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彆(1 / 1)

同行的羽和林葉驚喜地看去,獵拿著一把奇怪的武器,他扯緊了弦,正用一根棍子對準前方的野狼,正是這根小木棍樣的東西刺傷了頭狼的眼睛。

獵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那日的暴雨後,他被狩獵隊抬回來瀕死的樣子仿佛是她們的一場幻覺。

是獵!她們有救了!三人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可餓狠了的野狼哪裡舍得放棄即將到嘴的肉。

那箭射穿了頭狼的一隻眼睛,鮮血更激起了它們的凶性。

頭狼痛苦地低吼了兩聲,有隻野狼上前咬住箭的尾端,猛地用力竟將那隻竹箭硬生生扯了出來。頭狼渾身戰栗,腳一軟趴伏在地上。

咬箭的野狼被鮮血噴了滿臉。可它不見絲毫畏懼,腥血的刺激使碧綠色的瞳孔寒光更盛。隻見它將箭一甩,仰天嚎叫,代替了頭狼發出攻擊信號。

獵見狀又是一箭射出,這隻新的頭狼卻是腰一擰,身子往邊上跳去。

箭射空了。

獵皺起了眉頭,搭弓連射,其餘三隻狼皆被擊中,但這隻新頭狼太過靈活,躲過了最後一根箭矢,鋒利的齒爪眼見就要撕開星的咽喉。

【該死!】

獵拔腿往懸崖下跑去,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刹那間,金黃色的身影如流星而至,直接將這隻新頭狼撞飛數米。

新頭狼身受重擊,倒在遠處的草堆裡,它掙紮了兩下,踉蹌著站起身來,幽綠色的眼睛將來者看清楚之後,身子一轉卻跑進林中逃之夭夭了。

“做得好大黃!”

朱芽隨後而至,可惜那隻新頭狼早就跑得沒影了,她隻好拿起長矛將四隻狼都補上一刀,免得它們乍起傷人。

“你們還好嗎?”朱芽這才轉頭看向瑟縮在一起的三人。

這三人都是蓬頭散發身著獸皮,看起來都很瘦弱,朱芽想起前一段時間隔著山崖看她們,簡直和峨眉山的猴子沒什麼區彆,現在近距離一瞧,果真也沒太大區彆,人家峨眉山的猴子的獼猴,天生就瘦,這幾人看起來是純餓的。

【你……你是誰?】星小心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她身形高大,頭發整整齊齊的束在頭後,露出一張白皙的臉,身上蛇皮製成的衣物,腳上還包裹著從未見過的“獸皮”。

最可怕的是她身旁立著的金色的野獸,它那麼高,嘴巴那麼大,麵目猙獰,看起來能一口咬死野狼。

星有些不敢向前,甚至還護著羽和林往後退。

“誒,你們彆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朱芽有些尷尬,將手中帶血的長矛收至身後。

她看起來能生吃了她們嗎?

隨即她又順著星的視線發現她們正在警惕著朱大黃,便揉揉朱大黃的頭道:“好狗狗笑一個,你嚇到她們了。”

朱大黃聞言咧嘴一笑。

星,羽,林三人臉色更是發青,腿都抖了起來。

好像又做錯了,朱芽撓撓臉。

正巧這時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她一轉頭,獵從後麵疾步而至。

【獵!真的是你!】

三人如獲救星,連忙拔腿跑到獵的身後,哪知獵見她們三人無恙,腳步不停的走到朱芽身前。

【阿瑪庫,感恩您的幫忙,您又再一次拯救了我們。】獵弓起身子低下頭,將脆弱的脖頸暴露在朱芽麵前。

人類的後頸和野獸的腹部一樣,都是身體上最脆弱的地方。

若一隻野獸願意以腹部示人,代表著它對對方的足夠信任,甚至有時成為某種示弱的行為以祈求對方的信任,人亦是如此。

朱芽已經開始習慣他時不時做出這樣的行為,並且將他定義為一個非常有禮貌的原始人,她伸出指尖拍拍獵的肩膀,示意他站起來看看自己的族人。

采集小隊三人麵麵相覷,她們一下沒能看出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何獵要對這個女人如此恭敬?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富足,身上的穿著和守護在一旁的金色野獸都不是尋常人類所擁有的,至少山梟部落裡從未有過這樣令人驚奇的裝扮,即使是首領也不曾擁有。

她一定來自一個非常強大的部落,她會是那個部落的首領嗎?

三人有一些畏懼,還是你推著我我拉著你朝朱芽走來,她們也學著獵的動作對朱芽彎下了腰。

【感謝您的幫助】三人齊聲道。

朱芽被嚇了一跳,擺擺手道:“我可一點力都沒出,要謝謝你們得謝大黃。”

三人聽不懂她的話,偏著臉看向獵。

【獵,她在說些什麼呢?】星小聲問道。

獵灰色的眼睛瞥了她一眼【這是神音】。

【神?】星歘得一下站直身體,震驚的指著朱芽【阿瑪庫??!】

怎麼了?朱芽露出問號臉,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這些日子獵總是朝著她說這幾個字,就算是朱大黃也該知道這是在稱呼她。

莫非這幾個字有什麼奇怪的含義?

