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白歎了口氣,把電話掛斷了。
趙蒙應該沒聽到多少,等了一會,他給她說:“祁白白,你可以用雙手手背互搓,能辟邪的。”
有人關心,讓她心裡好受點。
祁白白把兩個手背互搓,問:“這樣嗎?為什麼能辟邪?”
趙蒙解釋道:“手接觸的事物最多,又沒有防護,邪氣容易從手部入體,多搓一搓,產生能量,擊潰邪氣。”
祁白白誇了一句:“你懂的還挺多的嘛?”
趙蒙笑著說:“哈哈哈,我是瞎胡鬨,不像你,遇到了真邪門的事。”
“哎……”她托著腮歎了口氣,故作惆悵,低聲說:“人生第一次貪戀愛,第一次對男人動心,就這麼終了了。”
趙蒙嘿嘿一笑,問:“舍不得你的河中神啊?”
祁白白點點頭,“他很好。”
趙蒙問:“帥嗎?”
祁白白想著河中神在枯木聖殿的模樣,“攝魂奪目。”
趙蒙感歎道:“嘖嘖嘖,從你這等的大美人口中聽出來這種詞,那位河中神,確定無疑是真神下凡了。”
祁白白不知道為何,陰暗的心上來了,出口問:“我跟江燕琪比怎麼樣?”
趙蒙往後斜著眼看她,說:“你倆我都見過,但我不做評價。我聽過燕琪對你的評價,她說你美的像天使一樣,她想每時每刻望著你。”
祁白白冷漠的側著頭問:“她怎麼可能會對你講這個?”
江燕琪對待外人冷漠,這種話怎麼可能跟不熟的趙蒙說上。
趙蒙啊了啊,道:“那時候正在聊個一見鐘情的戲,聊到勁頭上了,情緒上來了,就多說了點。我還是第一次見燕琪真心的笑,她在說你的時候,也像天使。”
祁白白撇撇嘴道:“……謝謝。”
謝謝你讓她更了解,江燕琪有多愛她。
也讓她了解,她是有多麼的卑鄙,心比針眼還小,殺死了如此愛她的姐姐。
她閉了閉眼,不再說了。
江燕琪的珍珠項鏈還在她口袋裡放著,燙的她快掉了一層皮。
*
順利到達安康醫院。
祁白白請趙蒙待在車上等她,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快死的人也是要顧著麵子的。
媽媽沒出事,她正在看著電視,手機放在手邊。
但一看是祁白白打來的,她就完全不接。
她也讓負責的醫生不接祁白白的電話。
祁白白有小半年沒見媽媽了,沒想到她這麼瘦了,像是一堆柴火,亂堆在病床上。
她真想放一把火,試試看這堆柴火能不能燒起來。
祁白白一出現,媽媽就往她身上吐了口唾沫,惡毒的對她說:“你還沒死啊?”
祁白白冷不丁的說:“江燕琪死了。”
媽媽問:“誰是江燕琪?”
江燕琪的事祁白白沒告訴媽媽,要是告訴了她,她絕對厚著臉皮去吸江燕琪的血。
但現在能告訴她了,江燕琪已經死了,她是吸不到死人頭上的。
祁白白說:“江燕琪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媽媽嘲諷的問:“跟我有關係嗎?你的姐姐,又不是我的姐姐。哈哈哈,死了好,都陪我死了算了!”
轉而,媽媽更歇斯底裡的喊:“死的好!死的好!她是你唯一的親人吧,哈哈哈,你遲早跟我一樣!”
祁白白掐住她的脖子,逼迫著她說:“腦子神,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是不是把我獻祭給了川囟神。”
媽媽怕死,更怕祁白白殺了她。
她抓著祁白白的手,說:“你都知道了,你還問什麼?!我得了癌症,川囟神能救我,用你一命救我,是你應該做的!要不是我,你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祁白白笑眯眯的補刀:“江燕琪代替我死了,你怎麼還沒好呢?川囟神騙了你。”
媽媽變了臉色,凹陷的眼窩裡流出憎恨的淚,說:“川囟神已經死了,川囟神死了,我病好不了了……”
祁白白詫異的問:“川囟神死了?”
