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噶人實踐二:白小白(1 / 1)

羅韋剛說完,報告廳裡立刻傳來一陣低呼。

邱珊珊驚訝地看著他:“羅前輩……可是……可是我們昨天剛剛碰了一鼻子灰啊。”

“昨天,看到我們要噶掉白大爺,那個叫吳瀧的隨便一出手,就把我們的計劃粉碎得乾乾淨淨。”

“現,現在我們又要去噶白大爺的獨生子,這,這能行嗎?”

羅韋認真嚴肅地看著她,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銳利:“怎麼,你這就要知難而退了嗎?”

邱珊珊慌忙搖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羅韋打斷她:“既然如此,就不要挫自己的銳氣,揚他人的威風。”

邱珊珊有些茫然地小聲嘀咕:“可是,可是這難度也太大了吧……”

羅韋肅容道:“迎難而上,是我們陰間使者最基本的素養和品質。千百年來,一代一代的陰間使者都是如此。”

說著,他目光如炬,望向遠方,仿佛在虛空中看見了一代代為陰曹地府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他們一個個含笑頷首,對他投來鼓勵的笑。

李燭心裡小聲bb:“……呃,又不是去就義,就不要整這一出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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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市的高速路上,一輛法拉利風馳電掣地行駛著。

它時而往左變道,沒一會兒,又嫌左邊太慢影響發揮,瞅準時機和空當,蹭地一下往右變道,嚇得後麵司機一個哆嗦。

“嘀——嘀——”司機憤怒地拍著喇叭。

法拉利卻聞若未聞,自顧自地風一般地向前開著,將不滿和咒罵都一股腦甩在風中。

駕駛座上,一個年輕男子戴著墨鏡,左邊胳膊肘架在車窗邊沿,右手扶著方向盤,嘴裡斷斷續續哼著歪七扭八的小曲。

他的耳朵裡塞著藍牙耳機,此時正放著音量超標的重金屬搖滾樂。

無數車和人都被他瀟灑地甩在身後,他誌得意滿地笑著:此時此刻他就是銀河係最靚的崽。

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但是突然,藍牙耳機裡的重金屬音樂被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打斷。

“!”白小白哼唱的小曲剛剛找到調,卻被這突兀的鈴聲殘忍打斷。

他視線朝右前方一瞟,發現支架上的手機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號碼。

歸屬地顯示是濱市。

白小白悶哼一聲,不耐煩劃開手機屏幕,語氣很衝地問:“喂,誰啊?”

聽筒裡傳來低沉嚴肅的男聲:“你是白小白嗎?”

白小白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他白小白是誰,是全濱市最有錢的少爺,之一,想認識他的、巴結他的、上趕著給他送禮的數不勝數。

他去酒局,哪怕一個人都不認識,所有人一見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白小爺。

現在,電話裡這個人竟然問他,你是白小白嗎,這不是相當於一個人見了周傑倫,還問人家:誒,你是周傑倫嗎?

“我是,你是誰?”白小白強壓心中火氣。

誰知,那人一句話就如瓢潑大雨,瞬間撲滅了他心裡所有的火,還順道給他洗了個冰水浴。

“你爸出事了,心臟病突發,現在人在濱市三院搶救,你能過來一趟嗎?”

一句話沒超過三十個中國字,但白小白就是聽不懂。

一片空白的大腦裡,有什麼東西在響,尖銳似耳鳴,又好似呼嘯而過的風。

有那麼幾秒鐘,白小白整個人都處在呆滯狀態。

“喂?你還在嗎?喂?白小白?”

刺啦——法拉利發出一聲刺耳而淒厲的刹車聲。

緊接著,白小白的身體被慣性帶著向前,巨大的衝力下,就連安全帶都有些兜不住他。

他的身子無可抑製地前傾,額頭砸向方向盤,整個人如蝦米一樣彎曲。

耳機裡的重金屬音樂和車窗外的瘋狂鳴笛聲都逐漸消弭在呼嘯風聲中,過往的許多人和事在腦海中快速閃現。

虛空中,李燭用白小白不可能聽見的聲音驚喜叫道:“成了!”

一旁,羅韋卻眉頭緊皺,目光緊緊盯著法拉利——由於行駛速度太快,急刹下,輪胎在後麵路上印下兩道黑色道記。

他的目光緊緊看著那兩道印記。

然後,順著印記,又慢慢向後看去。

半晌他的口中吐出一句話:“還沒成,這事有些不對。”

李燭:“?怎麼不對?計劃上不就是寫著,白小白在下班路上,突然得知老爸白大爺心臟病發作,驚駭之下急刹車,後方車輛反應不急,雖然急打方向盤猛踩刹車,但還是釀成嚴重追尾事故,白小白當場死亡?”

