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土養的隨意大方和超高的顏值，以及令人超有食欲的吃相，讓蘭夏成了店門口的一道活招牌。

肉眼可見的，本就客流量不少的店門口排起了長隊。

蘭夏所坐長凳的另一頭，很快多了個半大的小姑娘。

見店裡已經坐不下，蘭夏幾口啃完骨頭上的肉，從屋後搬出最後兩條長凳擺在門口。隨後洗手，幫已經快忙出殘影的巧慧姐收拾桌子，清洗餐具。

這場忙碌一直持續到接近七點。

“呼，這可比我擺攤累多了，幸好有你在！”擺攤用的都是一次性餐具，客人吃完一收，扔進垃圾桶再擦擦桌子就成。

開店到底要環保些。

彭巧慧炒了兩盤菜，姐妹兩坐在桌前邊吃邊聊。

蘭夏確實累得很，晚飯吃的那碗粉最少已經消化一半，雖不至於饑腸轆轆，一坐下，聞到菜香，也是口舌生津，胃口大開。

夾了塊小炒黃牛肉，搭配剛蒸好的白米飯，美得很。

“待會兒是不是還得備明天的菜？”蘭夏咽下口中的菜問。

彭巧慧點頭，“湯底得今晚開始熬，雞腿、牛肉、肥腸、豬腳這些也得提前鹵好，還得炸魚，不然明早來不及。”昨天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客人，菜備得有些少了，客人最後隻能加個煎蛋。

估摸著時間，她今晚估計得歇在這。

“待會兒我和你一起處理食材，洋洋這段時間就先在我那兒住著吧，等你的生意穩定了，再接回家住。”

彭巧慧感激地雙眼冒泡泡，舉起汽水乾杯。

“我宣布，以後你就是我店裡的終身免費VVVIP客戶！”

蘭夏舉杯回應，笑問：“是單這一家店，還是以後所有的店？”

“必須得所有！”彭巧慧豪氣萬丈。

姐妹兩個胡吹亂侃地誇耀未來盛景，期間也有三三兩兩的客人進屋，差不多七點半，兩個人把支在門口往外突出一半的攤子收回，拉下卷簾門。

八點左右，傅楊過來接她。

蘭夏順便拉壯丁讓他幫忙一起該洗洗該切切。

巧慧姐頗有些不好意思，感謝他有心送來的花籃，同時又送出一個終身免費VVVIP名額。

“多謝姐！”傅楊跟著蘭夏叫人。

彭巧慧笑眯眯看著他們這對金童玉女，那目光，就跟看自家孩子一樣，叫人慎得慌。

明明隻比她大三歲。

蘭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酸裡酸氣道：“你這終身免費VVVIP到底送了多少個人啊？”

“目前就你倆。”彭巧慧把處理好的葷菜放進鹵水鍋裡。

鍋底下是老式的煤爐子，剛添了新煤，把通風口的蓋子蓋上隻留一個小孔，可以支撐一個晚上，等明早到時，菜也鹵好了。

把魚炸完放進冷藏，才九點出頭。

原先不準備回去的彭巧慧決定回趟家，得盤算好今天的收入，明早還得早起去市場買菜。等過完這幾天生意穩定，她就跟市場的人商量定時送來。

檢查好電器火爐，關好門窗，三人坐上車。

先把巧慧姐送回家，蘭夏從後座換到駕駛座，還沉浸在興奮中，

店裡生意要是每天都能這麼好，巧慧姐成富婆指日可待，到時候就不用一天到晚困在賺錢和孩子裡了。

她神色激動地跟傅楊分享今天的盛況，傅楊不時回應幾句，不長的一段路很快到頭。

這個時間，隻有路燈下的蚊蟲還熱鬨中，偶爾幾家窗戶飄出家長催促孩子睡覺的吼叫。

晚上兩個人都沒怎麼好好聊天，於是蘭夏沒有立即下車，膩歪許久，直到被催促的孩子們似乎都好好上床睡覺了，才揮手告彆。

傅楊等她上樓到陽台朝他揮手才離開。

接下來的差不多一星期，蘭夏晚上下班就往店裡跑，直到客流量基本穩定。

某天早上起來，蘭夏推開窗戶被突然竄入的冷風吹得身體猛地打了個哆嗦，才發覺窗外的樹葉許多都枯落了。

她從衣櫃裡翻出提前洗曬好的秋裝換上。

外婆已經穿上薄棉衣，端著碗筷放到餐桌，瞧見蘭夏上身隻穿了件針織開衫，看起來毛絨絨的非常暖和，勸她：“你衣服漏風，騎車還是得多穿點，待會穿件風衣再出門。”

