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互相敞開心扉那天起,林桑和沈聽原幾乎每天都待在一塊,沈聽原像是有分離焦慮,每天吃飯刷題背書都得跟在林桑身邊,他們之間的氛圍,平靜又和諧,插不進任何人。
沈聽原走讀,經常會帶東西給林桑,林桑抽屜裡堆了一堆讓他彆帶了,他嘴上應著,下次依舊從書包裡翻出不少吃的給她,有時則是一些好玩的小物件。
他還每次都不會忘了方倚霏她們,這招成功地俘獲了她們三個,每天變著法地在她耳邊替沈聽原說好話。
林桑無奈,不再強求。
第一次不愉快,是林桑覺得沈聽原太過遷就她,什麼都依照她的習慣和喜好,她不喜歡這樣。
她很早之前就想提,又找不到好的突破口,隻能一直壓在心底。
直到一個周四,沈聽原午休結束回校時買了幾個文件袋,說要將試卷像林桑那樣全部單獨做分類,林桑幫著他一起。
那個時候雖然已經開始用答題卡,但閱卷還是采用人工的形式,試卷上有每一個部分的分數。
整理英語卷子的時候,林桑發現沈聽原以前的聽力成績都在25分到27分這個階段波動。
一般來說,其他部分準確率高的人,聽力自然不差,就算偶爾兩次沒怎麼聽懂,成績落差也不可能很大。更何況,沈聽原第一次考差是因為意外,至於第二次,她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他哪裡需要提分技巧。
雖然知道沈聽原故意找她要聽力提分技巧的原因是什麼,但一想到自己當初為了欲蓋彌彰特意買粉色筆記本和費儘心思將筆記本紙張弄舊的行為可能早已被他知曉。而他呢,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遊刃有餘地看著她拙劣的表演。
林桑閉了閉眼,一時間覺得自己像個小醜,尷尬到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轉念一想,這好像是個不錯的機會。
她一張一張翻看著,偷偷瞥了他一眼,刻意將動作放緩,沈聽原偏過頭想要和她說話時才發現不對勁。
沈聽原看著她,再垂眼看她手裡的試卷,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時愣住。
林桑沉默地幫他理完試卷放進文件袋遞給他,翻出習題自顧自做了起來。
這場冷戰一直持續到晚上。
晚自習好巧不巧是英語,英語老師要開會,在課後練習上選了幾頁讓他們自己做就離開了。
約莫過了十分鐘,沈聽原拍了拍前桌說:“幫我跟林桑借一下星火英語。”
前桌莫名,林桑不想讓人為難,沒抬眼,伸手拿起紅色星火英語遞給沈聽原前桌。
下自習後,那本星火英語才被身側的人緩緩推到她手邊。
林桑視線不偏不倚,順手拿起就想往書箱放,一張便簽從裡麵滑了出來。
上麵畫了一個負荊請罪的小人,餘光一瞥,手裡的書也被人折了頁。
她順著折頁打開,第501頁右上角有一段話用黃色熒光筆標注了出來。
——“He expressed his sorrow over [for] what he had done.”
——“他對自己所做的事深表歉疚。”
林桑靜默地看著那段話,愣了一會兒才終於轉過頭看他。
許是沒料到她會突然轉頭,沈聽原眼底有一瞬慌亂劃過。
“我沒想騙你。”
“我知道,”林桑板著臉說,“畢竟分數做不了假。”
“你是真隻考了那點分。”
沈聽原差點破功,他喉結滾了滾說:“第一次確實是隻聽了六題,第二次是我自己的問題。”
“平時答題卡都是豎著塗的,上次改了橫著塗,我沒注意。”
林桑合上書,放回書箱,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嗯,理解。”
“你彆生氣啊。”
“我沒生氣。”
“你有。”沈聽原說。
林桑輕歎:“真沒。”
“林桑。”
大多數時候,他都喜歡喊她林同學,很少這麼正經地喊她的名字,林桑差點裝不下去,梗著脖子問:“怎……怎麼了?”
沈聽原看著她,指著自己,正色道:“你以前喜歡我的時候那麼辛苦,如果我讓你感到不爽,你就該指著我的鼻子大罵,說我讓你感到很不爽,而不是什麼都憋著,然後自己消化。”
“出現問題,我們就直說,然後一起解決,好不好?”
