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林青玉是一條豔麗有毒的美女蛇,茉莉就是一位沉默又野心勃勃的美杜莎。這兩個女人,各有各的本事,既依附於霍長歌,又利用他的權勢,活的清醒又沉淪,占儘了便宜又沒惹到葷腥,怎麼說都比前世的周染香要聰明很多。
因為她們懂取舍,並不在乎男人的真心,畢竟這東西最不值錢。
按照規矩,身為總裁助理的茉莉隻能站在霍長歌身後,但當周染香下車時,不知她有意還是無意,後退了一小步,半張臉隱藏在了陰影中。
霍長歌自然而然伸出一隻手拉住周染香,嗔怪道:“怎麼遲到了三分鐘,難道你們路上堵車了?”
“畢竟要見你的父母,有點小緊張。”進門時她微微用眼角餘光瞄向了茉莉,果然看到了她極力掩藏的嫉妒表情。
待到所有人進門,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完美無缺的,個個從容優雅,仿佛自己真的是什麼貴族傳承人似的。
直到周染香抬頭,看到了樓梯上的霍母。暗紅色的絲綢長裙上用了緙絲的工藝,點翠發簪點綴在頭頂,耀目又不顯眼,玻璃種的玉鐲戴在皓腕間。金錢將她保養的太好,絲毫看不出同齡人的滄桑和老態。
她慈祥的看著兒子領來的姑娘,熱情地伸出手拉住周染香:“染香,很多年沒見你了,還跟小時候一樣討人喜歡。”
周染香微笑:“還是阿姨完全沒變化,感覺又更年輕了。”
以前她真是很喜歡霍母,覺的她是一個好阿姨,可是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女人的雷霆手段。
霍母喜歡吃齋念佛,看起來最是無欲無求,但霍老爺在外的幾個女人沒有一個能生下孩子。後來終於有個年輕的小明星為霍老爺懷了個女孩,七個月時被霍母發現,孩子被直接打掉,第二天全網都是女星的豔照。
最後還是霍長歌從中調停,讓父母停止爭吵,他給了那女星一筆錢把她打發到了國外。
這位慈祥的老母親,用她的狠毒和手腕保住了霍長歌永遠獨一無二的地位,也堪稱戰鬥力極強。
她本意是給霍長歌安排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如果不是蘇氏集團這樣的老牌望族,也得到從政從商有能力有地位的家族,決不是周家這種破落戶,肯定是不配和他們家結親的,但是拗不過霍長歌,隻能勉強接受周染香罷了。
周染香打量著霍母,給自己下毒的名單上又多了一人。
兩人正在寒暄,三樓一群人簇擁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下了樓,他手持一根紫檀木雕花的拐杖,周圍都是遞煙倒茶,點頭哈腰的人,他時不時發出得意的笑聲。儘管上了年紀,也能看出年輕人時風度翩翩,頗有些底子。但是一旦發火,又是不怒自威,無人敢應其鋒芒。
這位便是霍鴻盛,霍家家族目前的掌權人,霍長歌的親爹。
老人一見到周染香,臉上笑容更加燦爛,直直走過來:“小周啊,好久沒和你父親下棋了,他近來可好啊?”
“多虧了您惦記,家父一切都好。”
周圍的人群自動散開,有的說霍老真是重感情念舊人,品行高尚,不愧是商會會長的最有利人選。有的說周小姐風采依舊,怪不得讓霍少惦記了這麼多年。還有人說霍少情深義重,真是世間少有的好男人。
實際上,周染香一直懷疑周父生意失敗,被人擠兌破產裡霍家要出一半功勞,當時霍老和周父可是關係及親密的合作夥伴,但周家出事後霍家一直閉門不見,甚至連借錢周轉都一毛不拔,那之後又接手了周家大半的生意,實在很值得懷疑。
但她隻能懷疑,因為她沒有證據。
“來來來,染香啊,坐到叔叔跟前來吃飯,”霍老還是那副關心小輩的模樣,“怎麼感覺瘦了很多,看來洋鬼子的夥食是不怎麼樣,還是嘗嘗霍家廚子的手藝,你自小就喜歡的。”
周染香欣然而坐,環顧四周。
這張桌子是最中心的,地位最高,霍家本家人都坐在這,而她一側是霍老,一側是霍長歌,可以看出霍家對這個未婚妻相當重視。
一張最奢華的中式圓桌上卻空了兩個座位,霍長歌的堂姐目光始終在向門口瞟去,明顯是在等人,看來今晚還有貴客沒來。
什麼樣的貴客能讓霍家人如此重視?
