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韓嬈聞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是他措不及防把她拉了過來,才導致她重心不穩栽在了他身上。沒有任何前戲,連點心裡準備的機會都沒給她,她不怕才怪。
況且,從她敢攔下他車的那刻,她就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一想到今晚可能會發生的事,她心頭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鬱結感,總覺得生理和心理上的負擔都有些重。
所以,她有些防備的姿態是人之常情。
可趙繼川不這麼認為,他隻當她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戲碼。她那雙桃花眼偽裝得深情至極,就是身體的反應充滿了抗拒。
他由衷覺得她這種矛盾感、割裂感很有意思,這是她的迷人之處。
趙繼川用指腹繼續擦過她嫣紅的眼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探究的表情,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怕我?”
韓嬈拒不承認,嘴硬地反問他:“我為什麼要怕你?”
趙繼川勾了勾唇,視線掃過她的身體,她的裙擺翻起,卷到了膝蓋處。視線再往上移,便將她胸前美好的風光儘收眼底。
他眸色加深,眼神卻赤/裸直白,毫不避諱。
“你的身體很僵硬。”他戳穿她。
韓嬈輕抿了下唇,似有些無奈,“趙總,你覺得我這個姿勢身體能放鬆嗎?”
她前傾著身子,一手撐住他西裝褲下包裹的大腿,一手緊緊扣住前麵的椅背來維持平衡。隻有用雙臂緊緊撐住身體,才能避免自己整個人紮在他的懷裡。
趙繼川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她,突然笑出聲音。
就好像空中那層陰霾突然被剝開,他也算是見到了她真性情的一麵。
男人收回手,沉聲說:“起來吧。”
韓嬈在心裡把他罵了一千遍,但麵上一聲沒吭,跌跌撞撞在他身上爬起來。起來那一瞬,她的視線不免從他的大腿微微向上挪了一下,妄圖看到他被整齊的西褲包裹之下的欲/望。
他沒有任何變化,至少她看不出來。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韓嬈起身,順手撿起剛剛被撞落在地的手包,抱在懷裡。然後又不自覺地往靠窗的一側挪了挪,將半個身子斜靠在車門上,維持一個舒服的姿態。她的臉貼在冰涼的車窗上,隻覺得酒意清醒幾分,心跳也漸漸恢複。
趙繼川借著視線的餘光看了她一眼,懶得理睬她這個矯情兒,妄圖自我欺騙似的離他那麼遠。
可車內的空間就這麼大,他若是今晚想和她計較,她覺得自己能跑到哪去?她就是齊天大聖,恐怕也難逃出他的手掌心。
韓嬈這沒想這麼多,她覺得今晚喝的酒殺死了一半大腦細胞,和他周旋又殺死了另一半。她現在沒有再撐下去的精力,頭暈的厲害,揉了揉太陽穴,單純想找個舒服的位置休息一下、緩一緩。
而且,就他們現在的關係,她總不上靠在他身上睡吧?
趙繼川收回視線,垂眸,重新翻開文件。他不想深究她幼稚的想法,反正人現在已經上了他的車,以後這段關係就是徹底由他主宰。
而他,很期待,如毒藥腐蝕般,一點一點占有她的全部。
他覺得這就像是投資了一股很有潛力卻極不穩定的股/票,股價波動時揪心的感覺,才是炒股這個行為本身最大的魅力。
他對她感興趣,也是因為她身上股票般的未知數。
韓嬈沒他這麼複雜,也沒想到他一開始抱著這種心思。她的理由很簡單,她過夠了隨人宰割、一眼望到頭的狗屁人生,想改變現狀。她貪權慕財、需要資源,這些恰好他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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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嬈真沒想過她這麼心大,也可能是酒局上杜總給她的酒真摻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她居然直接在車上睡著了。
韓嬈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窗外的街景上,朦朧的霓虹燈籠罩,似夢似真的靜謐氛圍……
她想起了王家衛電影中的場景,竟隱約覺得有那麼一瞬,她穿越到了《重慶森林》的世界之中。
這可能是她身為一個演員的基本涵養使然,敏感,容易共情。
這些年,沒戲可拍,她就反複看經典的老電影,學習前輩們的表演,然後對著鏡子假設,“如果我是這個角色,我要怎麼演……”
“那天下午我做了個夢,我到了他的家,走出那房子的時候,我以為我會醒來,誰知道,原來有這夢是永遠不會醒的。”
韓嬈上一秒腦海裡還回蕩著電影中的經典台詞,下一秒就沒了記憶。
等她突然驚醒的時候,條件反射地看向窗外,才發現車子早已經停下。
看來是到了目的地,王傑不知何時早已下車離開,車內顯得空蕩蕩的。
韓嬈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驟然聽見了清脆的紙張翻動的聲音,她偏過頭,和趙繼川的視線撞在一起。
男人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說:“醒了。”
韓嬈覺得口乾舌燥,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收回手,隨口問:“你在等我。”
趙繼川把文件合上放在一旁,抬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拉了過來,“不然呢?”
