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並排走了幾步,自然收獲了來自其他下家長會的家長矚目。
好看,身材好。占了這兩樣的人還有兩個,湊在一起自然會吸引彆人的目光。
“那個,你晚上回去吃飯嗎?”
“不一定,看今晚開會到幾點。”
“你上班還真夠忙的。”
沈徒淡淡睥睨她:“你有事嗎?”
“沒有,就是,那回頭你把我送到旁邊那個超市裡放我下來就行了,我進去買些東西,回頭給沈律做飯吃。你回來的話就一起吃,不回來的話你的份我替你吃了。我做三個人的份哦。”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
沈徒忍不住笑了,雖然有些出乎意料,明明家裡麵有阿姨。但是還是沒細究,隻是淺淺“嗯”了一聲,以示答應。“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兒回去。”
“你也是!”炎幸揮了揮手,噠噠噠,輕快地下了車。整個人散發著與他截然不同,沒有被社會摧殘過的青春活力。
沈徒目光隨著她,消失在樓梯儘頭。
下意識攥緊手裡的小盒子,又將盒子牢牢揣進了兜裡。
——
小時候她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逛超市。
每周必備的項目,寫完作業,媽媽就帶著她去超市裡麵掃貨。
炎幸一般都是周五瘋狂趕作業,周六去超市,買各種零食,晚上回來,一邊看著搞笑的綜藝,一邊吃。
炎幸的廚藝基本上是能吃,吃不死,但不好吃的水平。
其實沈家有專門的廚師,但是她此行過來的目的,就是......買火鍋底料。
順便買箱奶,回去看看劉桂芳,跟她說說宿管的事。
她雖然和劉桂芳基本沒有聯係,但是和姑姑還是沒少聯係。
從姑姑口中得知,劉桂芳最近忙於擺攤,起早貪黑,天不亮就出去了,晚上熬到深夜工廠的人都下班才回來。
但是收入也不多,她脾氣不好,遇到客客氣氣的客人,就還行,可以平等溝通交流。
遇到態度不好的,她脾氣就上來了。有一次和客人直接吵吵了起來。最後姑姑趕到才把兩邊給拉開。
她那個攤位的位置也不好。趕在菜市場旁邊,裡麵全都是賣菜的,孤零零走到頭,隻她一人是賣煎餅果子的。
而市場的布局,旁邊一整條街都是小吃街。
誰閒的沒事跑到她這邊特意去買個煎餅果子?
長此以往,生意也不好,賺不到幾個錢。
據姑姑說,劉桂芳現在愁的頭發都白了許多,整日唉聲歎氣。
炎武軍從那之後也沒回過家,一分錢也沒往家裡寄。
炎幸尋思著,今天回去看看。
上次她做的麻辣燙,眾人讚不絕口,獲得一致好評。這次天氣稍微轉冷,挑戰麻辣香鍋!
麻辣香鍋需要的食材更多。炎幸先是去買了雞翅,還有五花肉,超市比較小,沒有賣肥牛這些的。
這個年代麻辣係列的產品還沒有風靡,有些現成的食材,比如麻辣牛肉,烏雞卷這些。都沒有賣的。
她做飯不算好吃,簡單的食材,隻能簡單的烹飪。
平常在家裡,基本上都是媽媽下廚,她打雜。
臨近晚上,炎幸終於,久違地回到了炎家。
外麵寂靜無聲,她輕輕推開門,院子裡麵空蕩蕩的。隻有迎麵的客廳裡,傳來電視陣陣的聲音。
劉桂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雙目空洞地盯著電視。
炎幸手一抖,手上的梨子掉了一個在地上。
聲音吸引了劉桂芳的注意力。狹小的空間裡,兩人一個站在門口,一個坐在沙發上,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炎幸頓覺唏噓,自己心心念念,當寶貝一樣寵愛的兒子背刺了自己,現在消失無蹤。養了兩個孩子,還有一個老公。晚上獨守空房。
她心裡隱隱約約有種“活該”的感覺。讓你重男輕女,讓你不在乎你的女兒。讓你逮著個白眼狼當個寶養。
結果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成了最溫吞的一句話:“媽,我回來了......”
劉桂芳似乎有些猝不及防,把電視摁小了聲,摘下老花鏡。盯著炎幸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招娣,你回來了?”
