,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方倚霏見狀,偏頭往後喊了一聲:“林桑!”
沈聽原追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眼前一道方才他一掃而過的身影放完河燈後,緩緩站起,隨後轉過身來。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沈聽原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耳邊嘈雜的聲音被心跳消了音。
十六七歲的年紀,臉上不施任何粉黛,穿寬大的校服時都是美麗動人的,遑論現在這般,從頭到尾精心裝扮過。
林桑上半身的窄袖短衣是淺淺的粉色,衣襟和袖口繡有精美的花紋,下半身的筒裙上半截以白色為主,上麵有一條條淡金色的紋理,中間一條花紋過渡,下半截則是金色,最後以同樣的花紋收尾。
林桑的臉型是偏圓的鵝蛋臉,但輪廓立體分明,鼻子是那種很漂亮的小翹鼻,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夾在平行雙眼皮和臥蠶間,睫毛和眉黑而濃密,顴骨看上去稍稍有些高,對於一些人來說這會是災難,放在她臉上卻彆有一番韻味,溫婉大氣中不失獨屬於少數民族的野性。而縈繞在她身上那股給人最直觀的感覺,又宛若古井中晃動的芙蓉一般,淡然平靜。
她笑起來時,兩顆虎牙堪堪從紅潤的唇邊冒出個頭,深深的笑意直達眼底,能感染人,讓人心情一秒舒朗。
天上孔明燈漫天飛舞,地下河燈如點點星火。
他們就這麼安靜的隔著人群,看著對方笑。
林桑手裡提了一盞花燈,靜靜地立在那,卻早已走進了少年那愛意亂撞的心底。
而他麵上平靜,卻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平複下來,隨即抬腳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得很慢,走得很認真。
……
林桑抬起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沈聽原,你怎麼一直發呆?”
沈聽原眸色幽深,真摯道:“因為我們金金漂亮。”
林桑被他這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指著一旁的攤位轉移注意力:“那邊有孔明燈,我們也放一個?”
“不急。”沈聽原說。
“你先閉下眼。”
林桑默了一瞬,輕笑著閉上眼。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秒後,像是有什麼金屬扣彈開。
“可以睜開了。”
林桑緩緩睜開眼,沈聽原手裡捧著一隻沉木盒子,裡麵是紅絲絨的底,安靜地躺著一對金色帶有紅色寶石的耳環和一支做工精巧的簪子。
簪子也是金色的,末端鑲了不少彩色寶石,彙聚出的圖案林桑沒看出來是什麼。
耳環和簪子上麵的光澤偏暗沉,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
“好看嗎?”沈聽原問。
“好看。”林桑說。
沈聽原目光寧靜,看著她道:“給你的生日禮物。”
林桑不自覺瞪大眼睛,視線從盒子裡麵的東西移到他臉上:“沈聽原,我奶奶有不少首飾,我大概能認出來,這兩件東西是純金的,上麵的寶石也是真的。”
“不僅如此,還有些年頭了。”
“你不會把家裡傳家寶偷出來了吧?”
她有理有據,說得認真,沈聽原被她的腦回路逗得發笑:“沒見過你戴耳釘,就想送你一對耳釘來著。”
“鎮上有家店做純金首飾很出名,我去逛了一圈,聽方倚霏說帶你穿了這的傳統服飾,就多挑了一支簪子。”
他表情認真,不像是騙她,林桑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
“我給你戴上?”
林桑還是有些疑慮:“太貴重了。”
“咱乾爸不是說了,要像愛護金子一樣護著。”沈聽原拉起她的手,把盒子放到她手上,語氣是不容置喙,“所以啊,這世上最好的最貴的東西才襯你。”
“你值得,知道不?”
林桑耳根越來越熱,低下頭看著手上的盒子,思緒萬千,不知道該說什麼,輕輕“哦”了一聲。
她愣神之際,沈聽原已經有了動作,他把簪子插到發髻上後,又拿起耳環,輕輕捏起她的耳垂,小心翼翼地將耳針往耳洞裡推。
他傾身靠在她耳側,熱氣儘數噴灑在她耳上和頸側。
林桑一動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
戴完耳環後,兩人都如釋重負一般,暗暗吐氣。
他們並排站著,看著周圍的人祈福放燈。
許久後,沈聽原說:“金金,生日快樂。”
林桑輕聲應:“謝謝。”
沈聽原:“我說過了,彆跟我客氣,感覺生疏,我聽著怪難過的。”
林桑:“……好。”
看了一會兒,周圍放燈的人越來越多,兩人走到一個攤位前,買了幾盞河燈和孔明燈。
河燈上不用寫東西,祈完福就能放,而孔明燈就不一樣了。
林桑拿著筆和孔明燈讓到一旁,“各寫個的,不準偷看。”
沈聽原無奈:“一會兒放的時候我還不是能看到。”
林桑:“我隻寫一麵,你看不了。”
沈聽原一笑,語氣裡帶了幾分寵溺:“行。”
幾分鐘後,林桑仰頭看著在空中搖搖晃晃的孔明燈,期盼它真能帶著她的願望到仙子麵前。
而那個漂亮的仙子,能心軟遂她的願:
“——和沈聽原一起考北城外國語大學。”
“——和沈聽原過往後的每一個生日和花燈節。”
“——和沈聽原在平淡的日子裡,歲歲年年,長久相伴。”
*
兩人回到雲亭時,正好八點。
路上林景不知打電話催了多少次,還沒到家,就見他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沈聽原把林桑送到門口,轉身欲離開時,林景一臉疑惑:“你不陪她過個生日再走?”
