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1 / 1)

春天青檸 詞澈 4425 字 3個月前

那人和許承洲交談結束的時候,遲夏剛撕開一顆剛買的檸檬糖。把糖塞進嘴裡的時候,她正好看見了那人的臉。不過,她沒看出來那是誰,因為那人帶了個黑色的口罩。

戴口罩的人離開之後,遲夏在一個恰當的時候走了上去。

“買完了?”

“嗯。”遲夏沒有避開話題,“剛剛那人是誰啊?”

“剛剛?”許承洲心裡一緊,他隨口說了句,“問路的。”

遲夏接話:“我看剛剛那人穿著學校的校服。”

許承洲從容道:“嗯,好像是我們學校的。”

問到著,遲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畢竟“熱心市民”許承洲同學給同校學生指路,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想吃檸檬糖。”許承洲說完就向遲夏伸出了手。

“給你。”遲夏從口袋裡拿出來了檸檬糖,“你猜猜,這是什麼味道的?”

“好。”許承洲將糖紙撕開,把糖放進了嘴裡,“不是檸檬,是青檸。”

在舌尖接觸那顆糖的第一秒,許承洲就知道了味道。

“我現在,好像越來越喜歡吃這個糖了。”許承洲說。

“為什麼?”遲夏問。

“因為……”

因為你。

這個答案,許承洲當然沒有說出來,他用一段遲疑和停頓將其咽了下去。

“你為什麼喜歡吃這個糖?”許承洲問。

人們似乎喜歡在對一個問題找不到合適答案的時候,把問題換個句子給重新拋回去。

“我?”遲夏說,“檸檬糖能讓我清醒,讓我不會陷入到一種長久不清楚的狀態裡。”

許承洲點了點頭。

遲夏回答完許承洲的問題之後繼續說:“那你呢?你還沒有把答案告訴我。你將問題重新拋給了我。”

“我……”

許承洲現在有種小心思被戳破的感覺。

看來,有些小想法還是不適合在一些人麵前展露的,尤其是在遲夏這種太熟的人麵前。

“就是單純的喜歡吃,不行啊。”許承洲隨便想了個理由。

其實說是理由,倒不如說是隨便想了一句話來帶過這個話題。他現在在想,自己剛才為什麼要說“自己越來越喜歡吃檸檬糖”這句話了。

好像是在找話題,為了不讓此刻他們之間的空氣太過於安靜。但他沒想到,那句看起來是在找話題的話,卻把他繞進到了巷子裡。

畢竟有些答案,是不能夠說出來的。

很快就走到了家門口,許承洲把耳朵上的耳機取了下來,給遲夏遞了回去。

還完遲夏的耳機之後,許承洲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做出一副疑惑皺眉的表情,說:“你記得我的耳機放哪了嗎?”

正準備開門的遲夏停下了手中輸密碼的動作,“我記得下晚自習的時候你放到口袋裡了。”

“我也是這麼記得的。但現在不在我口袋裡,我想可能是掉路上了。”許承洲又把手放進了口袋找了找,“你先回去,我去找找?”

“好。”遲夏說,“要不你順道帶個麵包回來?現在我有點餓了。明天早上我們也可以吃麵包,到時候能多睡五分鐘。”

許承洲笑了笑,“好。”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院子門口。他沒問遲夏想吃哪一款麵包,因為他清楚她的口味。

關於耳機有沒有丟的這件事隻有許承洲自己心裡清楚。走過轉角的時候,他又把手放到了自己的校服口袋裡。

這時,耳機盒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他撒謊了。

耳機並沒有丟。

如果耳機盒真的在半路上掉到了地上,他不可能不會知道。畢竟,再怎麼樣,那個耳機盒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夠被注意到,不會被忽視。

許承洲把耳機拿了出來,戴上了兩隻。

他給青井的那首《直到我》點了單曲循環。

今夜,他不小心看見了遲夏的那張有關港洲中文的紙。當時遲夏不在教室裡,窗外忽然吹來了一陣大風,他起身關完窗戶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那張紙被風從課桌抽屜裡吹落到了地上。他原本以為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紙。後來回到座位上撿起那張紙的時候,他才注意到了上麵寫的“2024年港洲中文大學保送生注意事項”的標題。

那時,他恍然大悟的確定了,班主任找遲夏到教室外說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這個。

他記得他們之間說想要一起上大學的約定。但現在出現了一個能夠讓遲夏有更好未來的路,他肯定是百分百支持的。無論是從竹馬的角度,還是從好朋友的角度。他希望她能夠飛到更遠的地方,去擁有一個更好的平台實現自己的理想,成為想要成為的人。

但人的情緒往往又不是單一的。除開支持之外,他心裡還有對不能一起上大學的不舍。這是一個無法被忽視的情緒,說沒有“不舍”和略微傷感難受情緒都是假的,不可能沒有失落。

從在教室裡的那一刻起,許承洲就被一種複雜的思緒給裹挾住了。但他不能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他要藏好自己,不讓她知道,他已經知道這件事的事情。他要等,等她親口來和他說這件事。順便,讓自己在這段等待的日子裡,把那種不舍和悲傷的情緒給降到最低。

