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噶人實踐一:白大爺(3)(1 / 1)

回到陰曹地府後,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羅韋一直沉默寡言,回去之後,隻是簡單說了句“大家辛苦了,回去早點休息”,就消失不見了。

邱珊珊和李燭回到宿舍,分彆洗了個澡,之後邱珊珊頭上包著毛巾就來找李燭了。

“李燭,你今天好猛啊!”邱珊珊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說。

李燭剛剛從浴室出來,頭發還滴著水,她胡亂套上乾淨衣服,擦著頭發走過來:“也沒有了,隻不過看不慣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一個逃犯而已,難道不應該夾著尾巴做人?他可倒好,天天大搖大擺地給陰曹地府擺譜,好像吃準了我們拿他沒辦法。”

“你說,怎麼會有這種事情?我們怎麼會抓不住他?”

邱珊珊抱著胳膊坐在李燭床前,思索片刻道:“我看使用手冊上說,自從陰曹地府建立以來,遇見了好些疑難案例。”

“這種情況的發生有很多原因,最常見的,是陰間使者沒有製定好行動方案。比如,想要用心臟病突發這個理由來噶人,但忽略了目標就住在醫院附近這種情況。”

“或者,是立項部工作出了問題,有些人明明命不該絕,可是立項部卻非要人噶,這種情況下就算行動方案做得天衣無縫,也可能會出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

“但這些情況大多發生在早期,現在陰曹地府已經完善了各項流程,針對各種可能的突發狀況出台了詳儘預案,所以至少在近現代,還從沒出現過陰曹地府想帶人走,但就是帶不走的案例。”

李燭也在床邊坐下,托著腮:“這樣的話,會不會是因為陰曹地府第一次想嘎吳瀧的時候,行動出了bug,後來就再也修複不了了?”

邱珊珊點點頭:“有可能啊,但這種事兒,我們要麼需要問問資曆老的陰間使者,或者更高階的人,或者去查查資料。”

“查查資料?怎麼查?這裡能上網嗎?”李燭瞪大眼睛。

邱珊珊抿嘴一笑,掏出一個手機。

手機設計還挺新潮,跟陽間的智能機沒什麼區彆,邱珊珊還給它配了個毛茸茸的小熊掛飾。

點開屏幕,顯出幾個app,其中一個叫做“涼風搜搜”。

李燭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你在這裡怎麼會有手機?”李燭問道。

邱珊珊笑了笑:“從櫃子裡找的啊,喂,那個使用手冊,你是真的一點沒看啊,裡麵講了啊,他們給每個人都配了一部手機。”

“不然我們行動的時候,怎麼聯係彼此啊,要是咱倆一起出去執行個大任務,重大車禍10死9傷的那種,你在前麵製造事故,我在後麵乾擾駕駛員,咱倆要是沒個通訊工具,怎麼互相配合?”

李燭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邱珊珊指著“涼風搜搜”的圖標:“這個就是陰曹地府研發的搜素引擎,可以回答各類和陰間業務相關的問題。”

說著,邱珊珊在搜索欄快速打下一行字:“陰曹地府時尚指南。”

0.1秒鐘後,灰黑背景的頁麵上跳出許多答案:

魔鬼牌緊身夜行衣:提拉、緊身、塑形,讓你擁有魔鬼身材。

吸血鬼牌防曬衣:外勤任務出太勤?吸血鬼防曬衣能給你全方位保護,為你的煞白膚色保駕護航。

高智感眼鏡:噶掉的人見到你就大驚失色?這款高智感眼睛你值得擁有,給死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在李燭看得嘖嘖感歎的時候,邱珊珊續道:“當然,你要是想查陽間的事情,也是搜到答案的。”

李燭有些驚訝:“是嗎,這麼神奇嗎?這涼風搜搜,擁有的資源庫豈不相當於陽間搜素引擎的兩倍。”

“沒想到,我們陰曹地府還挺與時俱進的。”

“既然這樣,那,能不能搜一搜葛山海和平知交的最新動態?”

邱珊珊哈哈笑道:“你真是八卦腦袋,什麼時候都不忘了追蹤明星動態!”

