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1 / 1)

引鴆(zhèn) 暄慕 5079 字 3個月前

韓嬈隻猶豫片刻,就壓製住對未知的恐懼感,笑盈盈地點頭應下,甚至還有意先他一步推開車門。

這發展速度屬實是讓人始料不及,但她能接受。她不能剛剛和人談好交易,現在就反悔,況且他又沒明說要做什麼,現在就矯情可真是煞風景。

趙繼川再次被眼前女人的表現吸引,他偏過頭,看著她一手拎著裙擺,一腳落地,直起腰的那一刻,還刻意回過頭來看了眼他,眉尾上揚,充滿侵略性。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韓嬈對他聳了聳肩,一副任他擺布的姿態。

趙繼川眉梢輕挑,他本來明早還有事,現在夜又深了,他不打算今晚和她深度交流,真發生點什麼。

畢竟對待一個新鮮的獵物,要有足夠多的時間,耐下心來,一點一點逗弄,慢慢將她拆入腹中,才能收獲最大的樂趣。

可此時此刻,她這個坦蕩又略帶些挑釁的姿態,讓他頃刻間改變了主意。

他看著她手扶在車門上,她指甲上的鑽折射著光。也許是兩人視線交織的時間太長,韓嬈率先敗下陣來,不願和他再糾纏下去,她輕輕一用力,車門“砰”的一聲合上。

趙繼川隻覺得透過防窺膜,女人的身影漸漸變暗,她走動了兩步,移出了他的視線。

最後讓他記憶清晰的是她嫣紅的唇。

他吻過的柔軟的唇瓣。

男人收回視線,從車裡出來,他看到韓嬈一手拎著手包和礙事的裙擺,一手拎著那雙紅底黑色的高跟鞋,光著潔白的雙腳踩在地板上。

“嫌熱?”他語氣中略帶著調侃,調侃她太不拘小節,就不怕他嫌棄她太過隨意?

韓嬈輕舒了口氣,懶洋洋地解釋:“鞋穿著不舒服,腳都要斷了。而且,我頭暈的厲害,怕栽跟頭。”

趙繼川冷眼看著她在那編瞎話,就算她剛出酒局的時候真醉了,現在也該清醒了,要不然剛剛在車上和他談條件的時候怎麼條理那麼清晰?

韓嬈見他不語,想著他硬的不吃總得吃軟的吧,於是把裙擺放下,從車尾繞過去,輕輕圈住他的胳膊,淡定地扯了扯他的袖口,“趙總,我真頭暈,你扶一下我?”

趙繼川的心突然軟了一下。

該怎麼說呢,她有點兒本事,輕聲細語和他撒嬌確實比挺著胸脯罵他的時候更吸引人。

他喜歡她的示弱,抬手攬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讓她靠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他倒像是個被妲己迷惑的紂王,心甘情願地願意縱容著她,看她還能鬨出什麼花樣。

而且,他也喝醉過,知道其實人被酒精麻痹的時候,隻是身體不受控製,神誌絕大多數時候都清醒著呢。

所以,他能理解她說自己站不穩。

韓嬈順勢貼在他的身上,跟著他亦步亦趨上了電梯。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她覺得這個姿勢真是彆扭至極。

小鳥依人嗎?

翅膀都要被彆扭斷了。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趙繼川抬手勾弄著她的發絲,語氣幽幽地問她:“你今晚怎麼不這麼貼杜總?”

“他應該很想抱得美人歸。”

其實他還蠻好奇的,她酒局上那麼清高一個人,怎麼突然就能轉性委身陪他演戲?還演的不錯。

韓嬈後背僵了一下,圈住他胳膊的手也失了力氣,她覺得趙繼川真挺討厭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又覺得他說話的語氣讓人很不舒服,帶著高高在上的腔調,擺明了瞧不起她這種想用不正當手段走捷徑的人。

可若是有選擇,誰願意哄他這種討厭的男人?

韓嬈擠出一個笑,表情有些僵硬地諷刺著說:“杜總哪有趙總開的條件好?杜總哪有趙總年輕帥氣?杜總哪有……”

韓嬈的排比句還沒說完,趙繼川就聽出她陰陽怪氣的腔調了。

他微偏過身體,挑起她的下巴,“生氣了?”

