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1 / 1)

和竹馬he了 植物珠 5696 字 3個月前

雲柔搖頭,“不說了,如今平安就好。”

林姝伸出手臂環她安撫,柔聲道:“不要再想了。”

她們聚在一處聊了會兒。

回到府上時,林羽不知去了哪裡。

林父倒是讓人遞了消息回來,言明晚上回府用飯。

待晚上吃飯時,飯桌上邊吃邊談,聊著聊著話題就變成了林姝的婚事。

林姝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心虛的林羽,沒有出聲隻垂下腦袋吃飯。

林父看向她,見她沒似往日那般離席,才放下心來語重心長道:“雖說為父舍不得你出嫁,但哪有女兒家不嫁人的,你同淮雲又是自小的情分,咱們倆家也離得近。”

林姝眼眸低垂,看著碗中白潤的米粒,不知怎的想到那日宋淮雲削皮的手,她不知道該怎麼同阿耶說她心裡的想法,隻點頭如實道:“我還不想嫁人。”

林父搖頭,“沒有女兒家不嫁人的。”

沒有嗎?林姝握著飯碗的手用力,她勾著唇角,眸中卻無笑意,“阿耶怎的這般篤定,沒有女兒家不嫁人的,盛京皇宮裡不就有——”

“咳咳。”林羽驚地嗆到,發出咳嗽聲,壓住了林姝的聲音。

林父沒有錯過方才林姝的話,他心頭一跳,忍不住放下碗筷,父女大戰一觸即發。

“你是當真不知道規矩了。”林治壓著怒氣,天地君師,陛下作為這天下之主,豈是能隨意提起,他有心想壓下林姝性子,“你這段日子便不要再出去亂跑了。”

林姝咧嘴無語“嗬”了一聲,放下碗筷,“好啊,被關在家裡也好,若是關禁閉不用嫁人,阿耶想關便關吧。”

搞得好像她沒腿不會爬牆似的。

“我就知道你乖巧不了幾日。”林父拍桌,被林姝噎的怒火壓製不了一點,“往日你還能乖巧三日,如今不過第一日你便顯出原型。”

他本沒有發火的意思,隻是想同林姝通個氣,畢竟年歲到了,婚約又是早早定下。

豈料這逆女。

“你要氣死我啊。”林治高聲道,堂內的侍女俱是一激靈。

林羽左看右看,打量著林姝與林父麵色,心中估算待會是攔還是跑。

“阿耶隻知說我,怎不說自己?”林姝也起身,做好準備,“我裝乖巧,阿耶又何嘗未裝?”

砰——

林父隻覺腦中有驚雷炸開,他的這個女兒有一張好嘴,伶牙俐齒。

他不知旁人如何感覺,反正他向來是說不過三句。

“來人,取我家法棍。”

林姝聞言拔腿就跑,都拿棍子不跑就是傻子。

托了林姝經常這麼乾的緣故,林父反應極快,林姝跑出門後不過一秒,他便追了出去。

林羽看著追出去的二人,咽了口唾沫。

看來那日阿耶揍他也是收了勁道,若是使出今日追阿姐的速度,他如何能跑掉。

沒有人傳遞消息,當林姝提著裙擺的身影衝出正堂時,整個林府的下人就收到消息,自動避開了父女二人可以出現的地點。

整個林府,除卻林治父女出現的地方,俱陷入寂靜。

就連樹上的鳥兒好像都知道此時氛圍不對,沒有發出聲音。

“你給我站住!”林父有些累了,他白日裡一直未得閒。

“阿耶說話當真好笑,你若停下我定然站住。”林姝頭也不回,穿過假山往小路跑去,“先說好還是老樣子,我隻要跑回院子,你便不能再追了。”

眼看林姝的身影在小道上快要消失,林治歇了腳步,“我不追了。”

許是他前世欠了林姝的債,這世要他來當爹,攤上這樣的孩子,他是真管不了。

“罷了罷了,你不愛聽我便不提。”林治雙手撐著膝蓋喘氣,“你向來聰慧,自己想吧。”

林姝拐了個彎,徹底消失在花園。

過後幾日,林治忙的腳不沾地,無空回家。

林姝姐弟二人樂的清閒,頗為自在的過了幾天舒坦日子。

直到——

朕聞林姝、宋淮雲於地震之時,全力救治百姓,功績卓著,深得朕心。

又聞宋林兩家早有婚約,情誼甚篤。朕念其功績,思其情誼,特下此旨,賜爾二人結為連理。

願爾二人婚後夫妻和睦,相濡以沫,攜手共度美好時光。

朕亦望爾等婚後繼續秉持仁心,為國為民效力。朕今特賜黃金百兩,以表嘉獎之意,以賀成婚之喜。

爾等當欣然受之,勿辭。

欽此。

林姝先是呆住,而後變化為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好在她還有幾分理智,知道不能對皇權不敬。

