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1 / 1)

相逢局 梨酒兒 4575 字 3個月前

遲蘊定好了餐廳等袁柯過來。

袁柯休假五天,買了最早一班的高鐵票過來。

他的城市沒有機場,坐高鐵是快速的交通方式,但也要坐快五個小時,他早上八點出發,到中午一點才到。

遲蘊本來說去接他,袁柯體貼的說當然不用她接。

不讓女朋友太勞累是他應該做的事,畢竟他們好不容易才能見一麵。

遲蘊倒沒有很在乎誰勞不勞累這樣的問題,她不覺得她在這方麵是需要被照顧的,但她坐在餐廳裡等袁柯時,覺得自己一點也沒有要見到喜歡人時的那種喜悅感。

袁柯還特地給遲蘊帶了禮物。

一條銀手鏈。

遲蘊的手腕非常漂亮,袁柯在商場給她挑禮物的時候,第一眼看到這個手鏈,就覺得和遲蘊非常的相配。

她肯定會喜歡的。

袁柯讓她戴上,問她喜不喜歡。

遲蘊點頭,回答了句“喜歡”。

袁柯露出一排白牙笑了起來。

遲蘊和袁柯聊她在莊園工作的事情。

鳶尾的事,她驚險過關,在她的精心養護下,第三天的時候終於有了起色,不過後續蔣先生沒有再過問,聽高管家說,他應該是工作太忙,沒空管這些。

所以遲蘊有驚無險的拿到了她第一個月的工資。

三萬零一千八,稅後。

遲蘊還是第一次一次性拿到這麼多錢,比她先前預想的更多,錢打到卡裡的時候她完全有一種不真實感,盯著那串數字數了兩三遍,當時瞬間就覺得蔣先生態度再差一點也是應該的。

他花了錢他怎麼都是應該的。

他就算是個魔鬼那也是菩薩一樣的魔鬼。

這就是對金主老板的完全虔誠。

遲蘊換工作的事還沒有和家裡人說,因為怕家裡覺得她這工作不正當,畢竟當今社會,隻要沒有編製不當老師就都不正當,更何況遲蘊還拿這麼多薪水,看起來更不正當了。

所以遲蘊說這頓飯她請。

袁柯不同意:“哪有讓女朋友付錢的?”

他這樣把遲蘊說的不好意思。

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工作,幾乎沒有多餘的空閒時間,也沒有給他買禮物,一定程度上忽略了袁柯這個男朋友。

兩個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麵,平常聊天也不是特彆多,今天計劃是吃完飯後就去看電影,因為明天遲蘊還要上班,袁柯主動提出,說他明天送她去上班。

遲蘊默默應了句“好”。

聊天的時候,沒什麼可說的,袁柯又問起遲蘊最近的工作。

“挺好的。”遲蘊笑了笑,“不過老板確實有點可怕。”

遲蘊用了“可怕”這兩個字來形容。

該怎麼說呢?

雖然沒見他幾麵,但遲蘊看到他的時候,特彆是他那雙陰沉幽深的眼睛,戴眼鏡時藏在鏡片下的眼神,和他整體給人的感覺——

就是中世紀歐洲古堡裡才有的那種吸血鬼。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純正的中國人,沒有白種人那樣灰白的皮膚,那雙眼睛比吸血鬼更加銳利,那是他令人生怖的真正來源。

遲蘊每天有空的時候都在祈求保佑,自己千萬不要再犯錯,如果再犯錯的話,就要再次到老板麵前述職道歉,遲蘊在那樣的場景下她完全無法呼吸。

英俊和有錢是他唯二的優點。

這樣說雖然會有點片麵,畢竟遲蘊和他接觸不多。

袁柯倒是想不到什麼樣的人會那麼可怕,他隨口說了句,要是真的那麼不舒服的話,就彆乾了,不然每天也不開心。

“我開心。”遲蘊一聽到立馬反駁。

她在心裡暗暗的想,她這樣的牛馬,有這個月薪開心死了,窒息一點算什麼。

吃飯之後去看電影,遲蘊覺得有點像在走過場,她甚至完全沒注意電影內容,看得非常無聊。

會在某一刻懷疑自己為什麼要談這個戀愛。

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甚至會有種……在浪費時間的感覺。

遲蘊還持續陷在這樣的懷疑中,電影結束後,袁柯試探的問她,他能不能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這句話在情侶之間已經代表著一個信號。

袁柯直勾勾的盯著她,視線從她的鼻尖往下,到她的嘴唇,遲蘊今天塗的是淺豆沙色的口紅,嘴唇嫩得像一顆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日光下她臉頰細小白淨的絨毛都清晰可見,為了約會特地穿的裙子,套了一件粉色的小針織開衫,袁柯晚上睡前的時候總會在想,遲蘊的皮膚肯定很香,又白又瘦,身材也不會差。

袁柯時常想證明自己的猜測沒錯。

但遲蘊第一次談戀愛,她連初吻都還在,彆說其它的,袁柯想的是循序漸進,不要嚇到她。

可長期的兩地分隔讓他心情變得急迫起來。

袁柯這是請的第一次年假,也隻有這幾天時間能過來,他都不知道下一次兩個人見麵是什麼時候,他是真的已經沒有循序漸進的機會了。

遲蘊緩了幾秒。

“我地方太小了,而且房間好亂。”遲蘊不知道聽沒聽懂他說的話,不動聲色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等下次我收拾好了再請你來看吧。”

