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聯考結束之後的時間變快了起來,試卷也隨著倒計時牌上一天天減少的數字變得越來越多。
許承洲覺得近來遲夏實在是有點奇怪。從他謊稱自己耳機掉在路上的那晚開始,遲夏就開始變得不怎麼講話起來。
上學的路上,她不說話,隻是在翻看著手機裡的東西;中午吃完飯回教室的途中,她不說話,隻是在戴著耳機聽歌;傍晚的散步她很久都沒去了,隻是留在教室裡寫東西和試題;就連晚上的放學後,她也是安安靜靜的,看著手上一本白色封麵的、厚厚的資料。
她這是怎麼了?
許承洲不解。
未必?
是自己上次說耳機不見的事情被她發現了?
許承洲靜了下來,仔細想了想,好像這也不大可能。畢竟,她要從何發現那晚他的耳機並沒有不見呢?
難道是有心事?
那怎麼不和他說說?
許承洲的腦海中隻剩下了捉摸不透這幾個字。女生的心思真難猜,這句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思緒隨著時間流逝,緩緩的下課鈴在教室裡響起。
走之前,李彩霞還在講台上提了句:“期中考試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再過半個月就是十一月底。今天早上年級組開例會的時候跟我們各位老師強調了一下,下一次月考定在了十二月初,一共會有八個省份的同學一起參加本次聯考。”
即使現在是下課時間,但因為聽見李彩霞的話之後,教室裡隻留下了一片安靜。甚至於,要比上課的時候還要安靜。即將再次麵對一場大型聯考,每個人的心中現在隻留下了一片沉默。
“好好準備吧各位,展現你們水平的時候到了。”說完,李彩霞就抱著書走出教室了。
班上的沉寂是在李彩霞出去把門關上之後打破的,空氣在一瞬間裡沸騰了起來。
趁著全班目前不太安靜的氛圍,許承洲把自己桌上草稿紙的空白一角給撕了下來。他快速寫好了一行字,給同桌遲夏遞了過去。
正準備拿出曆史選擇題的遲夏,在看見自己桌角出現了一張紙條之後,停下了自己找試卷的動作。她順著目光看向的方向,伸手拿起了那張紙條。
——最近怎麼不說話?
遲夏看完紙條後,準備給許承洲回話。隻是還沒把紙條放回桌上,她的腦海中就有了一個心得想法——乾脆不回他紙條了,直接說話不就好了?
所以,她把紙條對稱折好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她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同桌。
視線剛放過去的第一秒,她就看到了許承洲的雙眼。
他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糟糕。
遲夏不禁深呼吸了一下。
她的心跳好像是漏跳了一拍。
大腦在一瞬間裡混亂,像是有無數個青檸和檸檬開始在她的身體的各個地方碰撞一般。
她忘記她要說什麼了!
遲夏開始在腦子裡努力回想,明明自己上一秒還記得要說什麼來著。
時間像是在對視的頻率中慢了下來。
許承洲歪了一下頭,笑著“嗯?”了一句。
搞什麼!
為什麼要突然“嗯?”一下!?
遲夏心裡的小兔子正在“咆哮”著。
她明明就快要想起來自己剛才要說什麼了!
被他這麼“嗯”的一聲,她又忘記了自己隱隱約約想起來的話了。
她的腦海中重新隻剩下了空白,以及,一段自己心裡的聲音。
周圍的聲音早已聽不見,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抽離出了這個世界的頻率一樣。
遲夏再次嘗試去穩住自己正在瘋狂跳動的心臟,試圖讓心跳回歸正常的速度。她怕自己如果再不說話,就會在他麵前露出一些破綻。
一些關於青春期時的破綻。
所以,她在心裡清了清嗓子,咳咳了兩聲讓自己清醒起來。然後,她立即轉換了一種高冷的表情。雖然是故作的,但她正在努力讓他看不出來她表情中的故作。
然後,她用一種自己覺得很高冷的語氣丟下了一句:“想讓我說什麼?”