羅韋:“是啊,但是你看後麵。”

李燭順著羅韋的手指看去——兩道黑色車轍深印後麵,留出的空隙似乎過於大了。

這個距離,好像釀不成追尾事故。

呃……

李燭一下子明白過來:“後車司機好像反應過來了,已經完成了急刹!”

接著,猛然看向羅韋:“所以說,白小白今天死不了了??”

羅韋還沒回答,國字臉立刻搶答:“又有人搗鬼!”

李燭:“!”

眾人定睛往下看去,隻見法拉利已經蔫頭耷腦地停在道路中間,透過暗色車窗,隱隱能看見白小白頭倒在方向盤上,已經人事不省。

法拉利後麵隱隱冒著黑煙,兩道漆黑的車轍後,一輛銀白色的車輛在距離法拉利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司機驚魂未定地握著方向盤,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看臉上神情,不知道的會以為他突然死全家。

緊接著,失神的目光漸漸染上一層癲狂和憤怒,他大罵了一句,啪嗒按開安全帶,一把拉開車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盛怒之氣的籠罩下,這個社會大哥顯得更加社會了:赤裸的後脖頸上,紋著的青龍張牙舞爪地怒視著四周,粗紅的脖子上大金鏈子一晃一晃的,陽光的反射下晃瞎了無數路人的眼睛。

奔張的肱二頭肌下是青筋暴起的小臂,傲人的胸肌因氣憤至極而劇烈起伏,大哥滿臉的橫肉都擰成一團,化作一股“老子要neng死你”的煞氣。

他雙手握拳,大有一股握著水火棍的架勢。

走到法拉利旁,他一把拉開駕駛門,衝裡麵破口大罵:“我CNM!!”說著,開始試圖把白小白扒拉出來:“你給老子出來!出來!有種彆裝死!”

白小白在他粗壯的手裡如落葉般抖了幾抖,半晌,腦門上流下幾道殷紅的血。

虛空中,李燭垂頭喪氣:“果然有人搗鬼,咱們今天出門忘看黃曆了,出師不利,又沒能完成抓人指標。”

邱珊珊橫了她一眼:“搞什麼封建迷信,我們陰曹地府不興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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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濱市醫院。

白小白和白大爺一左一右躺在兩張病床上。

經過搶救,白大爺已經脫離危險,清醒過來。

醒過來後,白大爺的第一反應是:好懸哦,差一點就噶掉了。

然而,還沒高興多久,醫生就傳來了噩耗: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那個敗家倒黴兒子,過來陪你了!

白大爺憤怒地捶床:“造孽啊!豎子真是一天都不省心!”

一旁,他的家屬,吳瀧,連忙安慰道:“彆氣壞了身子。”

白大爺看看吳瀧,又想想自己兒子:吳瀧,論長相,比娛樂圈裡那些當紅小生有過之無不及;論家產,實打實的隱形富豪,日日睡在金山銀山上;論才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腹內才學通宵古今。

自己兒子,論長相,唉不想評論;論家產,呃,有吳瀧的扶持,父子二人還算過得去;論才學……其實還行,畢竟是個大廠員工,但那還不是遺傳了自己的聰明才智?

於是,一時之間,白大爺百感交集,拉著吳瀧的手感慨道:“吳瀧,還是你好啊,我要是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話音未落,吳瀧乾脆打開他的手:“差輩了,怎麼對祖宗這麼不尊重。”

白大爺拍了他一下:“哎呀,你看看你這麼清秀水靈,跟個黃花大小子似的,哪個大爺誰見了你,不得在心裡暗戳戳的喜歡。”

吳瀧:“…………這話,怎麼聽得這麼彆扭。”

這時,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個醫護人員一路呼喊著“讓一讓”。

一陣車輪聲響過,頭上打著繃帶,腿上打著石膏、胳膊上輸著點滴、嘴巴毫無意識半張的白小白被人推了進來。

此時,他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唇無血色,整個人好似一朵脆弱凋零的花,馬上就要謝了。

正常來說,當家屬看到親人這個樣子時,大多會哭天搶地,捶胸痛哭,大吼一聲:受苦受難的怎麼不是我啊!

可是,當白大爺看到白小白被推到自己旁邊時,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看過去的眼光如電鋸一樣,一下下剌著白小白蒼白的臉。

足足過了幾秒鐘,他終於找到聲音,對著白小白吹胡瞪眼:“逆子!你!”

