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男友(1 / 1)

點完菜後,鐘覺淺就與褚知白麵對麵地乾坐著,兩人倒是都沒玩手機,但也沒有交流。

褚知白垂著眼睫盯著桌麵,似是在發呆,似是在沉思,或者,他隻是單純為了避開對麵兩道灼熱的目光。

因為鐘覺淺雖然什麼都沒做,隻小口小口地吸著冰鎮汽水,一雙眼睛卻好像長在了他身上,視線一秒都不曾移開過。

幾分鐘過去,褚知白被盯得受不了,忍不住開口道:“你看夠了麼?”

“沒看夠。”鐘覺淺理直氣壯地回答,語氣裡帶了些調笑,“你長得這麼好看,我怎麼看都看不夠。”

話音未落,她就看見對麵少年皺起了眉,唇角緊繃,形狀優美的唇也死死抿了起來。

生氣了?

鐘覺淺覺得自己還是彆做得太過火,真把褚知白惹毛,讓他瘋狂降低對她的好感度就不好了。

雖然她明白,少年失去了現實世界的記憶,又有暗戀路遙的設定,應該很難喜歡上她,但她還沒完全放棄希望呢。

鐘覺淺這麼想著,趕緊閉上了嘴巴,然後她就看到少年耳朵紅了。

褚知白的表情未變,依舊是剛剛那副模樣,好像即將要發火。

他的臉色也未變,依舊是冷調的白皮,仿佛一塊浸在冷水裡的玉,潔淨無瑕。

變紅的隻有他的耳朵。

鐘覺淺看到,少年的兩粒耳垂由白轉粉,由粉轉紅,色澤越來越濃,好似兩粒由生變熟的櫻桃。

她眨了眨眼睛,感受到了女流氓人設帶給她的極大滿足感。

鐘覺淺在現實中和女流氓這個詞是完全搭不上邊的。

她自己就是明豔大美女,審美線被她的臉拉得超級高,她很難對什麼人產生企圖。

而另一張讓她無比心動、讓她覺得精致好看的臉,長在她男朋友的身上,她從小看到大。

現實中的褚知白從來不需要她主動。

每次她隻要多看幾眼他的臉,他就會主動湊上來,指尖點上眼尾那顆妖嬈的淚痣,用夾得軟乎乎的聲音問:“喜歡嗎,要不要親一親?”

這時,老板娘將做好的水果撈端上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

當然,鐘.女流氓.覺淺並不尷尬,隻是將思緒從記憶中拉了回來,尷尬的隻有被她調戲的少年。

老板娘笑吟吟地說:“難得知白帶朋友過來吃飯,這份水果撈是我贈送的,小姑娘以後有機會再來啊。”

鐘覺淺甜甜道了謝,說了聲“好”,就拿起叉子開始吃水果。

水果撈用很好看的瓷碗裝著,配了兩把銀色的小叉子,鐘覺淺將其中一把叉子遞給少年。

褚知白接過,卻將叉子放到餐具邊上,並不打算嘗,“我不愛吃甜,這是專門給你點的。”

說著,他就想起剛剛少女嬉皮笑臉的樣子,忙道:“菜上得會慢一些,我想著先給你點個東西吃,把你的嘴堵上。”

聽他這麼說,鐘覺淺就不客氣地將水果撈挪到了自己麵前。

這水果撈用料很豐富,裡麵有大塊的芒果。她很喜歡芒果,一口一塊,吃得相當快樂。

褚知白默默瞧了她一會兒,忽然輕聲問道:“你不嫌棄這裡嗎?”

“嫌棄什麼?”鐘覺淺抬起頭,神色警惕地低聲道:“難道你進過這家店的後廚,發現裡麵有老鼠?”

褚知白:“......”

他看得出,少女不是沒聽懂他的話,而是故意在和他開玩笑,她的回答顯然是否。

鐘覺淺當然不嫌棄,她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

在她上小學以前,她家沒什麼錢,一家三口就窩在這種老舊的小區裡。

她的父母在街邊開了一家小飯館,靠著附近幾個小區的居民做生意,以維持生計。

她家的飯館比這家炒菜店好一些,最起碼臨街,有個正式的門麵,但環境卻沒強多少。

飯館這種地方很注重衛生條件,她的父母隻要有空閒就會打掃,儘量把每個角落都收拾得乾乾淨淨,但她家的店依舊總是透著一股陳舊的味道。

直到她快上小學時,她家在農村的土地突然被征收,得了大筆的補償款,家裡才終於寬裕起來。

她的父母用這筆錢在高檔小區買了房,又開了一家飯店,生意日漸紅火。

那一年,她的生活水平直線拔高,像是做美夢一樣;也是在那一年,她遇見了住在對門的褚知白。

時隔多年,鐘覺淺再次走進老小區,走進小菜館,有一種親切懷念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這家店和她印象中自家的店一樣,雖然老舊,但收拾得非常乾淨,這裡的人也如同她記憶中的那般,待人熱情大方。

鐘覺淺嘴角勾起,嗷嗚又吃掉了一大塊芒果。

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了,幾個大白瓷盤上是盛得滿滿當當的炒菜,香味撲鼻而來。

青椒翠綠,柿子紅豔,雞蛋金黃且大塊,瘦肉切成薄薄的大片,帶著少許油脂被煎得焦香焦香......