事情的走向完全偏離她的預期,她以為沈聽原會再問一遍真沒生氣嗎,到時候她就說有一點,但和聽力的事無關,然後他問起是因為什麼,她就能順勢說出來。
沒想過要搞這麼沉重。
不過,也不算是壞事。
林桑:“我確實有點煩,但和今天的事無關。”
沈聽原:“那是因為什麼,你說,我改。”
他又是這樣,林桑垂下眼微微歎了口氣,繼而抬眼道:“你是因為我先喜歡上你而感到虧欠,所以想補償我,什麼都遷就我嗎?”
“沈聽原,我不喜歡這樣。”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是事事遷就他人,甚至是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也逼著自己去接受。”
“以前我哥和柳靳於也這樣過,我那個時候說了,他們沒聽,冷戰了整整一周。”
“要不我們先……”
“我不想和你冷戰。”沈聽原打斷她,語氣急切,“今天這麼點時間我都受不了,更彆提一周。”
林桑忍不住笑出聲:“我是想說,要不我們先說說都有哪些東西是你刻意遷就我的。”
沈聽原微怔,點頭:“行。”
林桑將過去那些事一件件例出來,因為大多數時候都待在學校,所以他遷就她最多的地方就是飲食上。
愛總驅使人無限偏袒,驅使人隻會無下限地遷就不會思考,驅使人變得榆木又盲目。
她怕現在不提,以後範圍會越來越廣,從飲食跨越到其他層麵,令他累到膩味一切。
她不希望,他們之間,隻有過短暫的甜蜜。
林桑喜歡的東西,很多他都不喜歡,雞蛋、折耳根、抹茶、李子園、青芒果拌辣椒,這些東西,他會去接觸,然後一次次麵不改色吃下去,原因隻有一個——
她喜歡。
她發現後,下意識幫他避開這些東西,卻抵不過他非要碰。
沈聽原聽完,思考一番道:“好,以後不會了。”
“那你,氣消了沒?”
林桑眼珠轉了轉,撇開臉道:“還沒有。”
沈聽原悶聲笑道:“那要不打我一頓,好好出個氣?”
林桑猛回頭,沈聽原懶散地支著腦袋,微微垂頭看著她,一雙清亮的黑眸藏在他細密的鴉羽下,裹挾著濃鬱的笑意。
林桑後知後覺,“你又是故意的!”
“大人明鑒,小人冤枉啊,”沈聽原神情無辜地說,“我就是第一次見人生氣是跟小學生一樣玩冷戰,覺得蠻有趣的。”
“所以沒憋住。”
末了,他還不忘點評,“不過,還挺可愛。”
林桑臉騰地一紅,半晌才憋出一句,“沈聽原,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沈聽原連“哎”了幾聲說:“不帶這樣的啊,我多配合你啊,你不誇誇我,給我個獎勵什麼的?”
林桑一時啞然,默了默才小聲道:“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再說了,你哪裡配合我了,明明一直耍無賴。”
聞言,沈聽原笑道:“我要是真不要臉,咱倆這冷戰時間,不會超過一秒。”
“我怎麼就耍無賴了,說來聽聽。”
林桑憤憤道:“你寫字的時候撞我好幾次,還老是往我這邊偷瞄,誰冷戰的時候會這樣啊。”
沈聽原低低笑了一下,“我這不是,怕某隻炸毛小貓哭鼻子嘛。”
話罷,他視線落在林桑通紅的臉頰上,沒忍住抬手戳了一下,“哇塞,小林同學,臉怎麼這麼紅啊,跟個小兔子似的,可愛死了。”
林桑又羞又臊,捂臉躲開他的手道:“你又逗我,我真不理你了。”
“這次是真的,我沒開玩笑。”
她說完,還真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轉過頭不理他。
但她哪裡是他的對手,沈聽原沒個正行地在她耳邊變著法問消氣沒。
嘴上不停,手也沒閒著,他一會兒用指尖攪玩她的頭發,一會兒搶她的筆不讓她寫字,一會兒拉著她的手讓她打他來解氣……
軟磨硬泡半天,林桑被他弄得徹底沒了脾氣:“我就沒生氣。”
沈聽原立馬喜形於色,拿腔拿調地說:“我就知道,小林同學這麼好,哪舍得真對我生氣。”
林桑:“……”
*
因為一中的老師輪流去市裡開會,五月的月考一直延遲,最後乾脆和六月的月考合並在一塊,時間定在六月中旬,考全科。
這次考試用的不是學校自己出的卷子,而是金太陽卷。
此消息一出,教室裡哀嚎一片。
林桑在附中的時候,老師都熱衷於自己出題,沒用過其他卷子,看班上同學的反應,看來這套卷子不太友好。
林桑:“這個卷子很難嗎?”