韓嬈眸色中閃過一絲委屈,她愣愣地說:“沒生氣,趙總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嘛。”

趙繼川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看著她眸中的那層濕潤漸漸釋乾,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突然,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了三十三層。

趙繼川懶得再說什麼,鬆開她的下巴,率先起身出去。

韓嬈輕舒了一口氣,攥著包的那雙手不自覺用了些力氣,然後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極為自覺地跟著他進了房間。

出電梯門的那一瞬,她隱約從倒映的身影中看到自己的妝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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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趙繼川常住的一間行政套房,韓嬈能感覺到這裡有點兒生活氣息。

雖然不重,但當她視線落在茶幾上的煙灰缸上時,看到裡麵殘留的兩支煙蒂,還是能察覺到這是他常住的地方。

網上不是說單身的有錢人喜歡住酒店,覺得方便自在。

韓嬈沒想到,今天她也是有幸驗證驗證這句話。

趙繼川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有人給他打電話說附近有個酒局,讓他去放鬆放鬆、熱鬨熱鬨。

趙繼川本來是抱著看戲的態度去的,畢竟這種場子熱鬨多、樂子多。他不是什麼好人,衣冠楚楚的外表下也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感。

他這種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什麼都玩慣了玩膩了,便喜歡琢磨人性,喜歡看底層人為了那仨瓜倆棗掙紮,互撕,背叛自我,最後自我麻痹。

這種場景見得多了,他絲毫不會同情心泛濫,反而津津樂道。

可惜今天是個意外,他不僅可憐韓嬈,還有心提點。隻是她太笨,聽不出話裡的含義。

不過更過分的是,他甚至對她動了心思,把她撿了回來。

男人此刻有些疲倦,一進門便把衣服外套扔在沙發背上,坐在沙發上懶散地解著袖口。

他睨了一眼還站在門口淡定對著鏡子補妝的女人。她一進門就像是進了自己家,順手把高跟鞋扔在門口。

韓嬈補妝的動作很熟稔,輕輕把粉撲壓在臉頰上,正當她把粉餅塞進包裡,取出口紅的時候,男人打斷了她的動作。

他叫她的名字,“韓嬈,過來。”

口紅有什麼可補的?

反正一會兒也會被吃乾淨。

韓嬈聞言,抬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向著他走來。

短短的幾步,其實她腦子裡閃過挺多想法的,最後都被她一一擠出去,她說服自己,選擇接受自己的選擇,接受自己的命運,也接受自己的重生。

韓嬈過來,順勢站在他麵前,一條腿跪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直到此刻,趙繼川才發現她的頭發其實挺長的,能完全遮擋住他的視線,透過發絲的縫隙,頭頂淺黃色的燈光填了絲曖昧。

韓嬈的呼吸聲很輕很輕,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的呼吸有些紊亂。

韓嬈垂眸看到,他的喉結在不斷地滾動。即使他沒說話,沒允許她繼續,但他潛意識的動作好像是一個暗示,暗示她繼續下去。

韓嬈把手包和口紅隨手扔在身旁的沙發上,俯下身,手撐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去吻他的唇,輕輕吮咬,挑逗。

她喜歡這種綿綿的細吻,親一下,睜著眼看一下他的表情,她也能收獲不少調情的樂趣。

一下兩下就罷。

可她一直這樣,趙繼川反而覺得她故意在磨時間。

他的眸色沉了沉,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在了自己腿上。動作有些大,口紅滾落到地上,沒來得及扣上的手包也被碰散了,裡麵的東西接二連三地滾出來。

這本來隻是一個意外的動作,趙繼川沒注意,他大掌箍住她的腰,想要去吻她的唇畔,想要探得更深。

結果韓嬈的反應讓男人起了警惕,她心不在焉,對待他的親吻不走心,視線頻頻落在左側。

正當他要撬開她的貝齒的時候,韓嬈避開他的唇,輕推了下他的胸膛,“我先撿一下東西。”

這動作沾上點欲拒還休的意味。

可是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不像是因為情動而產生的。

趙繼川的眸色漸深,看著她背對著她,蹲在地上,火急火燎地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韓嬈借著燈光看著掉在地上的最後一件物品,握緊,放鬆,最後咬牙塞進了包裡。

也許是她太過糾結了,一旁的男人早就看出了端倪。

在她笑盈盈地回眸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拿來。”

“嗯?”

