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二班男生打賭輸了，但是麵子不能輸。他們表麵豪爽，內心哀嚎，東湊西湊，總算湊出一個月的飯錢。

原以為可以討到一個“雖敗猶榮”的讚賞，怎知文敬和傅棠玉協商把贏來的錢用在設計並製作三班班服上，然後自掏腰包，將三班下個月的夥食包在了自己身上。

這騷操作，直接讓二班男生的笑容凝固。

不是大哥，你咋這麼能裝呢？

這家夥裝起來，就連兄弟陳青杉都覺得過分。不過當被坑的是彆人時，陳青杉隻會哈哈大笑，比如此刻笑得直不起腰的他。

午休，周月年約傅棠玉和梁句北一起吃飯，梁句北拉上了任千頤。

去食堂的路上，梁句北覺得很多人在看她。

“你在表白牆火了。”傅棠玉看穿了梁句北的想法，挑明情況後把手機遞給她。

北中表白牆發布了一則新動態。

北中強牆鏘：【原來是女追男？】

配圖是有人拍攝了梁句北和文敬的部分聊天記錄。

JING：【嘀，好人卡】

North：沒事，我再試一次。

JING：我勸你消停會兒，死纏爛打容易把人嚇跑。

North：不是，我們下午不是說好做朋友嗎？

JING：還不懂？那是應付你的客套話。

短短五句話就足以令人浮想聯翩：梁句北窮追猛打，文敬煩不勝煩。

梁句北的手機沒有設置鎖屏密碼，體育課時留在班裡充電。有人解鎖了她的手機，拍下聊天記錄。

周月年不信梁句北喜歡文敬，直接繞過話題。“後桌你心夠大的！不帶手機，不設密碼，服！”

她研究起表白牆照片裡梁句北手機屏幕反射的偷拍者相機鏡頭，推測是某品牌的機種，班上不到五個人使用，一下就縮小了範圍。

梁句北瞠目結舌，周月年三下五除二就有了眉目，這妥妥的偵探聖體！企鵝鬼應該選她來沙盒世界才對！

“你喜歡他？”任千頤也看完了表白牆。

“不”字到嘴邊，梁句北吞回去，說了“不”就要做好被審問和解釋聊天記錄的準備。

總不能說她們是在討論任千頤吧？但也不能說“是”啊！

梁句北，惱。

她在說謊和無視之間，選擇了無視，指著食堂空出來的桌椅。“那邊有位子，快快快！”

但沒想到拉好椅子再回頭，其她三人都不見了。

周月年和傅棠玉在和一個三班男生說話。期間周月年指手畫腳，傅棠玉幫忙說了兩句，那個男生乖乖交出手機。

任千頤站在洗手台附近和某個人交談。那個人背對梁句北，但梁句北僅看背影就知道是誰。

身材高挑，氣質不羈，是北中顏值榜上常年名列三甲的校籃球隊隊長，八班的林夜。

這是梁句北第一次看到任千頤和林夜有交集。

“任同學！”梁句北嘗試叫她，可是任千頤沒聽見。

正想走去，一個高三學姐攔住前路。

“你就是打敗前榜一的梁句北？”學姐抱住她。“好樣的！”

“追不到他就KO他完成祛魅，真酷！”

“天涯何處無芳草！”

“你超棒的，但高中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

幾個學姐紛紛讚同。

“沒有，誤會而已。”梁句北急著走，才掙脫學姐的懷抱，換幾個學弟湧過來。

“句北學長，你真的喜歡文哥嗎？”

“還在追他嗎？”

“想過什麼時候放棄嗎？”

遠處洗手台那邊，186CM的林夜換了個站姿，梁句北也就看到她的側臉：神色不悅，說說停停的，似乎在數落任千頤。任千頤矮林夜半個頭，清然淡漠，一言不發地聽著。

到底在說什麼？

梁句北很想過去，奈何被人堵著。

為一件無中生有的事。

食堂的另一頭，正在吃飯的文敬也注意到了任千頤的動向。

任千頤和林夜明顯認識，可之前在現實世界，從未見兩人在一起過。

眼睛一轉，食堂中間的梁句北還在應付學姐學弟。

文敬不禁笑歎風水輪流轉。深陷漩渦、被人問長問短的感覺不好受吧。也該你梁句北吃點腦補過度的苦了。

隨後又皺眉，你們把人圍這麼緊，小心呼吸困難。

他掏出手機，去表白牆的動態下留言。

JING：少斷章取義。

他起身，打算幫忙解圍。

眼看任千頤和林夜相繼離開食堂，梁句北解釋無果，隻好快刀斬亂麻，聲音一次比一次大：

“拜托了同學們，讓讓好嗎？那是誤會，不是表白牆寫的那樣。請讓讓。不是，都說了不是那樣。

“哎呀，我一次過說清楚吧。不喜歡。沒在追。放棄啥。

“鬼才喜歡文敬！”

食堂霎時安靜下來。

終於有縫隙了！梁句北穿過群眾，可任千頤和林夜已無蹤影。

“唉？唉！”

還沒來得及失望，梁句北忽覺身後有無數對眼睛射過來，轉身，被她大庭廣眾嫌棄的文敬悠然站在人群最後。

兩人各站一邊，幾十個人擋在其中，她們卻神奇地對上了視線。

被這畫麵衝擊到的單澈趕忙拍下這一幕。

快門聲突兀響起，單澈以為文敬會清醒過來，返回座位。

怎知依然看著梁句北的文敬，眼裡劃過笑意。

和失禁人設捆綁的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梁句北明晃晃地醜拒，啊不是，帥拒，啊不是拒絕了。

