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起來(1 / 1)

【我們該做什麼?】獵打著手勢問道,他學會的字還很少,現在想要正常交流,自然是手勢更加有效。

朱芽拔出綁在腰間的匕首,開始挑選合適的毛竹。

建造房屋和其他竹製品的竹子雖然都來自這一片竹林的同一種竹子,但是它們仍有差彆。

用於建造房屋的毛竹要選擇粗大而直立的,用手去推動竹身要能感覺到它的堅硬紮實。

而製作竹製品的竹子是需要經過分篾操作,將竹竿細細分層,變成一片片柔韌的竹篾。

這就要求竹子在一定程度上要軟,推動的時候要鬆快,這樣才有益於快速分出不粘連的好篾子。

朱芽看中一根青綠粗壯的毛竹。

她伸手拍了拍竹身,倏地橫著匕首往上刺去,刀身入竹的聲音清脆,她反手往前一推,鋒利的刀刃環繞著竹子切割出超半圓的弧度,這棵大毛竹發出嘎吱嘎吱聲就要往這邊傾倒下來。

身後的兩人已經做好了要接住這根毛竹的準備,哪知朱芽雙手一抬,竟直接減緩了毛竹的落勢,她慢慢降低了雙手的高度,毛竹也隨之安穩落地,沒有濺起任何一根枯枝落葉。

牙揉了揉眼睛,恨不得貼著麵去瞧朱芽的那雙手臂,明明看起來沒有比星粗壯多少,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所有長輩們都曾告誡過他們不要站在即將倒伏的樹下,樹乾傾倒下來的時候沒有誰能將它推回。

雖然毛竹不是大樹,但是它倒下來的力量也非常人能夠抵抗甚至改變的。

她真有力量。

牙感慨,他曾覺得自己的姐姐菟就是最強壯的女人,現在這個稱號的歸屬者該換人了。

此時的牙尚且不知道朱芽的力量大到何種程度。

他興致勃勃的跟在朱芽身後幫她扶著一根又一根倒下的毛竹,隨著時間的流逝,毛竹越來越多,他已是累得滿頭大汗,獵也有些氣喘,被蛇皮衣覆蓋的胸口不停地起伏。

朱芽卻仿佛沒事人似的,在兩個體格強壯的兩個男人選擇暫且休憩片刻時,她已經拖著最後兩根竹子靠近,手一放,兩根被削去枝丫的“光棍”就咕嚕嚕滾到同伴身邊去。

“好了,這些竹子打地基儘夠了,咱們先把它們搬回去,下次再來吧!”朱芽拍去肩上的灰塵,打著手勢道。

牙意識到馬上就能回去,趕緊從竹子堆裡跳下,他殷勤地扛起兩根竹子就要往回走,被獵一把扯住後頸。

【不是這兩根,是那些。】獵指向朱芽手中兩捆竹竿。

朱芽抬臉露出溫柔的笑容,她輕鬆提起兩捆竹竿來到牙身邊交給他,牙下意識接過,被墜得差點摔個臉落地。

“你還好嗎?”朱芽蹲下來,有些擔憂:“如果太重了還是讓我來吧。”

牙咬緊後齒,漲紅著臉搖頭,他使儘力氣將兩捆竹竿抬起,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並非他力氣小,而是朱芽選的這些毛竹根根都有十幾米高,正常的新鮮毛竹在這個高度下少不了有五六十斤,更何況這裡的毛竹比正常毛竹粗了幾圈,可以算是毛竹中的龐然大物了。

這一捆毛竹的重量至少有二百斤左右。

牙可不是朱芽這種體質超人的怪物,自然難以單手提起這個重量。

最終牙還是隻拖著一捆毛竹在前頭悶悶的走著,他自覺丟了大臉,不肯和她們並步而行。

獵拖著四捆走在最後,中間的朱芽則包圓了剩下的竹竿,她甚至是將竹竿托舉在自己肩上,就像一個人扛起了一座小山。

看起來並不強壯的身體和過於宏偉的負重讓偷偷往後瞧的牙深受打擊,他心中開始後悔自己昨日的“狂言”。

他的確是太弱小了,連竹竿也抬不動的他怎樣才能戰勝那群凶惡的野狼?

