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周的周一,天氣不太好,下了點小雨。
許承洲依舊翹掉了早自習,在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踩點從後門走進了教室。
遲夏從前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許承洲背著書包從後門走了進來。但他步子很慢很慢,以至於遲夏坐下來的時候,他還是站著的。
這家夥又搞什麼?
遲夏邊收拾著作業邊想。
剛把昨晚上訂正好的試卷給整理好,眼前就落下了一個牛皮紙袋。不需要回頭遲夏就知道,這是站在自己身後的許承洲給的。
“送你的,回禮之一。”
回禮?
他是說那個小狗玩偶嗎?
遲夏接過了牛皮紙袋,把它拿在手中仔細地看了看,隨後把它放在了書桌上。
“不拆開看看嗎?”
“怎麼,你好奇?”
許承洲口是心非地回答說:“不會,我怎麼會好奇,這是我買的,我怎麼會好奇裡麵有什麼。”
但其實他心裡在好奇,遲夏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不和你說了,接水去了。”許承洲決定先離開一會,給她個拆禮物的時間。
等許承洲走出教室了之後,遲夏重新拿起了那個牛皮紙袋。她倒要看看,許承洲會送給她些什麼。
遲夏環顧了周圍。
方才下課鈴響的時候,林予然收到了信息說是標語橫幅到了。這會,她已經拉著顧詞哲這位壯丁到樓下去接貨去了。
熟人都不在旁邊,送禮物的人也不在教室,現在正好是個極佳的拆禮物的時刻。
遲夏放下了手中的筆,把桌子角的牛皮紙袋拿到了自己的麵前。
裡麵會是什麼呢?
林予然跟在顧詞哲後麵,在紙上核對著各班的橫幅都是哪些。顧詞哲手中抱著一箱的橫幅,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莫名的加快了自己的腳步,他想快點放下這手中的重物。
隻是剛加速走到位於樓梯口附近的水房門口,低著頭的顧詞哲沒看見打完水從水房裡打完水走出來的許承洲。
許承洲看見顧詞哲後,靈敏地往後微微傾斜了一點身子。但他還是被顧詞哲手中的紙箱給碰到了。
顧詞哲感受到了紙箱旁邊的異動,他停在了水房門口,朝剛才路過的方向看了過去。這時許承洲已經沒站在水房的門口了,他走出了水房,正打算往24班的方向走,他在看見顧詞哲回頭之後便停了下來。
“許承洲?”顧詞哲邊說話邊倒車,然後停在了許承洲的麵前。
“你好。”許承洲給顧詞哲打了個招呼,偏頭指了指顧詞哲手中的箱子,“需要幫忙嗎?”
顧詞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麼能麻煩你呢?沒事沒事。”
“砰”的一下,顧詞哲說完話就感覺自己的背後受到了重重的一擊。重心不穩,箱子在手上搖搖晃晃,許承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顧詞哲手裡搖搖晃晃的箱子。抱著箱子,回頭一看,是林予然。
顧詞哲帶著一副無語的語氣說:“看路,林予然……”
“彆停在路中間,擋道。”林予然說完話一抬眼,正好看見許承洲正站在顧詞哲的旁邊,“姓顧的,你讓新同學幫你做事?趕緊給我把橫幅去發了。”
這時候顧詞哲才發現,手中的箱子是被許承洲用手托著的。
“沒有沒有。”許承洲解釋,“要我幫忙一起發橫幅嗎?”
本來林予然想說一句“沒事沒事不用不用的”,但看許承洲這麼的熱心,以及的確是班級太多了,僅憑她和顧詞哲兩人,發到上課都發不完。倒不如靠著現在通過發橫幅的這件事,讓她和顧詞哲一起認識認識許承洲。
高三19班至24班這六個班就在這一層,考慮到許承洲可能對學校不是很熟悉,林予然把這六個班的橫幅交給了許承洲。
分好任務後,三人分頭行動。下樓的時候,顧詞哲還在林予然的耳邊說:“我怎麼總覺得剛才在走廊邊的時候,有好多人路過我們旁邊?”
“你也不看看你旁邊站得是誰?”