沈聽原轉著筆,點點頭:“不止,是非常難。”
“難到每次考完都有人說以後要出個銀月亮打敗它。”
“我也覺得挺難的,隻要用金太陽卷,成績就得降一大截,落差大到覺得自己和本科無緣。”
林桑喃喃:“這樣啊……”
沈聽原見她這樣,以為她是擔憂,剛想開口讓她放寬心,就見林桑手托著下巴說:“又是一場新的挑戰。”
隨即,她轉頭,眉梢輕揚:“一起加油征服它?”
他轉筆的手停住,垂眼看她,眼角帶笑。
他忽地想起很久以前去器材室取籃球時無意間撞見的一幕,具體什麼時候不記得了,隻記得林桑站在過道裡拿著掃把擋在一個短發女生身前,哪怕麵對的是幾個高年級的女生,被她們傲然地俯視著,她也沒怯懦。
沈聽原當時倚在樓梯口,聽了一會兒,原來是短發女生掃台階時沒注意來人,不小心碰到了為首女生的鞋子,女生說鞋子很貴,道歉沒用,要短發女生跪在地上為她擦乾淨。沈聽原沒打擾,靜默地看著林桑鎮定自若地解決完那幾個挑事的女生。
他不禁有些意外,這個女孩子那小小的身體裡,好像總能迸發出令他意想不到的力量。
看上去性子軟,臉皮薄不禁逗,但身上卻有一股不服輸的勁,有足夠的勇敢,有自己的想法和個性,亦有獨屬於小女生的羞怯和敏感,在擅長的領域會有非同尋常的傲氣,但又不會過分驕躁,至於不擅長的領域,會坦然承認,便向這個領域的人投去欽佩和欣賞,不羨不妒。
他記憶中的林桑和眼前的林桑漸漸重合,他想,連難題都能征服的她就該一直是這樣,而不是受他影響,時不時妄自菲薄,露出卑微的一麵。
林桑還在等待他的回答,沈聽原抬手握拳,林桑很快會意,他看著兩人碰在一起的拳頭說:“一起征服它!”
……
考試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考完一科馬上複習下一科,沒時間多想。
這次考試學校很重視,很正規,閱卷速度也比以往月考要慢得多。
沈聽原考完全部科目才和林桑大致對了下答案,估分比他過去任何一次考試都高。
雖然出乎意料,但他還是願意相信,因為他相信林桑的能力。
出成績是考完後兩天,林桑依舊穩定發揮,哪怕老師也說這次的卷子難度會比以往高,她還是考了和以前大差不差的成績,斷層第一。
而沈聽原,這次英語沒再出現意外,加上確實進步了不少,一下子從年級四十八爬到了年級二十二。
看到他的成績時,林桑比看到自己的還要高興,努力算是沒白費。
他們一起考北城外國語大學的願望,離實現的那一天越來越近。
柳靳於上一次就成功打進年級前三十,這次上升幅度不大,但能穩定發揮也已經很不錯,高興得他媽大手一揮給了他一千塊錢獎金,讓他去好好犒勞犒勞林桑。
柳靳於滿心歡喜揣著一千塊錢到副食店,見到的人卻是沈聽原。
沈聽原隻隨意抬頭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在習題上邊寫邊說:“她出去買東西了,一會兒回來。”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林桑就出現在身後。
“柳靳於,你現在也不補習了,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柳靳於瞥了眼她手裡提著的抹茶奶蓋和酸奶紫米露,下意識摸了摸斜跨在胸前的包說:“去網吧,順路過來請你喝杯奶茶。”
“不過,你好像不需要了。”
“我改天又請你。”
林桑點頭:“好。”
柳靳於:“那……我先走了,朋友催我了。”
兩人揮手告彆後,柳靳於站在遠處,看著沈聽原幫林桑戳開奶茶遞給她,順手幫她把頭發彆到耳後。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林桑手上憑空多出來的紅繩,竟和他的是一對。
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令他喘不過氣。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也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要撒謊。
隻是覺得,坐在那個位置的人,
本該是他。
……
這場月考結束後,雲亭一中高一的學生迎來了一場抉擇。
課間休息的時候,陳雪拿了一張花名冊走上講台說:“離你們結束高一這一年,隻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跨入高二前,你們需要完成一項很重要的事。”
講台下的同學都小聲議論起來,有人起身問:“老師,是要選文理科了嗎?”