若不是一旁的吳瀧攔著,白大爺已經推開擋板,撲到白小白身上了。

“白勇生,你冷靜一點,你兒子是聽說你生病了,才出事故的。”吳瀧勸道。

白大爺驚異地“哦”了一聲,看看吳瀧又看看白小白,腦子裡依次閃過:喲嗬我兒子開始知道心疼老子了?難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這混蛋兒子哪兒有那麼孝順?是不是背地裡又給我惹事了想來找我要錢……

吳瀧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安慰道:“你彆瞎想了,好好跟兒子待著,我去去就來。”

說著,他仿佛突然披上隱形衣一樣,瞬間就原地消失了。

白大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兩隻眼睛還是緊緊盯著白小白。

吳瀧則快步走到了房間的一角,居高臨下地望著聚攏成一團的羅韋李燭等人。

他們看向他的目光透著緊張。

他抱起雙臂,揚起下巴,神情倨傲:“怎麼又是你們。”

羅韋指著他:“吳瀧,這次是不是又是你從中作梗?白小白和白大爺都是列在今年的噶人名單裡的,不信,你可以查。”

吳瀧低笑一聲:“查?我不需要查,像你這種老頑固,肯定不敢自作主張,所以我相信你們是在按章辦事。”

羅韋:“那、那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們?”

吳瀧:“你要動我的人,我當然要阻止,這不是明擺著的麼。怎麼,要是有人想害你部門的人,你還能坐視不管?”

羅韋氣得臉色發白,嘴唇發抖:“你這是在藐視陰曹地府的規章製度!如果世界上都是你這樣的人,整個世界都亂套了!”

吳瀧輕蔑地嗤笑一聲:“如果我偏要這樣呢?你們拿我又有什麼辦法?”

深棕色瞳孔中溢滿了高傲,他近乎蔑視地看著麵前這群人:羅韋氣得渾身發抖,後麵跟著的幾個學徒一樣的人既不解又畏懼,瑟縮在羅韋四周,緊張地看著他。

吳瀧嘴角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這麼多年來,羅韋他們不是第一撥想來挑戰他權威的人,他們的前輩們曾前赴後繼、鍥而不舍地想把他收入法網。

然而,這幫陰間使者不僅從未成功過,而且無一例外地甘拜下風,在數次交鋒過後灰溜溜地承認失敗,從此再也不敢惹他。

他對待羅韋,已經算是客氣的了,念在他是初犯,而且是個出了名的正直老實的人,所以他打算給他們一個教訓,希望從此他們能收斂起來。

然而,他的算盤好像有些落空,或者說,他低估了羅韋的敬業程度,因為羅韋正梗著脖子指著他罵道:“你這個逃犯、叛徒、冤種!因為貪戀人間的食色,覬覦所謂的長生之術,一直不肯就範。”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不,你就是個膽小鬼,不敢麵對自然死亡的懦夫!”

“你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逃避自然規律嗎?你以為不需要經曆生老病死是一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錯,隻有真正的勇士,才有勇氣直麵命運的無常。”

“我告訴你,吳瀧,”羅韋說到激動處,吐沫星子都飛到了吳瀧臉上,“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就地正法!!”

最後兩句話近乎是嘶吼出來的,羅韋說完,胸腔劇烈起伏,過了半晌才順過氣來。

吳瀧眯著眼睛,默默擦去剛剛濺過來的吐沫星子。

平心而論,他挺佩服羅韋的執著,雖然,這份執著實在是有些愚蠢,而且毫無用處。

但是,如果現在不立下規矩,羅韋會像蒼蠅一樣不停地繞著他飛,那樣,就實在是太煩人了。

得把這隻惱人的蒼鷹現在、立刻就釘死在恥辱柱上!

吳瀧譏諷地笑了出來,腹中立刻起草了一篇能把羅韋的自尊打到粉碎的演講。

然而,這篇腹稿還沒發揮用處,吳瀧突然看到,羅韋身後,李燭三步並做兩步地往白小白床邊走去。

她一臉堅毅,好像頗為胸有成竹。

吳瀧腦門上立刻畫出一個碩大的問號,他訝異地看著她,不知她要乾嘛。

今天的李燭紮了一個馬尾,發梢利落地來回掃著,整個人顯得精神乾練。

此時,她已走到白小白床前,彎腰俯身。

白色的T恤勾勒著她恰到好處的身形,彎腰之際,衣服下的起伏和曲線俯在白小白頭頂。

看著白小白鼻孔中的管子,聽著他勻速緩慢的呼吸,李燭看向一旁的呼吸機和心率檢測儀。

然後,她麵無表情地拔掉了白小白的鼻管!

