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著實沒有必要,他們二人完全不是一個賽道。
短暫的交流過後,花園陷入寂靜。
不知宋淮雲心中什麼想法,總之林姝覺得這樣挺好,也不用去想該說什麼,而且她覺得宋淮雲應當對她感恩戴德,要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直接省略了追求,戀愛,進行到了結婚。
非要說理,聖旨上也未注明成婚日期,她若不願意也能拖著。
可惜聖旨那日她沒想明白,不然也不至於拉著宋淮雲簽訂契約。
事已至此,她也沒必要耍賴。
林姝長歎一口氣,歎氣的聲音也未收斂,隻把宋淮雲的目光吸引過來。驟然同一雙漆黑的眸子對視,眼見著那雙眸子裡再也不複從前的淡然。
林姝壓下心頭的驕傲,故作矜持道:“你寫的契約呢?”
宋淮雲一時盯著林姝眸子出神,移不開眼,聽到這話他從袖口裡抽出卷好的紙軸,雙手遞上。
林姝接過紙軸收好,她沒直接打開看,右手手掌舒展遮擋住唇角尷尬地咳了兩聲。
宋淮雲這才反應過來,猛地回神,揚唇微笑,耳根雖紅,卻直言不諱,“姝兒以往從未如此打扮,隻叫我……”他彆過臉不敢對著林姝的麵,“隻叫我移不開眼。”
沒人能抵擋住一個帥哥對自己說這種話,縱然那個帥哥以前有段日子不大正常。
林姝手掌捂嘴的動作沒變,她抿唇強壓嘴角,眼睛驟然睜大,左右亂看的眼眸昭示著此刻她的好心情。
如果是現在的宋淮雲,她覺得就這樣相敬如賓搭夥也還不錯。
宋家送聘之後,宋淮雲委實忙了一陣。
陛下賜婚事關重大,從頭到尾都不得怠慢,若是被人抓住紕漏,喜事便會成壞事。
故而,幾乎半月宋淮雲都未得閒,處處親力親為。
當然這是對外的說法,對內隻有伴在宋淮雲身側的阿九知道,他家公子是什麼都想給林小姐最好的,許多地方都要自己設計畫圖。
因此才拖慢了時間。
宋林兩家這邊忙碌,另一處,被罰禁閉三月有餘的端陽郡主,終於解除了門禁。
且不知她在知曉賜婚後是何種反應,居然在解除禁閉的第二日就發出了籌辦宴會的帖子。
江南道排得上名頭的人家幾乎都收到了帖子,同之前相比,這次收到帖子的人家均都犯了難。
去吧,風險太大。
不去吧,按照端陽郡主睚眥必報的性格,參照先前陸家的事例,日後追究下來也不好解釋。
罷了,隻能將這事放到一遍,到時候說不定家中就有旁的事。
……
時下貴人愛好風雅,底層流行風向又是仰仗上層,登高望遠,踏青賞花,曲水流觴行酒令,都是風靡文人群體的項目。
夏季賞花,冬季賞花。
林姝盤腿臥坐榻上,盯著矮桌上的請帖,她用牙齒輕輕摸索著食指指甲,思考著昌平長公主莫不是腦袋被驢踢了,怎的任由趙端陽搞事,不曾管教便罷,怎的還助紂為虐由著趙端陽的性子來。
許是眼見快到了宴會的時間,江南的世家小姐卻無人采購新衣,端陽郡主竟然拿到了昌平長公主的名帖,以長公主的名頭發帖邀請。
此次的賞花宴更是名不副實,上次還有禦賜姚黃作為名頭,此次便是打著賞花宴的名頭,行相親之事。
邀請的也非各家小姐,乃至公子,各家主母都有邀請。眼看上了規模,各家也認真了些。
能被長公主邀請的身份地位差不到哪去,沒準在花園裡逛逛便能看上眼,而後提起這次賞花會也算是一場佳話。
“小姐,這——”月白適時出聲,“咱們還要去嗎?”
