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洲從講台上走下來的時候,早自習結束的鈴聲剛好響起。
他很自然而然地走早了遲夏的旁邊,放下書包,坐在了座位上。這一連串的動作做下來,許承洲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個新生,倒是像那種翹掉了早自習再來上學的慣犯。
許承洲笑著看向遲夏,眼神裡充滿著期待,說:“不認識我了?真把我當新同學了?對於你而言,我可不是新同學。”
“想多了。”遲夏說,“其實沒人在意哈。”
“哦?”許承洲單挑了一下左邊的眉毛,“那你是在……?”
“看狗。”
許承洲:“……”
他自言自語,“還跟以前一樣凶。”
“那你彆跟我說話。”遲夏說,“這是懲罰。”
“什麼懲罰?”許承洲不解,哪門子多出來了一個懲罰出來,莫名其妙的。
“來自春天的懲罰。”
許承洲:“……”
這人怎麼變得這麼捉摸不透的。
許承洲轉頭看向了另一邊,故意咳嗽了一下,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隻是下一秒,他就聽見了前桌傳來了聲音,“許承洲同學你好。”
林予然和顧詞哲正雙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看著新同學,像兩個好奇寶寶一樣。
其實兩人早就想轉過身來著的。隻不過剛才聽見了遲夏和許承洲的對話後,兩人選擇了先不打擾他們。
感受到被凝視的許承洲轉頭看向了眼前的兩個“好奇寶寶”,說:“你們好。”
許承洲還朝他們倆揮了揮手。
對麵兩位也是很快就再次給出了回應:“你好。”
“我叫林予然。”
“我是顧詞哲。”
一旁的遲夏趁著自己的朋友們認識許承洲的間隙,拿出了自己平常記錄靈感的本子。
她在本子上寫下了許承洲名字拚音的首字母,然後從旁邊劃了條箭頭過去。箭頭的尾部,她寫下了一排字——
令人討厭的春天。
上課鈴聲在此刻響起,熱鬨的教室安靜了下來。
和新朋友聊完天互換完聯係方式,許承洲就靠在了椅子上。他雙手抱在胸前,翹著椅子,一副十分灑脫的姿勢。
他在回想著剛才和遲夏的對話。
不對。
許承洲將翹著的椅子給放了下來。
她轉頭看向了正在翻試卷的遲夏,湊近了些小聲問道:“什麼叫做來自春天的懲罰?”
“你自己想,想不到,你就彆跟我說話。”
“彆生氣了遲夏姐姐,我錯了。”
聽到“我錯了”這三個字,遲夏動容了些許,她看了一眼許承洲,像是在問“錯哪了”。但她並沒有這個意思,隻是聽到這句話的之後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神色略顯冷漠的原因?
“我錯在不該說你凶。”
遲夏跟著講台上的林冰芸老師翻開了上學期的期末英語試卷。把試卷翻到了閱讀題部分的遲夏轉過頭看向許承洲,說:“上課了,彆看我了。你跟我說話你是小狗。”
許承洲心想,誰在看你了,自作多情……
小狗就小狗。
他就要說。
他本來想給遲夏回一句“好吧”的,但他還沒開口,就聽見了講台上傳來了林冰芸老師的聲音。
林冰芸:“許承洲。”
許承洲抬頭看向講台上。
“來,你來讀一下C篇的開頭。”
嗯?
許承洲心裡疑惑。
沒有試卷啊!
正當他即將陷入慌亂的時候,右邊的遲夏給他遞來了一張試卷,還用手指了指他應該要看到的位置。
並用氣聲說:“C篇,在這裡。”
咦?
不是不和我說話嘛?
許承洲疑惑。
但礙於是在課堂上,他沒想太多,匆匆用氣聲說了句“謝謝”後就拿起了課桌上的試卷,看向了C篇的第一段。
隨後,他開口道:“My name is Lemon, and there was a time when I was a childhood sweetheart.
