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山看著眼前的地方,不由自主地蜷縮手指。
竟然是她被卷進修真界後,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地方,那座山。
怎麼回事?又是假的。她突然間想起當時毒妖曾經說過,二重秘境有知道她怎麼會和山神扯上關係的妖。
身旁的人抬了眼麵前的景色,悠悠開口:“這裡的景色真不錯,不過……。”
淩想下意識瞧了眼宴如嶼,心想那是當然,這也是她當時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的原因之一。
齊從唯搶先開口,他倒是變得謹慎起來,下意識掏出符紙,說出了幾人心中共同的疑惑。
“剛開始不是越往中心走資源越少嗎?怎麼到這裡又變了?”
從頭到尾都沒聲響的賀加突然從身上拿出一個卦相盤,他的手指在上麵輕點幾下。
那棱盤被他觸碰後,仿佛接收到什麼感應,當即快速轉動起來。
賀知看了一眼,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東南方向,西北方向都有埋伏。”
淩山聽見賀知的話後,多看了對方一眼。
原來天機閣的人擁有的是這樣的戰鬥能力嗎?真有意思,她也想學。
齊從唯頭聽見後立刻掏出法刀,警惕著四周隨時可能會出現的異動。
白衣少年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玄符宗的人被允許用其他的武器嗎?雖然私底下應該大有人用,但對方可是親傳弟子。
宴如嶼也喚出自己的劍,他最近總能隱約地察覺到,想起以前的一點記憶後,他的力量正在朝未卜的方向改變。
而淩山……
淩山的騷操作是幾人中最多的。
青衫少女佇立在原地,那雙明亮的眼睛不肯放過一點風吹草動。
她能夠直接感覺到,進入這裡後,她掌握的未知力量穩定不少。
淩山乾脆左手幻化出蠻狠的藤蔓,右手執著她的佩劍,還準備要是應付不過來還能念個法訣。
下一秒,東南方向出現了一個長著透明類似尖耳的妖,對方沒有血肉,身體呈透明物狀,看見她後,瞳孔瞬間變成豎狀。
或者說是那妖臉上的無數雙眼睛同時豎起。
淩山措不及防和那妖的眼對上視線,一瞬間汗毛豎起。
那麼多人,怎麼就光盯著她看。
還用那麼多雙眼睛看她一個人,本來想著還能抽出間隙去支援其他幾人,現在看來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下一秒,她下意識又反應過來,這可能是對方的本能,所謂看見山神的本能。
也是看見弱者的本能。
那妖幾乎是瞬移到她麵前,無數雙眼睛同時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卻沒有主動出手。
淩山剛疑惑一秒,下一刻就感覺到眼睛發出劇烈的疼痛,仿佛有滾燙的火苗將她的眼吞噬。
“啊……”她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感覺自己被投到熔爐裡將其燃儘。
“淩山!”
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她睜開眼卻什麼都沒看見。
她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突然聽見賀知的聲音,“攻擊妖的眼睛。”
淩山發現自己看不見時,心中想過千萬種可能,最後卻隻剩下一個想法。
她不想就這樣死。
死去太過輕巧,容易。活著反而變成奢望。
慌亂中,她聽見宴如嶼變得急切的聲音:“妖被齊從唯用符暫時定住了,快調動你的神識去感受妖的位置,他一定會有一雙有破綻的眼睛。”
宴如嶼驚出冷汗,又有些不明白,她明明是修真者,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還有神識。
不過他忙著防止其他小妖靠近這裡,沒有時間細想。
淩山經過他的提醒才想起來,她太過慌亂,這裡是修真界,她沒有眼睛還有神識。
對方有破綻的眼睛……
她的神識也被乾擾,但不敢放鬆絲毫,最終在一片朦朧中看見一隻在出神的眼。
一念之間,她立刻抬起左手中不安的藤蔓向對方攻去,翠色的藤蔓朝妖位置無延伸長,淩山跳躍到妖的身後,抬起右手的劍朝對方刺去。
那妖叫喊一聲,突然變成白色的霧氣消失在原地。
後腳,從另兩個方向跑出的無數妖物隨著他的消失,全部在原地凝散。
她的眼睛恢複如初,下一秒聽見鼓掌聲響起來,對方語氣讚歎。
“恭喜你們通過了我的考驗,剛剛的打鬥你們配合的很好。”
淩山循聲望過去,發現剛剛的妖完好無損地站在不遠處,不過,這次他其餘的眼全部緊閉著,隻睜開一雙眼睛。