上次賞花宴未過多久,小姐便踏上回歸書院的行程,故而未曾收到長公主送來的歉禮,這事於長公主來說怕是覺得林府收了歉禮就得重歸於好。
但按照月白對林姝的了解,她家小姐可不是個大度的,小打小鬨的虧她都不肯吃,更彆說是那樣惡毒的心思。
林姝拿起帖子輕輕扇風,同月白吩咐道:“你替我去問問昭昭阿姐,看看她的意思。”
……
很快便到了賞花宴這日。
原本按照林姝的設想便是看崔昭意圖,然崔氏聽聞乃長公主之名設宴,不想同皇室鬨得太僵,特書信要求崔昭參加。
崔昭收到書信後,又不想獨自一人。恰月白去問得知意圖後便拉著林姝,言她獨自一人著實無趣,若是好姐妹定要一同去參加。
對林姝所顧慮之事她也知曉,言辭懇切若是林姝不信她願發誓,若是端陽郡主乃至他人發難,林姝不必開口,她崔昭定將來人罵的狗血淋頭。
林姝也隻得答應一同前來。
二人商議好同坐馬車,幾月不見的好姐妹摟抱在一處,崔昭仔仔細細打量林姝,見她未有受傷痕跡。
打趣道:“瞧這滿麵吹風,江南道的如玉郎君被你收入囊中,不說旁人家便是我姨母家的幾個就哭天抹淚的好久。”
“不是,真的有人在家哭啊?”林姝發出疑惑,她不覺得同宋淮雲成婚這事如何,於她來說若不是宋淮雲答應她婚後不乾涉自己,她是絕不可能這麼早就給自己上一個名為婚姻的枷鎖。
再者,現在也沒開放到那個地步吧,怎麼搞得跟追星似的,宋淮雲是長得不錯,但也不至於……
她瞪大眼睛,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崔昭震驚,崔昭疑惑,崔昭逐漸接受,“也對,你向來如此。”
崔昭掀起車簾,對坐在外麵的侍女說:“看著些,莫要讓人聽見。”
侍女應下。
崔昭複而才道:“你是被林伯父當男兒養大,自是不覺得在家從父,出家從夫如何,我舉個例子,不說彆人,便是說我。”
她慢聲細語,緩緩說道:“崔氏規矩多,我在家中是行有規矩坐有規矩,來姨母處前,家中便打算與我說親,那人是王氏幼子,於身份地位都十分匹配。”
說到這裡崔昭神色逐漸有些落寞,“我雖未見過他,卻從兄長口中得知他的為人,的確是個讀書種子,但喜好風流,便是未曾成婚也……”
剩下的話她沒有再說,但從她的表情,林姝明白了。
出嫁後要靠著夫君過日子,對方能安分守己規矩老實都算上乘,像宋淮雲這般潔身自好,又進退有度的簡直是燒了高香般的存在。
“阿姐。”林姝伸手覆上崔昭的手,不知該怎麼安慰。
“我想通了。”崔昭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安慰。
“我見識過你這樣的女子,便知道以後該如何教養我的孩子。能來江南陪同姨母養病,我已經知足了。”
馬車裡氛圍有些悲傷,崔昭不知道在想什麼,林姝也提不起勁頭作趣逗她,就這麼靠在一起靜靜地等著馬車到了公主府。
馬車搖搖晃晃停在公主府外,崔昭先下車,林姝隨後。
公主府的下人認識她們二人,不知道是沒有想到林姝會來,還是沒有想到林姝會同崔昭會同乘一輛馬車,下人麵上有些意外。
這次賞花宴的規模比上次還要大些,整個公主府都被裝飾起來,上次的記憶根本不能作為在公主府內行走的依據,幸而有下人帶路,不然林姝同崔昭定然是要在公主府裡迷路。
左拐右拐地繞到一處寬闊地界,再往前去便是一處景色優美之地,下人停下腳步說到了。
瞧見林姝同崔昭,不少小姐過來問好。
崔昭此次是代替崔氏和她姨母而來,這些客套的社交無法避免,朝著林姝歉意一笑。
林姝搖頭表示無礙。
也有人同林姝問好,沒說幾句就開始詢問嘉林發生的事。
林姝閒著無事,見她們是真的好奇才對她們細細說來。
在聽說船身如同被大手拉扯,直接從中間撕扯開來成為兩半時,這些官家小姐忍不住用帕子捂麵,發出驚呼聲。
“林家阿姐,那你是如何……我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是——”
林姝打斷她的話,“無礙,我尋了一塊木板,木板增加浮力加上我會遊水方才遊上岸。可惜當時的水浪太大,像是樓一樣打過來,許多人無法掌握平衡,府衙的登記名單上至今都有許多人沒有找到。”
林姝知道那小姐沒有其他意思,說話時的手都在發抖,一雙眼裡既有恐懼亦有欽佩。
“天呐。”
“怎的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不會水該如何?”