男人滾燙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曖昧的聲音隨之傳來,“韓嬈,我等了你半個小時。”
意思是,車停下之後,她又睡了半個小時?
韓嬈真想拍拍自己的腦子,這算是怎麼回事,她平時一個人住都睡不安穩,很少一覺睡到天亮,半夜總要醒兩回。
看來,她今天真是太累了,也可能是突然覺得生活有奔頭了,暫時忘卻了心理壓力。
韓嬈順勢攥住他的衣角,眸色中含著春水,認錯說:“不好意思。”
趙繼川隻覺得這半個小時也不算白等,至少她不是個沒良心的女人,沒倔著脾氣指責誰讓他願意等他的。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借著晦暗的燈光打量著她的小臉,她臉上的妝有些脫,不過不影響她的顏值。她這種濃豔係美人,化妝隻是錦上添花。
趙繼川盯著她看了幾秒,從額頭、眉毛、眼睛,一點一點往下,最後在她的注視下,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明明一些都有準備,可當男人的唇瓣落下的時候,韓嬈還是覺得心跳加速,攥緊了他的衣服。
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是應該順從?還是該反抗?
她隻好呆呆地任由他的唇瓣碾壓,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感到自己頭皮過了一波又一波靜電。
趙繼川還蠻喜歡吻她的感覺,她的唇瓣像果凍般柔軟,那隻手似有似無掃在胸前,像隻貓撓癢癢一般。
就是她人有些笨,不懂回應。
趙繼川驟然抽離她的唇,用指腹抹了抹她被自己弄花的口紅,忽然悶笑一聲。
她緊閉著眼睛,微仰著下巴,一副任人索取的樣子。明明隻是接個吻,唇瓣相觸,又不是要她英勇就義,立刻砍頭,至於把眼睛閉的那麼緊?
“韓嬈,睜眼。”他命令。
韓嬈顫抖著睫毛睜開雙眸,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頰,她反而舒了口氣。
是趙繼川,她可以接受是趙繼川,至少他的容貌身材她很滿意。
現在不是流行一個詞叫“生理性喜歡”,她可以篤定,她對趙繼川是生理性喜歡。
韓嬈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表現大概太過於不懂情調,手便順著他的襯衫慢慢往上探,最後落在了他沒係的那顆紐扣上。她抬手漫不經心地撥弄著那顆紐扣,另一隻手環住他的腰,指尖若有似無地隔著一層布料去捏他的肌膚。
兩人的姿勢極為親密,韓嬈半個身子的重量倚在他身上。
趙繼川靜靜地看著她的小動作,知道她是在演戲。
可情調這東西本身就要靠五分演技,五分真情。
真情不夠,演戲來湊嘛。
她演技好,倒不會讓人覺得曲意討好,引人反感。
趙繼川登時攥住她亂動的右手,另一隻手單手攔腰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車上的空間畢竟有限,韓嬈怕磕到頭,隻好圈住他的脖子,弓著身子,後背貼在冰涼的車窗上。
趙繼川捏著她的下巴,重新吻了下去。
這次他不像剛剛那樣溫柔,隻是簡單觸碰到她的唇瓣。他想要的更多,便探出舌尖,撬開她的唇瓣,嘗到了她的味道。
她今晚確實被灌了不少酒,怪不得能心大到在車上睡了那麼長時間。車子停駛之際,王傑喊了好幾聲“韓小姐”都沒把她叫醒。
此刻,她口中還摻雜著濃重的葡萄酒餘韻,有股清冽的醇香,比他親自嘗到的那杯就還有甘甜。
趙繼川情不自禁地加深了這個吻,掠奪掉她的呼吸。
一開始就這麼瘋狂,自己還不是占主動的那方,韓嬈覺得有些招架不住,便弓著身子往後退。
可她後背已經緊緊貼在了車窗上,能感覺到窗上的涼意,哪還有什麼退路。
不過她逃避的動作還是被男人敏銳地察覺,趙繼川非但沒有停下這個吻,反而換了個姿勢。他一手掐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頸,指尖陷入她的發絲之中,讓她動彈不得。
直到他心滿意足地結束了這個吻,才漸漸鬆開她。
他垂眸,看著她被吻紅的唇,抬手把她淩亂的頭發塞在耳後,以示安撫。
韓嬈本來不想領他的情,親她親的那麼狠,讓她根本招架不住,恨不得把她憋死,現在又來裝紳士。
可她轉念一想便壓住了火氣,是她現在有求於他,她得控製控製自己的臭脾氣,彆自討沒趣。
韓嬈重新圈住他的脖子,“趙總親夠了嗎?”