“啊?”顧詞哲心裡湧上一股危機感,“你啊。”
“蠢。”林予然吐槽說,“你不知道許承洲當時在校園集市上都頂到熱搜榜二了嗎?都說他是神級顏值轉學生。”
“哦。有點印象。”顧詞哲在腦海中細細回想了一下許承洲的樣子,“確實,他這長相適合去演電影。”
臨近上課,許承洲隻剩下自己班的橫幅沒有發了。他走到教室的後門處。
後門沒關,透過門縫間,許承洲看見了遲夏正在拆著那個牛皮紙袋。
許承洲心裡暗暗地笑了一下。
他以為她不會拆開這個袋子。他以為她會把這個袋子丟在一邊,不管不問。或者是把袋子丟回到他的桌上,告訴他,我不僅不和你說話,我還不收你的禮物,彆來哄我,謝謝。
這些,都是許承洲決定送禮物時的那一刻心裡想的,現在站在後門口,他又把這些想法放在心裡反複煎炸翻炒了一遍。
後門口的許承洲並沒有現在就進去,他怕打斷遲夏拆禮物的過程。比起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他其實更想知道遲夏見到這個禮物時的反應會是什麼。
其實一整個課間,遲夏都在想這個牛皮紙袋子裡裝著的會是什麼。她拿起那個袋子看了一下,又放下,看了一下又放下,期間還吃了一顆檸檬糖。
袋子不算太輕。
遲夏不理解,為什麼這麼小的一個袋子,能夠裝下這麼多的東西?
這讓她更好奇了。
她索性把袋子給拆開了。
遲夏把牛皮紙袋子中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時候她才知道,袋子裡裝著的是檸檬糖,滿滿的檸檬糖。這種滿,是能裝多少就裝多少的那種程度。
遲夏拿起了一顆檸檬糖,這是她平常吃的那種,一模一樣。
上課的預備鈴響了,周圍的朋友該回來了。
遲夏收拾好了桌上的檸檬糖,把它們放回到了紙袋子裡。她把那個裝滿檸檬糖的紙袋子放進了書包裡,順道從抽屜裡拿出了《步步高大一輪》,當作無事發生一樣。
她心想,要讓許承洲覺得,她不在意他送的禮物最好。
“檸檬糖好吃嗎?”
拿書的時候,遲夏的身後傳來了許承洲的聲音。
許承洲話音剛落下的時候,遲夏正好把書放在了桌子上。遲夏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時,說話的人已經坐了下來。
“挺好吃的。”遲夏回複說,“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款檸檬糖?”
說著,遲夏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顆檸檬糖給許承洲遞了過去。她“嗯”了一句:“給你的。”
“我覺得……這檸檬糖太酸了,根本不叫糖,不好吃。”許承洲故意帶著一副“嗆嗆的”語氣說,“你喜歡吃這種味道的糖,我當然會記得,怎麼都忘不了。”
遲夏:“從小到大你的說辭就沒變過,隻能說你不懂我,不懂這個檸檬糖。”
許承洲像是得逞了一樣笑了一下,接著說:“是啊,要不是看你喜歡吃,我買都不會買這個。這輩子都不會在便利店裡買這個糖。”
小時候,他倆還因為檸檬糖好不好吃的問題吵了一架。
但他今天還是選擇,把那顆遲夏遞過來的糖給吃了下去。
完完整整地給吃了下去。
即便還是一樣的酸,一樣的不甜。
但他卻忽然對這種糖泛上了喜歡。
“檸檬糖不酸的。”遲夏說,“至少有段日子裡,我是這麼覺得的。”
“你喜歡那個小狗嗎?”遲夏把目光放到了許承洲書包的掛件上。
“挺喜歡的。”許承洲說,“我要是說不喜歡,回頭你又把我打入冷宮裡,不和我說話了。”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喜歡的?”
“不是。”許承洲立即否認,“是真喜歡。”
而且從現在開始,檸檬糖也是真喜歡的了。
“對了,我今晚有事,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結束。”許承洲說,“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又有事?不過……
“誰要等你了?”
“家門密碼是多少,你還沒和我說的。”
“生日。”
“我們的生日?”
“對啊。”
06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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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落日停留了好久,在一個沒有人注意的時候,藍調時刻上演在了窗外。
周六當天高三照常補課,晚上沒有晚自習。
放學後,遲夏留在了教室裡,她要寫會作業再走。
教室裡留下來寫作業的同學有不少,大多數都是在高二的時候漸漸養成的留校寫作業的這個習慣。
原本今天林予然和顧詞哲要留下來和遲夏一起寫作業,然後三人再一起去看音樂節的。
但林予然和顧詞哲突然被告知安排了一節數學一對二的課要去試課,無奈之下,隻好取消了原本定好的計劃,和遲夏說了下周見。
遲夏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許承洲。
這貨終於留下來自習了。
遲夏覺得最近許承洲有點神神秘秘的。她知道下午放學後他要去擊劍館訓練,但奇怪的是就是這人晚自習不回來上一節。
還要不要學習了?
