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之後，笑容徹底從周染香臉上消失。

霍長歌要求她周末出席霍家的一個酒會，以他未婚妻的身份。他甚至不是讓六仔轉達，而是自己親自打了電話，可以看出態度的堅決。

現在自己的翅膀還沒硬起來，周染香根本不敢正麵得罪霍長歌，她和顧六的合作基礎就是大家一起糊弄這個要命的家夥。

看到她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蘇笑投來疑惑的目光。

周染香自然不肯說，就說：“少爺你先幫大家買好票，其他我來辦，周末我有事要回家一趟，你自己找飯去。”

蘇笑眉頭輕輕一皺，被周染香捕捉到，她狐疑地看過去：“你不會壓根不會訂機票吧？你彆告訴我都是管家或者助理給你訂的票？”

“怎麼可能，周染香你不要小看我，我當然會。”蘇笑表情豐富起來，注意力顯然被吸引到了彆處。

周染香卻要出門跟顧六一起量尺寸訂衣服，蘇家酒會規模不大，但規矩很多。有錢人自行製定出一套繁文縟節，不過是為了區分不同階級的人，來增加自己的優越感罷了。

蘇笑一邊手忙腳亂的打電話求助管家如何訂機票，一邊從窗戶縫裡看到周染香上了一輛邁巴赫，他不著急掛電話，又跟了一句：“劉叔，再幫我查一輛車，車牌是……”

禮服的款式顏色都是霍長歌喜歡的，連佩戴的珠寶首飾也是他提前過目的。

戴上那顆鑽石項鏈時，周染香才驚覺這一幕似曾相識，霍長歌帶她回家宣布她未婚妻的身份，那時候她滿心歡喜，心中隻有對小霍哥哥的愛，那之後卻不知為何突然病了，症狀還挺嚴重，差點住院。

後來隻聽人傳霍家發家時做的是造孽的生意，祖宅陰氣重，她周染香八字太輕，命不夠硬，配不上他霍家的好大兒。其實沒有算命大師這麼說，霍父霍母都對她本來也不太滿意，都是霍長歌堅持，他們最後才會真的結婚。

現在想來，那位大師倒是料事如神，並不完全是個騙子。

她確實八字輕，不配嫁進霍家，不然不會因為這稀裡糊塗丟了命。

若是仔細想想，她就能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偶感風寒才生病，一定是在霍家被下了毒。這樣等級森嚴，規律林立的大家族裡能出這種事，很難說有沒有霍家人的授意。

鏡子中的美人眼角帶痣，將一張純良無害、溫柔單純的麵孔憑白襯托的有些妖異，周染香勾起嘴角，這次她倒是要看看，當初那個給自己下毒的人是誰。

“周小姐，衣服試完了嗎？造型美甲老師已經到了，您可以出來挑花樣了。”顧六在門口敲門。

“差不多試完了，就是覺的有點不搭我。”周染香推門而出，在距離顧六非常近非常危險的距離停下，以至於男人能聞到她身上誘人又奢靡的香水味。

顧六咽了下口水，然後自覺後退了一步：“周小姐，不要讓我難做，老板給你選的香水不是這個。”

“你老板選的確實不是這個，但你為我選的香水就是這個啊。”周染香輕笑，“就放在梳妝台上，看起來像是布置的人拿錯了。可是怎麼會那麼巧合啊，偏偏拿了這種熱烈的氣味，玫瑰的味道還是溫柔了些，還是要加上檀香和胡椒才夠刺激。”

“周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顧六的眸子深了幾分，“我認為我們的合作還算愉快，您現在就迫不及待想除掉我嗎？”

“當然不是，隻是單純覺得你比有些人有品位而已。”周染香忽然笑了，春風化雨，剛才那個咄咄逼人又引人墮落的女妖形象蕩然無存，她還是那個溫柔的鄰家女孩模樣，“顧六啊，我也不是在恭維你，可是從我的角度看，你的能力和品位都要比他強，隻不過輸在了出身上，如果你們有同樣的起點，你的成就不會亞於他。”

就是在恭維，可是三兩句話就能擊潰顧六一直以來的心理防線。

因為這是他一生最大的執念。

人人都知道他是霍長歌的好狗，忠心耿耿又有能力，麵麵俱到又任勞任怨，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是為了霍長歌而生的，直到周染香的出現。

他承認自己對這個女人是有幾分意思的，但今天他才明白為什麼，他是這麼瘋狂的嫉妒著霍長歌的一切。

憑什麼，憑什麼，他一點也不差。

沒有人能看到他隱忍的痛苦和忠誠下的絕望，那扇僅僅封閉的門扉被周染香一點點探尋著，終於一擊即中，丟盔卸甲。

他深呼吸，才算找回自己的節奏，把紅著的眼眶憋回去，這才抬頭看了周染香一眼：“周小姐，周末下午我去接你，上車之前儘量吃飽一點，彆碰莊園裡的東西。”

