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1)

伯恩斯坦的花 陳阿塔 5154 字 3個月前

6

相親結束後的好幾天,張家那邊都沒有動靜,按捺不住的虞學名忍不住向男方家長詢問了情況,卻被告知男方表示虞汀白很好,但兩個人不合適。

一記晴天霹靂打在虞學名的腦袋上,他怒火中燒,逼問虞汀白是不是又故意把相親搞砸。

虞汀白也很懵逼,那晚不是一切都很美好嗎,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猶豫了半天,虞汀白忍不住向好友丁念求助。

回車:你知道張運恒嗎?

AAA美念外貿服飾:知道啊。

寧嶼這麼小,島上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基本上不是親戚,就是親戚的親戚。

AAA美念外貿服飾:怎麼了?你在他家店裡吃到蟑螂了啊?

回車:我前兩天和他相親了。

AAA美念外貿服飾:??!!

AAA美念外貿服飾:你居然和張老板相親了?那我以後去運恒大排檔是不是可以免費了,他家排檔蠻好吃的呢。

好純正的吃貨,虞汀白無語。

AAA美念外貿服飾:我知道了,他對你死纏爛打,但是你沒看上他,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拒絕他?

……現在的情況好像剛好相反。

見虞汀白沉默,身為好友的丁念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AAA美念外貿服飾:不會是我的親親美女老婆被張老板給甩了吧?

回車:……注意你的用詞,沒在一起哪來的“甩”。

AAA美念外貿服飾:【瞳孔地震.jpg】,你竟然真的被甩了?!

AAA美念外貿服飾:【震驚.jpg】

AAA美念外貿服飾:【吃瓜.jpg】

AAA美念外貿服飾:怎麼個事啊?

虞汀白把那天相親的情況簡單地描述了一下。

AAA美念外貿服飾:臥槽?看不出來張老板這麼浪漫啊,簡直是釣係大師?

很難和她腦子裡那個“張哥隻愛錢”的混蛋張運恒聯係在一起。

虞汀白也疑惑,怎麼丁念口中的“張運恒”和她那天見到的“張運恒”大相徑庭?

回車:你先幫我分析一下他為什麼拒絕我。

丁念想來想去。

AAA美念外貿服飾:我跟你說結婚讓我發現男人也挺難懂的,我們在這兒猜來猜去,不如你直接問他。

其實虞汀白手上有“張運恒”的手機號,如果想問清楚,自然是可以聯係上他的。

可她很猶豫,一來是自尊心作祟,二來是等到丁念的婚禮辦完她就要飛回北京,她和張運恒很難有後續發展。

為了一個不會有結果的人,值得放下自己的自尊心嗎?

丁念顯然也懂她的猶豫。

AAA美念外貿服飾:老婆,這樣吧,我明晚不是要開單身派對嗎,我幫你把他約出來,到時候你們倆當麵聊這個事。

不愧是好閨蜜。虞汀白感動。

AAA美念外貿服飾:【驕傲.jpg】【這個世界沒我不能轉.jpg】

*

丁念的單身派對定在了長尾沙灘,隔日傍晚,丁念提前開車過來接上虞汀白去沙灘邊做準備。

幾年不見,丁念已經買了自己的車,一輛奶茶粉的寶馬,雖然說話做派還是那副嬌滴滴的樣兒,但開車的老練透露出她已然是一個富足自由、完成了社會化的成年女性。

反觀虞汀白,這幾年埋首於北京,除了苦苦寫稿什麼也不會,彆說車子了,連駕照都沒有。

“車子是餅哥買的。”丁念從儲物盒裡拿出太陽鏡戴上,不讓自己曬到一點。

離家太久,虞汀白此刻很享受寧嶼的陽光,降下車窗一邊吹海風曬太陽一邊樂不可支:“怎麼還叫他餅哥啊?”

