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夢(一)(1 / 1)

十點,水榭花園。

沈居才奇怪道:“這兩孩子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他們早就吃完晚飯,卻遲遲不見沈亦和許優兩人,連個信都沒有。

剩的飯菜已經冰起來好久了。

徐蓮薏坐在他旁邊看書,不以為然,“能有什麼事兒?沈亦一個人不見我倒懷疑,可小優也不見我就放心了。估計是沈亦偷偷請小優在外麵吃獨食,不帶爸媽唄。”

沈居才:“……”好像有道理。

看完書,徐蓮薏準備漱口休息,發現沈居才還在沙發上,走過去坐在他腿上,捧起他的臉,問:“怎麼了?還在為他們擔心?”

“沒,就是發會兒呆,有點累。”

珠玉在懷,沈居才克製不住摟著徐蓮薏脖子,一下下親著,後來逐漸不滿足。兩個孩子在家,他們都不方便在客廳交流,好不容易二人世界,他的手嫻熟地滑進衣服,摸著她的腰。

兩人乾柴遇烈火,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口傳來的開鎖聲。

沈亦走在前麵,許優迷迷糊糊跟著。

許優完全崩著最後一根弦走路,此刻隻想趕緊回到床上睡覺,晚睡會影響第二天精神。

她當時沒撒謊,在地鐵走路一瘸一拐的,回家那段小巷人少,沈亦見狀主動蹲在她前麵。她也就順勢爬上去了,一點沒客氣。

靠在沈亦肩膀這件事本身就很舒服,沈亦的背很寬,走路又穩,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許優安全感滿滿。尤其沈亦還講了一路安全警示,什麼夜爬很危險、想去的話起碼找哥哥陪著之類的話,像催眠曲。

快到小區時他才把自己放下來,牽著走,許優完全信任他,於是門口保安看到的景象就是一個男生牽著一個閉上雙眼的女孩子。要不是他入職久,眼熟他們倆,還要懷疑一下兩人的關係呢,畢竟守護業主平安,寧可錯殺不該放過!

許優什麼都沒管,保護著自己的瞌睡蟲,入睡後被打斷有可能會失眠,這是她放任自己的借口。

沈亦背著她時雖然擔心,但為了不吵到她,聲音很輕,聽起來很溫柔,墨色發絲時不時掃過她臉頰。她沒舍得打斷,哥哥在關心她,心裡某個地方暖烘烘的。

然而此時沈亦像個攔路虎一樣,橫在門口。

她看不見屋內光景,不知他抽什麼風,不想爭辯,正想從他手臂和門中間的縫隙擠進去,沈亦立刻反應過來用右臂圈住她的頭,另一隻手同時伸過來捂住她眼睛,沈亦低聲道:“彆看。”

饒是她耳力靈敏,也不敵沈亦身體和手臂夾著她的物理防禦,什麼都聽不見,看也看不到。

“乾嘛啊?”她起床氣嚴重,想推開他的桎梏,還沒發力,身上的力量皆一鬆,燈光刺進她眼底,緩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剛想打沈亦一拳出氣,猝不及防看到了沙發上臉紅的媽和笑著的爸,三目相視,許優尷尬地往沈亦身上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什、什麼情況?為什麼爸媽都看著自己?

哥哥沒打算給她想清楚的時間,推搡她進了衛生間,“早點睡吧,小孩子要早睡才能長高。”說罷摸了摸許優的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

被叫小孩的許優:……

她都快成年了,還叫她小孩?!睡就睡!誰怕誰?而且她本來就要睡的!

瞪了眼沈亦,許優開始洗漱。

托沈亦的福,許優很快收尾,徐蓮薏和沈居才也保住了名聲。

經過此事,沈亦在徐蓮薏心中的地位高了一級。從那個整天就知道惹妹妹生氣但成績還不錯的紈絝子弟,變成了整天就知道惹妹妹生氣、成績挺好且會好好引導妹妹的正義少年。

好像橫豎都沒把沈亦當親兒子。

不知道自己心中地位已經大幅上漲的沈亦也回到了房間。

他像往常一樣複盤一天的工作後,破天荒沒有立刻睡覺,而是盤起了另外一件事。

剛才……許優為什麼突然摟他?還靠的這麼近?而且,為什麼他當時心跳那麼快,妹妹抱他一下不是很正常嗎?乾嘛臉那麼紅!沈亦越想臉又紅了起來,潛意識覺得不該想那麼多,又折磨似的翻來覆去地回想。