【不要用手指著阿瑪庫】獵壓下星的手臂,嚴肅道。

星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她皺起眉看著獵【是她從聖地把你帶走的嗎?牙說他去找過你,但是那裡隻有狼和樹木被拖走的痕跡】

【星,是阿瑪庫救了我,沒有她我已經被野狼吃的一乾二淨了】獵垂下眸子,淡然道。

【是她複活了你?!】星瞳孔放大,下意識用手捂住了嘴巴。

獵搖搖頭,又點點頭,他轉頭看了一眼歪頭好奇看著他們交流的朱芽,道【阿瑪庫救活了我,我本該死去的】

原本在一旁沉默的羽和林也忍不住湊上來問,一時嘰嘰喳喳好不熱鬨,獵卻在中間緘口不言了。

她們說的話又密又急,還時不時用奇怪的眼神往這瞧上一眼,似是畏懼又像是質疑。

朱芽有些不自在,想著男人既然已經和同伴彙合,這趟送人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擼了一把朱大黃的頭,一人一寵便動身往懸崖坡上去了。

【阿瑪庫!】獵見她要走,連忙撥開星一行人,跟了上去。

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問道【獵,你去哪裡?】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個女人一走,獵便什麼也不說的甩開她們,他也要跟著那個女人回到那個大部落去嗎?

獵低頭看著那隻黑瘦的手臂,心中的念頭百轉千回,還是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將它掰開。

【獵!你不能就這麼拋下我們!菟受傷了,首領為了救她將部落裡的食物都獻祭給山梟,部落裡快要沒有食物了,我們快要餓死了獵!求求你!求求你!】星哭倒在地上,淚痕四縱,其餘兩人也是泣不成聲。

獵渾身一震,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著三個族人,記憶中合身的皮毛此時鬆垮的掛在身上,顯露出來的身體是一種不正常的乾瘦,麵色發黃骨架伶仃。

曾經的星雖然瘦弱但很少挨餓。

他的父母養育了幾個孩子都早早死去,隻留下了星,她是他們的珍寶,也順理成章成為了部落采集者的學徒,因此在吃食上很少有苛刻。

但是現在連星也因為食物短缺瘦成這副模樣,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部落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獵堅定的腳步有些動搖。

他抬眼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朱芽,希望她能發現自己的窘迫,像呼喚朱大黃一樣呼喚自己一聲,這樣他就可以義無反顧的離開,不用再去考慮任何與山梟部落有關的事情,他隻想永遠追隨【阿瑪庫】。

然而,朱芽的確察覺到了這邊詭異的哭成一團的情況,還以為是族人見麵喜極而泣,不由得心中大慰,心想自己不愧是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的好青年,心底裡還是很願意做這種樂於助人的事情,就不打擾他們親友敘舊了。

甚至於心中甩開了一個包袱,朱芽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她朝獵擺擺手,然後頭也不回地隨著朱大黃離開。

獵如遭雷擊。

他手一垂,竹弓掉在了地下,他可太清楚朱芽擺手的意思,每一次朱芽出門狩獵采集,都會這樣和朱大黃與自己告彆,她還會用柔軟的唇親親猛獸的頭,溫柔的同它訴說著自己即將要出門,最後給他一個甜美的微笑。

【阿瑪庫】背著空蕩蕩的背簍離開,等太陽走過頭頂,她就會帶回來滿滿的食物,有時是幾隻野雉,幾隻短耳兔,鹿或者林鼠,一些植物的粗壯的根,紅透的野果,還有一些氣味奇怪的草葉。

【阿瑪庫】從不失言,即使是大雨淋落,她也會準時出現在竹屋門口帶回今天的食物,她是如此英勇強大而富饒慷慨,讓獵心生愛敬。

獵曾迫切的想要恢複身體,跟隨著【阿瑪庫】一同狩獵,他想讓【阿瑪庫】知道自己的強壯,想讓【阿瑪庫】認可自己的身份。

今天,他終於有機會伴隨【阿瑪庫】出門,【阿瑪庫】賜予他的服飾是多麼精巧,武器是多麼厲害,它甚至能超越飛石索,在很遠的地方就殺死獵物。

他將【阿瑪庫】的賞賜視為對自己的信任,心中的滿滿都是欣喜,多得都要溢出來。

可轉眼,【阿瑪庫】帶著她的猛獸離開了。

她沒有帶走他,也不想帶走他,獵心中突然明悟,無論是服飾還是武器,都隻是【阿瑪庫】寬容給他的臨彆禮。

【阿瑪庫】不需要他,也從未承認過他的身份。

朱芽的嬉笑怒罵在他眼前閃過,可是對麵的從來都隻是那隻金色的野獸,不是他。

獵眼前一黑,隻覺心口劇痛,腳步踉蹌了兩下,一臉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