丁念和鐘詠飛愛情長跑七年,以前丁念總說鐘詠飛喜歡給她畫大餅,什麼買車買房、婚後不和婆婆住、婚紗照請網紅攝影師大朝來拍之類的……

可是多年過去,沒一個實現的,所以丁念給他的微信備注是“畫餅專家”,虞汀白也跟著喊他“餅哥”。

“現在改了啊,”丁念眉飛色舞,“現在給他改名叫‘神筆馬良’了。”

從畫餅專家到神筆馬良,質的飛躍,可見丁念這小日子是過得滋潤了。

丁念揚眉:“你要是羨慕就趕快找個老公,彆老堅持你那套獨立自主女強人經。要我說,女性魅力也是能力,你這張漂亮臉蛋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虞汀白聽得耳朵長繭:“我爸媽找你當說客了?”

“我是心疼你,你看看我們同學現在還有幾個單身的,再看看你自己,為了個破工作身體都要搭進去了。”

丁念降下點墨鏡打量虞汀白:“說真的,你沒前兩年水靈了,再好的底子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彆的還好說,要是說她變醜那可真是戳到了痛點,虞汀白當即緊張起來:“我變醜了?”

不愧是她好朋友,可以窮可以苦,絕對不能醜,丁念很高興:“沒醜,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今晚我給你介紹幾個鑽石王老五。”

虞汀白:“……沒興趣。”

“鑽石王老五沒興趣,張運恒總有興趣吧?”丁念說,“寧嶼現在的餐飲店都關門了,張運恒這個生意鬼才搞了個燒烤送貨到點的服務,今晚這個沙灘派對的燒烤都由他家負責。過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

聽到這裡,虞汀白不由得緊張期待了起來。

上次出門相親打扮得太過隨意,今天她特地裝扮了一番,綁帶修身長裙,配裸色尖頭涼鞋,襯得她白皙細嫩,像一顆新鮮飽滿的果子;蓬鬆的長卷發也用印花絲巾鬆鬆地纏綁在腦後,既有輕熟的女人味,又有海島風情,整個人精致玲瓏,看似隨意,其實處處藏著小心機。

丁念又和虞汀白聊了些張運恒的事。

比如,張運恒從小就很混,剃著板寸,凶神惡煞,滿臉寫著不好惹,所以儘管他和母親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但沒有人敢欺負他們母子倆。

高二時,他因為一場鬥毆退學,後來索性也不去讀書,直接繼承了張母的小攤車,把一個賣烤生蠔的小攤車漸漸做成了一家在寧嶼聲名鵲起的海邊連鎖大排檔。

總而言之,人雖混了點,但很勤奮,也很能吃苦,是個有本事的人。

虞汀白聽著她的敘述,總覺得她口中的張運恒很陌生,和自己那天見的人很難聯想到一起。

不過人總是會變的,高中時是個被退學的小混混,現在也可能是一個有情趣的海鮮排檔大老板。

就像她以前是一個張揚自我、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女,如今也隻是一個平平無奇、朝九晚五領一份死工資的普通小編劇。

歲月會改變太多事,沒有什麼是永恒的。

到達長尾沙灘時,幾名運恒大排檔的員工正在準備烤具和食材。

虞汀白幫忙丁念清點物資,發現少了酒。

“酒待會兒餅哥和談顯送過來。”

“談顯?”

“餅哥的朋友,他家裡酒多,什麼新的舊的玩意兒都有。”丁念朝她不懷好意地揚了一下眉,“你好久沒回來了,讓你見識見識我們現在的寧嶼一枝花。”

虞汀白笑了一下,還真對這支花產生了點好奇,不過她最在意的,還是張運恒。

這人怎麼還沒來。

正想著,就聽丁念忽然朝她身後大喊:“張老板,這裡——!”