陳雪笑著點了下頭道:“時間一共三天,很寬裕,你們好好考慮考慮,是要征求家長的意見,還是我的意見,亦或是你們自己做打算,都可以,我希望各位同學都能找好方向。”
“確認之後,在花名冊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寫上選文還是選理就行。”
陳雪把花名冊遞給門邊第一排的同學後就離開了,她前腳剛走,教室裡就熱鬨起來。
沈聽原偏頭看著林桑,輕歎道:“跟你做同桌的日子,竟然這麼快就要到頭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林桑理科雖然也能名列前茅,但成績沒有文科出彩,而且學起來也沒文科那般得心應手,文科是最好的選擇。
沈聽原則恰好相反,他理科成績比文科要略勝一籌,想考北城外國語大學的話,選理科最保險。
林桑想了想,寬慰道:“換種方式想,做同桌的日子走到頭了,但距離實現願望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啊。”
話雖這麼說,看著自己在花名冊上寫下“文科”兩字,看著沈聽原寫下“理科”兩字時,內心還是隱隱有股失落,甚至——
夾雜幾分不安。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期盼的未來,會真如他們所願嗎。
但願吧。
*
季夏來臨,炎熱的天氣下,初夏時覺得悅耳的蟬鳴此刻卻顯得聒噪。
屋內則是幾盤蚊香都送不走的蚊子和蒼蠅,趕完一波又來一波,“嗡嗡”聲不停,像是要和樹上叫喚的蟬鳴一爭高下。
林桑是招蚊子的體質,但又不喜歡用花露水,臉上手上和腿上被叮得都是包。
她一邊撓,一邊拿起電蚊拍到處揮。
沈聽原拎著西瓜出現在副食店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麵。
他舔舔唇,知道她又沒用他前幾天給她買的花露水,忍不住輕歎。
然後,又迎來了他們的第二次小彆扭。
林桑皮膚不像大部分本地人那樣偏黃或偏黑,很白。
那些蚊子包被撓過後,紅腫帶血,蚊子下嘴前哪會留什麼情麵,東一個西一個,次數多了就密密麻麻,腫起來後幾乎連在一塊。
她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落在沈聽原眼裡,便成了嚴重到需要到醫院看一看的程度。
林桑堅持過兩天就會消,沈聽原拗不過她,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邊輕輕幫她撓邊說:“花露水就是不知道用是不是?”
林桑悶聲道:“不喜歡。”
他輕哼:“我再管你,我就是路邊最醜的那條流浪狗。”
話音落,兩人皆是一愣,林桑從他手中抽回手,“不管就不管,我還不喜歡被人管呢。”
林桑垂眼坐著不理他,自己撓著身上的蚊子包。
心想,冷戰一會兒就理他。
結果沈聽原一聲不吭地走了。
走……了?
走了!!!
林桑看著他逐漸縮小的背影,氣得往嘴裡塞了一大塊他帶過來的西瓜。
甜死了!
一塊也不給他留!
……
林桑一個人在副食店裡待到晚上,臨關門前,一道陰影蓋下來,以為是沈聽原,她頭都沒抬道:“我不用你管。”
“我什麼時候管過你,不都是我媽讓你管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桑怔了片刻,抬頭,視線下意識往他身後看。
柳靳於偏頭看了一眼,街道上是三兩行人,他收回眼,發現林桑還看著他身後,有些落寞。
“要關門了嗎?”
林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回過神應了一聲:“嗯。”
“那去吃燒烤唄,之前幫我補習,一直沒來得及謝你。”
“好。”
不確定她有沒有時間,柳靳於沒提前訂座,林桑對那三家生意火爆的店沒什麼執念。
掃了一眼,提議道:“去之前那家吧,味道還是挺不錯的。”
林桑沒什麼胃口,隻隨意拿了兩個肉串,大多數都是柳靳於點的。
點完後,柳靳於找老板要了一瓶楊梅酒,拿著兩個玻璃杯過來坐下。
酒倒好了遞到林桑麵前,瞥見她手上的蚊子包,他才想起問:“你能喝嗎?”
林桑不說話,端起酒杯一口悶下:“有什麼不能的。”
柳靳於輕哼:“心情不好?”
林桑又喝了一杯,撇撇嘴:“沒有。”
柳靳於沒接話,陪著她喝了幾杯,在燒烤都上齊後,酒的後勁也慢慢開始顯現。
他拿了一根肉串遞給林桑說:“不喜歡他管你?”