下一瞬,驚叫聲四起,心率儀開始狂叫,白小白雙眼緊閉,眉毛擰成一團,整張臉看著痛苦萬分!

身邊聲音太過雜亂,她隻能分辨出邱珊珊的一聲尖銳驚叫,摻雜著羅韋的“這……你……你在乾什麼”的無力質問,還有一陣氣急敗壞的腳步聲。

還未反應過來,一雙大手用力地捏住她雙肩,將她向後一拖!

她瞬間失去重心,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仰去——

她看到了醫院雪白的天花板,還有吳瀧驚怒到扭曲的臉。

“你瘋了吧!!”吳瀧嘶吼著,把李燭向後拖拽。

李燭整個後肩和後背都靠在吳瀧身上,劇烈的移動下,一時之間有些眩暈。

吳瀧有些使不上勁,乾脆將她攔腰抱住,可是,當梆硬的手臂接觸到柔軟的腹部時,一瞬間,一股奇異的感覺衝上頭頂。

與此同時,一股牛奶一樣的淡香味湧入鼻間。

吳瀧愣了一下,動作一滯,有那麼一秒鐘,腦海中突然闖入一個前所未有的奇異念頭:軟軟的,好有安全感。

當然,這種感覺隻持續了一瞬,當他看見白小白因為缺氧,整個人的身子如蝦米一般拱起時,當他看見驚恐衝過去差點絆倒的白大爺時,理智瞬間全數歸位。

他喘著粗氣,本想將李燭像扔沙袋一樣丟在地上,但一念之間,他咬咬牙,還是將李燭拖到羅韋等人站的地方,沒好氣地將她往羅韋懷裡一丟。

接著,他全速衝刺到白小白身邊,給他重新插好鼻管,又將白大爺扶起。

白大爺驚恐地看著他,又看看羅韋他們站著的角落,語無倫次:“你……她……這,這是怎麼回事?”

吳瀧用此時此刻能拿出的最鎮定的語氣安慰道:“彆擔心,一點小差錯,我這就去解決。”

說完,他轉過頭,一臉陰沉地朝李燭等人走來。

剛才的傲氣和蔑視消散不見,此時此刻,吳瀧的臉上溢滿了一種可以稱之為煞氣的東西。

這股煞氣完全遮掩了麵容上的清秀,眉眼間的銳利變得力量感十足,一下一下衝擊著羅韋等人的感官。

他腳步沉重,每走一下,都似叩在地獄大門上的重重一擊。

羅韋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倒,可是此刻望著吳瀧,他竟也開始緊張起來,一邊局促地看向前方,一邊拚命示意李燭等人往後躲。

但李燭挺身而出,攔在羅韋前麵,迎著吳瀧威壓感十足的目光,朗聲道:“事情是我做的,和他們無關。”

吳瀧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站定,審視地看過來:“你剛剛在乾什麼?”

李燭挺了挺腰杆:“完成我們今天的任務,把白小白帶走。”

吳瀧似乎遇到了很難理解的事:“怎麼帶走?你們已經失敗了啊。”

李燭頓時覺得他的殺氣騰騰都是裝出來的,因為他的問話實在是傻裡傻氣的。

“拔了鼻管,沒了氧氣,白小白不就死了嗎?然後,我們不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望著李燭那副“我剛剛給你解釋了一加一等於二”的神情,吳瀧氣簡直不打一處來。

他指著李燭鼻尖,聲音甚至有一絲顫抖:“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不按規矩辦事!”

李燭簡直要被氣笑了:“我不按規矩辦事?小老弟,你搞搞清楚,剛剛是誰趾高氣揚地跟我們說,‘如果我偏要藐視陰曹地府的規章製度呢’?”

小、老、弟。三個字在吳瀧心中形成了一萬點暴擊。

而且,他竟然被自己的話攻擊了。

豈有此理。

他氣到手抖,聲線發顫:“你給我聽好了,第一,我比你大多了,不是什麼小老弟。”

“第二,藐視規章製度是我的專利,隻有我可以為所欲為,而你,你們,都沒權利這麼做。”

李燭露出一副誇張的驚訝表情:“小老弟,你是不是霸總戲看多了,腦子卡bug了?剛剛那句話,是從那部戲裡截取的台詞啊?”

吳瀧喘著粗氣,近乎咆哮,一向白皙的臉上被紅潤填滿:“你、我從來不看什麼霸總戲,也不記得什麼台詞……這裡是我的地盤,隻有我能做主,你們都給我老實點!”