有人居安思危,有人大腦被恐懼填滿,還有人隻顧著驚歎,等崔昭回來時。
林姝已經說到大地張開一道口子,複而瞬間合上,房屋瞬間消失,看不出痕跡。
惹得許多小姐不敢站在原地擠在一處,哆哆嗦嗦的。
“林姝,說什麼呢。”崔昭問,她朝著擠在一處的小姐們示意,“她們害怕你就不要說了。”
“不用怕,地龍翻身前會有征兆,比如井水渾濁,蛇蟻搬家,家犬狂吠不止家畜不安。”
林姝趕忙出言解釋安撫。
一小姐抹淚,哄著眼見讚歎道:“林家姐姐懂得真多。”
這倒是讓林姝有些不好意思,她倒是頭一次從這些小姐口中得到讚賞,雖說她不在乎。
崔昭笑著把林姝拉到彆處坐下,她們作為晚輩未有長公主召見不必去問好。
“昭昭阿姐有話要說?”林姝問。
崔昭點頭,“你知道她們為何來同你搭話嗎?”
“為何?”
崔昭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因為你在嘉林做的那些事,得了聖上誇讚,各家都有些心思浮動,這是想同你拉進關係呢。”
“隻是因為這?”林姝忍不住為這些人的想法驚訝,“果然上層人是下層人的風向標。”
林姝二人尋的這處位置不算偏僻,隻遠離了各家主母處,從崔昭口中得知,此處是女客,花園另一頭便是男客位置。
今日不光是江南道的姑娘家來了不少,就是一些公子也都來了。
瞧著這個架勢,好似是不弄出幾對眷侶誓不罷休似的。
林姝同崔昭在一處總有說不完的話,她們從此次賞花宴來的各家公子談論到賞花。
林姝刻意壓低聲音,靠在崔昭耳側,小聲道:“昭昭阿姐,我是真不明白那幾個花瓣幾個葉子有什麼好欣賞的,一點也不實際,還要對著那花吟詩作賦。”
崔昭點頭,“附庸風雅罷了。”
兩個喜好一致的姑娘達成統一意見。
不一會兒,賞花宴開始,下人過來引領她們往宴席去。
長公主坐於高處,同駙馬恩愛閃瞎在座眾人,不知是不是因著上次之事,待眾人坐好後。
長公主特意出聲同林姝致歉,讓林姝實實在在地出了風頭拉了仇恨,做了一回顯眼包。
林姝坐會座位上後,崔昭讓身邊侍女過來傳話,言明方才端陽郡主目光不善,若是離席讓月白過去同她說,她與林姝一道。
這次的賞花宴可以說是把之前端陽郡主舉辦的宴會秒的渣渣不剩,除卻先前賞花,還有歌舞表演。
許是因為有小姐與主母在,舞女穿的並不暴露。
林姝打量舞女舞姿,隨著舞女轉身,實現被對麵一直揮手的傻子吸引。
她眉頭蹙起歪頭接著舞女之間的空檔看牛同和比劃,看了半晌舞女離開也沒理解牛同和到底何意。
“耽誤我看跳舞。”林姝往嘴裡放了顆葡萄,收回注意力觀看表演。
有了崔昭的示意,她並未飲用酒水,隻吃了些水果。
她這邊玩的舒坦愜意,可把對麵的牛同和給急壞了。
“她怎麼不看小爺了?”牛同和嘀嘀咕咕,坐在他身側不遠的某狐朋狗友雖不知道牛同和玩什麼把戲,卻熱情的出著主意。
“現在曲樂聲音嘈雜吵鬨,等待會宴席結束,各家小姐公子一道的時候你再去找她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