沈聽原腳步一頓,“陪啊,這不是怕不太方便。”
林景嘴角扯了扯:“裝個屁!”
話落,他丟下一句“想陪就進來”,轉身拉著林桑進了門。
一進客廳,奶奶抬眼見到林桑,“哎呦”一聲迎了上來。
奶奶拉著林桑的手,笑得一臉祥和,“小乖今天真漂亮。”
林桑挽起奶奶的手:“平時不漂亮啊?”
奶奶:“漂亮漂亮。我們家小乖什麼時候都漂亮。”
說著,沈聽原進來了,他和奶奶打了個招呼,奶奶應完聲,讓他隨便坐。
林桑下意識朝他看了一眼,收回眼時,發現奶奶笑眯眯地看著她。
奶奶低聲問她:“去花烏鎮過節了?”
林桑點頭,低聲道:“是。”
奶奶笑:“那個男孩子帶你去的吧,他有沒有告訴你,花燈節在他們那,是個什麼節日?”
林桑默了一會兒:“說了。”
方倚霏告訴她,明天農曆七月七,是眾所周知的七夕,可對於花烏鎮上的人來說,花燈節才是屬於他們的“七夕節”。
花燈節這天,年輕的男女都會互贈親手做的花燈,然後一起放河燈和孔明燈祈福,據說在這一天許願,河燈和孔明燈會將他們的願望帶給仙子,仙子會替他們實現願望。
在這一天許願以後能一直在一起的情侶,今後能相伴一輩子。
過去不少人都在花燈節這天回到花烏鎮還願,信奉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就成了花烏鎮的一個重要節日。
花燈節在七夕前一天,也是按農曆日子來定,這次好巧不巧和林桑生日撞上,方倚霏當時斷言,沈聽原帶她過來,一半是為了生日,另一半則是為了和她一起過花燈節。
奶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桑思緒回籠。
奶奶說:“你們小年輕的事,我不多問,受欺負了要知道開口說。”
“奶奶幫你教訓他。”
林桑笑著應:“知道啦,奶奶。”
……
切完蛋糕後,奶奶和家裡的阿姨都熬不住夜,早早睡下了。
林桑端著蛋糕,叉起一塊水果剛要送進嘴裡,林景起身往她鼻頭上抹了一坨奶油。
林桑:“……”
“哥你煩死了,我還沒拍照呢。”
林景不以為意:“哪年不是這樣,抹了才有過生日的感覺。”
“坐好,照片我給你拍。”
林桑撈起手機對著屏幕看了一眼,鼻尖上一團粉色的奶油,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坐在她對麵的柳靳於已經舉起手機拍了兩張,林桑忙擋住臉,“你倆彆拍了。”
林景拍完點開看了一眼,舉著照片嘿了一聲說:“像隻偷油吃的小老鼠。”
柳靳於湊上前去看了一眼,笑道:“還真像。”
兩人當著她的麵商量:“要不再抹點。”
林桑:“……”
然而,他們隻不過是大聲密謀,有人卻已經開始了行動。
一直沉默不語坐在一旁的沈聽原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邊,下巴被他抬起,林桑看著那張放大的臉,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能感受到的,隻有他指腹觸摸到臉頰時帶起的輕微癢意。
良久,下巴上的力道鬆了,那張臉也撤遠了。
沈聽原勾唇道:“現在好了,像小饞貓。”
然後,林桑被迫頂著一張花貓臉和他們一起拍了很多合照。
洗漱完躺在床上,林桑一張一張翻著照片,看著他們搞怪的姿勢和自己臉上用奶油塗出的小貓胡子忍不住樂出聲。
她把照片都上傳到空間私密相冊裡存好,退出來準備關了手機睡覺,方倚霏那邊給她傳了一個視頻。
林桑點進聊天框,視頻有些長,加載了好一會兒她才點開。
視頻是沈聽原和她站在河道邊時拍的,從沈聽原走向她,一直拍到他幫她戴完發簪和耳環。
又一條消息進來,第二段視頻跳了出來。
這段視頻沒有第一段長,林桑點開,是他們放完孔明燈後,沈聽原和她並排站著仰頭看孔明燈緩緩升起。
林桑見慣了外公和何爺爺將手往後背的動作,受了不小的影響,隻要放鬆下來站著時,手就會像他們那樣,下意識背在身後。
視頻裡,過了約莫十秒,她背過了手,五秒後,原本仰著頭的沈聽原有了動靜。
他先是偏過頭看她,隨後又低下頭,看她身後的手。
又過了幾秒,忽明忽滅的光線裡,林桑看到少年緩緩抬起手,配合著她五指彎起的弧度,一點點張開手。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在這個角度,他停住時,他們的十指仿佛握住了一般。
在她未曾察覺的瞬間裡,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偷偷借位縫補著內心深處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