她也不敢不接旨,可以說林家所有人的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雖然身體僵硬,語調有些發抖,卻十分符合規矩,她跪在地上叩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林姝接旨。”

送走聖使後,她都還是懵的。

林家正院內跪了一地人,每個人麵上的表情都不一樣,林治欣喜若狂,卻有些擔心林姝犯軸,林羽小心翼翼地觀察林姝神色,抿著唇不知如何是好。

月白一直都知道林姝不想成婚嫁人,尤其是宋公子,無論是在江南還是在書院時,小姐同他碰麵都會敗興而歸。

儘管她不知道在嘉林那段日子,二人發生了什麼導致小姐不那麼討厭宋公子。

但……看小姐此時模樣,若是成婚應當也是不願的吧。

皇帝陛下怎麼就賜婚了呢?

是啊,林姝也想知道,皇帝怎麼就賜婚了呢?她瞥了眼身側雍容華貴正在同林治商議的婦人,欲哭無淚。

皇帝可真是體貼,知道她母親去世怕無人打理婚事,還賜了位宮裡的嬤嬤過來。

這可不是一般的嬤嬤,方才聖使的話她也聽見了。

還是皇帝從太後身邊要的,那可是有品級的女官嬤嬤,以後也會一直跟著林姝身邊,算是將來林姝要給她養老。

按照正常的想法來,陛下確實是賞賜豐厚,銀錢麵子就連人也給了。

但是,林姝她不想嫁人啊。

天啊,來到雷劈死她吧。

那嬤嬤緩步走到林姝身側,向林姝使了一禮,“見過小姐。”

林姝擠出笑容,“楊嬤嬤客氣了。”她用胳膊搗了搗身後呆滯的月白,“快去收拾間房舍出來。”

府上隻有林姝一個女眷,楊嬤嬤又是為了林姝而來,自是要同林姝一個院子。

“哦,哦!”月白反應過來,急忙往回跑,跑了幾步才想起來規矩不對,她回頭偷看林姝,林姝朝她挑眉。

月白又慌忙往回走。

所有的舉動都被楊嬤嬤看在眼裡,她心覺好笑,方才宣讀聖旨之時,她便注意到林太守頻繁關注小姐臉色,聯想到先前在江南打聽的林姝名聲。

雖聽著不合規矩,但所做之事皆事出有因。

再看到剛剛林姝主仆之間的眉眼溝通,她便知道這位小姐真的是個不拘禮的。

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們這些人在深宮內院中度過半生,年紀大了也想要個好去處。

太後當時問她,她便應了。

那時隻想著可以出宮在宮外結束一生,好歹鬆快一些,不必一直困在宮中。

但現在,楊嬤嬤勾起唇角,她覺得江南真是個好去處。

林姝把家裡的情況都同楊嬤嬤說了一通。

因著從未想過嫁人的事,阿娘給她留下的嫁妝,她從未去查看過。

楊嬤嬤便請了管家等林姝身邊丫鬟,一道去登記。

後院深處的庫房裡,門鎖落滿塵土,林姝掏出一串鑰匙,從中指了一個遞給月白。

月白捂著鼻子去開鎖。

哢噠一聲脆響,門鎖打開。不知多久未見陽光的庫房敞開大門,紅色上了大漆的木箱堆在一處,手輕輕拂過,厚厚的一層灰。

“咳咳。”

林姝沒忍住被嗆到咳嗽幾聲。

楊嬤嬤屬實沒想到庫房竟然能夠臟成這樣,林姝到底是對自己的婚事多麼的不上心。

林夫人去世將近九年,她看著這厚厚灰塵,心中估算,怕是沒有個六七年也積累不到如此。

侍女小廝魚貫而入,小心地將箱子往外抬,又取來雞毛撣子一道打掃。

庫房內雖臟,卻並未受潮,加之府上一直都有放驅散蟲蟻老鼠的藥,也並未受到傷害。

林姝隻進庫房巧了一眼,退回院中等人收拾了。

這麼多東西,絕非一日可以收拾完全。

楊嬤嬤打量著其他屋子,吩咐道:“先收拾間房子出來,把收拾好的東西往房屋裡搬。”

