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生誼(1 / 1)

權歸(女強 姥朕子 3945 字 3個月前

下朝之後,官員們魚貫而出,今日一事真是有人說喜,有人生悲。大夥麵上總是帶著規矩的鐵索,心中卻波濤洶湧,各懷心思。

就好比永樂公主和二皇子,明麵兒上是和和氣氣,但當他人皆退場,隻剩兩人時,就如虎狼相見,相互露出利爪。

周嵐清實在是看不慣周治那張偽善的麵具,出口諷刺道:“有勞二哥為阿澈操碎了心,因此事忙得都不曾來探望一回。”

周治不生惱意,反而笑眯眯地回複:“妹妹也不必太過感懷,若是想我,可隨時來疏慶宮。”

周嵐清麵上雖是掛著淡淡的笑意,但眼神依舊冷冰冰:“二哥老是喜歡說些玩笑話,宮中尚有未處理的事務,本宮就先告辭了。”

說完,不待眼前人有什麼反應,草草行了一禮,轉身走了。周治沒有半點不快,隻是看著那抹倩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後,方才離去。

可一旁常年伺候著他的小常喜公公,分明在餘光裡瞧見了主子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正隱隱約約閃爍著幽光。這使得他不敢多看,彎著的腰更加垂了下去。

原來柳嫣然之事,周治並非沒有動作。

就在周嵐清安排林言錦與柳嫣然見麵的那晚,疏慶宮的一處殿內同樣燭光閃耀。

少女被精心打扮過後,拘束的端坐在床邊,按照推斷,自己應該算得上是頭一個服侍周治的女子,這令她的小臉上帶著幾分緊張和雀躍的神色。

不一會兒,有人往這邊來,原本候在兩側的宮女太監們也都漸漸退下去。

偌大的宮殿裡隻剩下少女與剛到的男人,後者此時散落著頭發,身上的衣服鬆垮披著,多了幾分隨性的風流。

紅梅簡直不敢看這樣的周治,直至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她的臉抬起來,才使其看見了男人眼中的笑意。“緊張了?”

少女連忙搖搖頭:“能夠侍奉殿下,是紅梅的榮幸!”

話音剛落,一陣天旋地轉,她一睜眼才發現自己已被周治壓在身下。

還沒等紅梅反應過來,方才還曖昧挑逗她的手此時卻掐著她的脖子,窒息瞬即爬滿全身,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周治微微眯眼,忽然發現眼前這個人竟長得同某人有三分相似,再看其臉上充滿著恐懼,心中突然生了幾分煩躁之意,下意識鬆開了手。

紅梅好不容易得了空氣,立即大口呼吸起來,連帶著身體也不自覺往後退去。

周治眸色淡淡地看著她退至床的最裡邊,而後再令他那溫柔的聲音響起,可偏偏又不在裡麵參雜絲毫真情:“到本殿身邊來。”

紅梅心雖害怕,卻也不敢不遵從他的命令,隻得慢騰騰地挪到他的身邊去。

待少女靠近,周治一把將其攬入懷裡,不管其微微發抖的身體,柔和地問道:“紅梅可是揚州女子?身子這般嬌柔?”說著還將手摸向她的腰間:“好似輕輕一掐,便會斷了。”

聽聞紅梅心中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眼下為了一條生路,再也不敢有所隱瞞,倉皇地求饒道:“求求殿下,求殿下饒奴婢一命,該說的什麼,奴婢都說!”

此言一出,隨之而來卻是周治的揮手一甩,而後者不敢耽擱,從地上爬起來跪好,緊接著哆哆嗦嗦地將一切全盤托出。

“抬起頭來。”

這是紅梅在殿內許久無聲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她抬起頭來,便看見周治看著自己,卻又好像不是,那是一種透過她而帶給真正想帶給那人的幾分柔情。

周治收回目光,開口道:“今後,你就喚若蘭。”

見其還杵在原地,他有些不悅:“還不上床來?”

被改名成若蘭的紅梅應聲,忙不迭地朝前走去。如今的她已然明白了這個男人的可怕,全然方才的沒有欣喜。

———

在招待外賓的住所內,阿賽爾聽著使臣來報,眉頭微微皺起,本以為大燕四皇子遇刺一事與自己無關,可早些打道回朝,不料又冒出個流民混京。

倘若不是北朝不止有自己一位極具能力的王子,自己便早早逼得那昏庸無道的父君退位,又怎會落得如今這般變相軟禁的地步?

立在一邊的使臣眼見阿賽爾臉色陰沉,一時間也不敢多說旁的話。

就在此時,門被打開,少女臉上帶著燦爛的笑意踏入。

阿賽爾收起環繞於周身的陰霾,以為她又是來詢問何時回朝之事。用平和的語氣寬慰道:“要回去可能是還需些日子,若你呆不住,我先派人送你...”

話還未說完,便被吉爾青匆忙打斷:“不著急,不著急。”

阿賽爾微微一愣,立即想到這丫頭定是有事隱瞞,問道:“你又要去惹什麼事?”

吉爾青一聽不滿的皺眉:“什麼叫又去惹事?王兄也真是的,是永樂公主叫我去騎馬啦!”