媽媽哀嚎著大叫,宛若瘋了般:“都怪你啊!!都怪你啊!!好多人,好多人把川囟神殺死了。你的朋友,都怪你的朋友!”
祁白白想到了林可,應該是她的叔叔一夥人去到腦子廟,殺死了川囟神。
媽媽吸乾了眼淚,搖著頭,再指著她罵,勢必要罵個痛快:“你的命真硬啊!為什麼我丟你那麼多次,你還是能找到路。我買過五次毒藥,都給你吃了,你吃的可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說謝謝媽媽。你真是個好孩子,你又不是個好孩子,你為什麼不順著媽媽的心死了啊……我把你獻給邪神,想你這次死定了吧,但你還好生生的站在我麵前,要死的反而是我!”
這話祁白白都聽過無數遍了。
祁白白再次問:“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媽媽。”
“因為我對你的期待太高了,你沒有改變我的命運,你沒有讓我得到榮華富貴!你讓我墮入了地獄!”她攥著領口瘋狂喘氣,又流了淚,瘋癲的喊:“川囟神死了,川囟神死了……”
祁白白無比的冷靜看著媽媽出醜,得了癌症的瘋女人,還真是可悲呢。
她活著,而媽媽要死了,這就是她的勝利。
祁白白擺了擺手,說:“媽媽,親愛的媽媽,你就一個人孤獨的等死吧,這一次,你終於丟掉我了。”
媽媽嘔吐著大喊:“回來,給我回來!你是我的,你要伺候我死!沒有良心的狗,你回來!!”
她不會回去了。
媽媽還是有點用處的,她讓祁白白對江燕琪的內疚,都轉移對她的恨。
害死江燕琪的不是她,而是媽媽。
*
趙蒙在車上淺睡者,祁白白拍了拍窗戶喊醒他。
他問:“你準備去哪?”
祁白白實話講:“我不知道。”
趙蒙豎起拇指,說:“那聽我的,去臨峽村一趟吧。我在網上發了你的情況,找人幫忙,有個很厲害的神婆回複我了,底下的一群網友都說她很厲害。”
祁白白沒計較趙蒙沒給她說一聲,就把她的情況泄露,當務之急是防備宋斯。
祁白白問:“可信嗎?”
趙蒙回:“可信的。我一個好友找她算過,算的都特彆準。她供奉著出馬仙,說她的家族原先是薩滿那邊的聖人。”
“那就去看看吧。”
祁白白看了看手機,宋斯還沒給她回消息。
臨峽村距離安康醫院不遠,趙蒙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但臨峽村比較偏,聽名字就能聽出來,它建在陡峭峽穀的邊兒上,像是山石裡長出來的一塊腫瘤,隱隱要掉入峽穀。
天已隱隱亮了,臨峽村的家家戶戶都起的早,升起了爐火做飯。
一排排的煙囪裡,冒出來黑濃的煙氣,把太陽的光都藏下去了。
像是天還黑著。
神婆子的家在臨峽村的最頂上。
車開到村口,就開不下去了,餘下的路隻能步行。
趙蒙和她就下車,走在炊煙遮蔽的天空下。
他沒看路,踩中了一條蛇,把蛇的腦殼子踩碎了,提了提鞋,說:“有點怪怪的啊。”
祁白白仰頭看看,說:“都到地方了,上去看看吧。”
她也感覺怪怪的,害怕出什麼危險。
她又給宋斯發了條消息:[我在臨峽村,景色不錯。]
她裝作是在散心,拍了幾張陰森森的照片發了過去。
不管怎麼說,宋斯沒有當即要她的命,那說明她是有利用價值的。
要是她在臨峽村遇到危險,宋斯應該會來救她。
而且,她對宋斯也羞愧,要不是她在腦子廟登記了他的信息,他不會變成這樣。
走著走著,快到了。
忽然,眼前看不清了什麼。
祁白白擠著眼說:“我感覺這些煙,好像變成霧了。不太對勁。”
她想起那一次在高架橋上,經過霧氣,她去到何種神的枯木神殿的經曆。
這霧氣,是不是宋斯送來的?