雪上加霜的他有了一個念頭。

既然都成北中棄夫了，何不貫徹到底呢？

文敬打開手機，截圖了聊天記錄的一小段，在“少斷章取義”的評論下，帶圖留言樓中樓。

那是一張被裁剪過的截圖。

JING：那我也試一次。

呼應的是梁句北的“我再試一次”。

就好像文敬終於情動，願意試一試了。

但對方笑著做了一個鬼臉，說：逗你的，鬼才喜歡你呀。

表白牆風向逆轉，角色對調。

梁句北撩完就跑，情場高手；文敬泥足深陷，情根深種。

發完圖的文敬把手機放入口袋，不管表白牆上的新一波留言，氣定神閒走向梁句北。

沒錯，就是那新郎走向新娘的姿態。

新晉惛禮攝影師單澈熱血沸騰，趕緊又拍了幾張照片，角度之死亡、鏡頭之失焦，唯有氛圍感拉滿了。

彼時，狡詐的狐狸在內心快樂地打起算盤。

梁句北，和隻有鬼才喜歡的我撇不清關係了。

這樣的渣女人設，喜歡嗎？

在眾人的目光下，文敬眼神哀傷，緩緩出聲。

“聽到了。

“你不喜歡我。

“我原以為求佛有用的。”

*

放學時分。

北中近日沒有什麼八卦。除了一本正經的氣候分析貼外，也就梁句北打敗文敬的事有點熱度，尿褲子版比掰手腕版更廣為人知。

沒想到隨後就爆出兩人的緋聞。

學校論壇和表白牆下的評論區熱火朝天，有者甚至分享了早上梁句北坐文敬自行車後座的畫麵。

加了濾鏡的照片，獨屬青春的悸動，就差沒掉幾片櫻花了。

哪個好心的大神幫忙加一下？

“好配”的留言包攬最讚。

“文哥不是輸給北姐，是輸給愛情”衝上熱評。

樓中樓“就不能是既輸給北姐，也輸給愛情嗎？”喜提作者讚過。

八卦歸八卦，基本上大家都表態支持這對。

梁句北覺得此事荒誕無稽。為免越描越黑，放學後躲到了天台，不隨大部隊走。連周月年和傅棠玉找到是同班男生偷拍的聊天記錄，她也隻是謝過就冷處理了。

天台上，梁句北的手肘撐在欄杆，迎風觀落霞。

樓下空了的高二三班，北中著名情癡文敬私底下叫住某個男生，對其洋洋灑灑地科普著個人隱私權。盯住人在評論區澄清是偷拍後，吩咐他明日務必當麵向梁句北道歉，並提醒這是一場隻有兩個人知道的對話後，才姍姍來遲天台。

“任千頤和林夜說話了。”

文敬打開被轉換成在線文檔的《救貓行動》，正本被梁句北“非常妥善”地保管在家。

梁句北細想兩人在食堂時的臉色，可謂劍拔弩張。

“她們看起來不對付。”梁句北的手指停在疑犯頁麵，上麵有六個空白欄位。

林夜會是第一個疑犯嗎？

“空著也是空著。”

文敬顯得隨性許多，好像幼兒園裡拿到黑白繪本，就想塗滿誇張顏色的小朋友。“填了林夜的名字，我們還有二三四五六號疑犯要找。”

“不如再觀察幾天？”雖然沙盒世界是假的，查案也必定會伴隨著猜測、試探和利用，但梁句北沒想過第一個疑犯就是同齡人。

“這不是死亡筆記，寫名字不會死人。”文敬不解，她梁句北不是走在捉拿真凶的最前線嗎，這下反而退縮了？

“當你開始懷疑一個人的時候，你對她的感覺是會改變的。一旦寫下林夜是疑犯，無論我們再怎麼說服自己母正不偏私，我們內心始終會認為她有一分的邪惡。

“一分的邪惡，和一百分的邪惡，在真相還未大白前，都是一樣的邪惡。”

說完梁句北也覺得自己語無倫次，用的什麼虛無抽象的說辭，隻一個勁地說還需觀望。

如果今天的懷疑對象是一個成年人，或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或許梁句北不會遲疑。

然而林夜和她同屆，在走廊少說也擦肩過八/九次，是一個尋常的高中生。

暫時尋常。

梁句北不想急匆匆下定論，即使她明白如果真有嫌疑，就應該將其列入疑犯名單。

文敬默默聽著。這趟沙盒之旅，梁句北在精神上和行動上無疑是更積極的一方，但心理上……

他想起來到沙盒世界之前，企鵝鬼在異空間說過，他和梁句北之所以被選中的原因——那是同一個原因。

“你擔心如果林夜不是凶手，我們就錯怪了她。我明白。不過梁句北，調查就是這樣的，你不能永遠麵麵俱到。有時，你就是要通過傷害人才能達到目的、推進案件。我不要求你變得六親不認，畢竟我自己也無法做到。我也不逼你現在就調整好心態，但是你遲早得調整好心態，並且明白一個道理。放過這一個林夜，還會有下一個林夜。

“這是一樁命案，你不可能不傷害人就查清真相。

“傷害已然造成。”

他前麵說的“傷害”，是指傷人心，害人怨。

最後一句，是指任千頤被殺，已經有人為此付出生命。

文敬這番話，乍聽是訓斥，實則是包容，同意先不寫林夜的名字。

梁句北認真聽，點頭。

“我知道。再給我幾天時間。

“在這期間，我會多多注意林夜。

“也會繼續接近任千頤。”

“為什麼要接近我？”任千頤的聲音忽然出現。

梁句北和文敬回頭，任千頤就抱臂立在天台的出入口，風吹不到的地方。

她什麼時候上來的？

梁句北和文敬按照很久之前演練過的緊急狀況，異口同聲道。

“你聽錯了，我們說猞猁（Shirley）！”

就說代號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