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1 / 1)

一眾人回到竹屋,卻發現隻有菟和絲兩都暈倒在地上,不見其它異常。

朱芽聳聳鼻子,那股奇怪的氣味宛如她的幻覺般,在空氣中消失的一乾二淨。

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一定有什麼東西來過。

【菟,你還好嗎?】

牙半跪在地上,扶起臉色蒼白雙眼失神的菟。

她的眼睛半闔著,露出來的淺黑色瞳孔沒有任何聚焦點。

朱芽探了下她的呼吸,又靠著背聽她的脈搏,強健有力,甚至不像個大病初愈的人。

她又轉向另一邊,掀開絲的眼瞼,瞳孔一樣散著光,但呼吸脈搏皆沒有不合之處。

在三雙期待的眼神中,朱芽搖搖頭。

突然出現又靈異消失的奇怪味道,不知原因昏迷的兩人,朱芽不知道該怎樣用自己淺薄的科學知識來解釋這種現象。

受傷的女人可能是某種身體不適而陷入昏迷,但是陪護她的女人身體也不好嗎?還是,真有什麼玄幻的地方?

朱芽沉吟著,下意識開始揉朱大黃毛茸茸的狗頭。

自己穿越已經就很玄幻了,突然變得非常人的身體素質也很異常,能使比瀕死之人複活的血液更不對勁。

但這一些她都可以歸結為自己身體的變異,畢竟這個世界在她看來與幾萬年前的地球沒有任何區彆。

可是現在她有些動搖,這個世界會不會真的有她不知道的神異之處。

比如,死靈?

朱芽回想起那股臭味,若是說有什麼東西符合她對這股味道的想象,大致是某些該埋在地裡的東西。

隨著朱芽臉色的凝重,旁邊幾人壓低了呼吸。

房間裡一片寂靜。

陡然間,幾聲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嗬嗬聲打破了凝滯的空氣,絲如同溺水的人掙紮著挺起身體,手腳抽搐不止,星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絲猛地睜開眼睛掙脫星的束縛,四肢著地退到角落裡,她像個野獸朝著周圍的人齜著牙,隱藏在發絲間的眼睛閃爍著瘋狂。

她暗中多瞧了朱芽兩下,眼中閃過一絲驚懼。

牙連忙把菟放下,撥開星站在前麵,直麵著神智錯亂的絲。

【絲!絲!】

他顫抖著身子張開雙臂,似要將絲圈在懷中。

絲歪著頭瞧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絲,我是牙,絲你看看我。】牙放低了聲音,慢慢的朝女人挪去。

絲擺了下頭,在自己身側左右尋找著什麼。

牙趁此機會猛撲上去,將絲箍在懷裡。

意識到自己受困的絲開始激烈反抗,她張嘴去咬,已被牙的大手死死蒙住,她伸手去撓,一隻手臂橫過中腹將她的雙手牢牢製住,她用腳去蹬,星已經用身體壓住了她的雙腳,不讓抽動出來。

獵拿來草繩,將絲能動的部位捆住,女人的皮膚在片刻間就已經被粗礪的磨出紅痕。

掙紮了幾番發現根本無法脫困的絲安靜下來,縮在角落中留出一個背影。

這一通操作讓朱芽目瞪口呆,她第一時間就要上前幫忙,卻發現這三人的配合操作極為熟稔,根本沒有自己插手的空間。

牙泄了一口氣,又捂著臉嗚嗚哭起來,他這幾天幾乎要將一輩子的眼淚都流乾。

姐姐受傷,部落被屠,姨母又再次發病,以前都小心避開他的苦難仿佛一瞬間突破障礙,全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裡都不好受,朱芽攙扶著星起身,將她安置在一旁的竹椅上休息,她的腳還未好全,剛才猛地一撲,沒有顧及到傷腳,紅腫又加重了幾分。

朱芽去竹屋裡頭取儲備的藥材和木缽子,給星磨上一副藥材敷上。

且說這個藥材也是朱芽碰巧遇見的,得了山參之後她便有心到處搜尋熟悉的藥草,就在竹屋附近這片不大的地界裡還真給她找出了些許來,這種用來敷腳消瘀的藥草生長在半陰半陽的土坡上,直立的莖乾上層層錯錯長出碧色的羽狀葉片,傘似的花柱上點綴著如星子般的白色米花,更妙的是將著植株從土裡挖出來,就能見到大大小小不規則的團塊。

