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味道?好香啊!】
朱芽一打開陶盂的蓋子,有三小隻就聞著味來到灶火邊蹲守。
牙本來有些不情願,覺得來的路上自己在朱芽麵前丟了臉。可星一拉,朱大黃一扯,也就老老實實夾在她倆中間,對著陶盂裡的雞湯默默咽口水。
每次狩獵時他們會用樹葉包一些冷肉帶在身上用來墊墊肚子,但肉量不會太多,一來影響動作,二來食物的味道可能會引起周圍獵物甚至其他狩獵者的注意,嚴重時可能會危及到狩獵隊成員的性命。
牙昨天中午就囫圇著把懷中的冷肉吃了個乾淨,之後便再沒吃過東西,到現在已經是餓得難受,肚子空落落的,隻恨不得將眼前這噴香的食物一口氣乾了才好。
朱芽見他饞得雙眼發綠,拿起一個陶碗舀了一勺野雉湯出來,裡麵滿滿堆著燉得酥爛的野雉肉,她將碗遞給牙。
頭上臉上亂蓬蓬的男人看起來年齡並不大,有雙圓溜溜的棕眼睛,比朱大黃還像狗狗。
怎麼部落的男人是從小到大都不清理自己的頭發和胡須嗎?個個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根本看不清臉長得什麼樣。
朱芽微笑著暗暗吐槽。
棕眼小狗眼巴巴的看著這碗香氣四溢的野雉肉,手卻遲遲不肯拿出。
星的餘光瞄見牙身側緊緊揪著獸皮的手,她眼睛一轉,揚起甜甜的笑容從朱芽手中接過碗。
【謝謝您阿瑪庫,您做的食物太香了,我才吃了沒多久,一聞這個味道就餓得受不了,感覺自己又能吃下一整隻蠻牛。】
她兩隻手捧著碗,用肩膀抵了一下耳朵紅紅的牙。
【你彆光看著呀,快幫我端碗!我腿不好,等一下把肉給撒了。】
牙快速抬眼看了一下朱芽,喏喏的接過碗,不爭氣的肚子下一秒卻發出響亮的叫聲,他羞得拔腿就往竹屋跑,踉蹌著差點摔倒也先護著手中的碗,愣是沒灑出一滴湯水。
星在後頭毫不留情的大笑。
朱芽用力繃著嘴角,卻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最冷靜的當屬獵,大概是見慣了牙丟臉的模樣,他淡定的往灶中添柴,儼然一副酷哥模樣。
朱芽和星兩人笑夠了才一齊將陶盂內的野雉湯裝盤。
星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即使這些用具她沒怎麼見過,但仔細觀察朱芽的動作後也能很快掌握使用要領。
她竹勺使得很好,朱芽也就放心讓她去做,自己就在旁邊端著盆,等她將陶盂中的野雉湯舀儘,便將這盆交給獵端回屋,自己再燒個野菜就齊活了。
牙將手裡的野雉湯護送到竹屋內,小心翼翼地放在葦席邊,道【菟,,絲,你們快吃,這個很香的。】
菟睜開眼睛,含笑道【怎麼了,我剛才聽見好大一聲響,還以為天上又要降雷了,後來仔細一聽原來是有個家夥肚子咕咕叫。】
【菟!你這家夥!】牙惱羞成怒,又沒法真去揍她,隻好咬得牙齒嘎嘎響。
絲立馬抱住牙揚起的手臂,這兩姐弟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架,她早就習以為常,隻要一見苗頭就先安撫住牙,吵鬨便能很快消弭。
說到底也隻是菟喜歡逗這個愛炸毛的弟弟而已。
牙氣勢瞬間低了下去,他彆過頭,不肯再看菟。
絲端起碗,放到牙眼下,道【牙吃】
【我不吃】牙轉到另一邊,野雉湯的氣味猶如石鎖拴住了他的鼻子,香得他下意識不住地咽口水,可為了自己的“臉麵”,他還是倔強擺頭。
絲又端著碗轉向這邊,牙立馬又調轉方向,兩人孩子似的,像在玩你追我躲的遊戲。
菟在一旁悶著頭憋笑,胸腔都給漲疼了。
直到獵端著陶盆進來,倆人才停下動作,牙竄到獵身前,看也沒看,就來搶他手裡的東西,好掩飾自己的尷尬。
誰知一拿竟然沒拿動,獵沒有鬆手,平靜的看著他。
牙疑惑地瞧了他一眼,才低頭看見手裡拿著的比陶盂還大上兩圈的陶盆。裡麵裝著滿滿的野雉湯,還散發著如煙似的霧氣。
他一呆,結結巴巴的問道,【這……這放哪?】
獵這才鬆開手,給他指出靠牆邊竹桌的位置。
比起這幾個才來到小院的族人,他更像是這裡的主人家。
朱芽一手提著火篼,一手提著竹籃,家裡的陶器能盛放食物的陶盆都用儘,隻能將竹籃裡墊上寬大的榕樹葉,充當臨時菜碗。
她心裡已經將第二次開窯燒陶已經提上日程,要燒出足夠使用的陶器才行。
所有的食物都已經擺上竹桌,窗外夜色已至,但屋內依舊被火篼裡燃燒的火焰照得通亮。
