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3(1 / 1)

我不是冥神 棄岸 4250 字 3個月前

閻月覺得,那惡鬼糾纏馮家,定然有特彆的因由。於是問:“你們可曾識得一位走街串村賣蒸包、糖餅的女子?”

馮夫人否認:“府上養了廚子,鮮少吃那些外麵挑擔叫賣的吃食。”

閻月又問:“那有沒有可能,不經意間欺負過人?比如因為人家臉上有胎記,覺得人家醜,或是被人家挑的筐蹭臟了衣裳,就把人打傷、打殘之類的?”

馮老爺驚道:“仙姑,這分明是誣陷啊!我馮家也算是臨江城的富戶,雖比不上那幾個大戶,善名在外,可也絕不會做那些仗勢欺人的事啊!求仙姑明鑒!”

閻月又問:“那你們有沒有做什麼恩將仇報啊、搶占良田啊,或是奸淫擄掠之類的惡事?”

馮老爺眯了眯眼睛:“仙姑,您想要什麼不妨直說。不論您提什麼要求,我們都會儘力辦到。您不用費儘心思,非要給我們扣個罪名的。”

得,被人當成敲詐的了!

閻月嘿嘿尬笑:“我就是,打聽打聽。那個,你們看好齊仙師啊!我出去轉轉看。”

馮夫人追問道:“那您何時回來?”

閻月保證道:“天黑前一定回來!”

閻月四處打聽了一天,也沒人知道那個賣蒸包的女子,她幾乎要懷疑是周霖記錯了。

所幸後來打聽到周家所在的南城,有幾位大娘還記得那個女子。

她們說她已經好幾年不進城賣蒸包了,也不知女子家在何處。

眼看天要黑了,閻月隻能趕回馮家。

她與周霖討論,馮家跟她一個賣蒸包的女子,能鬨出什麼難以啟齒的矛盾?

周霖覺得馮家或許在說謊。

因為鬼總不能無緣無故纏上馮家,抱著灰飛煙滅的風險,折騰他們這個富戶,她瘋了?而馮家說壓根就不認識這個女子,未免太離譜了。

一人一鬼討論了半宿,也沒能論出個所以然。

所以第二日,閻月沒有出門,而是在馮家四處亂竄,試圖探聽馮家的隱秘。

然而她上躥下跳一天,也沒探得想要的結果。

馮老爺算不上什麼大善人,身為商人,他的確有些城府算計,但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

除了馮夫人,他還有一房妾室,共四個兒子、兩個女兒。閻月偷偷去看了那妾室,屬於溫柔小意類型的。妻子雍容貴氣,手握掌家之權,妾室謙卑禮讓,加上馮老爺沒有偏寵哪一房,一家人相處也很和睦。

家裡這些年唯一遇到的磕絆,就是小兒子馮堅,曾被人拐走五年。

年初時馮老爺上貨,偶然看到馮堅。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即便五年未見,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拐走那孩子的販子,當場就被馮老爺扭送了官府。馮家花了錢要求重判,那販子承受不住酷刑,直接死在牢裡了。

閻月特地問清了,家丁說那販子是個男子,酷刑之下吐露了罪行。他常年流竄於東西兩地,會把從東邊兒拐來的孩子拉到西邊去賣,把西邊兒拐來的孩子拉到東邊兒。相隔數千裡,也不會被找回去,所以一直沒被抓。

衙門按照那販子的口供,還去東邊找回了兩個被拐走的孩子。馮家在此事上立了頭功,還被衙門公告表揚,得到百姓們的交口稱讚呢!

閻月想不通,這樣的人家,究竟怎麼能得罪一個賣蒸包的農婦?

惡鬼自那晚之後一直沒露麵,閻月也沒法跟她詢問清楚。而更令她心急的是,齊昭陽一直都沒醒。

閻月生怕他就這麼撒手人寰了,搓著齊昭陽冰涼的手,直到趴在床邊睡著。

齊昭陽緩緩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都好像散了架一般,恍若隔世。

視線裡,幾盞油燈的火苗跳躍不停,有些麻木的手心裡,觸感微涼滑膩。

他偏頭看去,閻月趴在床邊睡得正熟,白皙纖細的手指,正搭在他的手上。

齊昭陽心一動,身體的難受都拋之腦後,緩緩抽出手,想拂開她垂落下來的那捋秀發,好能將人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閻月的額角時,床邊突然閃來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書生打扮,麵色不虞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眼睛落在他的手指上。

齊昭陽尷尬地咳了聲,收回手,對那人問道:“這位兄台,敢問這是何處?”

誰料那書生卻猛然瞪大眼睛,用見鬼一般的神色看向他!

齊昭陽低頭看看自己,似乎沒有哪裡不妥,正欲再發問時,卻聽那書生說——

“你看得見我?”

齊昭陽渾身一震!

先前聽閻月說,她最怕跟前的人問這個問題,他還不以為意。如今真的聽見,卻著實體會了一把,渾身汗毛炸起來的感覺!

他正想問什麼意思?

就聽遠方傳來公雞“喔喔喔”打鳴,隨即就見那書生看了一眼窗外,兀自飄進桌上放著的那把黑傘裡!

齊昭陽倒吸一口涼氣,驚恐無措地縮向床角,隻覺得身上的血都涼了!