“嗯?”
韓嬈眉梢上挑,這次化被動為主動,率先出手,她輕輕地啄了啄他的唇瓣,細細地吮吻。
女人的吻不同於男人的吻,她沒那麼急切,卻頗有一番溫水煮青蛙的感覺,勾的他漸漸有些耐不住,想要重新奪回主動權。
趙繼川掐著她腰的那隻手多了分力氣,他蓄謀找準時間,想加深這個吻,因為曖昧到這種境地,淺嘗輒止已經滿足不了他。他想征服這個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把她那張洋洋得意的麵具從她臉上揭下來。
可韓嬈先一秒預判了他的想法,適時地偏過頭躲開他的吻。
他的唇瓣擦過她的耳畔,她的耳環打在了他的臉上,他微微偏過頭。
趙繼川看透了她的把戲,悶笑一聲,手插進她的發絲,什麼也沒再做,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她的一舉一動太過迷人,他此刻反而願意任她宰割。
韓嬈沒猜透他心裡的想法,看他一臉沒有要再繼續親下去的欲/望,便以為他要結束這場曖昧的交流。
她舒了一口氣,從他身上下來,整理好自己被揉亂的裙擺,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緊緊握在手裡。
“趙總,現在我們能詳細聊聊嗎?”
她話說的委婉,可他聽出了弦外之音。她的意思無非就是兩人親過之後得算算這筆買賣,算算他究竟能給她些什麼,能不能滿足她的需要。
趙繼川真覺得她太過清醒,剛剛那個吻他明明很沉迷,她也很沉溺,結果一結束就要談條件,很煞風景。
既然這樣,他也沒有和她繼續熟悉熟悉調情的打算。他把車窗放下來,車內曖昧的氣氛驟然煙消雲散。
他們端端正正地分坐兩側,儼然兩個人談生意的姿態。
韓嬈有些局促地看向他,男人換了個姿勢,優雅地翹起二郎腿,一言不發。
韓嬈咬了咬牙,不說話,那她就當他默認了。反正這種事總要談清了,最好一開始就把界線劃清楚,把條件說明白,免得以後麻煩。他是生意人,比她更懂這個道理。
韓嬈攥緊裙擺,“我需要從我現在的公司解約,違約金我……違約金需要你先幫我支付。這筆錢不是個小數目,當我向你借的,我可以打欠條。”
“但是,我需要演戲的機會,我至少需要兩到三部班底還不錯的戲讓我重新回到大眾視野……”
“不過這過程可能有些難,需要你出麵幫我處理一下。我以前和林家有過節,他們很可能會再次封殺我。”
韓嬈很清楚,她和趙繼川維持一段關係,無非是為了幫她擺脫現在的困境,重新回到大眾視野。
至於能不能火,火成什麼樣,他決定不了。小火靠捧,大火靠命,這些她知道。
但現在,她必須擁有一個機會,總有一個可能未來會火的演戲機會。
其實從她拍第一部戲開始,她就沒想過自己要紅透半天,成為圈裡舉足輕重的明星。她隻是熱愛演戲,喜歡演戲,想有戲可演,有好的劇本找她就可以。
後來,經曆了那件事被封殺,她才徹底明白,這兩者本來就是一體兩麵、相輔相成的東西。
隻有火,才能有話語權,才能演自己喜歡的戲。
趙繼川沒插話,安安靜靜地聽她講完自己的條件。她中途時不時看向他,大概是期待他給一個反應,不過見他什麼都沒說,她就一口氣都給說完了。
“你第一次見我?”趙繼川突然岔開話題問。
“什麼意思?”韓嬈不解。
趙繼川突然笑了,有種被她將了一軍的感覺,他徑直問:“韓嬈,你認識我。”
韓嬈心一顫,心虛地垂眸。
其實她說不上認識趙繼川,之前也沒見過他本尊長什麼樣。但她雖說被封殺多年,可畢竟在這個圈子裡混過,自然風風雨雨地聽說過趙家的厲害。