除了躺在葦席上的菟和一旁照顧的絲,其他人都被朱芽分了個竹椅,連朱大黃也不例外。
大狗狗早已習慣上桌吃飯,它的竹椅是特製的,比其他的椅子大出一截,還有加高的靠背,以防越長越大的朱大黃一個不注意錯腳摔下去。
星也不是第一次坐這個凳子,實際上她昨天就試過。
她昨天躺著喝湯水裡嗆了個驚天動地,朱芽隻好扶著她在了竹椅上靠穩,半天才緩過勁來。那之後她就喜歡上坐竹椅的感覺。
這竹椅冰絲絲的,比烈日下的石塊涼快,又比山洞裡潮濕的岩壁乾爽,還能全身心往後倚靠,翹著自己的傷腿愜意晃蕩,舒服極了。
獵自然不用多說,他是這裡除了製作者本人第一個體驗竹椅的人。
他安穩坐在竹椅上,而對麵的牙卻猴子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在部落,大家更習慣席地而坐,但是土地,石塊,樹乾,草地都不是什麼舒適的安坐點,牙更樂意去跑去跳,很少有安靜坐在哪個地方的時候。
現在這種平整的,帶著回彈的舒適感讓他很是好奇,牙站起來又坐下,將光滑的竹凳來來回回摸了個遍,朝朱芽露出驚喜的表情。
【這是您做的嗎?它要和我的屁股合為一體!】
他往後一靠,又讚歎道【這可比硌人的石頭舒服多了!】
朱芽沒聽懂,隻好微笑,然後給獵和星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星早已被桌上的食物勾去心神,獵會意,輕哼一聲,翹著凳腿的牙立馬坐直,正巧撞上朱芽瞧他,血忽的湧到臉上,漲紅一片。
朱芽將竹勺和半截竹筒放在他麵前,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這兩種進食工具,等到牙紅著臉點頭,她才回到朱大黃身邊。
大狗狗自然是除了飯盆之外無其它工具的,它若非常喜歡某種食物自然有主人代勞。
朱芽有同款狗狗飯盆和一雙打磨乾淨的竹筷,這樣的筷子她還準備了不少,目前隻有獵能夠使用,不過他拿筷子的動作彎七扭八,朱芽有些看不過眼但也沒下手糾正。
筷子這東西,用久了自然就會掌握技巧,姿勢也不存在對和錯,工具自然是使得順手最重要。
另外四位新客人隻好用竹勺。
當然就連最簡單的勺子牙也使得糟糕,配上他不自覺扭著身子歪頭將勺子往嘴裡送的樣子,的確是和朱芽想象中的原始人模樣無異。
襯得他的族人像是提前進化了一百年。
可笑又可愛。
牙可不知道朱芽是怎麼想他的,他吃下第一口烤魚時,就被這酸酸甜甜帶著焦香味的細嫩魚肉所俘獲。
部落的附近是有一處不小的溪流,大概來自是草甸那頭河流的支線,流水湍急,吞沒過很多動物,族人們隻敢在邊緣汲取水,少有敢去河中的。
有一段時間,連著很長時間沒有雨水,那條溪流水消失了不少,原本湍急的流水也變得平緩,他們在那時跑到河床裡,抓獲許多擱淺的大魚帶回部落。
族人們都以為有了新的食物,興高采烈的將其架在火上燒製,但是烤出來魚既腥又臭,食物短缺的大家也隻能捏著鼻子吃,誰知卻意外卡死個半大的孩子。
部落從此對水裡的遊魚避而遠之,寧願餓著也絕不會去捕撈魚來當食物。
獵第一次吃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被樹葉包裹的雪白肉絲是魚肉,隻因為朱芽這個二十四孝好主人為了朱大黃能吃上優質蛋白質,不辭辛苦將魚刺都細細挑了出去,順帶照顧一下他這個曾經的病人。
以至於後來獵知道那是魚肉後還驚訝了許久,在朱芽再次烹製之前,他無法想象腥臭的魚是怎樣變成一道美味。
今天這些魚也被整理的很是乾淨,這幾條肉食魚本身就少刺,朱芽將完整的骨頭取出後,魚肉中的小刺就交給獵處理,他視力好,手裡也有底,很快就把魚肉和刺分離出來,一大盤嫩白鮮甜的烤魚肉再次澆上酸甜的汁水,那滋味讓牙一勺接一勺,一口接一口。
他實在是餓得不行了,邊吃邊不停點頭,這肉實在是太好吃了,他本來想說兩句表達食物的美味,可手卻控製不住再來一勺,腦子也控製不住迎了上去。
根本沒時間說話!
星見他餓得如此模樣,有些心疼,便舀上一竹筒山藥糊放在他旁邊。
【都怪那該死的野狼,若不是它們,大家夥都還好好地聚在一起吃果燒肉呢!】
星憤憤不已。
話音未落,牙挨著竹筒的手一頓,緩緩放下了竹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