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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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一場回憶,夏清柚在夢中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那時她剛進入京大,對一切都很好奇,充滿了興趣,認識譚複舟是在新生辯論賽上時,譚複舟不是參賽者,是主持人。

譚複舟比夏清柚大兩級,讀的是金融專業,還兼任播音社的社長,在能人輩出的京大校園,譚複舟依然是最閃耀的那個,長相、成績、以及觸不可及卻又隱約可以窺見的家世。

十八歲的夏清柚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年少輕狂,認為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她贏得了高考這項勝利,是人生事業的一大成功,成功需要獎勵。

譚複舟是她盯上的獎品。

她的喜歡直白又熱烈。隻是後來深愛,她忘了初衷,任由自己墜落在不可觸摸的愛情裡麵。

十年以後,童話般的中二番墜入了現實。

曾經的耀眼少女以為可以征服世界,卻變成了苦哈哈的社畜,還因為加班推進項目把自己搞進了醫院。

“醒了?”譚複舟手背貼在夏清柚的額頭上麵,是微涼的溫度,另一隻手臂摟著她的腰。

“睡得這麼安詳,我還以為你又病了。”

她睡眠一向較淺,以往自己翻個身都能把夏清柚喚醒,昨晚夏清柚睡著後,輕淺的呼吸聲交錯,

譚複舟借月色盯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歇下,夜裡醒了幾次,見身側的人睡得一直安穩,也不亂動一通最後蹭到他懷裡了。

太陽透過窗簾的細縫把光線放進來。

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越過數字九,夏清柚把譚複舟的手臂推到一邊,“非常健康,謝謝關心。”

她揉揉眼皮,讓自己從關於青春的夢裡醒過來。

“倒是你,怎麼得了懶病還不走?”

大早上的,跟吃了槍藥似的,譚複舟拽住夏清柚要溜走的手腕,問她:“怎麼?我陪陪你不開心嗎?”

“還是說?你有其他人陪著?”

譚複舟回來這次安排了兩人去慕尼黑度假的行程,原本是打算這落地後帶她一起去的,之前夏清柚就抱怨安排度假還得兩個人往一個地方彙合,她說很奇怪,想兩個人一起。

上次兩人在紐約見麵時,夏清柚飛過去後又等了三個多小時譚複舟才忙完他的工作,

夏清柚發了脾氣,一邊接吻一邊哭,做的時候故意把他的右肩咬出血,事後還非要無理取鬨大吵一架,譚複舟煩了,沒繼續哄著她,口不擇言說了句“滾”。

冰冷刺耳。

其實這個字本身隨著社會語言體係的演化,不是什麼難堪的字詞,隻不過當時的特定場景下讓夏清柚覺得自己輕賤,算什麼呢?萬裡送睡?

兩人不歡而散,又斷了聯係。

妻子是個記仇的人,譚複舟一向知道,在冷靜過後,譚複舟鄭重發消息道歉,為她選好賠禮,是一家base在紐約的上市公司法務總監offer邀請。

譚複舟想:兩人應該緩和一下關係,僵持下去沒有意義。

手腕被譚複舟握住,夏清柚抽不出來,她不想在緩解疲憊後舒心時刻與譚複舟吵鬨,在微微沉默後說:“我去把窗簾拉開吧?”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譚複舟攬她腰,他身上氤氳著的熱氣貼著她的麵頰,兩人同在床上距離更近了些,夏清柚落在譚複舟懷裡:“柚子,我很想你。”

有病,大早上的發.情。

淺灰色的睡袍帶子解開,譚複舟露出他的胸肌和腹肌,不穿衣服的他比平日裡西裝革履更顯親近,

尤其是他的頭發沒有打理,前額耷拉著碎發,中和了成熟內斂的氣質,多了幾分久違的少年感。

親吻由淺嘗輒止開始,而後一發不可收拾,還算整潔的床鋪亂作一團。

氣息交纏間,譚複舟的後背被柚子撓得又留下印記,她有委屈,愈發得寸進尺,氣得一邊哭一邊罵:“譚複舟就是個渣男!”。

幸福婚姻後在時間裡顯出原形,彷佛那些回憶是自己的臆想。

“好好好,譚複舟是渣男,”譚複舟興致濃重,將夾著腰的雙腿拿下來換了姿勢,捏著一隻腳腕哄她:“柚子聽話,彆亂動。”

這是譚複舟和夏清柚解決矛盾的慣用方式,用行動擾亂柚子的思考,讓她沉浸在混亂中,她剛休息好就被譚複舟按著做,真是喪心病狂,一點都不顧忌病人身體。

夏清柚被翻了個麵,長發散亂,兩人都有汗水留下,譚複舟從後背開始環抱住柚子,一邊聳動一邊發出一聲聲謂歎:“好柚子-” “乖柚子-” “這裡軟軟的-”

柚子累了,譚複舟抱著她洗了澡,再次回到床上後回歸安靜,譚複舟攬著夏清柚的肩,和她商量:“那是一家不錯的外企,工作壓力要比你在運安少許多,來紐約好不好?”