那妖好像是個話筒子,儘管沒人應他,還是自顧自地繼續道,“你們的感情看起來真好。”
“你是誰。”淩山執劍沒有動作。
原來這才是他的本體。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既然踏進了我的地盤,要想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淩山想起毒妖與她說過那位最高峰的妖,想要詢問對方,卻不知道那峰叫什麼名字。
然後對方像是看透了她的內心,“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要急,答案會慢慢浮現出來。”
下一秒那妖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愣在原地。
“為了增加你們的感情,讓你們的友情更加堅韌,我準備了一個好玩的遊戲。”
他跳起舞來,山間的野草也隨著他的動作搖曳。
“我會讓你們去到彼此之間的執念裡,隻要讓記憶主人意識到一切皆是泡沫,然後釋懷,你們就能通過這場遊戲,我相信你們能夠在出來時一定能變得更加強大——”
他內心笑著想,畢竟這秘境被外麵的人起名為真假秘境嘛。乾脆就讓他們自己辨認真假好了。
況且,他也確實沒撒謊,要是能不死在裡麵,成功出來,道心與神識能提升不止一點。
瘋了,淩山想。
聽見對方玩笑般輕巧的話後,她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要是讓幾人去到她的記憶裡……
她的執念……說實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執念是什麼。
假若她的執念就是她想回家的秘密,若是秘密暴露在眾人眼前,那她豈不是會死得很慘。
或者被報告給外麵的宗門長老,直接將她誅殺。
此時,除了她之外,剛剛還默契配合的幾人現在臉色也不比她好到哪去。
宴如嶼望著剛斬掉妖物,染上鮮血的本命劍出神。
這妖比上一層的雪妖,獸潮和毒妖修為高了可不止一點半點。
要是他們進入自己的執念,能看見他完整的,被封存的身世……淩山會怎麼樣,嫌棄他的慘相,厭惡他的脆弱。
他又會回到一無所有。
身旁的齊從唯緊握著手中的符紙,少見的沉默。
他聲名在外,向來是一副凶惡模樣。要是讓幾人知道,齊家,玄符宗如何一步步逼他,而自己又是如何妥協。
紅衣少年垂眸,符紙被撚出深深的褶皺。
他不想被他們知道自己的弱項,更不想被淩山知道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堅強的人。
身著白袍的賀知頓足在原地,指尖輕撫自己的卦盤。
他有執念嗎?心中沒想起什麼太過讓他深刻的東西,自己向來隻是一枚棋子,或者說既定的命軌。
不過要是抖出天機閣的事情——看上去疏離的人藏在陰翳裡,臉色沒什麼太大的表情。
要是天機閣的事情暴露在人前,那他們就隻能同歸於儘了。
那妖話音落下後,下意識好奇地看了他們幾人一眼。
結果發現在場四人的臉色都是無一例外的難看,一時無語。
合著全是心裡有鬼的,到底誰是反派啊,都還沒自己光明磊落。
他幫忙補充道:“要是實在出不來可以在回憶裡殺到記憶主人哦,畢竟這也是成長的一種手段呢。”
話音再次響起:“那麼,先選誰好呢?”
淩山抿嘴,心中瑟瑟發抖。好像回到中學時代被老師抽背課文的恐懼,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
她隻能在心中禱告,不要選我,不要選我。
信女願讓齊從唯少吃苦食,宴如嶼被毒啞,賀知禿頭。
或許是太過投入,她不小心將祈禱念出口,引來幾人側目語哽。
三人:……合著便宜全讓你占了。
那妖抬起手,空地上瞬間多出來幾麵形狀不同的鏡子,笑著用歌的聲調開口:“你們自己選吧。”
淩山幾人看向幾麵形狀材質都不同的鏡子。
第一麵上麵沾滿蛛絲網,看著已經有些年頭,鏡框看起來隨時就會塌陷,鏡麵也看起來一碰就會碎掉。
第二麵仿佛被血桶浸泡過一番,被染的鮮血,一股鐵鏽味環繞在鏡子周圍,透露出死亡的味道。
第三麵看著正常些,金與紅色構成火苗紋樣,橢圓形呈橢圓形,那紋樣看上去能隨時將人燃起。
第四麵……也許旁人不知道,但淩山一眼就認出這一麵鏡子有很大的概率是自己的。
因為鏡子的形狀看起來就很現代化,圍邊的轉角還散發著淡金色的流光,看上去像她家的化妝鏡。
“你們做好決定了嗎?”
對方開始不耐煩催促。
淩山抬眼在周圍望向幾人,幾人沒有主動選擇,而是將眼光轉到自己身上。
“淩山,你來選。”
宴如嶼先打破僵局。
齊從唯點頭,沒再看鏡子,“嗯,本小爺選不出來。”
賀知也看著她,“那就淩師妹選吧。”
淩山點頭,指向其中一麵鏡子,“這麵鏡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