周染香一頓，本來隻是拉攏顧六反水給自己當盟友，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這個男人真是深藏不露，比自己想象的知道的還要多，就算不能把他收入麾下，也決不能再讓他和霍長歌一條心。

周六晚上很快就到，這之前周染香已經在群裡通知了大家去韓國的好消息，大家震驚之餘都很高興。

隻有紀迦還在擔心：“真的能休假那麼久嗎？我怕影響熱度。”

“彆擔心，我還有兩個好消息告訴你，我又給你聯係到了好本子，還有一個商務，之後細說，今晚我有事哈。”飛天小豬拍了拍“紀迦”。

這群裡隻有五個人，璀璨星途的三個藝人，光杆司令經紀人周染香，還有助理小雅。

小雅疑問：“給我也訂票了，我也能去韓國玩？”

“所有人都要去，大家是一體的。”飛天小豬@所有人，“但我們首先要感謝金主爸爸，蘇少。”

【笑笑】沒出來搭話，隻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高冷，又有些生人勿進。

小雅關上手機後還跟紀迦嘀咕：“迦哥，這個蘇笑是香香姐剛簽的藝人嗎？他也是男的吧，他跟燦美可不一樣，咱們這麼小的公司，他會不會搶你的資源啊。”

小雅這個助理當得十分稱職，能力高低不好說，但是一心向著自家藝人。

紀迦搖搖頭：“他年紀很小，才19歲，跟我不是一個路線，不要擔心。”

“哇，那麼小啊。”小雅震驚之餘也不由感歎，“年紀雖小，但混圈子也不算小了，畢竟隔壁國的練習生一般都十三四歲就開始練習了，他好歹高中念完了。”

“總之他的情況很複雜，染香沒跟我多說，但是跟一般人不一樣。”紀迦給出結論，“總之千萬彆得罪就好了，畢竟是真金主爸爸。”

“聽你的迦哥，哎呀你看我刷到什麼了，這是這個月第三個了營銷號在造謠了，硬說你是方及的新寵，可你根本不認識他啊。”小雅激動地抱頭，“他名聲那麼差，誰要跟他扯上關係啊。”

“等等，剛才那視頻拿給我看一下。”紀迦忽然打斷她。

兩人對著手機看過去，那是個正在直播賣水果的直播間，主播戴著麵具，但也能聽出來是個小姑娘，她聲嘶力竭對著屏幕喊：“老鐵們彆走，一會兒我還曝瓜，這個蘋果超級甜，數量有限，趕緊下單。”

彈幕中湧現出大量的辱罵，還有一些汙言穢語，主播都像看不見一樣，繼續推銷她可憐的商品，直到這一百單東西終於賣完，她才鬆了口氣：“感謝各位哥哥姐姐支持，後天同一時間，飛天小豬直播間不見不散。”

為了賣點蘋果，她是求爺爺告奶奶又唱歌又跳舞，但隻是普通人的水平，又戴著麵具不肯露臉，所以買賬的人不多。隻有她講八卦時人氣高一點，一賣貨人氣又會下降。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熟練而麻木地完成著自己的工作。

看著看著，紀迦眨眼睛的速度越來越慢，生怕下一秒眼淚就要落下來。

小雅也感覺出了不對：“迦哥，這個主播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那麼像香香姐，飛天小豬，不會就是她吧？我靠，這也太辛苦了吧。”

自打成為紀迦的助理，小雅就承擔起了紀迦的一部分宣傳工作，輿情監控和形象管理，客觀上減輕了周染香的負擔，但她也知道周染香實際工作量的巨大，經常熬到半夜不誇張，但他們不知道原來她還在私下直播帶貨，簡直是超人啊。

“好了，這事彆說出去，就當咱們不知道。”紀迦關上手機重新拿起劇本，“剛才那幾句重新對一下吧，我跟導演爭取一下，看能不能多幾個鏡頭。”

“嗯，好嘞。”小雅鼻頭一酸，兩個人又重新對起台詞來。

這邊的周染香還不知道自己直播的事情已經被藝人發現了，並且還激勵了藝人發憤圖強，她隻知道自己的心臟越跳越快，但這種亢奮在車子沿著盤山公路抵達霍氏莊園時逐漸熄滅，她眼神平靜淡漠，帶著徹骨的冷。

莊園位於半山腰，位置極好，依山傍水。傳說當年霍家人為了拿到這塊地的開發權，為了逼周圍的村民離開，在這裡特地建造了化工廠，等到周圍無人居住，他們又巧立名目把這裡變成了可開發景區，一點拆遷款都不必付。

可以說手黑心狠，具備一切發財成功的條件。

雕花大門緩緩向兩側打開，車子徐徐停下，顧六先下車為她打開車門。

周染香一抬頭，就看到台階上站著的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氣質冷峻，女的貌美溫婉，頗為乾練。

正是霍長歌和他的另一個曖昧對象，總裁助理茉莉，彆說，此時此刻，燈光照耀下，這兩人還真有些登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