其實今晚不止是發生了這一件事。

就在剛剛,遲夏去便利店買糖的時候,自己父親的另一個“兒子”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還給他遞了個信封,說是他父親給他寫的,讓他好好看看。一個破壞他家庭的人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又給他遞了個不清不楚的信件,還同他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讓他原本就不太很清楚的思緒變得更亂了。

遲夏說檸檬糖可以帶人逃離混沌,走向清醒。他找她要了一顆檸檬糖,卻沒有感受到這種效果。

隻是覺得更加的酸澀了。

所以。

他想在這個夜晚裡獨自一人走走,什麼都不想,隻是聽聽歌,吹吹身邊可能會經過的風。

-

遲夏走到院子裡的時候發現家裡開了燈。

現在這個時候,陳旭霞還在臨舟市辦案,不可能回家。所以,回來的隻能是遲麓川。

遲夏走到了門口,準備開門。

但她卻遲疑住了自己的動作。

因為家裡傳來的遲麓川的聲音:

“我現在就去臨舟。

“還是我太性急了一點,沒注意到風險,這次投資的問題是我意料之外的。

“沒事沒事,太感謝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沈院長,你這次真的是幫我大忙了。這次事情過後,我慢慢把賬和你算清。

“入股?也是行的。嗯,等我老婆出完差回來,就和她商量一下,到時候如果你願意入股的話,我們就走合同。

“你和旭霞雖是親姐妹一樣,賬還是要算清的。靠你這筆救命資金,能夠幫我維持這個月的工資發放。

“被做局?不清楚。我已經讓秘書去查了。

“……”

聽完遲麓川的這一長段話,遲夏陷入了思考。

難不成,自己父親的公司出現了問題?

他父親是做出版文化公司的,這兩年開始涉足影視等其他投資領域。未必,是前段日子投資的那部劇出了問題?因為商業保密的原因,遲夏不清楚父親公司投資的是哪一部劇。

做局?

遲夏疑惑。

還沒等她繼續往下麵想,門鎖就響了。

“夏夏?”遲麓川叫自己女兒名字時候的聲音還有點抖,後來他故作鎮定地說出了後半句,“你回來了?”

遲夏清楚,遲麓川應該不想讓她知道那些事。所以,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用很平常的語氣說:“爸!你回來了!”

遲麓川見到了女兒,心情都好了些許,他笑了笑說:“爸今晚去臨舟出差,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回來。”

遲麓川往女兒身後看了一眼,“承洲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

“哦!他去買東西去了,一會回家。”

“好。”遲麓川把箱子從家裡帶了出來,“你和承洲在家好好的,適度學習,多多休息。有什麼事,就和爸打電話。”

助理這時從院子外走了進來,“遲總……”

遲麓川抬手示意了一下助理讓他等等。

他繼續說:“你有什麼想法,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爸溝通,爸都能給你解決的!”

遲麓川說完就笑了一下。

“嗯。”遲夏說,“爸你注意安全。”

“我們夏夏長大了,知道關心爸爸了。”遲麓川一副欣慰的眼神,“爸走了,晚上在家鎖好門,注意安全。”

“你放心,有許承洲在,彆人打不過他的。”遲夏還在和遲麓川開著玩笑,似乎是在放鬆著心情。

門沒關。遲夏站在門口,注視著遲麓川走向了院子。

“回去吧。”遲麓川在門口停了一下,他朝女兒揮了揮手。

遲夏也朝他揮了揮手,說了句再見,作為回應。

她一直看著遲麓川上了車,注視著遲麓川的車離開了自家的門口。就像前段日子陳旭霞離開的時候一樣。

她抬起了頭,看向了今晚的天空。空中漆黑一片,沒有星星,連月亮都沒有。

夏天早已過去,蟬鳴聲不會再繼續出現。周遭安靜得出奇,寧靜裹挾在身邊,讓遲夏陷入到了思緒裡。

遲夏摸了摸口袋裡那張寫著“港洲中文保送”標題的紙。

她沒有辦法阻止自己陷入思考。如果說自家的公司真的出了問題,出現了資金緊張的問題,對於去港洲中文讀書的這件事來說,就不算是件好事。

港洲中文大學各個專業的學費都不算太低。她不確定自己的這個想法,是不是在給家裡添麻煩。但她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走保送的這條路,且她打算今晚就和許承洲說這件事。

遲夏隻是安靜地站在門口,看著夜空。

眼下,似乎隻有一個辦法了。或許隻有這樣,自己才有一定的機會去港洲中文,不靠家裡。雖然機會不大,但她願意試試。

遲夏想完這一切之後歎了口氣,她沒在繼續看著漆黑的夜空。她準備回房間,整理自己曾經的稿子。

但在她低頭的那個瞬間,她看見了許承洲。

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下,他正在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