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師(1 / 1)

我不是冥神 棄岸 4108 字 3個月前

周霖果然可以藏在黑傘裡,與閻月一同進入城隍廟。

隻是二人入殿的時候,裡麵已經有個人了。

那人麵容朗逸,一身長袍質地上乘,卻沒有半點多餘的墜飾,故而不顯華麗。但身旁那柄斜斜的長劍,劍鞘古樸厚重,花紋繁複,上嵌朱紅寶石,倒顯得十分貴重。

見閻月進門,他下意識摸向劍柄。

閻月嚇得後退一步說:“彆,彆殺我!我隻是想避避雨……公子若介意,我走就是……”

那人眉間微微皺了皺,上下打量她好幾眼,見她背著包袱、拎著食盒,又借著火光掃了一眼地上的影子,說:“同是避雨的路人而已,何來介意之說?姑娘請便。”

閻月見那人徑自掏出個白麵餅啃,遠遠地選擇殿中另一角坐下。

她打開包袱,本想著先把城隍爺的披風拿出來,給人家還回去。先前瞎忙忘了,竟“借用”了這麼久,實在是羞愧。

誰知,身後那人突然語氣有些凜冽:“姑娘,恕在下直言。你和隨身的東西,似乎都沾著一股異樣氣息。敢問進來可有被什麼妖物鬼物糾纏?”

閻月想起周霖說,妖能追蹤氣息,嚇得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即撲了過去!

“大師救命!我,我遇到一隻妖,所以才連夜冒雨逃命!求大師救我!”

那男子嚇一跳,連忙說:“姑娘不必害怕。在下齊昭陽,在清虛觀修行。若姑娘相信在下,便收下這道符。”

齊昭陽說著,從隨身的一個布袋子裡,取出一張黃色符紙,“這符紙可幫你祛除妖邪之氣,免被糾纏。”

閻月忙不迭接下,連連感謝,隨即又跑去包裹處,將先前老鴇留給她的那些珠串拿出來:“勞煩大師再幫忙看看,這些東西,帶著可能驅邪?”

齊昭陽看著琳琅滿目的辟邪珠串哭笑不得:“呃,大概隻能讓你心裡覺得好過些,並不如我贈姑娘的這張符紙,效果來得更好。”

閻月趕忙又拿出錠金子,問:“那大師,再多給我幾張可好?我有錢!”

躲在傘裡的周霖覺得那人定是個騙子,若非在城隍廟裡,他真恨不得鑽出來阻止。

卻聽那齊昭陽婉拒道:“姑娘,不是錢財問題。既然我與姑娘能在這城隍廟相遇,便是緣分,無需錢財。姑娘放心,隻要符不毀,便可為姑娘驅逐妖邪。”

人家不肯收錢,閻月也不好厚著臉皮再要,隻能連連道謝。

見他繼續拿起白餅開始啃,閻月拎過食盒說:“你贈我符,那我請你吃飯吧!”

齊昭陽愣了愣,露出溫暖和煦的笑容,沒再拒絕。

一夜平安無事。

次日醒來,閻月將昨晚蓋在身上的紅披風,重新給城隍爺泥塑係好,小聲念道:“雖然歸還的晚了一些,但總歸洗得乾乾淨淨了。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哈!”

冥界陰曹司內,三位城隍爺正準備去處置事物,其中一人突然感覺,有股大力憑空出現,自頸間而下,如泰山壓頂般襲來!力道太大,竟生生將他壓得身形一晃,仰麵摔坐到地上!

齊昭陽奇道:“想不到,姑娘竟是如此虔誠之人。”

閻月心虛地笑笑,二人在殿外告彆。

誰料裡麵突然傳來“哐當”一聲,二人互視一眼,齊刷刷向殿內看去。

剛剛那座泥塑城隍爺,竟無緣無故自行垮塌了!

泥塑大半身子歪摔在台子上,披風斜斜垮垮地掛在裂開的脖子和破碎的肩膀處,腦袋微塌,表情顯得有些生無可戀。

“媽呀!快跑!”

閻月嚇一跳,扯了齊昭陽的胳膊撒丫子就跑。

冥界陰曹司,那城隍爺身上的力道猛然又消失了。

“發生何事?”另一位城隍爺問。

坐在地上的那位城隍爺站起身,揉著酸痛的肩背和脖頸,莫名奇妙道:“不知道啊!似乎某個觀廟裡,有了我承受不起的香火供奉?”

旁人問:“什麼供奉你會承受不起?”

有人道:“該不是妖界那位吧?”

另一人說:“那個白眼狼?嗬,他就算是重傷瀕死,也絕不會供奉咱們冥界之人!”

先前那人道:“就是故意搗亂、折騰咱們唄!先前尊上在時,他便時不時毀廟挑釁。尊上神隕後他倒消停了些日子,如今又開始了。”

“噓!休要提起那位,叫泰山閻王聽見又找不痛快!”

“唉,如今尚未誕生新任冥神,咱們還是要靠自己,儘力維護世間太平啊!”

*

閻月力氣不小,齊昭陽試圖掙紮兩次竟沒能掙脫,直跑得呼哧帶喘遠離了城隍廟,二人才停下。

齊昭陽不明所以:“為何要跑?”