遲蘊都這樣說了,袁柯也沒什麼好再說的。

他很勉強的笑了下,明顯看起來已經有點失望,但也在預想之中,這樣單純的遲蘊他其實更喜歡。

袁柯也希望他們能走到最後有一個好的結果。

第二天早上,袁柯準時來接遲蘊上班。

遲蘊之前上班都是坐地鐵,她住的地方就在地鐵站旁邊,從家出發到莊園,大概二十分鐘,是還算理想的通勤時間。

早高峰的地鐵上,袁柯牽住遲蘊的手。

他手掌很大,握得卻很輕,舍不得用力,好像生怕弄傷到她,遲蘊臉小小的紅了下。

她在此時竟然想到了那個人的手。

他隻在她難受的時候緊緊按住了她的手腕,抵得很死,強烈的研磨感和他手指握住下她無法反抗的力氣,明明強勢得過分,卻讓她莫名心跳加速。

男朋友在身邊她想到其它的人,遲蘊暗暗低頭,不免有些愧疚。

她當然知道這樣不對。

但那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對她來說等同於一場夢,現實裡根本不會再見到的人,她也不過在腦子裡想想而已。

也……沒關係吧。

“蘊蘊,怎麼了?”發覺她不對,袁柯低頭來問她。

遲蘊心虛的搖頭:“沒什麼。”

袁柯說:“我等下去見個老同學,到時候你下班了再來接你,晚上有驚喜給你。”

袁柯主動向她報備了行程,提及晚上會有驚喜,遲蘊心不在焉,直到袁柯又和她說了一遍,她才反應過來點頭。

“好。”遲蘊答應。

袁柯送她到莊園門口,他第一次見到也驚訝到了,這麼大的莊園,明顯的有錢人配置,看起來遲蘊是真的運氣很好,竟然能得到這樣好的工作。

袁柯心裡這樣想著,遲蘊已經和他說了再見,往裡走進去了。

最近遲蘊上班心情都比較輕鬆,因為蔣先生出差去了。

這個消息遲蘊還是從高管家那裡聽到的,他說蔣先生最近出差,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會在莊園。

雖然蔣先生在與不在對遲蘊來說並沒有太大區彆,可心理上會有種莫名的輕鬆感,就好像壓在她心上的那塊石頭短暫的消失了。

即使隻是短暫的消失了一下。

下班前一個小時,突然下起了大雨。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破了遲蘊原本所有的計劃。

她轉身往外跑。

有兩株才到的花束,還養在花盆裡,正在培育,因為這兩天陽光好,想放在外麵多曬曬太陽,誰知道頃刻之間太陽變雨天,遲蘊心裡想的全是那兩盆花可是六位數的,被澆壞了她賠不起。

遲蘊連傘都沒打,她衝過去把兩盆花抱在懷裡,然後往房子這邊跑,雨水劈裡啪啦的砸在她臉上,砸得生疼,遲蘊也好像察覺不到。

她低頭,雨水就從脖頸拚命的往下灌。

進來後,她也顧不得自己,趕緊把花盆放下,檢查了沒有太多積水,才有空來處理自己。

她渾身都濕透了。

現在深秋臨近初冬,溫度一天比一天低,空氣裡從涼意逐漸轉化成了寒意,雨水融進衣服布料裡,浸滿了這種寒意幾乎浸到骨髓,遲蘊很快凍得發抖,嘴唇都白了。

這裡隻是一個小工作間,連毛巾都沒有,更彆提換洗衣服,遲蘊邊發抖邊在想辦法,她拿手機給袁柯打電話。

讓他來接她的時候帶一身乾的衣服過來,不然她這樣回去的話,肯定會被凍成冰塊的。

電話打過去沒人接。

遲蘊等了半分鐘,又打了一個,還是無人接聽。

她隻能先給他發了條消息,希望他能看到。

但雨一直不停,甚至越下越大。

遲蘊在工作間裡待了會兒,她把衣服都擰乾了,身體裡的血液卻似乎流得越來越慢,好像住進了冰箱裡,逐漸下降的溫度在冰凍她的血液和皮膚,遲蘊感覺到自己呼出來的氣都是冷的。

又過去半個小時,遲蘊已經在腦子裡想到那種詭異的社會新聞——

《女子慘死在工作崗位,死因竟如此荒謬?!》

遲蘊搓了搓雙手,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探頭往前看。

冒雨衝一衝,到莊園前麵找高管家幫忙,不說彆的,起碼能給她找身乾的衣服換上,順便再借一把傘。

於是遲蘊隨手拿了塊木板擋一擋,就要往外衝。

一路跑到樓下門口,遲蘊也不敢進去,隻敢站在門邊,她從平常的時間來推測,這個時候高管家應該要準備吃晚飯了吧。

但蔣先生不在的話也說不好。

遲蘊才發現她竟然沒有高管家的聯係方式。

畢竟來到這裡後都是和植物打交道,真的沒怎麼和人交流過,每天上班下班,幾乎已經處於一個與世隔絕的狀態。

突然聽見腳步聲,遲蘊轉身,落入視線一抹黑色,她張口話到嘴邊,身影在眼簾裡清晰,男人眼神頗為溫和的看向她。

他眼神從上到下緩緩將她掃過,以一種高位冷靜的姿態審視著她目前的窘境。

遲蘊倏地緊張起來。

眼神在掃過半秒後遲蘊就不敢和他對視,她哆嗦著是冷也是害怕,因為高管家在她入職時就說過這裡沒有蔣先生的允許不能過來,她是以為他不在這裡才敢跑來的。

遲蘊心提到一個極度緊張的時候,她視線也被雨霧阻攔,變得模糊起來,心上像放了一掛鞭炮,正在劈裡啪啦響,然後她聽見蔣先生低沉溫和的聲音傳來。

“先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