聞言男子挑挑眉,像是想到什麼,隨即道:“那我也去。”

吉爾青頗為意外,不由得抬頭多看了他一眼:“你去做什麼?”

阿塞爾坦然自若:“許久沒騎馬了。”

騎馬場內,周嵐清一身黑紅交織的便服,平日散落的黑發高高束起,坐在高大的駿馬之上,儘顯英姿颯爽的氣勢。見吉爾青來,遙遙招手,陽光透過指尖鋪灑於麵上,為其臉上的笑容多添了幾分顏色。

吉爾青拍了拍為她準備的好馬,一個飛身邊跨坐上去,顛了顛繩子,露出欣喜之色,轉而對周嵐清說道:“這可是太好了,真是不差於在北朝的配置!”

周嵐清看著少女欣喜的神色,不免被她的情緒所感染,二人早已不再以尊稱,如好友一般喚彼此:“我怕你在這皇宮裡悶得慌,宮裡正好在北朝呆過幾年的人,便喚來安置了一下,你喜歡就好。”

忽然之間,對方身後傳來些許不小的動靜,引起了周嵐清的注意,往後看去,阿塞爾的俊臉衝進她的視線裡。

吉爾青一抬頭,看見周嵐清不自然的臉色,突然想起那日晚宴庭院中兩人之間那微妙的衝突,連忙解釋道:“我王兄聽聞這裡有馬場,也想來騎馬。”

阿賽爾掛著笑:“叨擾了,長公主。”

少女也扯著笑:“是本宮招待不周,望太子殿下勿怪。”

在馬場裡,不止有這幾位貴人,還有好些會北朝語言的陪騎者,一來是保護貴人們的安全,二來也是北朝來客多些親近感,增加些樂趣。

玩興正濃之際,吉爾青忽然生出些興致,提議以弓馬之戲合並繡織球爭逐為樂來添趣。周嵐清點頭應允,隨後遣侍從速取弓箭與彩球,以備競逐之需。

東西拿來之後,吉爾青立即上前開始操作,還說道:“這是北朝的玩法。”

隨後她又笑著示範,一旁的阿塞爾上前相幫襯,周嵐清看著兩人之間你來我往,不一會兒便明白了規則。

霎時,偌大馬場之上,歡聲笑語,防備和恩怨暫拋九霄雲外。

阿賽爾置身於中,恍若穿越時光隧道,重尋北朝年少時那份純真無羈之趣。馬背上馳騁,箭矢離弦,皆是往昔自由之影;繡織球飛舞,眾人追逐,更是添了幾分孩童嬉戲之樂。此情此景,令他心中暖意融融,忘卻了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

周嵐清則彆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生於皇家,長於深宮,平日裡鮮少有機會結交年紀相仿且活躍奔騰的人。除卻周澈偶有相伴,此等縱馬馳騁,肆意歡笑的時光,實屬難得。

許是被壓抑太久,今日之聚,讓幾人深切體會到了久違的自由與歡暢,仿佛掙脫了重重束縛,化作風中飛鳥翱翔於天際,場上馬蹄聲、歡呼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和諧而生動的畫麵。

北朝之地,民性多熱情豪放,猶若烈酒醇厚而直烈。再加之幾人本就為青年男女,正值芳華,即便早已初步在政事之中打磨,但終究稚氣未脫。

不知不覺間,周嵐清對阿塞爾的看法悄然生變,由初時的陌生與疏離,逐漸生出了些友善與真誠。

但時間長了難免有些吃不消,周嵐清停止動作,於一旁稍作休息。顧盼間,滿目皆是和樂融融之景,卻令她心緒忽轉,不期然憶及北朝與大燕之間的紛爭,胸中不禁湧起淡淡哀愁。

雖與眼前青年男女共度歡愉時光,然彼此間卻橫亙著家國大義,陣營之彆,終非同道中人。此情此景,竟有些虛幻,不經令人感慨萬千。

阿賽爾看周嵐清停止腳步,立即駕馬到她身邊。語氣裡少了剛開始的客氣疏離,倒多了幾分直爽和放鬆:“想不到公主的騎射技術竟如此了得!”

話語中皆是真摯的讚歎,他也是第一回見到大燕女子如此不同。這位名揚天下的大燕公主,竟也不是養在深閨之中的嬌嬌女。

周嵐清在相處之間也明白阿賽爾這是放下對自己的防備,爽朗的笑起來:“早聽阿青說太子殿下騎術乃是北朝第一人,若不是方才你讓著本宮,隻怕本宮會輸的更早些!”

阿賽爾得到稱讚,心中不可避免的更加高興。看著身旁的女子,不知在想什麼。而周嵐清感受到目光,側過頭撞進對方的眼睛裡,雙方皆有一瞬間的愣神。

“你們在那裡做什麼呀?快些來呀!”不遠處吉爾青揮舞著五彩斑斕的繡織球,使得兩人皆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阿塞爾應了一聲,兩人齊齊架馬往那顆繡織球去了。

夕陽西下,清風撲滿頭。

青俊紅顏正年少,騎馬金羈足風流。今日不為真可惜,未來不必預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