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我吃飯(1 / 1)

洗過頭發並吹乾後,鐘覺淺的這次體驗就算是結束了。

待褚知白為她的發梢抹上少許精油,替她解開理發圍布,她就起身往門口的櫃台走,準備結賬。

褚知白站在櫃台後,將收款二維碼的小立牌放到了她眼皮子底下,“既然你報了我同學的身份,給你打個八折,零頭也不用給了。”

鐘覺淺看了一眼櫃台上的電腦,明知故問,“這裡能辦卡嗎?”

褚知白眉頭微微蹙了下,“能,有300、500、1000三個檔位,不過你也不會再來了,就不用辦卡了。”

“你對自家的生意好像不太上心啊?”鐘覺淺笑著掃碼付錢,“幫我辦張1000的卡吧,老板。”

最後那兩個字被她念得格外婉轉,像是在舌尖繞了一圈,莫名有些調情的意味。

褚知白的視線在少女笑意盈盈的臉上劃過,他沒說什麼,坐到電腦前錄入了她的電話號碼。

褚母正在給人剃頭,手裡的電推子發出嗡嗡的聲響。見鐘覺淺已經去了門口,她便問道:“小姑娘要走了呀?”

鐘覺淺乖巧道:“阿姨,我弄完頭發啦,你家的營養做得真好,過段時間我還要再來。”

褚母剛見到鐘覺淺便覺得有眼緣,見她這麼會說話就更喜歡了,“小姑娘嘴可真甜,對了,你還沒吃午飯吧?”

不等鐘覺淺回答,女人就指使起自家兒子來,“知白,帶你同學去吃個午飯,人家大老遠過來捧咱家的場,可不能空著肚子走。”

“你回來的時候給我和你爸帶兩碗涼皮,就去總買的那家,讓老板多給切點兒黃瓜絲。”

鐘覺淺眨了眨眼。

她表示,她要收回之前的評價,褚母打助攻的本事可比她強多了。

褚知白沒什麼大反應,隻“嗯”了聲表示聽到了,拿上手機出門。

鐘覺淺沒他這麼瀟灑,她像個乖寶寶似的和叔叔阿姨說了再見,才掀開珠簾走了出去。

門外,黑色的豪車已經等候她多時。

鐘覺淺來到車邊,跟司機說自己要和朋友吃頓飯,讓他也先去吃午飯,晚點再按照她發來的新定位接她。

安排好一切後,她才去追已經走遠的少年。

褚知白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他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從出門後就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以為鐘覺淺離開了,正想回頭看一眼,就聽見身後有人小跑過來的聲音,忍住了動作。

鐘覺淺追上了褚知白,她不知道他打算去哪,便落後半步跟在他的身側,“呼,你走得可真快,差點就見不到人影了。”

少年冷淡道:“你怎麼跟過來了?”

鐘覺淺伸手遮在眉骨上方,擋住刺眼的陽光,毫不在意地說:“我來吃午飯呀,阿姨說了讓你請我吃飯。”

見少年不吭聲,她歪頭道:“你不會想要陽奉陰違吧?這裡離理發店不遠,我現在回去告狀可來得及。”

褚知白嘴角揚起,帶了些嘲諷的笑意,“當然不會,我隻是擔心你會吃不下。”

等到了目的地,鐘覺淺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少年帶她去的是一家開在小區裡的炒菜館,店就在居民樓的一層,由住宅改成,連個正式的門麵都沒有。

店家隻在住宅的窗戶頂上象征性地掛了一塊招牌,上麵寫著“王記私房菜”,“私”字掉了半邊,現在應該叫“王記禾房菜”了。

鐘覺淺站在樓外,盯著那個“禾”字,挑了挑眉。

對女配來說,這種環境簡陋的小店確實是她這輩子都不會踏足的地方,她寧可餓一頓,也不會吃這裡的飯。

不過,女配的殼子、名字、靈魂現在都換成了她的。

鐘覺淺半點不虛,跟著褚知白走進了樓道裡。

樓道內很陰涼,沒放什麼雜物,打掃得還算乾淨。幾級台階之上,一扇鐵門大敞著,門框頂上貼著“王記私房菜”的字樣。

鐘覺淺走進門內,映入眼簾的是正常住宅的客廳。

客廳還算寬敞,但很老舊,牆壁煙熏似的發黃,上麵還有一些弄不掉的水漬和小孩花花綠綠的塗鴉。

地麵隻鋪了一層便宜的地板革,地板革靠近牆根的部分已經卷邊得不成樣子了。

客廳裡原有的電視沙發之類的家具被清空,擺了幾張可供四人坐的木桌,這就是顧客吃飯的地方。

木桌用的年頭太多,已經被油浸透了,即使用抹布擦過,也總是泛著一層明亮的油光。

這家店堂食的顧客不多,主打外賣,幾個外賣小哥正坐在離門最近的桌子邊,等待取餐。

這下你該走了吧?

褚知白轉頭去看身邊少女的反應。

鐘覺淺願意屈尊降貴跟他進來,或許是還抱著念想,以為這家店的內部會彆有洞天。

然而,這就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店,尋常老百姓吃飯的地方,環境並不整潔優雅,服務也不夠到位。

她不可能呆得下去。

“真棒,這裡還有冰鎮汽水!”

褚知白還未轉過頭,耳畔就傳來鐘覺淺喜悅的聲音,接著他就瞧見少女興衝衝地走向了靠牆的冰櫃。

她給自己拿了一瓶橘子汽水,又問他:“汽水有荔枝味的和橘子味的,你沒意見的話,我也給你拿橘子的了?”