趙蒙安慰她說:“沒事的。”
他一指前麵,“噯!到了。”
霧氣唰的散去,快的不可思議,露出幾米外的一間小石頭屋。
灰色的,舊舊的,乾巴巴的,就像是木乃伊的小腦子。
一處腦子住宅。
趙蒙催促她:“走吧走吧。”
她硬著頭皮上,來到小石頭屋前。
趙蒙走上前,敲了敲門。
沒一會,門開了,門內站著神婆子。
祁白白一見,嚇得想跑。
這位神婆子,和神廟裡的老嬤嬤長得一模一樣!
但她的腿斷了,拄著一根拐杖,而且,她衣服上沒有白屑。
祁白白靜靜端詳這位神婆子,發現她麵相更和藹點,還有點聖潔的光輝。
“來了,進來吧。”神婆子早知道我們為何而來,親切的看向祁白白和趙蒙,請兩人入內。
*
小石頭屋內一股天然的草藥氣,家和祠堂合二為一,供桌擺放著兩個香爐,兩側點著三根蠟燭,香爐後豎著一尊神像,看不清楚是什麼神。
祁白白在心裡想是灰神,因為神像蒙著一層灰,感覺沒有被神婆子認真對待。
神婆子樂嗬嗬的給祁白白和趙蒙一人一顆橘子。
趙蒙揭開吃了,吃的汁水四濺,跟吃蹦蹦跳跳的黃蛆似的。
祁白白覺得有點惡心,沒吃,問神婆子:“您了解川囟神嗎?”
神婆子大大方方道:“哎。你看到我嚇了一跳,我就知道你見過川囟神的執事了,這都是川囟神耍的詭計,誤導你,要你不要相信我。川囟神是很古老的邪神,從祂誕生之日起,我的家族就在與祂抗爭。祂很大方,向祂許願都會實現,但祂也很貪婪,吃著被無辜坑騙的獻祭人。”
趙蒙點點頭:“是的,江燕琪就被祂吃。”
祁白白再問:“我的朋友,宋斯,他是被川囟神附體了嗎?”
神婆子道:“是的。宋斯,現在就是川囟神!”
祁白白問:“那他為什麼不吃我?”
神婆子摸了摸肚子,說:“因為他吃撐了,一次吃兩個人,得消化一段時間。所以,他得控製著你。”
怪不得宋斯要她待在他身邊三四天,估計等到三四天後,他消化了,就能把她吃了。
合著她是儲備糧啊!
祁白白焦急的問:“我、我該怎麼辦?”
神婆子轉身,從椅子墊下拿出一把尖銳的錐子,鐵做的,沉甸甸的,表麵刻著一些經文。
祁白白雙手接過。
神婆子說:“有一批人,在不久前殺了川囟神的體,但川囟神的魂,附在了宋斯體內。隻有把宋斯殺了,才能完全消滅川囟神。”
祁白白握著尖錐子,有點不舍下手,說:“對了,宋斯說我之前救過他,那是真的嗎?”
她把宋斯對她講的河道開發和白白狗的事,對神婆子講了一遍。
神婆子閉上眼,吸了口香爐的香氣,睜開眼說:“宋斯說的話,都是騙你的,你老家的河道早都被埋了,就算有河神,也早死了。”
宋斯騙她嗎?
她難受極了,又覺得不太對勁,因為宋斯說這件事的表情,實在是太真了。
她是演員,能分辨出他是不是演戲。
神婆子催逼著說:“你得去找宋斯,他現在在川囟廟。孩子,你再怕也得去。”
祁白白作難的問:“我必須要殺死他嗎?”
她拿刀捅過宋斯,不想再捅他第二次。
她覺得她下不去手。
“他快樂的時候,是最容易殺祂的時候。”神婆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著她。
趙蒙擦擦嘴,說:“祁白白,我也會幫你的!”
“好。”祁白白低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