朱芽嗅到了它的清苦香,就知道自己沒認錯。

在這片山坡上搖曳的正是川穹。

這可是一種普通卻極有用處的植物,可以稱得上是活血化瘀界的萬金油。

野山參雖名貴,卻不如它適用得更廣。

朱芽采了不少,炮製曬乾留作後用,沒成想才過了沒半旬,便有了用處。

朱芽將乾濕川穹混合研磨成綠油油的敷料,端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塊乾淨的巾子。

身上的衣物製好之後,那件短袖就被她裁成大小一致的巾子,作來洗臉擦拭用。

她先將巾子遞給了獵,讓他拿給牙擦擦臉。

這個看起來還沒現代社會學生大的男孩麵對著自己“發瘋”的姨母不停哭泣。

他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祈求著淚水能夠喚回她混亂的神智。

這一招在以前很有效。

牙和自己的表姐同時出生在一個熱辣的夏天,他們長得很像,很長一段時間還會被族人誤認,姐姐變成弟弟,弟弟裝扮姐姐,這是他們最愛玩的把戲。

他們總是在這樣“玩弄”著自己的父母,同伴和長輩,惡作劇成功後,他們會一起嘻嘻哈哈的做著鬼臉,手拉著手躲避拍在屁股上的巴掌。

快樂的日子驟然停滯在遷徙的某一天。

姐姐也不再長大,年幼的牙成了姐姐模樣的刻影,在姨母失去神智之後,他的大聲嚎啕往往能夠讓她安靜一陣子,甚至還能讓她清醒片刻。

可現在,體格高大身體粗壯,滿臉胡子拉渣的他已經回不到那個稚嫩的孩子模樣了。

絲對他的聲音免疫,像一隻時刻計劃著逃跑的野獸,用生冷的目光巡視著房子裡的每一個人,每一處角落。

牙也知道自己的眼淚失去了用處,可他心中的迷茫與疼痛卻不停地向眼眶輸送苦澀的液體,多了,盛不住了,就溢出來。

獵接過巾子,轉身走到牙身邊。

絲對著這個靠近的男人呲著牙,他看起來太過健壯,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大威脅。

獵沒有理會絲,他蹲下身拍拍牙的肩膀,將巾子放在他麵前。

牙從膝蓋裡拔出頭,怔愣著,濕漉漉的瞳孔裡印出白色的方巾。

【阿瑪庫希望你不要再哭。】獵道,他很少做安慰人的事,但是朱芽想讓他安撫牙,他也儘量軟了語氣。

牙看他一眼,快速抽走了那塊巾子,粗魯的往臉上一抹,塞在懷裡,頭一埋也不再理人。

聽著獵的腳步從身邊離開,牙偷偷從手臂和大腿間的縫隙處往後瞧,朱芽正蹲在竹凳前為星敷腳。

她的動作的那麼輕柔,陽光映照的側臉帶著疼惜的神色。

年幼時,母親也是這樣溫柔的幫他擦去眼角的淚水,撫平刺痛的傷口。

牙記憶中的母親在柔光中的變成了朱芽的模樣。

一滴眼淚從眼頭沿著鼻梁墜落,滴在那塊帶著草木馨香的巾子上。

如今這情況,外麵的活也隻能暫且擱置下來,眾人隻能在屋內守著等待菟蘇醒,而絲也闔上了眼睛,好似體力用儘昏睡過去。

朱芽和星簡單做了些午餐,用簸箕盛放的烤山藥和一盂蛇肉湯,以及一些用鹿油炒製的野菜。

除了埋頭撕咬蛇肉的朱大黃,大家都吃的心不在焉,隻期盼著菟快快蘇醒。

大概是心願太強,感念了天地。

沒過多久,菟悠悠轉醒。

她眨眨眼力圖看清眼前模糊的世界,一門心思都在她和絲身上的眾人齊齊湊了上來。

【菟,你怎麼樣了?比還好嗎?】牙臉色焦急。

菟用力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才看清楚弟弟臉色糟糕的樣子。

【我沒事……絲!絲怎麼樣?!】她剛想溫言寬慰弟弟,突然想起自己暈倒前的事。

站在最後麵的獵挪開了位置,菟在牙的依靠下抬起上半身,看見了縮在角落裡,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女人。

【絲……她又被野獸附身。】牙嗡聲道,他已經沒有勇氣再次重複這句話。

【不對……】菟搖頭。

【不是野獸……是……是什麼?】菟發現自己有些想不起來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她隻想起來絲變得很奇怪,自己要去叫同伴們回來,可是其中更具體的事情卻像被刺眼的陽光,越是直麵越是模糊。

她記不起來了。

【不要想了菟,讓阿瑪庫給你看一看】牙看著菟的神色漸漸迷茫無措,連忙將位置讓給朱芽。

“你看著我。”朱芽說話吸引住菟的注意力,見她不再沉迷於思緒,而是將目光移到自己臉上。

菟的眼神不再飄忽,而是清明起來,她自覺地將手遞給朱芽,讓她幫自己檢查脈搏心跳。

這兩日朱芽總是這樣做,以確定她的心臟在正常工作。

結果的確是很好的,甚至菟身上的骨折以及皮膚挫傷都在以一種非人的速度快速愈合。

若非身上的疤痕提醒著,菟的確是經曆過嚴重的傷害,一旦疤痕消弭,以菟現在的身體情況怕是比還瘸著腿的星要好上不少,從她骨肉中滲出的氣味而言,幾乎稱得上康健。

自己的血真的有如此神效,怎麼在她生活在現代社會時從未察覺過呢?

這是什麼異世界“唐僧肉”?!朱芽在心中暗暗自嘲。

這血既能活死人肉白骨,那對於精神方麵的疾病有效用嗎?她眼睫輕動,餘光中絲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沉睡。

但她聞到了,鮮血鼓噪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