褚知白怔了怔,並未回答。

他看著鐘覺淺在冰櫃裡掏來掏去,宛如正在打洞的兔子,轉頭掃了一眼店裡的幾張桌子。

褚知白來到店裡的角落坐下,這裡最清靜,不和其他顧客挨著。

他從桌上的餐巾盒裡抽了些紙,細細地將桌麵擦乾淨。

尤其是他正對著的、少女即將要用的那塊桌麵,更是被他反複擦了好幾次,直到擦過的紙上不見一丁點油汙才停手。

鐘覺淺拎著兩瓶汽水,在少年對麵坐下。

玻璃瓶的汽水,一瓶是正常的液體,另一瓶裡有許多細細的冰碴兒。

鐘覺淺伸手去夠桌角的開瓶器,“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溫度的,我就給你拿了一瓶去冰的。”

“我來吧,你看看菜單。”褚知白先她一步拿起開瓶器,又拿走了兩瓶汽水,將擦拭過的菜單推到她麵前。

他將兩瓶汽水開了蓋,起身去冰櫃旁拿了吸管,又用紙巾將玻璃瓶表麵的水汽都擦乾淨,才插上吸管遞給她。

鐘覺淺正專心瞧著菜單,見汽水被推到麵前,她道了一聲謝就直接開喝。

連喝了幾口,她才感覺不對,定睛一看,隻見這瓶汽水裡根本就沒有冰,有冰的那一瓶在褚知白那兒。

“哎呦,你乾嘛。”鐘覺淺有點不高興,“這瓶帶冰的汽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褚知白聽了,將他的汽水也推給了她,“女孩子還是少喝些冰的,除非你不怕疼。不過你要是實在想喝,我的這瓶還沒動,請。”

鐘覺淺聞言有些心虛。

她在現實中體質比較弱,每次來姨媽都會很難受,經期前中後幾天都不能碰冰,一個月裡有半個月得忌口。

她不知道女配的生理期在什麼時候,小說裡根本涉及不到這個。

想想她抱著肚子在床上痛苦打滾的經曆,鐘覺淺蔫了,弱弱地將汽水推了回去,“你喝,你喝。”

褚知白依然沒有喝汽水,而是起身去消毒櫃前拿了兩套餐具,又去後廚要了一壺開水。

他坐回鐘覺淺對麵,用開水將餐具過了一遍,才將乾淨的碟筷放到她麵前。

這怎麼跟個落難的貴公子似的?

鐘覺淺默默旁觀著少年的行為,咬著吸管問:“你平時在這裡吃飯都這麼講究的嗎?”

褚知白的手一頓,自然不是。

其實他本可以帶鐘覺淺去一家好一點的店。出了小區,離這不遠就有一家連鎖的咖啡廳,他們可以在那裡吃頓簡餐。

但他還是選了自己常去的小店,想讓少女真切地感受一下他生活的世界。

他想讓她知道,哪怕她隻是想逗弄他尋開心,她接近他的過程中也會不可避免地接觸到這些。

她若不想自降身份,不想吃這個苦,就趁早收手。

但鐘覺淺坐下了,直到現在,她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褚知白無聲歎了口氣。

明明是鐘覺淺在纏著他,明明是她在自找苦吃,可他看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少女,總有一種自己在拉她下水的罪惡感。

她不該在這種地方的。

鐘覺淺:“所以你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

見少年半天不說話,鐘覺淺機智地猜出了真相,“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呀,該不會現在就喜歡上我了吧?”

褚知白:“......”

鐘覺淺清楚地看到他的太陽穴跳了跳。

在少年舌頭長刺罵上她幾句之前,她立刻轉頭,跟老板娘說點菜。

這家炒菜店是夫妻共同開的,男人掌勺,女人管店。

他們倆進店坐下的時候,老板娘正忙著處理幾個外賣訂單,現在她得閒了,便能與褚知白聊上兩句。

“知白來了啊。”

老板娘對褚知白說著話,眼睛卻笑眯眯地看著鐘覺淺,那有點八卦又有點慈愛的眼神看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板娘:“咦,這小姑娘倒是麵生得很,是你的小女朋友?”

褚知白立刻否認,“不是,她是我同學,中午來我家店裡剪頭發,我們順便一起吃個飯。”

“看來你在學校人緣不錯呀,還有朋友來捧場。”老板娘簡單寒暄了兩句,拿起手邊的小本本,等著記菜名。

這種開在居民樓裡的小店,菜量通常比較大,他們隻有兩個人吃,沒必要點太多。

鐘覺淺點了份招牌的青椒炒肉,又要了份西紅柿炒蛋,一葷一素兩個下飯菜,外加兩碗米飯。

在她報完菜名以後,褚知白似乎嫌不夠,又加了兩個菜,還點了一份水果撈。

他將菜單放到桌邊,對她道:“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鐘覺淺搖搖頭。

她嘴不怎麼挑,隻是不吃大腸,也不愛吃海鮮,嫌海腥味重,對家常的炒菜倒是百無禁忌,蔥薑蒜香菜等天然調味料也都能接受。

褚知白對老板娘道:“那就這些了,水果撈拜托儘快上,麻煩阿姨了。”

老板娘臉上的笑意更濃。

褚知白之前來店裡時從未點過甜品,這份水果撈肯定是他給小姑娘點的,他還怕她等菜等得久,催著讓甜品先上。

老板娘想到少年嘴裡的那句“隻是同學”,笑眯眯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