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渺歎了一口氣：“我隻知道她是加籍，有美國和一些歐洲國家的永居，四分之一大鵝混血，是顧折枝的青梅竹馬未婚妻，本來可以從校服到婚紗直到顧折枝迷上了一個倒黴到極點的實習生，彆的就沒了。不是你一個係統知道得肯定比我多吧？”

故事的第一版本《如果你是月桂樹》裡對竺薔薇的外貌描寫是“焦糖色頭發的混血兒戴著綠色的隱形眼鏡，她擁有豔麗稚氣的麵容和成熟纖細的身段，言行比麵容更加稚氣”；對艾渺的描寫則是“明明有著那麼清純柔美的一張臉，身形和目光卻都充滿了與性彆刻板印象反著來的少年朝氣”。

這種中規中矩的修辭就很好，就算難以出彩，也不會給人low的感覺。

但到了第二版本《霸總覺醒後對女配真香了》裡，對竺薔薇的描寫就成了惡俗猥/褻的“胸大腰細腿長臀翹，絕美混血棕發綠眼，不可多得的豔麗型白幼瘦”；對艾渺的描寫則成了惡意的“傻白甜搓衣板綠茶婊白蓮花瑪麗蘇”。

艾渺是絕不會用第二版本裡猥/褻、惡俗且充滿惡意的筆法描寫任何角色的，不管是正麵還是負麵、重要還是不重要，都不能用惡俗的手法來描寫。

她很懷疑“第二版本”的作者的文化水平，儘管第二版故事的作者很會描寫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但一旦落實到“人物”，惡俗的感覺就揮之不去了。

尤其是顧折枝其人，第一版本中雖然性格偏執思想有毒，但並不low，第二版本裡卻迅速low化成了個討奶哥……

故事的風暴中心在皺眉沉思的時候，淡藍色短尖耳的影子依然是盤腿托腮吊兒郎當的樣子。

【係統·丹特利安：“麵對竺薔薇的時候，你要注意兩點：一個是不要自證，一個是不要被她的思維方式給繞來繞去，繞得帶到溝裡。”】

【係統·丹特利安：“後一點尤其重要，如果被繞溝裡了，就會被她用豐富的經驗打敗。雖然打敗你對她沒好處，但她在第二版本裡就是個沒什麼自我意識的外置惡魂，隻要顧折枝不想放過你，她就不會放過你，這個你一定不能忘。”】

*

“外置惡魂”。

其實很多虐文的惡毒女配都不過是男主的外置惡魂罷了，男主前期精神虐待女主，後期對女配則精神虐待和身體傷害雙管齊下，在更下沉一些的市場裡甚至連性羞辱都有。

這麼看來，《如果你是月桂樹》的時間線要麼早到還在講究寬容美德的時期，要麼作者也認為“情敵罪”罪不至死，因為沒有得到男主的愛而傷心一輩子已經足夠了。

*

現在艾渺已經醒了，但並沒有睜眼，因為她在思考。

她在思考一個問題。

作為浪漫小說中的女性角色，她們到底都是什麼。

但還是什麼都思考不出來，因為她本就身在局中，隻緣身在此山中。

於是她睜眼了，現在也才到下午而已，但艾渺還是覺得已經過去了很久了。

“餓了的話，我讓他們給你煮一些好消化有營養的食物。”顧折枝竟然還在。

顧折枝甚至注意到了艾渺聽到“下人”這種詞時會不自在到發抖，所以現在都改口了。

如果沒有拿到劇本，她真的會被這些小細節感動到。

艾渺隻是搖了搖頭：“現在的話，喝點冰的鮮牛奶就行了。”

顧折枝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又馬上舒展開：“你感冒了，還發燒了，牛奶隻能喝溫熱的，喉嚨不舒服就先吃點秋梨膏。”

*

艾渺坐了起來，背靠在靠枕上，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牛奶慢慢地喝著，牛奶裡加了蜂蜜，似乎也是顧家私人農莊的產出。

這間莊園裡不光是建築和院子，連廚房都不止一間，距離她住的房間最近的廚房裡，正燉著冰糖雪梨，還蒸著雞蛋羹。

顧折枝還陪著她，但艾渺現在反而不覺得煩躁不安了，可能是因為知道顧折枝現在真的在擔心她的緣故。

反正現在這個狀態也寫不了稿了，艾渺吃掉了雞蛋羹和冰糖雪梨後就拉上被子又躺下了。而顧折枝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隻是那麼看著她，沒有再動手動腳。

這時顧折枝的手機響了，他不耐煩地走出門外接了起來。艾渺此時翻了個身，竟然又困了。

*

【係統·丹特利安：“竺薔薇今天回國了，剛下飛機，剛剛就是她給顧折枝打的電話要求他準時去給她接風的晚宴呢。”】

艾渺整個人縮在絲綢被子裡，小聲說：“她那不叫回國。”