她點點頭:“媽,我現在改名了,我有我自己的名字,炎幸。幸福的幸哦。”
“幸福的幸......”她嘴裡嘀嘀咕咕:“挺好的,改名了好啊。你真是的,回來也不提前和媽說一聲,都沒準備什麼吃的。”那雙圓眼雙目無神,嘴唇沒有多少血色,原本飽滿的臉頰凹陷嚴重,成了峽穀般的溝壑奇觀。僅僅這段時間沒見麵,活脫脫的一個精神飽滿的中年婦女,已經抽乾了精氣。
炎幸屬於典型的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如果劉桂芳鋪天蓋地罵她一通,將她的不好數落一頓。她肯定不依不饒,勢必要把嘴皮子上吃的虧賺回來。可是如果對方偃旗息鼓,態度溫和,語氣柔潤。她就立刻像煞氣了的皮球。話到嘴邊都抹了蜜。
“我買了吃的,媽。”她提了提手上的熟食,說。
娘倆兒看著電視劇,吃著炎幸買的鹵菜,喝著小麥果汁。
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閒聊。
“媽,您需要錢我知道。”炎幸開口說:“我給您找了個不錯的工作,不用出去風吹日曬,一個月能賺四位數。”
劉桂芳聞言的反應,出乎炎幸的意料。“不錯的工作,還有我乾的啊。”
之前她是藥廠裡麵過得算比較滋潤的,有兒有女,孫子雖然不是自己的,但也算抱上孫子了。
那時候家裡沒有債務,日子過得也舒坦。
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她說了不給炎武軍還債。但是要債的堵不到炎武軍,就時不時堵到炎家。劉桂芳不還就威脅,甚至砸東西。並且威脅她,他們知道炎武軍的下落,敢報警就撕票炎武軍。
沒辦法,債務傍身,退休金留著還債都結結巴巴。
劉桂芳最終打算把房賣了,換些錢,給炎武軍還債。
炎幸聽到這裡立馬製止。
“媽,彆賣,等十年之後賣!”炎幸說:“聽我的,不然你後悔一輩子。相信我,未來房地產行業會是一個重頭,很多人都會屯房子,到時候有房子和有錢是一樣的。所以現在趁著低價,能買不賣。”
劉桂芳笑了:“到底是出去做生意了,說話的條條是道的。”
至於錢,實在不行就把炎武軍當老賴抓起來。這不是炎幸需要考慮的問題。對於劉桂芳,她也隻是不能眼睜睜有機會不要,看著她一天到晚在外東奔西跑,這個工作能做當然最好。
但炎武軍的債務,和她炎幸有什麼關係。
“這個工作,在高中裡麵,就是宿管。”
“什麼是宿管啊?”
炎幸禿嚕一下雞爪子骨頭,吐到盤子裡:“宿管,就是宿舍管理,負責管理宿舍的。”
劉桂芳連連擺手:“管理人這活,我可乾不了。你媽一輩子聽人使喚,哪兒當得了領/導啊?還去管彆人,不行不行。”
炎幸扯了扯嘴角,心說你的會計證是怎麼考出來的,連這個都不知道。“宿管,就是看宿舍的。到點看看那些小崽子回沒回宿舍,保證他們人身安全,再打掃打掃衛生,差不多得了。媽,您現在賣煎餅果子,一個月能賺多少?”
劉桂芳癟癟嘴,也許是賺得不多,也許是不想讓炎幸知道。“沒幾個錢。”
“賺不上四位數吧?”炎幸比了個數字:“3”,說:“你去乾的話,一個月差不多能賺到兩千。”
“兩千?”
“嗯,兩千。”
家長們給的紅包,炎幸分成一個月一個月的,付給劉桂芳,差不多就能填補上這個空缺。兩百塊錢的工作直接變成兩千塊錢。
“可是......”劉桂芳猶豫了,捏著她的鐲子,半晌才開口:“可是,我能乾好嗎?照顧人家孩子什麼的,我連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好。我要是能照顧好,你大哥能變成那樣嗎......”
炎幸趕緊打斷他媽:“媽,那不一樣的,大哥那是自甘墮落。您要做的,就是配合家長監督,防止更多的孩子自甘墮落。就是因為有大哥這件事,所以我覺得,在這方麵,您絕對會負起責任的。”
劉桂芳歎了口氣,很長一段時間,她盯著電視上的小品,伴著觀眾的哈哈笑聲。
一言不發,枯瘦的柴手捏著水果刀,切了一塊蘋果給炎幸:“閨女長大了,媽去乾,去乾!”
“好~”
娘倆聊了一晚上,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劉桂芳聽得義憤填膺。哪有寶媽受得了孩子受委屈的。
她又胡編亂造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離奇經曆。
炎幸當然不能說自己靠什麼賺錢。隻草草說了自己做生意,賺了一筆錢。最近要回這邊做生意,所以能經常見麵。其餘的一筆帶過,一個月能賺不少錢,但是挑明了,這錢不能給炎武軍還債。
至於沈徒的部分,炎幸當然選擇性和盤托出,說是自己找到了個男朋友,對自己很好,兩人心意相通,並且已經領證了。
一通話下來,聽得劉桂芳那是一愣一愣的。直呼炎幸太草率,說她這孩子結婚都不和自己商議商議,沒把她這個媽放在眼裡。
但一聽條件很好,又眉頭舒展。直呼女兒做得對,遇到金龜婿,就應該牢牢抓在手裡。不然就被彆人搶走了。像她就是之前挑人,結果過了年齡沒得挑,找了炎發斌。
一年到頭,有半年時間出海在外,人都見不著多少麵。
聊來聊去,吃著炎幸帶回來的水果,果殼鋪了一桌子。
她買了蘋果,香蕉,龍眼,葡萄,還有一個芒果。
吃著聊著,一晚上就過去了。還有三天,就是劉桂芳上崗的日子了,生活看似正在朝著正軌邁進......但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