他動靜不小,閻月支起腦袋,揉揉眼睛,待看著滿臉驚恐的齊昭陽,驚喜大叫:“你醒啦?你總算醒啦!我都要擔心死了!你怎麼能睡這麼久啊?我要是睡這麼久,餓都餓死了!”

一通親切樸實的話,讓齊昭陽回了神,卻還是擔驚受怕地問:“我,是人,還是鬼?”

閻月眨眨眼:“你睡糊塗了?你當然是人啊!”

齊昭陽吞了下口水,又問:“你,如何確定?”

閻月指著牆上他被燈火映出的影子說:“鬼沒有影子啊!”

齊昭陽大大鬆了口氣,這才察覺脖子黏黏的,而額頭的冷汗也幾乎快滴下來了。

閻月歪頭盯著他看:“你怎麼啦?怎麼怪怪的?”

齊昭陽抹了把汗水說:“我看見鬼了。”

*

齊昭陽忐忑不已。

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記得那晚眼裡好似進了什麼東西,隨後就是無儘的巨痛,如烈火焚身般,近乎將他焚燒殆儘。醒來就能看到周霖了,居然還和周霖對了話。

閻月卻興奮不已。

她有小夥伴了,還是能一起見鬼的那種小夥伴!

誰不想要這樣既能見鬼,還能降妖驅魔的小夥伴呢?她再也不用孤單害怕,一個人瑟瑟發抖了!若不是青天白日的,她真想把周霖叫出來一起慶祝一番啊!

閻月把阻攔齊昭陽誅滅惡鬼的原因說了,又誠懇地道了歉。

齊昭陽沒怪她,覺得若能從根源解決問題,總比將那惡鬼封印起來,要妥善得多。

二人開始去調查那個婦人。

清虛觀仙師身份很好用,衙門的人十分配合地幫忙查了那女子的身份。

那女子姓魏名萍,就是臨江城遠郊村上的農婦。父母亡故後,她獨自一人住在村中的老房,打理著祖傳下來的五畝薄田。

閻月特地查了,魏萍並未成親,和拐孩子的販子毫無關係,堪稱八竿子打不著,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她想不明白了,那魏萍到底再不平什麼?

魏萍一直沒再露麵,齊昭陽本想守株待兔,守在馮家等魏萍出現。但閻月堅持要去魏萍生活的村莊打聽,齊昭陽不放心她一個人,隻能隨著同去。

這一打聽可不了不得,滿村的人,竟然沒人知道魏萍死了!

魏萍住在村西口,十分的偏。

二人推開低開的木柵欄門,還沒靠近正屋,就聞到一股衝天的惡臭。

齊昭陽臉色變了變,攔住閻月沒讓她進去。馮府為方便他們出行,派了馬車全天跟著,齊昭陽便遣了車夫回去報官,讓他們派仵作來。

小村大約鮮少有事發生,此時幾乎半個村的人,都聚集在魏萍家門口了。

閻月從村民口中得知,魏萍父母故去後,她便一個人生活。院裡種些菜,地裡的糧食也夠吃,她平日還會蒸包烙餅換些錢財,日子過得也挺算輕鬆自在。

直到五年,她撿回個孩子來。

據她說是在賣貨回來的路上,碰上個男子在打孩子。她看不過去,就出言勸阻。結果那人氣急敗壞,反而掏出刀子,威脅她把錢交出來!

魏萍仗著年輕有力氣,抄起扁擔幾跟那人打了起來,把那人打得頭破血流,扔下孩子獨自跑了。

那孩子不到三歲的模樣,話還說不清楚,隻會哇哇大哭。

魏萍沒辦法,就把孩子帶回了家,不知怎麼想的,就乾脆收養了。

“我當時勸過她,她還年輕,就算臉上有胎記不好看,回頭找個喪妻的鰥夫,或是手腳不利索的,總歸也能嫁人!可若帶了這麼個孩子,隻怕就再難嫁了!”

“是啊,我也說她來著!這孩子來曆不明,彆人指不定如何說道呢!”

閻月想,或許是因為寂寞吧!哪怕隻是個人事不知的小兒,也總算有了個伴兒。

魏萍沒有聽村民的勸說,把孩子送到衙門,而是自己養了起來。

“哎呦,她對這孩子彆提多上心了!那會兒孩子還小,她就背著孩子、挑著扁擔,走村串巷去賣貨!”

“有回芃芃生病,她大半夜敲我家門,求我男人趕牛車送他們去看郎中。我男人回來說,魏萍抱著一匣子連整帶散的銀錢,看樣子是把全部身家都帶上了,生怕看病不夠呢!”

“可不嘛!咱們村上有幾個孩子識字?她非把芃芃送到臨村學堂去讀書!二十多裡路,每天早上把孩子送去,下午賣完貨再接上孩子!來回一天小五十裡,無冬曆夏、日日如此!”

閻月想,這就是魏萍不再去臨江城賣貨的原因吧!雖說城裡賣的價格能高些,賣得也快些,可城裡太遠,不方便帶著孩子。

“可你說,這芃芃怎麼就丟了呢?”

“你看她那會兒,跟瘋了似的!成天什麼都不乾,就四處找孩子!”

“要不是她為了找孩子,時不時就走個十天半個月。咱街坊鄰居住著,怎麼能讓她自己孤零零地死在家裡,一點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