本想像複盤其他所有東西一樣客觀冷靜,但越分析越奇怪,腦中不受控製地想起了許優噴在他脖子上的癢意和溫度、被他摁回懷裡傳來的悶笑、與對視時許優亮晶晶的眸子……

回憶越來越具體,突然,不知怎麼的,他想到了剛才母親坐在父親腿上的畫麵,母親也是那樣摟著父親的脖子,像摸到了某個開關,沈亦頓時心跳如鼓。

他下意識捂住許優眼睛,一方麵是不想妹妹看見,保護未成年人人有責,另一方麵……,母親圈在父親脖子上的動作很刺眼,他突然不想讓許優看到,心慌、手抖、臉上的表情都控製不住了,差點露餡。

沈亦按著瘋狂跳動的心臟,呼吸急促,突然間他有點想喝水,出門倒了一杯水,灌了一口,澆滅了喉嚨的燥意,心頭的癢意。

然而真的澆滅了嗎?原本撲滅的火星再次燃燒起,來得比之前的更強烈。心裡的聲音一遍遍質問著自己,沈亦盯著眼前寫完的代碼,許久沒有動彈。

吱吱吱吱吱噶——吱吱吱吱吱噶——

七月的蟬不知疲倦地響著,像壞掉的留聲機一直倒帶著壞掉的磁帶,偶爾還能聽到幾處蛙叫,但在17樓裡,少年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砰……

終於,他起身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

許優很累。

她爬了三小時的山,這還不算上白天補課通勤的時間。她渾身疲軟,生活將她反複捶打,竟變得軟糯Q彈。

簡單衝了個澡,再沒心思去想彆的,很快進入了夢鄉。

是夢。

還是在山上,她想了半天為什麼要爬山。沒想明白,迷迷糊糊往山頂上走著,天色尚早,爬起來難度不算高,很快就登頂了。

然而山頂上卻有一隻巨大的狗,那狗有十層樓那麼大,眼中閃著不正常的紅光,就要朝她撲來。

山上怎麼會有奇怪的東西?

被迫跟巨獸玩起了躲貓貓,許優覺得自己像個野人一樣穿梭在樹林裡,一開始慌不擇路,頭都沒敢回,後來發現巨獸好像根本沒發現她。於是許優躲在一棵樹後偷偷觀察,還真沒追來?

可為什麼昨晚剛爬過山,今早還要繼續爬呢?她是犯賤嗎?

許優氣喘籲籲地靠在樹上,滑下來坐著準備休息會兒,卻突然吹來一股熱浪。心中不妙,她抬頭,果然看到了一張放大的、紅著眼發狂的巨獸,正朝她齜牙咧嘴。

剛才的思緒湧現一絲疑問,雖然隻有一絲絲,但許優習慣性抽絲剝繭,沒有膽怯地盯著巨獸看。現在逃也來不及了,腦海裡突然浮現的想法可能才是解題的關鍵。

哪怕是錯誤的思路,隻要仔細盤清背後原因,或許就能發現隱藏的真相,這是沈亦16歲時教她的。

巨獸果然沒有繼續襲擊,就像遇到狗熊第一時間不要逃跑一樣,它歪頭歪腦地看著許優。

昨晚剛爬過山?什麼爬山?許優閉眼裝死。記憶這才不情不願地出現,她看到了昨晚爬山的樣子,不過不是白天,白天她要乾什麼來著?

“白天你要爬山。”

這個想法不住湧進腦海裡,但她覺得不對勁,卻不知道為什麼不對勁。

就是在這裡、繼續想,她白天除了要爬山,還要乾什麼?許優繼續回憶,沒相信這個想法,因為太輕易就出現,事有蹊蹺,她存了一分懷疑。

開始還害怕會被巨獸攻擊,但回憶時太過心無旁騖,以至於睜開眼時看到巨獸也沒太在意。

巨獸開始發怒,撲到她旁邊的土地,露出獠牙,這是野獸撕咬的前奏。

許優突然意識到,她白天不是應該給學生補課嗎?

獠牙朝她落下,在快要咬到她脖子時驀地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空白。

她一直很好奇,人在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時到底會發什麼?

換一個問法,人是不是需要意識到做夢才能操縱夢?許優做夢次數不多,偶爾有夢到爸爸媽媽在孤兒院不要她,她會哭著醒來,沒有任何意外。

甚至她醒來之後會非常恍惚,媽媽往她碗裡夾菜,爸爸關心她讓她多吃點,哥哥則一臉擔憂,這時她會清醒意識到自己被愛著,轉而覺得夢是荒唐的。

但是到了晚上呢,一入夜呆在空空蕩蕩的房間她還是會害怕。

握著爸爸媽媽房間的門把手,許優聽到了裡麵傳來的歡笑和打鬨聲,她莫名會想到在孤兒院裡也會有玩得比較好的兩個人,她們雖不抗拒她加入一起玩,但許優心裡清楚,她們兩人才更要好,有很多話題她們也更多。

於是她放開了握著門的手,準備回自己房間。

“小優,你到哥哥房間一下。”就在經過沈亦的房間時,虛掩的房門突然打開一條縫隙,沈亦把她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