“But my childhood friend left me when I was 18. Years later, I thought I'd forgotten her.
“Until the day I received a letter in a familiar handwriting……”
許承洲的聲音落入遲夏的耳畔,遲夏覺得,他讀英語的時候,倒還挺像英語聽力裡那種念得比較清楚的男聲的。發音標準,情感恰當。
許承洲讀完那段英文後,得到了林冰芸的連連表揚。其實一開始,林冰芸點他起來回答問題是想讓他集中注意力好好聽課的。但看在他的口語不錯,林冰芸打算放他一馬。
不過這會子許承洲坐下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了林冰芸的用意,後麵的課也沒再找遲夏說過一句話。
隻是他剛來,手上沒有一本江川師大附中的資料,他隻能和遲夏共用一本資料。
“遲夏,能共一下英語試卷嗎。”遲夏把試卷放到了中間,許承洲拿著筆看著試卷上的題,“謝謝。”
下一節課。
“遲夏。”剛聽到他叫她的名字,遲夏就把《政治·步步高大一輪》放在了中間,還有必修一的教材。
“能共一下政治資料嗎?政治書我帶了,謝謝你。”
再下一節課。
“遲夏。”這下,許承洲話還沒說完,遲夏就很自然的把《曆史大一輪·自編資料》擺在了中間。
“謝謝。”
坐在許承洲和遲夏前麵的林予然和顧詞哲,把後麵兩人上課時的一舉一動聽得一清二楚。
“畢恭畢敬啊,這兩人之間也太生人勿近了。”顧詞哲說,“你確定這倆是發小?”
“遲夏親口和我說的。說不定就是太久沒見,需要適應一下。。”
“你說的對。”顧詞哲說。
“不過你說這倆是不是磁場不合?”林予然說,“星座不合?誒,要不改天我給他倆測一個塔羅?不合這東西,就算是發小也是有可能的。”
“得了吧,你還是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預測給收回去,虧你還是學思政學哲學的。”
林予然還沒來得及說反駁的話,顧詞哲的名字就從數學老師那用嚴厲的語氣給叫了出來。
“顧詞哲!”數學老師是位大近視眼,因此,他隻看清楚了顧詞哲的嘴在那動,“你說說看,這道題選什麼?”
那是一道上學期期末考試單項選擇題最後一題壓軸題的變式題。
顧詞哲慌亂中看向了黑板上的題目。
教室裡鴉雀無聲,安靜得不得了。
時針正在滴滴答答的走著,顧詞哲感覺自己現在能夠聽見時分秒的聲音。早知道剛剛就不和林予然開小差了。
見狀,數學老師轉眼看向顧詞哲旁邊的林予然。
他抬眼說:“林予然,你來。”
林予然此時正在草稿紙上瘋狂計算著,她還沒算出答案。慌慌忙忙中,林予然拿著桌上稀亂的草稿紙站起身來。
“選C!”
顧詞哲和林予然的身後傳來了兩聲重疊在一起的氣聲。
兩人沒敢回頭,但他們聽出來了,這兩聲重疊在一起的氣聲是來自遲夏和許承洲的。
其實一個人提醒倒還好。
但是兩個人的氣聲加在一起的聲音,就……
有點大了。
這會子,幾乎全班轉過了頭,看向了最後一排遲夏和許承洲的方向。見到全班的反應,數學老師索性跟著全班視線聚集的方向走了過去,他徑直走到了林予然和顧詞哲的身後。
顧詞哲:“!!!”
林予然:“!!!”
遲夏和許承洲:“……”
數學老師:“?”