虞汀白陡然緊張起來,說來就來,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丁念看見她悄悄地吸了一口氣,笑話她:“在北京越混越沒出息了呀虞汀白。”

“是不如您浸淫愛情七年……”她回嘴,聽到腳步聲已經由遠及近,到達了她身後。

虞汀白掛起笑容轉過身去,卻錯愕地愣住。

不是他。

不是那天見到的人。

“新婚快樂啊,丁總。”生意場上的人就是這樣,喊人不是“總”就是“哥”、“姐”的,嘴甜的要命,哪怕丁念隻是一個二流服裝店老板。

張運恒視線再轉到虞汀白,麵對美女自然是好臉色,“這位是?”總覺得有點眼熟。

“虞汀白。”

虞汀白自報家門,親眼看著張運恒的笑容卡頓了一下,然後他心虛又友好地跟她打了聲招呼:“你好哈……”

“你是……張運恒?”虞汀白還是不敢相信,乾巴巴地問。

他明明是那天晚上開遊艇送她回去的人,他應該是“張運恒”的朋友!

丁念已經偷偷溜走,把二人空間留給他們,張運恒找不到求助對象,理虧地摸了下寸頭,心裡暗罵寧嶼真他媽小啊,再心虛地笑:“不好意思哈,那天是我騙了你,那天我生意上有點事,走不開,我又不想拂了兩家大人的好意,剛好我朋友有時間,我就讓他替我過去了。”

“……你朋友是?”

“談顯。”聽她主動問起,張運恒意味深長地回答,察覺到這可能又是一個淪陷在談顯魅力裡的無辜單純的小女人。

果然不能放虎歸山,談顯這廝就是出來禍害小姑娘的。

耽誤相親事小,要是欺騙了人家姑娘的感情,那可就影響兩家人的感情了。

張運恒連忙解釋:“你放心,談顯對你絕對沒有彆的意思,他就是幫我一個忙,你彆誤會。”

彆誤會?

所以談顯隻是在配合表演,扮演一個儘心稱職的相親對象?

難怪事後他切割得這麼徹底,一點消息都沒有再發給她。

虞汀白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氣憤,委屈,失落,還有傷心,它們混亂地攪弄在一起,就像一鍋濃稠的大雜燴,被鍋蓋悶窒在下麵,看不見,卻隱隱地加熱著,沸騰著。

不遠處,伴隨著汽車的轟鳴聲,一輛煙灰藍的SUV駛進來,停在了沙灘邊。

動靜大得這半片海灘的人都望了過去。

他來了,張運恒摸了摸鼻子,假裝那邊有人在喊自己,跟虞汀白說了聲那邊還要他幫忙,匆匆逃離了“案發現場”。

虞汀白站在原地,看見丁念和一群人迎了上去,副駕駛座,身形微圓的準新郎鐘詠飛走了下來。

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駕駛座下來——那個幾天前還叫做“張運恒”、如今已變成“談顯”的英俊男人。

他留著微分碎蓋,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穿著一件潑墨紮染的短袖襯衣,下身是乾淨的淺卡其色直筒褲,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品味絕佳,輕鬆而不費力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談花來了!”

“怎麼自己來的,沒帶個妹妹來?”

“彆發騷了,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談花這珠子哪裡買的,看著成色不錯。”

……

談顯一一和他們打過招呼,接住朋友的拳頭輕輕碰了碰肩,然後笑著繞到了車尾打開了後備廂,露出了一車廂的酒,還有一大束金色鬱金香,花香飄散在空氣中,像他這個人一樣存在感強烈。

談顯像沒骨頭似的,手臂懶散地撐在車邊,看其他人搬酒,張運恒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麼,與此同時,談顯也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他抬眸,不經意地朝虞汀白的方向望過來。

麵上那股漫不經心的笑容還沒散去,就這麼和虞汀白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虞汀白錯愕地怔住,耳邊充斥著其他人說說笑笑的聲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期待過無數次他們重逢時的場麵,他會笑著對她說一聲“你好”,還是挑著眉問她“今晚有沒有時間”……

但談顯隻是波瀾不驚地收回了視線,那副漫不經心的笑容還掛在他好看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仿佛她是一個陌生人,激不起他心裡的一絲漣漪。

他無視了她。

他完全不在意她!

虞汀白的臉不甘地燙了起來,惱羞成怒,還有被騙的憤懣一齊席上了心頭……

越是生氣,越要冷靜,虞汀白強自按住翻湧的情緒,冷笑著收回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幫旁邊的人準備燒烤食材。

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她一定會找到機會算賬,虞汀白冷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