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智能鬨鐘準點播報:現在是8月22日星期五,燕京時間上午十點整,天氣晴,室外溫度三十七攝氏度。
做了一宿的噩夢,柯愫澄醒來時,額前冒著薄薄一層汗珠,冰絲睡衣粘在皮膚上,黏糊難耐。
她起床將濕透的睡衣脫去丟進洗衣機,轉身進入浴室衝了個澡。
擦著頭發回到臥室時,剛好看到床頭櫃上的手機亮著光,屏幕上接連彈出好幾條微信消息。
她拿起手機往樓下客廳走,邊點進微信,看到是母親溫隨發來的語音,總共有五條,每條將近四十秒。
柯愫澄懶得聽,轉文字看了內容,沒說什麼特彆重要的事,無非就是讓她負起責任,既然接下了這個活兒,就要好好帶大一新生,任性的脾氣收一收,給學弟學妹們留個好印象。
在沙發上坐下後,她將手機撇到一旁,繼續擦半濕不乾的頭發。
沒兩秒又把手機撿回來給溫隨回了個‘嗯’的表情包。
消息發送過去,她將毛巾丟到滿是雜物的茶幾上,起身到一堆紙箱中翻找等會兒出門要穿的衣服。
從家搬出來住也有倆周時間,十幾個紙箱就收拾了一個,其他的都還堆在客廳,讓本就不算寬大的客廳更顯擁擠。
前陣子黎荔來參觀時,還特彆吐槽了這套房子麵積太小,柯愫澄倒沒什麼所謂,她在買下這套loft時,看中的就是客廳那一整麵落地窗,可以俯瞰黃浦江的夜景,至於套內麵積,100平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記得當時黎荔參觀完新住址還蠻震驚的,因為她真的沒想過溫隨居然會同意柯愫澄搬出來自己住,下意識問了句條件是什麼,又猜測該不會是拿自由換的吧。
柯愫澄身邊的三五好友似乎都挺了解溫隨的做事風格,搬出來住談的條件的確跟自由有關,畢竟當大一新生的助理輔導員不是個輕鬆活兒,早六晚十的盯著,他們站操場上曬太陽,柯愫澄就得撐著傘站在操場上陪著。
還不止這些,一堆破事都需要助輔來處理,問題就是複大的傳統,軍訓有三個禮拜之久。這二十一天新生不瘦幾斤,柯愫澄隻怕都得掉稱。
想到這些,今天下午兩點還得回學校開個會。彆人這會兒正開心的過著暑假生活,牛馬們就得收拾收拾去學校待命了。
這陣子柯愫澄本來就因為失眠的事煩躁到不行,現在又被迫接下這一檔子破活兒,她沒心情再顧及彆的,隨便點了附近一家貝果的外賣。
吃完化了個妝,她拿上車鑰匙,拎著頭盔出了門。
全黑機車開進學校時,距離點名簽到還有二十分鐘。
柯愫澄把車停進車棚,摘頭盔,甩頭發,拔鑰匙,跨下車,走人,一氣嗬成。
不遠處倆男生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小聲議論。
“我靠!那個是不是大二新聞學院的柯愫澄啊,這也太酷了點。”
另一個男生明顯對車棚裡那輛機車更感興趣,看了又看:“她那車簡直太他媽帥了,還有那頭盔,我聽人說得這個數。”說著,他抬手比劃了個OK的手勢,眼睛瞬間瞪得如銅鈴一般,音量震天響:“三萬塊!”
旁邊男生原本還沉浸在柯愫澄那一掌寬的細腰中,聽到頭盔的價格,他嘴巴張大,完全無法理解:“三萬塊買個頭盔?都夠我買輛機車了,那她那輛車得值多少錢啊。”
略懂一二的男生不自覺揚起下巴:“你也不看看人大小姐家裡是做什麼的,他們家那酒店,最普通的大床房都得四五千一晚,總套就彆說了,沒幾個w下不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柯愫澄一手拎著頭盔,另一隻手拿手機看群消息,找開會的階梯教室。
就在她看群公告的這十幾秒鐘時間裡,群裡幾個話多的大二生已經聊到停不下來,沒一會兒的功夫,群消息就顯示50+。
柯愫澄沒興趣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中,連看都懶得看,將微信直接滑掉,手機揣兜裡,順著樓梯上到了三樓。
看到不遠處一間教室的門牌上寫著B302,她踱步走過去,還沒來得及抬手,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餘光中,搶先一步握住了門把手。
柯愫澄的視線隨即落在握門把手的那隻手上,這是一隻男人的手,骨骼分明而修長,瓷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淡青色紋路。
她盯了兩秒,這人已經推門進入了階梯教室,唯一留下的是他身上清冽的檀木香,混雜著淡淡薄荷味,又類似於果香,順著空氣直往鼻翼鑽。
這股味道讓柯愫澄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晚的那個男人。
不等她過度回憶,教室裡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靳主席你可總算來了,這幫大二的可太聒噪了,隻怕比那群還沒進校的新生都吵吵,當初咋選上他們的?”