早餐是白菜豬肉餡包子和玉米瘦肉粥。

蘭夏咬了口包子，邊點頭，等咽下去才問：“你後天幾點出門。”

國慶時就說要去行山玩，結果因為各種願意一直拖到昨天才確定時間。說是包車去，到時候統一在跳廣場舞的地方集合。

“司機八點在廣場等。”

“時間來得及。你收拾行李的時候，記得塞兩件羽絨服，山裡氣溫低，要是再碰上降溫，想買厚衣服都難買。鞋子也最好都帶防滑的，我猜你們肯定得去看日出，山路結霜容易打滑，漂亮的鞋子可以備著，拍照的時候換上……”

蘭夏絮絮叨叨把想到的都囑咐完，尤嫌不夠，“明天晚上我和你一塊兒收拾行李吧。”

又想起來，“傅楊那邊給你備了份基礎藥物，晚上我去接他順便帶回來。”

老太太笑眯眯聽著，也沒嫌棄外孫女嘮叨，一一答應。

天氣轉涼，老人，尤其是生病的老人身體愈發不好受，傅楊和醫館同事多往山裡跑了一趟。

與傅楊幾個一塊的，還有幾個村醫，他們治病救人全憑師傅傳下來的經驗，傅楊從這些村醫身上學到不少實用的偏方，算是令人十分驚喜的意外收獲。

蘭夏加了會兒班，到他家時已經是五點半。打眼就瞧見傅楊那輛全是灰塵和泥巴的路虎。

傅楊把小藥包放在後座，一身清爽地坐進副駕駛。

蘭夏被他抱住。

山中信號弱，網絡也並非每個地方都有，這三天兩個人也僅僅打電話了解彼此是否安好。

“想你了。”腦海中無數讓他大腦運轉不停的病案化作空無，意識陷入令人舒適、安心的黑暗空間，身體在迅速恢複能量。

傅楊覺得自己大概得了肌膚饑渴症，解藥隻有蘭夏。

烏黑的長發柔潤順滑比上好的真絲綢緞有過之而無不及，帶著她的體溫和淡淡的梔子花香。

“我也想你了！”蘭夏輕拍他的背，帶著對男人的心疼，但是再抱下去，家裡的菜可就涼了，“晚點再抱啊，先回家吃飯。”

時間已經不早，不能讓老人家多等。

傅楊鬆開她，在她唇上輕啄了下。

這幾天上山下鄉，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消耗太大，下午睡的幾個小時，杯水車薪而已，然而因為心中揣著事情，神經始終處於某種懸而未決的興奮狀態。

他注視這蘭夏認真的側顏。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蘭夏邊發動車子。

“外婆旅行期間，我們同居吧。”傅楊眼眸深邃，帶著三分彆扭，七分期待，嘴唇輕輕抿著，屏氣凝神，等到她的答複。

同居？蘭夏一瞬間腦子裡閃現各種顏色廢料。莫非上次傅楊說得“再等等”就是指等到同居？

蘭夏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在這樣的問題上，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的，哪怕心中已經有十足的把握，仍然免不了忐忑。

傅楊的心在蘭夏的沉默中懸停在半空，漆黑如墨的瞳孔漸漸被一層灰霧籠罩——她不願意。

為什麼？

蘭夏可沒有表露絲毫的不願意，隻是在考慮要不要答應得這麼快。

轉念一想，答應得快和慢，絲毫都不影響最終的選擇，既然如此，何必因為那點兒矜持而浪費腦力呢？

想好答案，蘭夏也沒好意思看他，邊發動車子道：“周末陪我回鄉下吧，周日回來後住你那邊。”

同居誒！她要和男人同居了！

蘭夏表麵看起來好像大大方方的，話落後瞬間加速的心跳隻有她自己知道。

聲音宛如天籟，瞬間撥開傅楊眼中的白霧。

霞光落在她身，可以瞧見她臉上空氣般溫柔的絨毛，嘴角微翹，含笑的側顏幾分歡喜幾分羞赧，還有分不清是因為在開車還是回答問題的認真，或者二者皆有。

傅楊一顆心安定了，眼眸中盛滿柔情，“好。”

這本應該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某個情意濃的時刻，傅楊希望她留下，她答應，於是彼此默契地不再多言，自然也避免了提前商量，在那天真正到來期間產生焦慮的情緒。

紅燈。

蘭夏沒好氣地飛了他一眼，豈不知這一眼，與撒嬌沒甚區彆。

傅楊笑著拍下她這副嬌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