裝米飯的碗是豪氣的闊口碗,碗口足有巴掌般大,一小座飽滿的飯山聳立其間,米飯潔白如雪,粒粒分明。

鐘覺淺早飯吃得晚,剛剛又拿水果撈墊了肚子,本來不餓。

但她一看到色澤鮮亮的家常炒菜和香噴噴的白米飯,就被勾起了饞蟲,忙拿起碗筷,專心乾飯。

反而是連早飯都沒吃的褚知白,在飯桌上的表現要矜持得多。

他像是被什麼事情牽著心緒,食不知味,吃得很慢很慢。

好幾次,他都抬起頭來想要開口,但看到少女吃得那麼香,又將話收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鐘覺淺才吃完午飯。

她看著被她掃蕩得乾乾淨淨、不剩一粒米的碗底,總算想起了她大小姐的人設,優雅地拿紙巾擦了擦嘴。

褚知白這才放下筷子,用一種冷靜且嚴肅的語氣說道:“鐘大小姐,說說你來找我的真正目的吧。”

鐘覺淺聞言,也無比認真地回道:“我是真的喜歡你......”

她話隻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在她剛說出“喜歡”二字時,褚知白的眉毛挑了一下。

他的表情很複雜。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又像是因為“他很認真地對待這次談話、她卻還在裝傻胡扯”而感到無奈。

鐘覺淺在心中流下悲傷的淚水,她明明說的都是真話,他怎麼就不肯信呢?

她思索片刻,重新開口道:“那我就實話和你說吧,你長得很像我曾經喜歡的一個人,他已經去世了。”

她凝視著褚知白的臉龐,目光充滿了繾綣與懷念,像是在透過他,遙望記憶中那個熟悉的少年。

“你的性格和他完全不同,但你們的臉卻是十分相像的。”

“我想讓你做我的男朋友,代替他,日日陪伴在我身側。”

“如果你願意跟著我,條件隨便你開,並且隻要我們還在交往,我就會幫你擺平生活中的一切困難。”

褚知白總算信了她的這番說辭,勾唇冷笑,“鐘大小姐是想包我?”

鐘覺淺搖頭,“我不是要你當我的情人,而是當我正式的男朋友,我會敬重你、愛護你。但我也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所以想用物質來補償。”

她說完停頓片刻,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願意嗎?”

不得不說,鐘覺淺和周星照好比臥龍鳳雛,追人的本事大差不差。

但她比周星照強上一點,那就是她說話時沒有拿錢甩人的高傲感,也沒有上位者拿捏下位者的隨意感,態度相當誠懇。

正因如此,褚知白的反應沒有當初路遙那麼激烈。

他甚至不覺得憤怒,隻是看著鐘覺淺期待的眼神,心頭湧起強烈的疲倦。

少女有著上位者的殘忍和天真。

她是降低了身段,給足了誠意,真心向他發出邀請,卻也是實實在在地羞辱了他、踐踏了他。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所以他不會責怪她,但也不想與她多說什麼。

褚知白冷淡道:“我不願意,鐘大小姐以後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請回吧。”

鐘覺淺咬了咬唇,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像是還想搶救一下這段對話,又怕說多錯多。

最後她隻道:“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逼你,我的邀請永遠有效,你隨時可以打我的電話。”

鐘覺淺說完便起身離開。

她緩緩走出店門,走出樓道,臉上失落的表情逐漸變成了計謀得逞的微笑。

她此行的收獲比預計得還要多。

鐘覺淺今天原本隻打算去弄弄頭發,在褚知白麵前刷個臉,留個電話號碼就瀟灑走人。

之後她會派人密切關注少年的情況,等到他家裡出事時,她再聯絡他。

她會在那時提出讓他成為她的契約男友,主打一個趁人之危、強取豪奪、霸道大小姐愛上我。

褚母的助攻,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得以給自己加戲,和褚知白吃了頓飯,並在飯桌上提前說出了契約的內容。

於是劇情線發生變動,她不用再給少年打電話了,隻需要耐心地等待。

等褚知白家裡出事,走投無路、絕望至極時,他自然會想到她的邀請,主動聯係她,問她當初的條件還做不做數。

比起她直接做個惡人,在少年危難之時逼迫他順從,讓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待在身邊,還是等他主動來求她垂憐更有意思,不是嗎?

鐘覺淺這麼想著,心頭湧起強烈的新鮮感和愉悅感,她感覺自己在變態的路上越走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