柯愫澄沒聽清這男人回話的內容,倒也不關注,徑直往教室最後排走去。
選好位置坐下,簽到表也傳到了柯愫澄這兒。
她簽完到,兩手揣兜,靠著椅背閉目養神。開會全程都心不在焉,隻知道學生會秘書長念叨了倆小時,交代完明天新生報道的注意事項,又講大後天軍訓時如何協助教官,管理好自己班的學生。
至於主席人跑哪去了,柯愫澄沒關注,一直低著頭在編曲軟件裡搗鼓。
開完會已經臨近晚飯點,和黎荔在外灘附近的法餐廳吃過飯後,柯愫澄去清吧喝了點。回到家洗過澡她就準備睡覺了,躺下得有一個多小時,卻遲遲無法入眠。
好不容易借助褪黑素睡著了,又莫名其妙做起了夢,還是需要爬梯子才能進入的夢——
一條月退被高高舉起,柯愫澄手掌撐在男人的薄肌上。
她白皙的臉頰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染上紅暈,披散在肩頭的長發因動作的幅度,無法控的到處亂跑。
男人輕俯身,拿掉柯愫澄阻擋動作的手,反扣住。
檀木香混著的薄荷味果香彌漫在空氣中,柯愫澄大口呼吸,迷離的視線前,男人鬆了扣住手腕的手,挪到了麵具上。
柯愫澄反應極其強烈,幾乎是喊叫出來:“不準摘。”她快速阻止男人摘麵具的手:“你彆看我,我也不想知道你長什麼樣。”
說完這話,她蹙起眉,強撐著,艱難開口:“能不能認真點,快點做完我要死了。”
“快不了,忍著。”他低沉的聲音裡隱隱透著些許不悅。
……
耳邊智能鬨鐘響了得有十幾秒,柯愫澄才從睡夢中驚醒,腿間的溫熱讓心跳在短時間內無法平靜。
她覺得自己大抵是瘋了,怎麼又夢這些東西。夢就算了,在夢境中她還提出了很多無理的要求,簡直太無法無天,居然篡改了那夜發生的事情,難不成就因為那晚那個男人太行了?
為這事柯愫澄已經煩悶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最近沒再做類似的夢,昨晚又是怎麼個事兒。
隨著第二個鬨鐘的響起,她沒功夫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快速起床洗漱化妝往學校趕。
今明兩天是複大新生報道的日子,昨天下午在開會時秘書長就特彆強調了遲到的問題。
他料到這群聒噪的大二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愛踩點和愛遲那麼幾分鐘的大有人在,為了保證新生進校時,所有人都能待在工作崗位上,昨晚他在群裡艾特全體成員,將查到的時間往前挪了十分鐘。
柯愫澄準點趕到工作崗位時,秘書長謝津洲剛好查到他們這兒。
看到遮陽棚下坐著的三人,謝津洲滿意的點點頭,在簽到表上畫了個勾,而後快步前往下一個崗位。
注意到謝津洲已經離開這邊,坐在最中間的女同學忍不住吐槽:“謝津洲不就是個秘書長嘛,牛逼個什麼勁啊。”
左側的男同學不由得癟癟嘴,視線還追隨著謝津洲:“你也不看看誰給他撐腰,要不是他和靳主席初中就是朋友了,能這樣?”