然後我們兩個人住在一起,不要這樣一直異地婚姻。

夏清柚從他懷裡挪到一邊的枕頭上,褪去迷蒙的事後溫情,警惕的眼神落在譚複舟身上:“關於這個問題,三年前我們已經‘友好’探討過,如果你忘記了我可以再重複一遍。”

他讓自己放棄運安的工作一起去紐約,工作上於她是一切重新開始,可是對於譚複舟來說是回到了他本來該在的地方。

情致上頭時,夏清柚真的想要不顧一切陪他走,可是一旦冷靜下來,伴隨的巨大的恐慌,兩人的背景本就不同,連婚姻都是不被祝福的。

他的朋友給她尊重卻從來不會真心實意地看好這段感情。

直到現在夏清柚自己也開始對他們的感情產生一次次懷疑。

他的圈子她融不進去,那種巨大的落差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夏清柚工作哪怕工作十幾年成為運安的合夥人揚名律界後也隻堪堪能接觸到譚複舟背後家族資本的外圈項目。

夏清柚不敢賭,在職場裡受磋磨曆練,那些一往無前的勇氣變成了思慮良多的顧忌。

三年前夏清柚已經25歲,現在的她也不再年輕,可是三十歲對於譚複舟這樣的人來說,黃金時期好像才剛剛開始,他的同齡朋友幾乎沒有一畢業就把自己定在婚姻裡的,也沒有像譚複舟那樣和一個普通女人結婚的。

普通這個詞被放在夏清柚身上,對於譚複舟的圈子來說的確是一個很合適的評價。

可是她是以省狀元考進京大的,大學成績優異,畢業進入紅圈所,今年年底大概率就能升級為合夥人,又怎麼能算普通呢?

階級之間的差異無法跨越。

三十歲的譚複舟還可以允許一切年輕的匹配,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像他的發小朋友們一樣花天酒地。

真是不公平啊。

男人的審美很統一,他們永遠會對二十歲年輕的小姑娘感興趣。

譚複舟有些頭疼,一旦談及這個話題,妻子就像是吃了火藥一樣急燥,哪怕是剛剛他們親密無間,

他不是不知曉夏清柚那堪堪並不重要自尊心,可那並不重要,他們是合法的夫妻,所有的一切兩人是共享的,他強調過很多次,可是她反而不願意接受。

作為一名非訴領域的律師,資源和人脈尤其重要,哪怕夏清柚隻是透露自己與譚複舟關係,她的事業就會順利很多,她也不會那麼累,累到進了醫院。

“柚子,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們一起去紐約不好嗎?”譚複舟湊近她,循循善誘,“你不用擔心不習慣那邊的生活,那裡有中餐廚師,華人保姆,你去過的,你應該知道我們這樣分居下去不大好。”

他們是彼此的初戀,畢業後領證成為夫妻,如果不是三年前他需要去紐約工作,一切都會按照順利的方向進行。

可是並不是沒有解決辦法,隻要夏清柚願意和他一起過去,他會安排好一切,夏清柚可以選擇去讀書,可以選擇繼續做律師。

她也可以什麼都不做,隻要開心就好。

明明隻要夏清柚點頭同意。

夏清柚突然平靜了不少,她換下睡袍,將窗簾拉開留下一層透光的白紗,外麵這會兒陽光正好,清風吹進來交換室內的空氣。

他也知道婚姻異地不好啊,所以這件事情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糾結和內耗。

他們之間相愛過,擁有真摯的感情,但是婚姻不是談戀愛,差距很大的雙方需要磨合,很遺憾這七年,夏清柚擁有一場夢中的婚禮,但是沒有得到夢中的婚姻。

不是柴米油鹽,也不是風花雪月,是在這段合法關係裡,無法融成一個圈子,看似為對方考慮,卻又裹挾著對方。

是因為當時足夠相愛,所以可以堅持這些年。

然而現在的譚複舟和自己好像不合適了,又或許應該說他們的婚姻關係一開始就是不合適的,夏清柚不是第一次得出這個結論。

大腦忙碌著律所工作,還能在不多的閒暇之餘推算和丈夫的關係,怪不得葉檸說自己變了,尤其是變得更加戀愛腦,還以為是玩笑,原來是真的。

起先新婚蜜意,他們工作都忙但是彼此的消息永遠是最先回複的,後來工作忙成為了不回信息不打電話的完美借口。

夏清柚拿起床頭的手機,她忽然變得認真,“譚複舟,如果你覺得不合適了,我們可以分開,你隨時可以再找一個陪你去紐約的女人。”

“不要亂說,夏清柚。”

譚複舟沒攔著她下樓,他知道夏清柚隻是在鬨脾氣,像是曾經很多次那樣,會以分手來威脅他。

如果這個時候上了她的當,那麼夏清柚一定會得寸進尺,然後依次像是個備忘錄一樣開始數落譚複舟的錯處,證明自己言語裡的正確性。

譚複舟深呼吸一口,後背上的抓痕隱隱作痛,他感覺很累,在這一刻。

張阿姨是譚複舟請來照顧夏清柚的,早上在夏清柚沒醒時收到了譚複舟說今天不用過來的消息。

夏清柚來到廚房,自己煮了麵條,想著樓上的人也沒吃飯,多做了份,有一個荷包雞蛋碎開,夏清柚將它撈進了自己的碗裡麵。

昨天夏清柚的頂頭上司趙律手上有案子又忙,隻安排了助理林嘉陪著她去醫院,在確認隻是累到休息休息就能好後,幾個合夥人如釋重負,生怕惹上不良社會新聞,在律所內部工作群也已經第一時間做過安撫。

此外為展現運安的人文關懷,批了一周的病假給她,夏清柚欣然接受,正好京大那邊有老師聯係她,希望能夠回去做個演講,趁著新生入學,給法學院做個榜樣。

夏清柚一邊吃飯一邊感歎:果然年歲漸長,想回學校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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