閻月說:“你傻呀?城隍爺壞了,那待會兒來人,汙蔑咱們故意損壞、賴上咱們怎麼辦?”

齊昭陽無奈地笑笑:“空心泥塑,塌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自會有匠人去修補複原的。”

閻月這才踏實些,二人再次拜彆。

她先雇了輛馬車,去了劉傑家。

劉傑父母還有兩個孩子,家裡當年得了老鴇的賠償金,日子還算富裕。但閻月希望他們不要怨劉傑為愛枉死,更不要怨陳小梅連累他們兒子,所以從老鴇的留下的錢袋裡,拿出一千兩銀票送給劉傑的父母。

“我與陳小梅和劉傑是好友。我七年前跟他們二人借過錢,他們曾說日後還給陳家父母就行。如今,連本帶利一千兩,交給你們。”

劉傑父母驚愕不已,趕緊把她讓進屋。

“可是,可是我們並不知曉此事啊!”

閻月在堂屋一角看到兩個排位,有劉傑的很正常,但令人意外的事,陳小梅的竟然也在。

閻月給二人上了柱香,劉傑父親歎氣:“唉,這倆孩子命苦啊!”

閻月道:“我還以為,你們會怪陳小梅害了劉傑。”

劉傑父親歎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怪的?小梅那孩子,也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挺好,就是倒黴攤上那麼個爹!”

劉傑母親淚眼涔涔道:“我現在就後悔。若我早早同意他倆在一起,把小梅娶進家護著,那孩子也不至於落得那麼個結果,我傑兒也不至於……不至於……”

閻月安慰道:“這對苦命鴛鴦,也算解脫了。但願他們下輩子能修成正果。”

劉父劉母又罵了一陣那老鴇,說那老鴇當年有官府的人護著,硬把打死人說成劉傑意外從樓梯跌落致死,賠二百兩銀子就將事情揭過了。如今終於認罪伏法,可算是蒼天有眼。

最終他們還是不敢接閻月的錢,說:“怎麼會有這麼大筆錢?而且,我們也沒有孩子留下的欠條啊!”

閻月笑笑:“沒事。二位就當做他倆的一片孝心吧!不能為您二老儘孝,他們定是很遺憾。”

告彆劉家,她搬著一個新買的大木盒子,來到周霖的埋骨之地。

即便周霖說,家裡隻立個衣冠塚他就滿足,但閻月想,他那般惦念落葉歸根,想來是極想回家的。

她斂了周霖的屍骨,叫車夫趕著車,踏上送周霖回家的路。

馬車顛簸了三日,終於到了下一座小城。

車夫無法送太遠,隻能一個城鎮一個城鎮地換車。閻月付了車錢,先大吃一頓,好好睡了一覺,準備休整一天再走。

誰料第二日吃飽喝足閒逛時,竟然又偶遇了齊昭陽。

齊昭陽說,二人先前相遇,本是有人重金聘了他去捉妖除祟,誰料他技藝不精,竟叫那妖跑了。妖沒抓到,他也不好收人報酬,便打算去下一處了。

閻月有些擔心,難道是來捉白塵的?

雖然白塵要吃她,但起碼這些天對她還算不錯,她不太希望白塵被人殺掉。

得知閻月的目的地,齊昭陽很意外,“我要去的城鎮,恰好臨近姑娘要去的臨江城!姑娘孤身一人,不如咱們同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閻月求之不得,欣然應允:“那太好了!反正馬車不管坐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都是同樣的價錢!”

閻月雇了馬車,齊昭陽不好占她便宜,便承擔了住宿和飯食。

齊昭陽本以為閻月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畢竟城隍廟逃命那晚,都要拎著豐盛的飯食。

不想她一點都不嬌氣。

馬車陷入泥濘,她會毫不猶豫跳下車,把精致漂亮的繡花鞋脫下,光腳踩進泥裡推車,還美名其曰:“洗腳可比刷鞋省事兒多了!”

她鮮少去酒樓吃飯,更喜歡在路邊小攤吃飯,除非聽說酒樓裡有什麼沒吃過的新鮮吃食,才會去嘗一下。是真的隻要那一道嘗嘗,然後又出去七拐八拐買一堆稀奇古怪的吃食。

齊昭陽摸索了好幾日,也沒摸準閻月的口味,隻發覺她格外喜甜。不止是糖果點心之類,連甜鹹、甜辣、甜酸口的菜,她也非常喜歡。

那日,路邊有人現場做花生酥糖、芝麻酥糖、核桃酥糖,她竟巴巴看了小半個時辰!最後每樣都買了一大包,一路嘴都沒停下,不停在吃。

齊昭陽提醒道:“吃這麼多糖,不怕牙疼?”

“不怕!管它日後如何,開心一日是一日!”閻月又往嘴裡塞了塊花生酥,又向他遞來一塊:“你嘗嘗,真的可香了!”

她腮幫子鼓鼓的,煞是可愛。

齊昭陽接過糖放進嘴裡,帶著花生香氣的甜便充斥進口腔,輕輕咬碎,馥鬱濃香的香甜溢滿口腔,帶得五臟六腑都充斥著一種甜滋滋的滿足感。

“好吃吧?”閻月笑時雙眸會微微彎起,裡麵似乎有流光閃動。

齊昭陽不禁跟著揚起嘴角,點頭道:“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