不知道是嫉妒還是怎麼著,說著這話,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繼續強調:“而已啊,人家可是謝少爺,他們這種有錢人或多或少喜歡管著底下的人,這玩意與生俱來的,沒得辦法呐。”
柯愫澄沒興趣加入到他們的聊天中,將頭盔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百無聊賴的刷起了短視頻。
穿著迷彩服的高個男人拎著麥當勞早餐來到遮陽棚下時,柯愫澄正在看一條科普視頻,視頻中科普的是普魯斯特效應,說是隻要聞到曾經聞到過的味道,就會開啟當時的記憶。
柯愫澄半信半疑的順手給視頻點了個讚,正準備滑下一個視頻,一道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他將紙袋放到桌上:“把早餐先吃了,等會兒忙起來再沒時間吃東西了。”
柯愫澄知道說話這人是誰,可太熟悉了。
她眼都沒抬:“謝了,你忙你的去。”
等穿迷彩服的男人離開這處,隔壁的女同學忍不住八卦起來:“澄姐,你和賀融生是什麼關係啊,看著挺親密的,我聽人說他挺不好相處的誒。”
柯愫澄習慣了旁人問東問西,沒什麼好隱瞞的,從紙袋中拿出豬柳蛋麥滿分和咖啡,特隨意的回道:“發小,他就是話少,跟我們幾個朋友都這樣,你們就更彆說了。”
女同學也不好意思再多問什麼,哦了兩聲也自顧自的刷起了手機,坐等新生入校。
估摸著也就過去了五分鐘,柯愫澄早餐都還沒吃完,謝津洲在群裡艾特全體成員,說門衛要放新生進來了。
她將半個麥滿分放回紙袋中,佩戴工作證的功夫,一大批新生拖著行李箱吵吵嚷嚷的朝教學樓前坪,這一排遮陽棚走來。
整整一上午,柯愫澄忙得不可開交,過程中不免被幾個學弟要聯係方式,她眼都不舍得抬一下,將身份證推還回去,一句:“男宿舍在最東邊,後邊學妹身份證出示一下。”
就這招,趕走了一個又一個自以為是的小弟弟,柯愫澄也成功的成為了新生群裡男生們閒聊時的話題中心人物。
一個上午不到的時間,柯愫澄全方位角度的照片就已經出現在了表白牆上,其中還有一小段視頻。
視頻中柯愫澄將披散在肩頭的長發用鯊魚夾夾住,身子微微前傾,聽對麵學妹說話。
就算這樣,她的體態依舊端正,沒有哈腰駝背,細窄的腰身和那白皙筆直的腿讓人挪不開眼。
表白牆上這條說說的求助內容是:能否透露這位學姐的身份信息,以及怎麼追上她啊,她真的好漂亮!
評論區第一條:【大二新聞學院柯愫澄,你們這群小兔崽子想追她?不說懸,隻能說是很懸,反正至今為止咱學校還沒有成功追上的案例,學長在這裡隻能祝你們好運了。】
這條評論下緊接著有人問:【會不會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其他人才追不上啊。】
這位好心的學長回複:【不可能,她身邊就沒出現過除她倆男發小以外的其他男生,並且!你找她要微信,或者拜托朋友推號都不好使,不可能加得上,不信你們可以去試試。】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條說說的評論就數不清有多少條了,一滑還滑不到底。
而這些柯愫澄並不知情,還是黎荔來學校送飯時跟她提了一嘴,她才知道自己在新生圈已經出了名。
她倒也不關注這些,無所謂旁人如何議論,隻專注吃黎荔家廚師做的菜,還不忘問:“你給賀融生帶沒?”
黎荔正給男友發報備消息,頓了幾秒才回話:“他的早給他了,隻怕吃得都快見底了。”
發完消息,黎荔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樹蔭下,有個高個子,皮膚黑黑的男生一直看著這邊。
她手肘下意識抵了下隔壁的柯愫澄:“誒,那誰啊,盯你好半天了。”
柯愫澄抬眸順著黎荔的視線看過去,剛鎖定人物,那男生就急忙偏頭望向了彆處。
她收回視線,語調冷冷淡淡:“不知道,新生吧。”說完這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其實老早前她就想跟黎荔說了,但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
她先是環顧四周,看到大家夥兒都在認真吃著盒飯聊著八卦,便直入主題:“有件事跟你說,我跟人做了。”
“啥啥啥??”一時間,黎荔無法從震驚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她的雙眼瞪得像銅鈴一般,嘴巴微張,沒一點淑女樣。
反觀一旁的柯愫澄,淡定自若的吃著飯,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難以啟齒的事:“就今年生日那一晚,你走後我跟一男的看對了眼。”
其實黎荔沒覺得這是一件差勁的事,不管男女,有生理需求是再正常不過的,但這事擱到柯愫澄身上,簡直驚到掉下巴。
黎荔開始猜測想象:“那男的得多帥啊才能被你看上。”
柯愫澄已經吃好了,她邊收拾碗筷,邊說:“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我倆戴著麵具做的。”
“啊??”從開頭到現在,也就這麼幾句話,黎荔聽後覺得自己大概是個另類,怎麼有種聽不懂旁邊這人在說什麼的感覺。
鋪墊得差不多了,柯愫澄開始講重點:“我今天跟你說這事其實是因為自從那次一夜.情後,我經常失眠,還隔三差五就做一次春/夢,我有點受不了,不知道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這事困擾我快小半年了。”
聽了柯愫澄這番話,黎荔終於冷靜下來,她下意識問了句:“你就沒想過再跟他約嗎?”
柯愫澄還真想過再約,但是:“他沒留聯係方式,找不著了。”
這個結果也算是意料之中,黎荔歎氣:“那還挺可惜的。”
琢磨了一陣子,在柯愫澄即將開始下午的工作時,黎荔問:“那你有沒有一點點有關他的信息?”
柯愫澄幾乎沒有過多思考,特彆認真的說:“技術好算信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