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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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到來後,撕扯開黑暗下的溫情。

譚複舟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起,他發現夏清柚常年戴著的那一枚藍鑽婚戒被摘了下來,

起先是覺得她或許是覺得禁錮的太疲憊,不願意再被一枚戒指束縛著手指,為此譚複舟找人定製了更加舒適的戒指。

可那時夏清柚沒有要,說隻是一會兒不戴著,果然下一次見麵時,看到她手上和自己一樣是一對婚戒。

之後譚複舟沒有在意也不再介意這種小事。

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會帶著一枚婚戒,總有不戴的時候,這很正常,他心想。

紐約那邊的業務版圖逐漸穩定下來,在他能拿出更多的時間,他自認為應該是和夏清柚慢慢和好的階段,至少上次回到京市時他們相處不錯,這是一個好的信號。

雖然港城那次不算太愉快,但他們還是合拍的不是嗎?

至於那一點點小插曲太好解決,以至於無需什麼流程就讓NS本部啟動了解聘流程。

可是事實不是這樣,單說她之前懷孕過這樣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一點點風聲都沒有,家裡的阿姨也不知道,阿姨也不會無時無刻地照顧著她。

在譚複舟沒有去紐約之前,夏清柚曾與他商量過備孕計劃這件事情,因為她工作太忙以及他突如其來的決定出國工作,這樣的事情擱置下來除了溫安慧這邊會催。

他們自己沒有在提起過。

譚複舟也不知道夏清柚父母的想法,夏清柚在譚複舟麵前也很少提起自己的家鄉和從前的成長,這些事情在他們大學戀愛期間倒是有記得她說過一些,

她與父母親緣淡薄,父母不善表達,也有其他陪在身邊的孩子,再加上長大後與親人彼此的觀念認知很難融洽在一起,親情無法割舍卻又需要保持距離。

這些年來的相處不算太多,是血緣至親留存下來的必要聯係,而不是基於本身的情感選擇。

時間一久,記憶也褪色了大半,不再清晰,關於夏清柚本身的記憶是清晰的,

那些其他的人,好像不會占據譚複舟思考,他無論如何都是傲慢的、疏離的,隻會在乎愛的人。

譚複舟起得早,動作又輕,將被角順好之後沒有打擾還在熟睡的人,他盯著自己手上的婚戒,靜靜地看,好像是等她醒來。

...

因為加濕器壞掉之後沒有去修,也沒有購置新的,早上睡醒之後,夏清柚感覺到喉嚨處乾燥發癢,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譚複舟拍打著她後背,隨後遞上紙巾。

“謝謝。”

譚複舟發現她愈發的客氣。

夏清柚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譚複舟穿著圍裙,毛衣的袖口晚上去,褲子也是寬鬆沒有版型的居家款式,他的頭發有一撮翹起來,沒有打理。

這樣的外表驅除了冷硬,多了柔和的人夫氣質,居家且適用,是很多加班到焦頭爛額的女性會喜歡的伴侶類型。

洗手台有鏡子,就在裡麵是他們兩個人的身影,這樣自然的、親近的相處,遍布著奇異的氣氛,好像他不曾知道她要離婚一樣。

“給你做了銀耳蓮子梨湯,下樓去吃早飯。”

譚複舟見夏清柚收拾好,將準備好的羊絨披肩搭在她身上,他手腕上是一根發圈,順勢將夏清柚的長發紮了起來,露出了白皙的後頸。

他很想去咬一下。

“譚複舟...,你——”,夏清柚抬起頭,與他對視,他眼斂的烏青還在,她的關注點放在了那撮翹起的頭發上麵。

“怎麼?”譚複舟問。

夏清柚心軟了,她頓了頓,說不出話來。她以為完全做好了準備,可是當譚複舟站在麵前時,隻需要寥寥一會兒功夫就能讓她卸下心牆。

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再難受也能去用理智抑製,可是當譚複舟再次出現時,輕易就撕裂開夏清柚的情緒,她是在意的,她是渴望的。

願來隻要有人一出現,就可以將諸多的錯處放下。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你一定可以冷靜下來!”

夏清柚暗暗在心裡嘲諷又罵了罵自己,試圖按住不聽話的心臟。

她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彆墅有人進入智能管家係統會把信息傳至她的手機。

昨天她自己一個人在影音時,隻睡了一會兒便被手機的震動叫醒,她把手機放在了靠背縫隙,繼續閉上眼睛,時間漫長,沉穩的腳步聲最終到來。

安靜的、不需要言語的親近,她告誡自己隻是享受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忍不住去靠近他,抱住他,他身上還有外邊帶來的涼意未曾消散,沒關係,她的雙手也不是熱的。

她最後確實真實的睡著了,安心地沒有膽怯地睡了過去。

譚複舟已經去拉開了窗簾,陽光照進來,落在他剛剛疊好的被子上麵。

夏清柚看了看他背影,將梳妝台上麵的瓶瓶罐罐收拾起來後才與他一起下樓。

理智是人思維的天賦,將一切利弊分析完後做出標準的最佳答案,可是現實卻是受到種種因素的影響,在矛盾的選擇裡麵糾結、掙紮,

她具備的天分不足以完全掌控自己的感情。

感情是沒有道理的,是不能條條框框理清楚的,隻要對方出現就會任由愛意撥動大腦。

靠近時會痛苦,要離開時也會痛苦。

可是總要做出選擇,她已經決定好了不是嗎?