他周圍的氣壓更低,好像隨時都能從某處飄來一朵烏雲給他下點雨,朱芽心中小人有些愧疚,擔心自己是不是逗得太過了。

三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回到小院邊上。

星早就聽見動靜,拄著木棍翹著腿,一蹦一蹦跟著朱大黃奔出小院。

【哇!喔~】

星被朱芽肩上的“竹竿山”驚得發出一聲猴叫,手中的棍子咕嚕嚕滾出老遠,好在讓朱大黃及時叼回,不然這根朱芽精心挑選的拐杖怕是要葬身於下坡處的水潭。

朱芽控製著力道將竹竿輕巧放下,和迎上來的朱大黃抱個滿懷。

那頭牙已經累得不行,將手上的草繩一拋,坐著地上直喘氣,不知道前景的怕是要以為他才是扛著“竹竿山”的人呢。

朱芽也不去叫他,隻從小院角落裡拿出之前用過的木鏟子,分給了獵一把。

她一開始就計劃著再建一個小院給她們住下。

部落中的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統一生活在山洞內,沒什麼隱私可言。

但是朱芽不會習慣這種生活,她隻是暫且收留幾個無家可歸的人,等到他們的房子建造好之後,這間竹屋又變回了她和朱大黃的小家。

朱芽用將木鏟子插入地中,拖動著它在地麵上劃出正正方方的線,和自家小院形成幾近對稱模樣,隻是長度增長了些。

因著竹屋這邊隻有朱芽和朱大黃住,自阿公處捧回朱大黃後,這隻小狗就沒和她分過房,小時候還能老老實實睡在軟乎乎的狗窩內,等到大了些就死皮賴臉的要睡在朱芽身側,朱大黃也算得上愛乾淨,朱芽幫它清理好衛生後也由它去。

所以她們一間屋子也足夠。

星她們這邊可不一樣,三個女人兩個男人,其中還有倆受著傷,不僅要考慮分屋子的問題,他們還得需要一個大的屋子做儲藏室才行,按現在的情況每日現打現吃暫且能夠滿足,等天氣冷了,食物變少獵物冬藏的時候,就沒那麼好過了。

朱芽便給他們設計了四間屋子,三間用來住人,一間用來當倉庫。

在地上畫好規劃之後,朱芽叫上獵兩人一齊開挖地基。

先不說朱芽,獵這些日子也是膂力見長,比之前的自己強出許多,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是如何獲得這樣的力量,嘴上不表,隻是更賣力地舞著鏟子。

兩人力氣大,在星和牙瞠目結舌的表情中很快就挖出了半人高的地基。

【真厲害】星輕聲感歎。

【阿瑪庫】是神靈降世的化身,有如此神力自然不足為奇,可是獵以前有這麼厲害嗎?

或者,這是【阿瑪庫】的賜予嗎?

她緩緩抬起手觸碰著自己的左臂,眼底掀起一層渴望。

牙早已看得熱血沸騰,完全不記得剛才的勞累,屁顛屁顛的趕著遞竹竿運泥巴去了,才做了沒兩下,又和前來搗蛋的朱大黃呼呼喝喝滾成一圈。

菟搖搖頭靠著絲回到屋子裡,這些年部落的日子雖然很苦,但論起來,牙的確是那個飽受寵愛長大的孩子,他雖然從小失去父母,可有姨母和姐姐在上頭護著,獵也是明裡暗裡站在他身邊,若非如此,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即使加入了狩獵隊,也分不了多少食物的,怎麼會讓牙得到和她一樣的份量。

在狩獵隊中,牙總是看不慣木的懦弱,卻從未真正體會過木的處境,他是狩獵隊中的邊緣人,得到的肉食不多,甚至很大一部分沒有進入自己的嘴裡,菟曾見過他將自己的肉食分出一半來獻給了老首領。

這或許是他能得到那塊黑色令牌的原因吧。

菟將手放在胸口,這裡的痛楚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同伴的擔憂。

那個阿蘇部落是什麼樣的,“聖城”真的有老首領描繪的那麼美好嗎?木和雨,還能和他們活著相見嗎?

【絲,你覺得“聖城”是什麼樣子?】菟一手撐著地,在絲的攙扶下坐回葦席上。

扶著她的雙手突然一緊,捏得菟的有些皮肉發疼。

絲沉默,突然湊到菟的耳邊道。

【詛咒!詛咒得來處!】

絲的聲音變得嘶啞而低沉,吐出的呼吸噴薄在菟的脖子上,冷得激出一片小疙瘩。

菟一悚,臉色煞白。

【……】

【絲……】

她轉動眼珠想看清楚絲現在的模樣。

餘光中灰發女人如同山梟一般將自己的頭顱轉向到身側,一雙發亮的棕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他們殺了我,他們真該死!貪婪的野獸撕去鳥兒的翅膀,拔掉鳥兒的舌喉,扯斷鳥兒的尾羽……】

【……該死!】

【他們……真該死!】

【野獸……這裡有野獸的氣味!】

【……該死!】

絲上下張合著嘴巴,聲音漸漸從她口中消失。

倏而,她白眼一翻,暈倒在地,就如同以前每次被“野獸”惡靈附身後耗儘力氣一般。

菟渾身一抖,冷汗如水湧出,她想站起身來去呼喚外麵的同伴,便使勁全身氣力撐著身體,還未等完全站起身來,隻覺天旋地轉,耳邊有似有千萬雷鳴聲鼓噪,她眼前一黑,也重重摔倒,不省人事。

正在外麵切割竹竿的朱芽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挺直背脊環顧四周,忽的扔下手中的竹竿往小院方向跑去。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短暫出現在竹屋附近。

似死去已久的禽類屍體,又像腥臭變質的血液,還夾雜纏繞不散的煙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