李燭見他氣急敗壞,絲毫沒了往日的沉穩,高冷人設近乎崩塌,心裡突然有些惡作劇得逞的趣味感。

這個少年看著其實沒那麼小,要說他今年高考,李燭信,要說他已經畢業工作了幾年,李燭也信。

她故意把他說小,無非是想激一激他,逗弄一下帥哥,畢竟,這種機會,至少在陽間她從來沒碰上過。

人說帥哥都不禁逗,今日一試,果然如此。這才小試牛刀,吳瀧就近乎崩潰,實在是太爽了。

陰間的生活,確實不賴。

李燭笑著望著他白裡透紅的臉:“小老弟彆生氣嘛,氣壞了身子,我們今天就要把你帶走了。”

吳瀧心裡湧起十分複雜的情緒。這麼多年來,在陰間使者麵前,他就是個閻王一樣存在:既盛氣淩人又晦氣逼人。

多少有誌者在他麵前競折腰,多少工作計劃被他搞得雞飛蛋打。

一直以來,凡是陰間的人,雖然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但他表麵上,還得卑微地維持著恭敬客氣,不然,吳瀧有的是辦法整他們。

剛剛,明明連羅韋這樣的老資曆都折服於他了,可是半路卻殺出來李燭這麼個愣頭青。

吳瀧望著李燭,目光複雜無比:“你叫李燭,對吧,李燭同學,你剛剛來,有些情況不太了解,也很正常。”

李燭插道:“我有什麼不了解的?”

吳瀧內心有一隻尖叫雞慘叫一聲,然而,他還是忍住上湧的情緒:“咳咳,首先,你們陰間使者一旦製定了噶人計劃,就必須按照計劃來。”

“比如,你們計劃上寫了用車禍噶掉白小白,那白小白今天就隻能以車禍的形式噶掉。如果你們想讓他換個死法,就必須重新立項、規劃、報備、審批。”

“假如剛剛白小白真的因為缺氧窒息而死,雖然你們今天把他人給帶回去了,但接下來,會麵臨一些列的麻煩:立項部會把你們告到司法部,質問你們為什麼不按章辦事,審批部也會責問你們為什麼不尊重他們的審批結果。”

“所以,你應該感謝我剛剛出手阻止了你,不然,你的這個實踐導師,”吳瀧指著羅韋,“回去之後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李燭越聽越覺得頭大:敢情都到了陰間了,還有這麼多繁瑣手續,官僚製度害死人呐。

但她還是不服氣:“你就是靠鑽這些空子才逍遙至今的吧,好意思嗎你。”

吳瀧不想和她一般計較,生平第一次,有一個人讓他覺得,能不能把這尊瘟神給送回去啊。

“我昨天就說了,你們要真的能做出來一個完美的噶人計劃,我會心甘情願地跟你們走。”

“但是,誰叫你們部門飯桶太多,沒一個能成事的。”

“所以,你還是回去好好修煉吧,李燭同學。”

“還有,下一次不要再讓我見到你了!”

說完,吳瀧乾脆不看李燭,直接對羅韋做出了一個“走好不送”的手勢。

李燭自然心有不甘,正想再據理力爭些什麼,但羅韋走上前,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小李,我們走吧,今天白小白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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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燭等人回去之後,得到了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

他們的第二個目標白小白先生,不僅沒有缺胳膊少腿,而且還因禍得福:車禍後,醫生給他進行了全身檢查,這麼一查,醫生在他肺部發現了一些可疑陰影。

於是順藤摸瓜地,醫生在肺裡發現了一些早期癌變現象。

這麼一來,白小白不僅沒能短命而死,反而壽命大增:吳瀧和白大爺為他聘請了業界最權威的醫生,進行了最高規格的多方會診,之後為他製定了詳細的治療方案。

立項部將這一情況考慮進去後,經過計算,發現此人最新的預估壽命高達一百零一歲。

羅韋氣得第二天沒有出去上班。

因為羅韋的罷工,李燭等人喜提了一天的休息日。

雙喜臨門的是,陰曹地府對新員工有個安排:入職培訓三天後,可以解鎖新手大禮包,所以李燭等人獲得了一些可以用在陰曹地府的金錢,幾套在基礎款上稍有變化的換洗衣物,還觸發了一個自主選項。

回來的那天晚上,李燭跑到邱珊珊宿舍,二人一起對著牆上的巨幅屏幕。

屏幕閃著幽藍的光,上麵寫著幾行字:

恭喜你們,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入職培訓。

希望這三天的學習能給你們以後的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

現在,我們將給你們展示一些福利選項,你可以按需慎重選擇。

注意,每一階段隻能選擇一個選項,一旦確認,不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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