“其實,我也是他們的鐵粉,嘿嘿,那咱們一起看看。”

說著,邱珊珊快速在搜索欄內打下“山海知交動態”,剛摁下“搜索”鍵,滿屏的結果刷地就出來了。

葛山海隔空表白平知交:知交,餘生有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山海夫婦戀綜現場發糖:葛山海下廚為嬌妻熬紅糖水

山海知交拍攝封麵大片,現場甜度超標,車速爆表!

李燭指著第二條:“他們竟然上戀綜了!是什麼戀綜啊,點開看看。”

邱珊珊依言點開,原來是一個網絡綜藝,節目名是《甜度百分百》,請了三對已經確立關係的情侶,還請了三對原本沒有關係,但同意試著和對方約會戀愛的男女。

依仗著葛山海和平知交的流量,節目火爆異常,為了看他們發糖而充會員的人絡繹不絕。

節目上,二人賣力營業,一上來就各種甜蜜互動,有的甚至看得人臉紅耳熱,是捂住眼睛還想看的那種。

所以此時,點開節目片段後,李燭和邱珊珊同時心跳加快。

過了一會兒,在一片不可描述的聲音之中,可能是氣氛有些尷尬,李燭問道:“珊珊,你之前談過男朋友嗎?”

“談過一次,怎麼了?”邱珊珊盯著屏幕,視線發直,回答得心不在焉。

“你們……有做過他們正在做的事嗎?”

“呃……我們,我們當時很純情,你呢?”

“我母胎單身狗,唉。”

邱珊珊終於看向李燭:“那很好啊,沒被情愛汙染過的靈魂,多難得啊。”

李燭攤手道:“可是,很無聊的。”

邱珊珊堅定地搖搖頭:“不,你試過就知道,這種事情沒什麼意思的。所以說,你現在的狀態就是最好的,要珍惜自己。”

李燭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說。

往常,一旦話題跳到情愛方向,李燭就會不可避免地想起她表白失敗的經曆,想起學長看著她那驚訝不解和難掩輕蔑的眼神。

但這一次,很難得的,她沒有往那裡想。

她的腦子裡冒出來的,是通緝令上那張端方清秀的臉,還有斜倚著樓梯的那個頎長冷峻的身形。

於是她趕忙拍拍腦袋,把奇怪的念頭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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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吳瀧內宅。

“知交,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認識了你。”

“山海,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幽暗的房間裡,燭光映照在二人精致出格的臉上。柔情脈脈之中,小火花刺啦亂濺。

知交柔柔地靠在山海肩頭,捧著他俊美清逸的臉,目光裡泛著漣漣淚花,似乎是情到深處。山海將她在懷中,深情凝視著她的眸子,還有嬌豔欲滴的紅唇。

然後,他低下頭,深深吻下去。修長的脖頸線上喉結凸起,他的手拂過她的臉頰、脖子、肩膀、手臂。

他的唇和她的唇緊緊相貼,他的手上下遊走,很快,知交雙頰緋紅,發出低低的滿足聲。

他放開她的唇,順著潔白的天鵝頸一路向下吻去。知交閉上眼睛,睫毛止不住地輕顫。

“山海……”她喚了他一聲,然後呼吸迅速變重,再也發不出成形的字詞。

山海整個壓了下來,屏幕隨之變暗。

屏幕外,一雙審視而犀利的眼睛一絲不苟地盯著一切。幽暗的屏幕反射在他的眼底,映出幾絲淡紅血絲。

如果目光再柔和一些,那雙眼睛會顯得清秀好看,微微下垂的眼瞼添了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但現在,興許是目光太過銳利,那雙眼睛透著一股尖銳和疏離。

吳瀧盤腿端坐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上的一切。

他一直都很關注葛山海和平知交的各路消息,所以自然也不會錯過他們最新的戀綜。

平日裡,見到這種鏡頭,他總能坐懷不亂。

畢竟,他活了這麼久了,什麼事沒見過。

雖然沒吃過豬肉,但還是見過無數的豬撒歡地跑來跑去的,所以,這麼著他也算半個老司機了。

可是今時今日,他突然有些心跳加速,甚至有那麼幾分鐘,感受到了一種近乎慌亂的情緒。

足足過了近一刻鐘,他才猛然意識到這些反常表現的源頭。

因為他腦子裡多了一絲雜念。

他啪地合上電腦,一骨碌翻身下床,走到外麵給自己倒了杯冰水。

仰頭一口氣全部灌下,冰冷的水刺激著胃腹,吳瀧才長舒一口氣。

現在,他腦子終於重新清明起來。

那個站在樓梯下氣鼓鼓看著他,五官大氣,身材玲瓏的女生終於從他腦海中暫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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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當羅韋走進教室時,他的臉色比昨日還要陰沉一個度。