今天在酒局上,目中無人的杜總見他進來都站起來迎接,一口一個“您”字掛在嘴邊。杜總敬他酒,他擺擺手說今晚還有事不喝了,場內竟然沒有任何一個再敢勸酒,可見這人的身份讓人忌憚三分。
“不認識,隻是猜到了。”
韓嬈見話已至此,她索性實話實說,也沒什麼刻意隱瞞的。
這段關係,橄欖枝是他向她拋出來的,又不是她主動勾引招惹的他。
她隻不過在思考答應這段關係的時候,權衡了利弊。
極度的坦誠直白,反而驅散了他的猜疑。
他還以為……
趙繼川揉了揉她的頭發,“這些條件都可以,錢也不用你還。”
他指的是違約金。
隻有窮人才會計較那些仨瓜倆棗,他既然決定幫她,便不願意和她分的這麼清楚。
還讓她打欠條?這種沒品的事,他不會做。
“至於其他,有條件你隨時可以提,不過我答不答應,要看你提的什麼條件。”
趙繼川邊說,邊用手輕輕點了點她的胸口。當然他沒說,隻要她哄的他足夠開心,他可以給她更多。
韓嬈心頭一顫,她突然有些感恩,感恩他是個慷慨的人,給她的夠多,至少她短期內不會為了生計發愁。
“那你要是願意多投資我演幾部戲,我自然也願意。”她順著他的話說,以求獲得最大的利益。
趙繼川爽快地應下,“我還是第一次捧一個演員。”
“我……”韓嬈又怕他覺得自己心比天高,淨會說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便把話咽了回去。
趙繼川卻好像很好奇她憋回去的話,追問:“你什麼?”
韓嬈輕吸了口氣,認真地看向他,“我對我自己的專業能力很有信心,趙總可以當作是投資我,我有信心不會讓你賠錢。”
那一瞬,趙繼川在她眼中看到了勃勃的野心。
他驟然笑了,不是嘲笑她自不量力。他一直覺得野心是個優點,有野心才有動力,當然,有野心的人也有缺點。
“那我期待一番。”
韓嬈沒想到,這四年,無數親密的人都勸她退圈,勸她和公司解約好好回家找份穩定的工作。到頭來,她卻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獲得了最大的信心。
不對,他們才不陌生,剛剛才親過,算哪門子陌生?
“那你呢,需要我做什麼,陪你多長時間?”韓嬈問。
趙繼川輕笑,“這些我還沒細想過,也不重要,你隻需要乖一些就好,其他聽我安排。”
隻此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卻讓韓嬈剛剛沉下去的心再次提起來,她覺得忐忑不安。
他話裡的意思傳達了一個信息,他們之間,主動權完全在他,她忤逆不得。
韓嬈點了點頭,掩蓋住自己的情緒,她雖然還有話想說,卻覺得今天實在不合適再談下去,她也沒有任何和他博弈的優勢。彆再“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惹怒了他什麼也沒得到。
她得知進退,尋找時機。
韓嬈做完心理建設,抬眸和男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趙繼川直說:“天色不早了,走吧,先上去。”
韓嬈心裡一陣激靈,隻覺得頭皮都豎了起來。她順著敞開的那扇車窗望出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那他口中的那句“先上去”,就是指回酒店。
她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