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嗎?”
沒聽到回答,許優又問了一遍,這次終於得到肯定,她鬆了一口氣。
解決完難纏的哥哥,許優就要開始征服這座山了。
饒是本地人,她也從沒來過這座山,不怕前路漫漫,就怕不知道前路是否有多漫。
死豬不怕開水燙,做好持久戰的準備,許優小心翼翼地探腳,因為是山路,雖然鋪了水泥,但每隔兩三米就有個樹坎,耽擱了她的速度。這段路還沒修繕,一路上沒有路燈,所以她打開手機電筒打光,突然想到什麼,許優點開了黑著的屏幕,屏住呼吸查看手機電量,心跳的特彆快。
不知道電量夠不夠用?許優打開手機——
35%。
心臟似乎漏停了一拍,盯著右上角的紅色閃電,許優有點呼吸不暢,還好她剛才還買了瓶水。
沈亦對這片也不熟悉,他看了看地圖,山體呈東西走向,盤根綿延,正如許優說的很難彙合,當務之急是先要確定兩人的定位,“現在先試試共享定位,我看看你在哪兒。”
許優照他說的打開軟件,點擊發送共享位置,頁麵能點進去,可是刷新不出內容,她隻好無奈告訴沈亦,說等恢複網絡後再給他發送。
“行,你那兒需要什麼東西嗎?水,花露水需要嗎?”
“要……”許優不敢跟他多說。但沈亦早已料到似的,冷笑一聲:“行唄,現在什麼不準備就敢晚上爬山了,同行的朋友也沒有?”
她在電話那頭乾笑,似是瞥見沈亦生氣的征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嗯……”
多說多錯。
掛了電話,沈亦把手電筒也關了,她要省點電,這段路有時能透點月光,有些路的樹太密摸黑慢點走,就不打開手機了。
一路上隻有月光陪她,許優憑空想到鑿壁偷光的故事,現在她不也像裡麵的西涼人匡衡一樣嗎?隻不過他是借彆人的光,許優是借大自然的月光。
沒有使用手機後,剛開始走得慢了些,但是後麵越走越快,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樹越來越少,路慢慢變大而且平穩,一個轉彎後,許優終於看到了山頂的景色。
從這個角度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星星點點密集的光彙聚在一起,就像一幅展開的星河圖畫,許優看呆了,掏出手機打算拍照。
手機電量比剛才少了很多,許優皺眉,打開後台,終於發現了耗電的罪魁禍首——導航!許優痛苦地閉上眼睛又睜開,苦澀地刷新了位置,萬一有信號了呢?
滿懷希望的打開軟件,重新定位成功!然而係統緊接著又抽風似的自動刷新,剛定位好的藍點轉瞬移到彆處去。
許優:……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現在一場空歡喜,更調理不好了。
隻是一個小插曲,許優轉眼就忘了,山頂的景色真的很好看,怪不得網上都推薦來這兒爬山。山頂的風景比爬山時更豐富,走兩步一個亭台樓閣,明亮的燈條包裹著建築;視野開闊,打卡出片,許優拍了幾張風景,拍了幾張自己與閣樓、城市的合照,感覺不虛此行。
要是沒有下山,旅途應該會更完美。
本以為下山也摸黑,但隨著登頂成功,身旁的遊客多了不少,紛紛從蜿蜒山路彙聚一起,山頂的基礎設施也比剛才好多了,燈火通明,隻要跟著人群走,很快就能到山腳下。
在山頂已經給哥哥發了定位,許優發現視野裡景色慢慢變成了一些山間小屋。
這是國家級保護區,不允許人在此居住,能看見住宅,起碼已經在靠近山體邊緣的地方。
打開手機,信號已經恢複,她再次發起共享位置邀請,發現沈亦的定位就在她不遠處。為了節約電量,許優退出了所有耗電的程序,往沈亦所在的出口走去。
她現在走在一條小巷,不出意外,順著這條路就能跟哥哥彙合。
背後傳來幾個人的對話,許優沒回頭,一心一意想著待會兒要吃啥,擔心擋到彆人,許優在邊上躲著走。
哪知後麵的人也徐徐踱步,在她身邊緩行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一起的,許優往旁邊看去,是三個男人,看起來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
離她最近的男人跟她對上眼,自來熟地靠近,“小妹妹你一個人噢,剛下山?”那人下巴抬了抬,自來熟地聊天,掛在臉上的笑容有點晃眼。
她不想搭話,禮貌點頭了下就快步朝前走。
他們也跟著一起大步向前,硬是要跟許優走一塊兒。然後三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相視會心一笑。
人一旦倒黴,就會一直倒黴,許優從來不信這理論,現在卻突然想到了這句話。她不怕跟人起爭執,就怕對方不上不下吊著她。
她猜測這幾個人應該喝了點酒,有些沒皮沒臉,深呼一口氣,把冒頭的委屈悉數吞下,突然站在原地,假裝玩手機等他們先走。
三人見許優定似得站在原地,另一個人開口:“你看你,自來熟嚇到人家小姑娘了吧。”
自來熟?突然大晚上三個大男人湊近一個形單影隻的女孩,說出莫名其妙的話套近乎,三人同時改變步調硬擠著她走一條道,就是自來熟?