“拿來。”他再次強調,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

韓嬈緊緊抿住唇,把自己的手包遞給了他。

趙繼川解開卡扣,一件一件將收進去的東西翻出來,除了她補妝用的口紅、粉餅,裡麵還有一把水果刀,刀刃大概八/九厘米長。

趙繼川垂眸看著那個棕色的水果刀,抬手把外麵的保護套打開,用指腹在刀刃上輕輕蹭了蹭。

他看向她,目光中的寒氣不言而喻。

室內的氣氛也隨之降了一度。

韓嬈扯了扯濕潤的唇,怎麼弄的感覺她像是要害他一樣?氣氛也太過嚴肅了。

她看著他擺弄那把刀,頭又開始疼,人有些恍惚。她剛剛確實是惦記著包裡還有這個防身物品,可她確實沒想過把這東西用在趙繼川身上。

她隻是有過前車之鑒,不想在自己不情願的情況下被淩辱,所以帶著防身,以備不時之需。可若要是真讓她拿刀捅人,她不敢,也沒想過。

韓嬈看著趙繼川臉色黑成一條線,知道他顯然是誤解了自己。

“我不是防你的,我也不敢。”在理智的促使下,她選擇解釋,“而且,我們在車上談的很好,你知道,我沒有動機傷害你。”

見他不言,韓嬈覺得有些累,故意破罐子破摔地說:“趙總若是不信,可以報警。”

趙繼川被她的話氣笑了,她當這是在過家家,張口閉口報警,警察局是她家開的?

不過,這東西屬實挺掃興的,湮滅了他今晚對她的熱情。

韓嬈知道,有錢人更惜命,畢竟他們活著還是享樂多,不像她這種普通人在人生不同階段都要吃點苦。

但她不知道,趙繼川這麼敏感是因為他們這種人更像是一個活靶子,樹大招風,平白無故都能招仇恨,更何況做生意四處樹敵。

就拿他親弟弟趙冀舟來說,他弟弟比他小兩歲,八歲那年因為商戰,真經曆過綁架,所幸命大,人活著回來了,就是自此之後,性格變得陰鬱。

趙繼川把水果刀的保護套扣上,他諒韓嬈也沒這種膽量。隻是他忽然想到,她今天防身的對象大概是杜總。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趙繼川腦海裡突然蹦出這個詞,他看向她,不知不覺間對她的興趣又多了一分。

當然,他的想法沒有絲毫外露,依舊讓她捉摸不透。

韓嬈今天算是體會到跟趙繼川這種人相處有多累,他疑心重,情緒變化快,不輕易相信人,讓她摸不到套路。

她知道這把刀子拉開了他的防備心,讓兩人本就沒什麼感情的關係多了層隔閡。

他大概是會讓她滾蛋吧。

韓嬈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但她突然有些不甘心,她放下了自尊心,討好他,任由他親,他也答應了給她的條件。若是因為這一把刀子就玩完了,那她的沉沒成本也太高了。

韓嬈不甘心。

她咬了咬唇,彎腰蹲在他麵前,呈現出服軟的姿態,握住他的手,把那把刀子抽掉扔在茶幾上,仰著頭解釋:“趙繼川,你彆把我想的太壞。”

趙繼川勾了勾唇,他覺得她真是有意思,看上去是在討好他,卻又故意鼓著膽子叫他的名字。

不得不說,她這一招確實管用。

男人眉間的雪融化了一分,他反扣住她的手,捏著她的下巴細細打量,“那你是什麼意思?”

韓嬈得承認,她剛剛和他調情的時候確實走思了,歪著脖子惦記著掉落的水果刀。

但她不想親口和他承認,讓本就不清白的她越描越黑。

韓嬈急中生智,垂眸,拾起被翻亂的包,拉開隔層的拉鏈,從裡麵翻出了三隻銀白色包裝的避孕套。

“我其實在想這個。”她的耳根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