疑惑過後,數學老師開口了:“新同學啊。來,這道題,你和遲夏兩個人一人拿一塊黑板,分彆寫一種解題方法。”
數學老師清楚,新來的這位,就是開學考試和遲夏並列在曆史方向第一的同學。
許承洲看了一眼遲夏放在桌子上的草稿紙。
她的方法和他用的是一樣的。
現在也就意味著,必須有一位同學現場在黑板上現場寫出另外一種方法。
許承洲和遲夏從不同的走道走向黑板前。
遲夏不知道許承洲用的是哪種方法,剛才那一下,她在心裡快速複盤著解題過程,以防一會在黑板上板書的時候出現差錯。
兩人各拿了一支白色粉筆,隨後站在了黑板前。兩人所站的黑板,正好是中間的兩塊。
遲夏重新讀了一遍題目,就開始了書寫。白色的粉筆,在黑板上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在教室裡回蕩。
另一塊黑板前,許承洲沒有動筆。他在默默關注著遲夏的筆跡。待看出遲夏依舊在選用平移構造齊次化方程之後,他開始了書寫。他在黑板上所用的就是普通方法。普通的聯立方程,構建算式。
數學老師講這道題的時候,離下課隻剩下了三分鐘。兩人還沒寫完題目,下課鈴就響了。這是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下了課可以直接去晚飯。晚上的晚自習是數學老師坐班,因此,數學老師讓大家趕緊去吃飯,回來再看遲夏和許承洲寫的過程,有不懂的,晚上再去問他。
頓時,教室裡的人群作散,隻留下了黑板前遲夏和許承洲、正在端著保溫杯喝茶水的數學老師、和站在座位上繼續算題的林予然和顧詞哲。
遲夏和許承洲還在黑板上寫題,喝完水的數學老師把保溫杯放在了講台上,走向倒數第二排的兩人。
“林予然、顧詞哲。”數學老師說,“你倆邊寫我邊說。不要以為自己成績還行,上課就不聽了。林予然,你這次入學考試數學是不是退步了?你這次的這名次,全靠語文英語和政史地拉上去,數學學習還是要上點心啊。”
“顧詞哲你笑什麼?你以為你數學還行,上課找林予然講小話我就看不到了?”數學老師接著一針見血道,“你看看你其他科目,拉垮。你拿手的數學是這麼個學習狀態,其他科目這麼能學好?你這次考得好,純靠運氣。”
數學老師回頭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進度,開始對四個人做著總結性發言:“你們是同桌,就要好好的互相幫助,互相鼓勵,把成績穩住。”
“高考就這麼點時間了。話我不多說了,你們好好把握。”數學老師走到了講台上拿起保溫杯,把資料拿在了手裡,看了眼黑板上遲夏和許承洲寫的板書。
“全對。”
數學老師丟下了兩個字,就離開了教室。
遲夏和許承洲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講台上走了下來。
“今天謝謝二位的及時答案!”顧詞哲朝剛從講台上下來的兩個人說,“雖然最後我們倆沒用上,但還是要感謝二位。”
“彆裝顧詞哲,假惺惺的。”林予然對顧詞哲的話丟下了這麼一句回應。
“要假惺惺也是對你,我對許同學和遲夏同學的誇讚可是認真說的。”顧詞哲對林予然回複道。他緊接著轉頭看向許承洲說,“許同學,我們去門口吃完飯,一起嗎?”
林予然順著顧詞哲的話附和:“對啊對啊,一起啊。”
許承洲的確是很想接受新朋友發來的共餐邀請,但他晚上還要去學校的擊劍館裡訓練,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去應邀。
許承洲麵露難色,正在想著怎麼回話。
下一秒,他就聽見遲夏說:“他一般不吃飯。”
“謔!”
林予然和顧詞哲疑惑,他倆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話了。
意識到自己表述有問題的遲夏趕忙接話:“我是說,他可能要訓練,沒時間吃飯。”
聽到這,林予然和顧詞哲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哦——”了一句。
但林予然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湊向遲夏小聲說:“你們……是發小?你倆熟不熟?”
遲夏和許承洲互相“嫌棄地”對方看了一眼。
“熟。”
“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