許優站在一家店鋪前麵,假裝低頭看消息。
剛跟她打招呼的男人擺了擺手,又往後看了看她,滑膩膩的眼神讓她不適,她冷冷看過去,那人立刻收回視線,自認倒黴,就這樣三人快步離開。
沈亦接了她的定位,就主動往許優的方向走去,經過幾個男人時聞到一股酒味,轉頭盯著他們看了一圈,連忙往巷子深處跑過去。
不一會兒妹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沈亦小跑向前。許優渾身上下就一個背包,什麼也沒帶,看到沈亦的瞬間就停在原地。
沈亦下午給許優發消息,許優一直沒回,下班後他才主動打電話過去,許優已經忘記自己說要接她的事,很正常,許優就是這樣的人,不願麻煩彆人,但她電話裡妹妹說自己在山上?
沈亦眉頭緊鎖,這不正常。
平時許優不愛一個人往外麵跑,沈亦從不擔心許優出去瘋玩,他自認為許優是很乖的妹妹,沒想到這次居然一聲不吭跑去爬山。
經常爬山的人都會有隨行的夥伴,沈亦猜許優應該是一個人上山的,身為哥哥的警報瞬間拉響,山上信號不好,地方大,一路上能遇到個人都不容易,特彆是晚上,萬一遇到壞人了怎麼辦?他護了幾年的妹妹被人欺負怎麼辦?
許優貿然進去,甚至也早上在一起時也沒跟他提起,他猜應該是她一時興起。夏天蚊蟲蟻獸多,平時許優都惹蚊子咬,在山上不得難受死?
他來到定位的地方已經七點半,又得知她什麼都沒準備一個人去爬山,天色幽暗如墨,奈何沈亦什麼忙也幫不了。
沈亦打了她幾個電話,不知是沒看到還是信號不好,一直沒人接,隻好站在山下等了一個半小時,問了周邊懂地形的居民,等在許優最有可能出現的路口,每出現一個人,他都要看一眼,然後又失望垂眸。
滿肚的擔心化為了憤怒,心想見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太危險了。
但萬一遇不上呢?萬一她一個人在山上迷路了下不來怎麼辦?沈亦覺得自己的心反複油煎,又盼著隻要見到她就好,隻要她平安回來就好,彆的什麼事都可以慢慢教。
沒見到許優之前,沈亦設想了無數種可能。無論是冷處理讓她反省,還是陰陽她讓她慚愧,逼著她答應以後出去玩給他報備也行,他知道後盯著點更安全,做個開明的好哥哥。但千想萬想,沈亦都沒想到許優的真實反應。
沈亦先檢查了一圈妹妹有沒有受傷,許優乖乖任他搗騰,心裡的大石頭落下,沈亦才發現兩人離得很近。許優直勾勾看著他,像條小狗,他假咳一聲緩解尷尬,剛想後退,許優就著這個距離摟上了他的脖子。
什、什麼情況。
沈亦的手沒放下,此刻手腳更是不知道怎麼擺了,僵在原地,愣是任她鑽進他懷裡。
沈亦比她高大半個頭,配合著許優,彎曲著身子不敢亂動。靠得太近,沈亦看不見她眼睛,也不敢看她眼睛,突然間連呼吸都不知道,喉嚨下意識吞咽,兩人間的氛圍有點不對勁。
現在推開會她傷心的吧,沈亦感覺妹妹好像有點難過。他伸出一隻手在許優背上輕拍,斟酌了下,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跟哥哥說說,誰欺負我們家小優了?”
難道是受委屈了?沈亦想到之前那三個人,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緊接著脖子上傳來柔軟的觸感,許優抱著他的脖子用臉蹭了蹭。許優在跟他撒嬌?
沈亦心都化了,陸陸續續新下山的遊客都好奇地看向他們,儼然把他們當成熱戀的情侶。沈亦沒多想把許優藏在懷裡,他不想讓彆人看見許優這樣子。許優背對人,外人隻能看到沈亦的臉。
有幾個大姨朝他們指指點點,聲音隨著晚風飄到了沈亦耳中,“誒喲,現在的小年輕啊……親熱也不看看地方——”
“這你就不懂了吧,年輕人管著這叫撒狗糧,小夥子看著挺帥的,抱抱就抱抱吧,也沒做啥傷風敗俗的事。”
其中一位身著時尚的阿姨朝著沈亦露出善意的微笑,盯著他的臉多看了幾眼,更多的遊客看向他。做為當事人,他隻好開口回應,“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
“哈哈哈哈——真有禮貌啊小帥哥!小彆勝新婚!”
沈亦回應聲更小了,聽起來弱弱的:“沒……不是的,阿姨。”
“喲,小夥子還羞呢!哈哈哈。”
如果不是昏黃的燈光,沈亦臉看起來一定是紅的。
許優好幾次想抬頭,被沈亦摁了回去,聽到他們間的對話,在懷裡悶笑。三三兩兩的遊客經過,都好奇打量他們,過了一會兒遊客終於走完,小巷重新靜默。
沈亦就著這個姿勢推開不是,繼續抱著也不是,犯了愁。好在許優悶在他懷裡主動抬起頭來,但依然直勾勾看著他。
沈亦不敢跟她對視,躲閃著,心裡卻亂成一鍋粥,這、這是在乾嘛?沈亦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燙,為什麼一直看著他?他臉上有東西?
許優看戲看夠了,收起笑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哥,我腳好痛,你可以背我嗎?”
沈亦:“……”
原來是想讓他背,要背就直說,還搞得這麼曖昧,還以為……
以為什麼?
沈亦幽怨地看了一眼許優,以至於沒發覺,剛才想教育許優的話都隨著剛才吹得心頭癢癢的風,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