話音剛落下,她也“嗯”了一句。
和他方才時的一樣的眼神,一樣的語氣。
老實說,許承洲差點沒有守住自己的防線。畢竟剛才遲夏的表情轉變的太快,讓他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她是如何從小兔子秒變成高嶺之花的。
“沒……沒什麼。”許承洲抿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後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解釋說,“就是看你最近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都不說話,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有的時候遲夏還是很佩服許承洲這種察言觀色的本事的,他似乎總是能夠精準捕捉彆人的情緒,發現彆人心裡的變化。
她確實是有心事,且是從許承洲說自己耳機不見的那晚開始的。
遲夏還沒說話,許承洲接著說:“你要是有什麼事,記得和我說。”接著,他換了一種小心翼翼試探的語氣,“如果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記得告訴我,我保證改正!如果……你不想當麵和我說,那就寫張紙條上。”
“不是不是。”聽完許承洲的這一連串的話,遲夏連連擺了擺手,“沒有沒有,想什麼呢?”
聽到遲夏的話,許承洲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又“蔫”了下去,“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
許承洲這句話是故意的,他在雙關,他在試探。
試探她心裡現在是不是真的被一件事給困擾,試探她考不考慮把港洲中文的那件事告訴他。
遲夏的心裡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還沒告訴他關於“港洲中文”的那件事。
其實她本來打算在“丟耳機”的那晚告訴他的,但她後來因為另外一件很突然事,忘記了同許承洲說和“港洲中文”有關的一切。
其實嚴謹一點來說,這些天裡困擾她的那件事,還真的和“港洲中文”有關,當然,並不是因為害怕告訴許承洲“港洲中文”這件事。
“我……”遲夏遲疑了一下。
課間十分鐘太短,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況且,事情夾雜在一起,得給她一點足夠的時間好好梳理梳理。她想把所有事情想清楚了,再一條一條地告訴他。與其擔心不能很好地表達出心裡的一切,不如就再等等。
“我沒什麼事。”遲夏打算隨便扯一個理由,“就是最近睡太少了。”
這話不算事謊話,畢竟這段日子確實是睡得少。拿睡少了這件事當作理由,倒也沒什麼大問題。為了增強可信度,遲夏在話音落下的時候還點了點頭,用著一副聽上去“語重心長”的語氣嗯了幾句。
聽完遲夏的回答,許承洲也不打算再繼續過問下去。
好在上課鈴在此刻響起,話題也有了個天然的理由去終止。
遲夏和許承洲都不清楚,方才他們在對視這件事上花了多長的時間。
那時候,他們的心跳速度都不同往常。所以,也沒辦法很好的計算出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
這是節地理課。
趁著地理老師打開PPT的空隙,許承洲給遲夏丟了個紙條過去。
紙條上麵畫了個方框,方框的旁邊還畫了一個正在笑的小狗的簡筆畫。
遲夏看見小紙條的時候笑了。
她反複看了好幾遍紙條上的那行字——I am your “垃圾桶”!
她才不認為他是垃圾桶呢。
遲夏更覺得他是隻小狗。
-
十一月中旬,江川的氣溫隻能用不高不低來形容。這是一種難穿衣服的季節,穿多了熱,穿少了又冷。
自習課前,許承洲照常去了擊劍館。遲夏依舊會在最後一節自習課結束之後,帶著飯去擊劍館陪許承洲訓練。
雖然需要的視頻資料早已拍完,但因為他不知道視頻已經拍完的這件事,所以,遲夏目前還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去擊劍館,也有足夠的理由去遮掩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
許承洲離開教室之後,林予然剛從辦公室回來。把要發的試卷放到桌上,林予然就朝遲夏這邊湊了過來,說:“我在彩霞桌上看見新座位表了!”
“哦?”遲夏從桌上的數學題裡抬起頭,“我們倆坐哪?”
林予然立即就搭上了遲夏的肩膀,她指了指周圍的四個座位,說:“我們幾個內部輪換,我們倆是同桌,許承洲在你後麵,顧詞哲是許承洲的同桌。”
看來李彩霞還是手下留情了一些,沒有把她和許承洲完完全全拆開。
還沒等她和林予然興奮完,顧詞哲就從後門走了進來。
林予然注意到顧詞哲之後,立即對他高興道:“本大小姐終於要擺脫你,和好姐妹去過舒舒服服的高中校園生活了哈哈哈!”
“恭喜哈。”顧詞哲說,“誰想和你坐?整天上課隻曉得睡覺,還總把瞌睡傳染給我。”
“嗬嗬。”林予然說,“懶得理你。”
“一邊去。”
顧詞哲轉身看向遲夏,“遲夏,外麵沈洛找你。”
“找我?”遲夏指了指自己。
“他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