他走到講台上,清了清嗓子:“各位,大家昨晚休息得好嗎。”

雖然是個問句,但羅韋的尾音卻是下沉的,正如他微微緊繃的的嘴角。

“我知道我沒有睡好,”羅韋自問自答,“至於原因,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眾人都看著他,沒有人敢接腔。

“昨晚,我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立項部打電話。他們連夜調查了白大爺項目的始末,查閱了所有和他有關的立項資料。”

“查來查去,結論是,白大爺確實被立為今年的目標,敲定的死因也確實是心臟病突發,立項過程沒有問題。”

“於是,我又把當時做的背調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發現,這裡麵的問題,很大很深。”

迎著講台下一道道茫然的目光,羅韋沉下聲音,表情異常嚴肅:“白大爺整個人的檔案文件和背景經曆竟然都是捏造的。”

“在我們的檔案裡,白大爺是個退休的曆史教授,剛退休的時候還被學校返聘回去,幾年後正式卸任,過起了逍遙自在的養老生活。”

“資料顯示,由於他平易近人,又喜愛熱鬨,一開始,他經常義務幫鄰裡的初中高中生補習曆史。一來二去,竟在附近小有名氣,許多人慕名而來,請他去家裡上課。”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些退休高官、富豪人家竟也慕名而來,時不時請他去家裡做客,以示風雅。”

“自此之後,白大爺經常出入權貴人家的大門,和各路人士來往密切。這很符合他本人現在的狀態。”

“所以,你們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嗎?”

國字臉立刻刷地舉手,不放棄任何展示自己學霸身份的機會。

羅韋看向他的目光略帶欣慰,點頭示意後,國字臉沉聲道:“這說明,有人刻意捏造了白大爺的檔案,而且做得水平之高,連立項部都沒查出異樣。”

羅韋目光變得更加嚴肅:“是,檔案做得嚴絲合縫,滴水不漏,一切都查有可查,各種證件一應俱全。”

“這說明,偽造檔案的人十分細心聰明,而且恐怕手眼通天,不然,那些證件信息不會做得滴水不漏。”

“你們覺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李燭眨了眨眼,脫口而出:“是吳瀧搞的,對嗎?”

羅韋第一次從講台向她投來讚許的目光:“說下去。”

李燭得到鼓勵,聲音也變得自信了一些:“白大爺是吳瀧的管家,所以能這麼用心給他偽造身份的,又有能力辦到這一切的,隻有吳瀧。”

羅韋:“沒錯,是這家夥搗的鬼,瞞天過海騙過了所有人,現在立項部想收了白大爺,他當然不願意,所以從中作梗,全力阻止我們。”

李燭:“那怎麼辦呢?我們有什麼對策嗎?”

羅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從講台桌子上拿起一個文件袋。

那是一個老式的文件袋,褐黃色的封皮看著有些年頭了,文件袋封口線有些地方已經磨損,冒著毛毛糙糙的線頭。

這個文件袋是羅韋一早從檔案室取來的,裡麵隻裝了幾張紙,但因為知道文件的分量,羅韋拿著它時心裡沉甸甸的。

“這個,就是我們的對策。”羅韋揚了揚文件袋,然後一圈一圈解開封口。

裡麵是幾張微微泛黃的紙張,羅韋小心撚出,念道:“白小白,男,27歲,生於濱市,曾就讀於濱市實驗小學、實驗中學、京市L大計算機係,畢業後進入Y廠,現在是一名軟件工程師。”

“他將死於今天早上11點10分,死亡原因:車禍。”

“白小白是白大爺的獨生子,也被列在立項部今年的噶人名單裡,我們今天的任務是,把他哢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