林姝不置可否,她也不懂這些,就都隨楊嬤嬤去了。

另一處,宋府。

宣讀聖旨的聖使自是也到了宋府,相比於林府眾人的表情不一。

宋家反而是十分穩定。

老爺同主母都是老持穩重,隻有公子宋淮雲,在最起初時麵上顯露出震驚欣喜之色,而後也快速反應過來恢複了冷淡自持的模樣。

聖使悄默默地將在場眾人掃視了個遍,雖看的極快,但對於他們這種伺候陛下的人來說,最會琢磨人的心思。

宋淮雲叩首接旨。

宋長明起身送聖使,塞了一個荷包過去,講起了客套話。

陳氏看著麵上一派淡然,站在原地不動,實則心思早已飛去隔壁林府的兒子,目露無奈。

聖旨已下,便是她有什麼想法也無濟於事。

陳氏轉身離開,聖旨隻說賜婚,未說要何事完婚。

成婚嘴上說的輕巧,還得上門納采送聘納吉,她可有的忙了。

夜裡。

林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礙於楊嬤嬤在,晚間林家飯桌上過得十分平靜,林姝吃的味同嚼蠟。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小心避開值夜的侍女,往花園裡走。

看著天上繁星點點,與月爭輝的星光。

林姝心道:明日是個好天氣。

宋淮雲應當也收到聖旨,他是不是很高興,有了聖旨就是她不嫁也得嫁了。

林姝拇指用力在花枝上掐了一道口子,綠色的汁液從花枝斷裂處溢出,混合著苦澀的草腥味,沾了一手。

她在花園裡尋了處草地躺下,看著天上星空,心裡空落落的。

說實在地,在收到聖旨後,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排斥婚事,至少沒有大過生死。

在沒有覺醒現代記憶之前,她對這場婚事包括宋淮雲,是能夠接受的。

事情的轉變是在她覺醒記憶之後,那時她規矩學的很好,同林羽關係平平,以至於阿耶忽然請人來做法時,她腦中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宋淮雲。

可那段日子宋淮雲不知在忙什麼,直到她“好”了,他才出現。

自那之後,她就慢慢疏遠宋淮雲,她交到了新朋友,雖然不被世俗理解,同林羽的關係也好了許多。

她並未真的小女孩,很快就適應著,嘗試改變。宋淮雲對她來說,也算得上是個小屁孩,說是未婚夫也蠻奇怪,加之他性格越發古怪,故而慢慢疏遠了。

誰承想,陛下會“恩將仇報”給他倆賜婚呢。

夜間微風吹來,林姝有些昏昏欲睡。

她正欲起身回房,模糊間聽到了幾聲鳥叫,讓她醒了大半。

“是誰?”

她順著聲音往圍牆那邊走去,剛翻上去,就見一道身影立在牆下。

是宋淮雲,那鳥鳴聲,便是從他口中發出的。

宋淮雲站在圍牆外,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巷口,瘦削挺拔的少年正朝著林姝揮手,打著符號示意沒人過來。

林姝有點想笑,阿九是在乾嘛,望風嗎?

“姝兒,你——”

宋淮雲話說一半止住,他想問林姝還好嗎?又覺得這是句廢話不該問。

“你若是不願,我可同阿耶說明,便是聖上下旨,我也會把這婚事給退了。”

但從聲音語調聽來,他分明是下了決心才過來的。

“你彆說笑了。”

林姝打斷他的話,“抗旨?就因為賜婚嗎?你怎的比我還天真?”

在這個皇權之上的年代,抗旨可是莫大的罪過。

若是真的抗旨,兩個人的過錯就要由一個家族來承擔,她舍不下林家,難道就能明知宋淮雲是為了她,而任由宋淮雲舍了宋家嗎?

林姝的聲音裡帶著自嘲,她無奈笑道:“既然是聖上的意思那就成婚唄,反正你我本就自小訂婚,嫁誰都是要嫁的。”

這句“嫁誰都是要嫁的”說的有些過分。

宋淮雲抬頭看她。

林姝坐在圍牆上,小腿隨風晃悠,像是一道他抓不住的風。

他很想告訴林姝,嫁給他定然不會同嫁給旁人一樣。

他自知道林姝同他定親時,就想好了以後要如何對林姝好。

雖然過程有些偏差,但隻要結果是他與她。

“你聽好了。”林姝伸出手,纖細白皙的五根手指在月色下如同白玉一般。

“我們正常成婚,但前提是你要同我立下協議,你可願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