“想想我啊,隻有被你管的份。”
“還是我媽許可的,你怎麼管我都不敢反抗。”
林桑平時酒量是不錯,但不能吹風,一吹風就容易上頭。
這會兒坐在外麵,晚風一陣一陣,酒勁上來了,頭暈得厲害。
柳靳於的話隻匆匆在她耳邊略過,她撐著腦袋,想問他說了什麼時,有人站在她身後,披了一件外套在她身上。
帶有熟悉的味道。
身側傳來椅子擦地的聲音,片刻後,有人在她旁邊坐下。
沈聽原接過柳靳於手裡的肉串,咬了一口,“點我呢?”
柳靳於清醒一半,擰著眉道:“是又怎樣,又沒在一起,你憑什麼管她。”
沈聽原冷哼一聲:“她不喜歡,我以後不會。”
“總好過你,上趕著求她管。”
沈聽原說完,沒再理會他,輕輕拍了拍林桑:“我送你回去?”
林桑眯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像是認出來了,往他肩上一靠:“你不是不管我,我有手有腳,自己爬回去,不用你送。”
沈聽原低下頭湊到她耳邊,完全忽略柳靳於,輕輕“汪”了一聲。
林桑抬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原諒你啦,小醜狗狗。”
“不對,大醜狗狗。”
沈聽原也不惱,低笑道:“謝謝小林同學大人有大量。”
他說完,把林桑扶正後站起身,隨後轉身蹲下,示意林桑上來。
因為酒勁,林桑思維遲緩,被他背著站起來時,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頭埋在沈聽原脖頸間,一動不敢動。
沈聽原瞥了眼柳靳於,“單買過了,你慢慢喝,我送她回家。”
“至於你最關心的,放心,遲早的事。”
“那天我肯定會忍不住昭告天下,用什麼方式現在還不確定,記得多看兩眼。”
沈聽原背著林桑從燒烤店出來後,沒走太遠,在一個涼亭停下。
放下林桑後,他半蹲在地上,從外套裡拿出一瓶青草膏,旋開瓶蓋,拆了棉簽,小心翼翼地擦在她身上的蚊子包上。
藥碰到傷口時,不疼,隻有一股股涼意。
擦完藥後,沈聽原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抬眼看她:“頭還暈嗎?”
林桑搖頭:“不暈,一點都不暈。”
“我酒量可好了,我壓根沒醉。”
醉酒的人最喜歡說自己沒醉。
沈聽原笑了一下,配合道:“這麼厲害啊?”
“當然。”林桑說,“我是彝族,用我外公的話說,天生自帶優勢。”
“這樣啊。”沈聽原說,“那你教我一句彝族話唄。”
林桑拒絕得很乾脆:“不教,我才原諒你,你彆想得寸進尺。”
喝了酒的她,比平時還要有趣可愛,還會跟他耍小脾氣了。
沈聽原笑意更深:“行行好,教教唄。”
林桑眼珠轉了轉:“那就勉強教你一個。”
“你聽好了啊,我隻教一遍。”
沈聽原輕聲應:“好。”
林桑清了清嗓子:“子莫格尼。”
沈聽原輕聲跟著念:“子莫格尼。”
“學會了。”沈聽原說,“請問林老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吉祥如意。”林桑說,“這是一句祝福語,很實用的。”
沈聽原:“謝謝林老師。”
林桑笑道:“不客氣。”
……
沈聽原本隻打算送林桑到家門口,奈何林桑走路不太穩,他不放心,隻得背著她打開大門。
四洛巷算是城郊,都是自建房,林桑家是自建的兩層小平房,隻有她和外公住,裝修很簡單。
一進門,除了正對麵的兩層小平房,右側還單獨建了兩間小屋,其中一間上麵有太陽能,應該是浴室。而左邊,則搭了架子,中間掛了一盞昏黃的燈,能清晰地看到盛開的玫紅色三角梅爬了滿架,架子下,是一張小石桌和幾個石凳。
怕打擾到林桑外公,沈聽原很輕地問:“你房間在哪?”
林桑指著一樓右邊的窗戶說:“那。”
沈聽原背著林桑上了台階,在門口站定,放下林桑,扶著她說:“你能自己走回房間嗎?”
林桑困得不行,胡亂點頭:“能。”
沈聽原幫她開了門,隨後彆開頭,用手機幫她照明:“進去吧,我就在外麵,有事你喊我,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林桑應了一聲往裡走,沈聽原沒看裡麵,隻能通過聲音來辨認她有沒有被絆倒。
過了一會兒,屋裡安靜了,他低聲問:“你安全躺到床上了嗎?”
兩秒後,裡麵乖乖應道:“我躺好啦。”
“那我關門了?”
“好。”
沈聽原反手摸到門把手替她關了門,在門外待了半個小時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