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沒有維持太久。隨著暗行禦史鄭號錫的到來,縣衙大擺宴會,縣令笑嗬嗬地邀請有頭有臉的前去露臉。
全清源知道——隨著這位“暗行”禦史的到來,劇情馬上就要展開了。
說來好笑,暗行禦史分明是暗中監督各級官員,如今縣令如此毫不遮掩,擺明了吃準包頭縣位置偏僻,朝中又有人。但如此大張旗鼓討好官吏,果真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蠢貨。
全清源作為戰士遺孤,自然也收到了邀請。宴會設在幾日後,全清源還有幾天平靜的生活。
把花插進水裡,全清源歎了口氣。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小姐!”全清源打開門,門外烏拉拉湧進來一堆人,嚇了她一跳。
“小姐!怪奴鄭福無能,讓小姐受苦了!”一位老人在旁人攙扶下顫顫巍巍走過來,“噗通”一聲跪下。
全清源霎時間嚇得也跪下來,急忙將老人家攙扶起來:“老人家,您是誰啊?”
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解釋:“小姐,怪老奴無能。五年前老爺夫人遣散奴們,留了尚還年幼的您在舊友家中托以照料。前幾日奴尋到那舊友,才知他亡故,您又不知所蹤。幸我孫兒號錫此番出使暗行禦史,才知道您麵見了王上,定居於包頭縣,這才趕來相見。”
說著說著,竟又要跪。全清源趕緊把人攙扶到旁邊人拿過來的椅子上,讓他歇口氣兒。
全清源生長在二十一世紀,沒有傳統觀念裡的主仆觀。因此聽他一口一個“奴”“您”聽得有些不自在,給人順氣的同時四下望了望,正好與那雙冷漠的眼睛對上。
那雙眼睛冷到極致,卻在碰到自己的一瞬間消解,仿佛剛才的冷漠是一瞬間的錯覺。全清源定睛,發現眼前這人身著黑色官服,麵無髭須,生的一副白麵玉郎的模樣,便心下了然——
暗行禦史,鄭號錫。
鄭號錫溫聲道:“爺爺,您先休息一下,剩下的事由我代為轉告小姐,如何?”
老人剛才經曆了大片的情緒波動,此刻自然想歇口氣,吃力地點頭算作應允。
鄭號錫轉身,麵對著全清源,一雙眼睛裡似乎含著欲遮欲掩的千萬情愫:“小姐,借一步說話。”
全清源在心裡微微皺起眉頭,麵上卻不顯,先是讓鄭家的下人幫著把鄭福攙進正廳歇息,然後帶著人到了院裡的樹下。
“這五年,你還好嗎?”沒等全清源開口問,鄭號錫先低著眉問眼前的人。
全清源一聽——難道鄭號錫私下戀慕全家小姐?
老人的說法其實沒有半點虛假。全家滿門英烈,五年前流民暴亂,全家上下披裝上陣,僅留下年幼的**給友人代為照顧。不過在那友人過世不久,其子女為爭奪財產,早就將遺書繼承人之一的全家小姐合力排擠出家門,打得火熱朝天。
彼時正值冬日,寒冬臘月飛雪天,餓殍遍地,枯瘦的身形塞滿了人間。無數人倒在累累白雪裡,再也沒在春天裡醒來。
全家小姐是那個冬天沒熬過去的芸芸之一。
全清源到來後,係統修改了所有人的記憶。全家小姐的名字、容貌、身形、聲音,在他人眼中均被修剪成全清源的樣子,於是全清源得以用她的身份降臨此間。
“……”全清源沒有回答鄭號錫的問題。
於是鄭號錫沉沉地歎了口氣:“抱歉,我沒能早點找到你。”
“你們這次來,是要乾什麼?”
“接你回府。”鄭號錫答道,“回全府,我來之前向王上說明你我幼時淵源,另外請令重修全府。王上驚異世間此等巧合,卻也應許了我的請求。”
“小姐,你可願回府?”
盛夏、微風、俊俏的眼前人,加上婆娑作響的樹影、含情脈脈的眼神,以及那蒸騰起來的幾分曖昧,仿佛這句話問出來,下一句的答案理所當然該是“我願”。
全清源看了鄭號錫半晌,斬釘截鐵:“我不願。”
泡影被攪散,曖昧被打斷,鄭號錫顯然很是驚訝:“為何?”
全清源驀然勾出一抹笑:“五年能改變很多東西,當然包括我。我不願回去,不必多說。”
係統憋不住了,冒出來:“你乾嘛拒絕呀?去全府能順理成章地跟著鄭號錫,後續調查會順利很多。”
全清源安撫它道:“再過幾天等事情發生了,我再回去也不遲。第一現場很重要,還是留在包頭縣比較好。”
聽她有理有據,係統閉嘴不再多言。
全清源不滿:“統子你以後少突然冒出來,嚇我一跳。”
係統憋憋屈屈:“這不是著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