不能仗著自己是第一名就為所欲為吧。
遲夏搖了搖頭。
她已經寫完了作業,正在構思著新作的開篇。遲夏平日裡喜歡寫寫網文,用文字構建一些屬於自己的烏托邦。
但這次不一樣,她要寫一篇“紀實文學”,名字就叫做《令人討厭的春天》。而且,她要用這篇文章來揭露許承洲對她不聞不問的這兩年。
那天就說好了,他不準和她說話,他要是和她說話了,他就是小狗。
所以在遲夏的眼裡,許承洲現在這段時間裡說話就像是在汪汪叫一樣。而她,則打算在許承洲說話的時候半捂上耳朵,搖腦袋說“不聽不聽”。
遲夏心想,等她什麼時候把《令人討厭的春天》寫完了,什麼時候再允許他和她說話。到那時候,他就不用當小狗了,她也不需要半捂著自己的耳朵。
遲夏記得許承洲不告而彆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大暴雨,春天的悶雷聲一次又一次的經過了她的窗邊。她撥打了許承洲的電話很多次,對麵都是無法接通。一個和她認識了這麼多年的人,就這樣毫無征兆的離開了她的人生頻率中,杳無音訊。
遲夏嘗試過給他發短信,給他發其他類型的信息,最後都是石沉大海般的沉靜。時間在一天天過去,久而久之,遲夏開始不再執著於和他的聯係,漸漸主動舍棄掉了和他的頻率。
他為什麼能夠突然消失,卻現在又像是無事發生一樣重新回到她的生活裡,就像他離開時那樣的突然。
不僅春天和雨天令人討厭。
他也一樣令人討厭!
那篇《令人討厭的春天》她注定是要寫下去的。
許承洲今天好不容易沒有訓練,有個空閒時間段。他打算好好留下來寫寫題目,把這周沒有看的書和錯過的知識點習題好好練一練。
其實許承洲一周能夠專注下來學習時間比其他學生要少,除開上課,他每天晚上的晚自習就比彆人少兩節。
所以隻能靠其他的時間,東拚西湊的把時間給補起來,能多學一點是一點。
按照往常,這會子教室裡還是會剩一些同學的。但因為今天晚上在市體育場有音樂節,好多同學都跑過去湊熱鬨去了。
新作《令人討厭的春天》的大綱遲夏已經梳理完畢,她正在整理著“TO DO LIST”上麵的內容。她的餘光恰好看見許承洲這會也在劃記著他的待辦清單上的內容。
這倒不是遲夏刻意想要看見的,是實在是她的餘光顧及到了,無法避免的那種。
許承洲的本子上寫著“本周拖欠”這幾個字。遲夏繼續看了一眼,這回她看清楚了,他正在給上麵的條目一個個劃上勾。
凡事都有計劃有安排。
這點和她很像。
“你回家嗎?”許承洲將“本周拖欠”這幾個字下麵的條目都畫完了勾後對遲夏說。
“行啊。”遲夏在自己的“TO DO LIST”上劃上了最後一個勾回應道。
今晚很多地方都在限行,公交車的班次很少,網約車也難打到。
站在校門口五分鐘過後,許承洲開口說:“要不我們走路回家吧。”
遲夏點了點頭,她覺得散會步也挺好的。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什麼話。
都在帶著耳機聽著歌。
遇到紅綠燈的時候,兩人會很默契的站在一排。
不會像是大街上的陌生人那般交錯站著等著紅燈。
市體育館外有很多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錯亂在兩人的眼前,很容易將他們岔開。
“西瓜西瓜,xxx愛吃的西瓜”
帶著歌手名字的小孩子的叫賣聲落入兩人的耳朵,聽到這句話,兩人不知為何就在突然之間產生了默契的相視一笑。
也許是周圍的氣氛變得熱鬨了起來,帶動了遲夏的話匣,她看向許承洲問:“話說你MBTI是什麼?你是J人吧?”
許承洲笑了一下,說:“不是。我是P人。ENFP。你呢?”
“你跟我隻差一個!”遲夏驚喜說,“我ENFJ,我超喜歡做計劃,且不是我當日計劃內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抗力,絕對不做。”
不遠處的體育場內傳來了歡呼聲,下一位歌手就要登場了。
遲夏繼續說:“你今天沒去訓練,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猜對了。”許承洲說,“我們班好多同學都去了,我還以為今晚我要一個人在教室裡自習。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音樂節你想去嗎?”
“本來也是要去的……但是林予然他們突然有課,也就去不了了。原本的票也就沒用上,畢竟我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去……”我感覺我有演唱會音樂節絕緣體,即便是買了票,無論如何就是看不上。
後半句話,遲夏隻是在心裡想,她沒說給許承洲聽,但她是故意沒說的。
“那兩個人一起呢?”
“嗯?”許承洲的話讓遲夏感到很意外。
但又像是在情理之中的話語。
下一秒,遲夏就看見了兩張票出現在了眼前。
在今天的Plan裡,音樂節這件事早就被劃掉了,不是計劃內的事情。
“我知道你今天的規劃裡沒有寫音樂節。”許承洲說,“但你允不允許Plan B的出現呢?”
許承洲發出了邀請:“一起嗎?”
如果可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