譚複舟今天做的早餐應該是他在美國的習慣,三明治加雞蛋、綠色蔬菜,以及熱好的鮮牛奶。

一般在早上的時候,夏清柚的胃口不大好,這是工作以後漸漸磨出的不健康信號,她才剛辭職沒多久,這麼短的時間不足以養好自己的腸胃,儘管她已經開始在意身體健康。

前段時間譚複舟聘請的營養廚師已經暫時歇業,她也不準備在這裡住多久,夏清柚已經開始找新的住處了。

離婚之後,她會搬出去,和過去做個了斷,好好的養一養自己,學會善待自己,至少是在身體的硬性標準上。

在喝完譚複舟煮的銀耳蓮子梨湯後,她乾燥的喉嚨舒服了些。

三明治味道不錯,但她現在的胃口不行。

夏清柚隻咬了兩口三明治就不想在吃了,再多咬一下,她擔心自己會反胃。

客廳的電視是財經頻道,此刻正在播放晨間新聞,英國自脫歐以後經濟形勢波動不斷,此刻又有一家燃氣公司破產,失業的工人甚至去街上遊行宣布對當局政.治家的不滿。

譚複舟收拾好桌麵走進了廚房,他又穿上了圍裙,清洗餐具。

在這樣已經做好決定的時刻,他又回來了,夏清柚在心底勸說自己冷靜、冷靜、冷靜、理智、理智、理智...

平淡的表象下又掀起波瀾,每一次都是這樣。

不合時宜的爭吵,心照不宣的和好。

唯獨在他麵前,始終狠不下心來,她痛恨、怨懟,可是如果不是在乎,就不會有那些攪動心臟的情緒存在。

她感受到幸福很多次,所以才不願讓幸福的感覺流逝。

在相愛著,在互相折磨著。

夏清柚仰起頭,目光落在華麗的吊燈上麵,她捏住脖頸,試圖壓下胸腔中翻湧起來的酸楚。

我該怎麼辦呢?

我愛你,也怨你,我想靠近你,又想要遠離你。

我不願做你的依附,卻在難過的時候想要依賴著你。

...

“嗓子還是不舒服嗎?”譚複舟洗淨手後,見夏清柚仰著拿手按喉嚨。

“沒事,有點渴,”說完,她起身拿起玻璃杯,在已經加溫好的飲水機接了一杯白水,夏清柚低下頭,試圖用額前的碎發絲遮住紅紅的眼角,“你待會有時間沒?”

“有,想乾什麼,都可以陪你。”

“去書房吧,我們談談。”

“好”。

書房有兩個紅木書櫃,當年住進來的時候,夏清柚占據了一個完整的書架,後來空間不夠,又開始往另一個書架上放置。

一個擺滿了法律相關的書籍,另一個擺放的門類較為雜亂,世界名著、投資基礎、連兒童讀物都有好幾本。

靠近落地窗出養著三四種綠蘿,綠油油的樣子,被夏清柚養的水靈,在往前走兩三米的位置,擺放的是一張辦公桌,在家加班的時候,夏清柚就會坐在這裡。

窗戶外麵是花園,如今已經是冬天,且剛下過雪,被打掃完後地麵光禿禿的一片,看不見生機,

當深夜裡的寒風打在窗戶上麵時,無情地撞擊著玻璃,聲音悶沉。

“譚複舟,坐吧。”夏清柚坐在了精心照顧的綠蘿前麵,示意他坐在對麵。

這樣的方式,就好像是他們是彼此的合作方,需要對項目的利益進行談判一樣。

“我看見了。”他說。

夏清柚不知道他是指的電子版合同還是臥室打印出來的那版,她昨天闔上抽屜時記得裡麵紙張的方向和今天早上看見的是不一樣的。

她當時沒說,也沒問。

總想著先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可是又能往下去在等多久呢,若是有一天成為怨侶,變得麵目全非怎麼辦?

她更不想看見那樣,那太可怕了,那會否定掉他們的曾經,她不想否定。

就這樣選擇停下來吧,

時間會幫助她忘記掉不愉快的記憶,她會記住那些美好的瞬間,珍藏起來。

“看了就好,你對離婚協議有什麼意見的話,我們可以和諧的去協商。”

“不是。”他說。

“我看見你眼角紅了,你剛剛哭過,在我進廚房的洗碗的時候。”

“你現在眼角還是紅的。”

“夏清柚,我看見了。你眼眶裡就是淚水。”

夏清柚以為自己調整好去親自與他隔斷這段婚姻關係。

夏清柚閉上眼睛,又睜開,與譚複舟的目光交彙,淚水不受控製地啪嗒啪嗒往下掉,紅木桌麵瞬間布滿一個水渦。

“你不想離婚,我也不想,”譚複舟手裡一張輕柔的紙巾試圖拭去淚水,“柚子,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屋內寂靜,淚滴垂落的響聲伴著輕淺的呼吸。

這樣的冬天,隻有溫室裡才能養的好植物,外麵的剩下的是光禿禿的枝乾。

有一束明亮的、可以看得清形狀的光線照在了綠蘿上麵,暖黃、翠綠,在荒蕪的冬季,室內圈養的綠植有蔥鬱生機。

可是隻要拿出去室外,不需要幾天就會徹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