【係統·丹特利安：“加籍和綠卡都是退路而已啦，她家的生意和她未婚夫家裡的生意都在中國，所以在她的意識裡這就是‘回國’。”】

“我竟無法反駁。”艾渺縮在被子裡用氣音對係統說。

*

而此時此刻，顧折枝正一邊哄著竺薔薇並一邊告訴她今天要鴿掉晚上的接風宴的事了。

“你說什麼？我特地為你回來一趟，結果你說你接風宴不能來了？”竺薔薇現在剛從商務艙裡出來，正在機場的貴賓廳休息，一會兒她姐的司機就要開著最貴的跑車來接她了。

顧折枝用哄小孩的語氣說：“Rose，我今天有些跑不開的事，可能好幾天都不會有空了，等閒下來你想讓我陪你乾什麼，我都乖乖陪你。”

“不要！這可是我回來的接風宴！你無論有什麼事都必須來！”竺薔薇估摸著她姐快到機場了，於是拖著她的大號天價行李箱離開了貴賓廳，“我這就讓我姐送我去你公司找你！”

“什麼？！”顧折枝一個踉蹌，他今天壓根就沒去公司啊。

等竺薔薇掛掉電話後，他馬上呼叫他隨時待命的司機趕緊送他去公司，離開莊園前自然也千叮萬囑讓莊園的工作人員們把艾渺照顧好，不要弄錯了她吃的藥。

而此時此刻，係統也正在艾渺的腦海裡提醒艾渺，她很快就要跟竺薔薇麵對麵了。

顧折枝到底是怎麼瞞過這一回的，艾渺也懶得去追問係統了。

如果竺薔薇能直接撞破一切然後當場被氣死也好，顧折枝少了一個外置惡魂，就等於是少了一個絕佳的助力。

她又翻了個身，現在要她繼續寫稿還是有些困難的，畢竟感冒發燒都是實打實的。於是她拿過了床頭櫃上的手機和耳機，繼續聽起了係統幫她篩選過的冥想輔助類音頻。

係統在艾渺聽冥想輔助音頻的時候，往往也是最安靜的時候。

“係統，你說如果是按照PO的走向。”艾渺聽音頻聽得不耐煩了，於是又退出了頁麵，開始小小聲對係統瞎扯。“按照PO的走向，那個家庭醫生現在是不是就在返回來這裡的路上了？”

【係統·丹特利安：“宿主先把你腦子裡的廢料倒一倒，不然很影響潛意識方向……的？”】

門外遠遠傳來腳步聲，係統先聽到，艾渺後聽到。

然後江令舟就徑直推開了她房間的門。

艾渺一瞬有點心虛：“江醫生？”

【係統·丹特利安：“很好，男二和莊園工作人員就這樣被你的潛意識齊齊降智了，還降得非常之多。但折返回來也是他的自由意誌的選擇，他迷上你了。”】

然而艾渺隻心虛了一瞬，畢竟江令舟是醫生，肯定會比一般人更注意彆被感冒病毒傳染，所以就算所有人都被她的潛意識齊齊降智，也不會降到PO文的地步。

江令舟推開門的一瞬，也在懷疑他為什麼回到醫院後又鬼使神差地偷偷翹班轉身拿出車鑰匙一腳油門擅自來了他這個朋友兼客戶的莊園裡。

而作為一個向來都以唯物主義者自居的高知醫生，他肯定也不會相信他現在已經被彆人的潛意識降了智，以至於無法掌控自己的自由意誌。

當顧折枝一大清早在電話裡催促他到莊園來的時候，江令舟的第一反應是這家夥是不是在自己家裡摔骨折了。

因為顧折枝當時的語氣確實不像是得了什麼病毒性疾病的樣子，雖然焦急卻並不虛弱。

來了這裡後才知道，需要看病的是他的“小金絲雀”。

這實在是一件令人大跌眼鏡的事，因為這家夥一直都潔身自好，且對任何女性都是彬彬有禮絕不逾矩的。

也因為顧折枝曾經一直都是很典型的清教徒作風，所以江令舟現在認為、以後也會一直認為是艾渺主動引誘的顧折枝，完全沒往強取豪奪的方向去想。

抓一隻美貌動人卻身份低微的小鳥圈禁玩弄這樣的事，顧折枝從來都不屑去做。

這個女人到底有著怎樣的魅力，能讓一個如此端方守禮的人做出他從前一直都不屑做的事？

“江醫生？”柔軟嘶啞的嗓音這才把江令舟從混沌的思緒中拉回了眼前。

她染了金發，發色與她的淡顏倒是很搭；她的容貌柔美、氣質靈秀，雖然確實算得上是個美人，但細看總能察覺到一絲絲謎一般的違和感；但就算她的美貌總有種謎一般的違和感，也充斥著令人瘋狂的魅力。

有那麼一瞬，江令舟甚至想要就在這裡強占了她，但他的理智還是把他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