看來隻有那位港島來的半仙黑龍王了,這位算命大師如何發家的不好說,但確實是港島一眾豪門的座上賓,如今霍老能把他請來風城,大約也是用了好些手段。
正琢磨著,大堂裡傳來清晰的笑聲和交談聲,那是個中年女子的聲音:“沒想到今晚能遇到黑龍王大駕光臨,真是太有緣分了。您先請。”
“多年不見,蘇小姐還是這般風采依舊,你先你先,老朽一把年紀,著什麼急。”
兩人推辭間已經走到了餐廳,傭人推開大門,霍老帶著一種子女起身迎接,滿麵笑容:“先生終於來了,快請快請。”
霍夫人也打量著那一旁的中年女子,不由得眼前一亮:“這不是蘇家二姐嗎?快請坐。小桃,在我旁邊多加一個座位,歡迎我這好妹妹。”
周染香這才看清了來人的長相,不由得也是心頭一驚。
來人是蘇家老二,算起來應該是蘇笑的姑姑,是蘇氏集團中舉足輕重的實權人物。儘管蘇家目前的掌權人是蘇家老大蘇明達,但蘇家二姑娘蘇瑩在集團擴張發展過程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並且她親自拓展了集團在歐美的所有業務,可以說蘇氏的半壁江山有這位蘇二姑娘一份。
像霍夫人這種隻知道耍手段鬥女人的深宅貴婦,能跟蘇家二姐稱一聲姐妹都是在抬舉她,她自然立刻讓出自己身邊的位置以示親近。
看著蘇二一顰一笑,當真有幾分像蘇笑,周染香這才驚覺霍夫人如此這般熱情討好應該還有幾分原因,因為蘇瑩的女兒蘇若非就快回國了。
蘇家家大業大,世代富庶,子孫們個個精明強乾(除了蘇笑),風城的富貴人家見了,誰不眼紅誰不想攀附呢。
果然,眾人落座後沒多久,茶水甜湯先上,霍夫人就狀若不經意打探起蘇二的口風:“好妹妹,聽說若非就快回國了,當初才那麼大一點點,前些日子我瞧她朋友圈,長得那麼高那麼好看,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她好像是在學校加入了網球協會,運動多了個子也長起來了。”蘇二說話含笑,“不過這孩子皮得很,非要趁著假期去意大利做什麼奢侈品公司實習,我都說了讓執行總裁給她安排一個位置,她非要自己投簡曆。”
霍長歌適當的恭維:“若非妹妹那麼優秀,自己投簡曆也沒問題的。”
“哈哈,怎麼會,初試就被篩下去了,就算是自家的公司也沒那麼好進。”蘇二捂嘴笑著,眼睛卻落到周染香身上,“這孩子看著眉清目秀,看著很舒服,這是誰家的孩子?”
霍太太麵露尷尬,卻並不直說周染香是霍長歌的未婚妻,隻說:“這是老周家的小孩,是長歌帶回來的朋友。”
“哦。”蘇二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霍太太繼續解釋:“這不剛好黑龍王先生從港島過來,愛來一次不容易,所以請他給家裡孩子批命。小周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所以有這好事自然叫上她。”
“原來是這樣啊,周小姐。”蘇二向周染香求證,臉上還掛著微妙的笑意。
“確實是這麼回事。”周染香乾脆提霍家人打掩護,直接把鍋認下來,“我小時候就聽說先生算命特彆準,但一直沒機會見識,如今有幸得到這個機會,請先生給我算算吧。”
黑龍王穿著刺繡的唐裝,手上轉著佛珠,笑眯眯打量著周染香,看著看著,卻忽然眉頭一皺。
“先生,你看到什麼了?有話不妨直說。”霍太太緊張地看著他,想必非常在意這黑龍王的批命。
沉吟半晌,黑龍王又打量著其他人,終於開口:“這位周小姐的命格和其他人不同。霍家其他子孫都是富貴命格,屬於自己如果不誤入歧途,必然一生順遂福貴。而霍少爺則不同,他身上帶著紫氣,紫氣東來,那是大吉大利的命格,有登天之相。唯獨周小姐不同……”
一番馬屁經過他的包裝說出來,讓在場眾人都非常受用,隻有最後這轉折,算是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快說說看,周小姐哪裡不同?”霍太太催促道。
“哎呀,周小姐的命格很複雜,似福貴又似貧病,離火外高升,是個罕見的卦象。”大師搖頭晃腦點評道,“周小姐這人命途多舛,但事業心重,感情線淺,會克極親密之人。”
眾人發出低低的驚呼,又驚恐的眼神看著周染香,霍長歌則表情非常複雜。
對於這一切她早就有所預料,所以倒也不驚訝,這老頭就是霍太太雇來故意敗壞她的名聲的,霍家不僅看不上她,也要一下斷了她嫁給風城其他豪門的機會,可以說非常歹毒了。
在眾人議論紛紛中,大師竟然又說了另外一段話:“雖然薄情緣淺,但那都是以前,未來怎樣說不準,而且我瞧著蘇二小姐和周小姐之間好像有那麼一段緣。”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蘇二睜開眼,炯然有神的雙目盯著大師:“哦,如何個有緣法,請大師細細說來。”
“大家都知道,我以前隻是個修車的,十八歲那年被開了天眼才有了如今的本事。”黑龍王謙虛一笑,“天眼許多年沒感應了,剛才卻突然有了變化。我瞧出來,這位周小姐上輩子大約是蘇二姑娘你的女兒吧,所以你才會覺得她格外的麵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