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奶糖(1 / 1)

李枝念一個人在屋裡,林樾和戰友小朱在院子裡,靠著門聊天。

小朱遞給林樾一支煙,林樾接過拿在手裡,沒抽。小朱見狀也沒有點上煙。

“你不是前天剛來過我這兒嗎?咋的今天都要歸隊了,又來看我?”他調侃道。

“有事,辦完就走了,傍晚的火車。”

小朱八卦地朝屋裡揚揚下巴,“裡麵那姑娘,誰啊?”

“算是……一個妹妹。”林樾望著房間裡的女孩笑道。

“哪種妹妹呀,介紹介紹給我認識,看能不能當你弟妹。”小朱試探道

“滾,彆瞎打人家主意。”林樾順腳踹了他一下。

“哦~懂了,是你的妹妹,彆人不能動。”小朱拉長聲音,膩膩歪歪地說。

林樾打了個冷顫,沒眼看他,卻沒有反駁。

“稀罕啊,難得一見我們林團長還有這種時候,部隊裡軍區文工團的台柱子,女軍醫,護士,都看不上,現在也栽倒了??”

林樾又想踹他了,肘擊了他一下,“閉嘴!吵!你年後才歸隊是吧?幫我收集一下這幾天信城的報紙,到時候歸隊帶給我。”

閒聊間,李枝念走出了房門,來到院子裡,衝小朱道謝。

李枝念告辭,林樾也跟了上來。

“我自己一個人去,你不是要趕火車嗎?”李枝念問道。

“時間來得及,我跟你一起吧。”

李枝念沒有多推辭,懷裡兩份信像燙手山芋一樣。早點送出去,早點安心。

兩人走到了鋼鐵廠附近,眼見著近了,正是中午飯點,工人們都在食堂吃飯,或回家吃飯。

鋼鐵廠門口門可羅雀,隻有門口有一個保衛處的工人在崗位上輪值。

附近巷子裡倒是有不少學齡前小孩在溜達著串街走巷,李枝念喊住一個落單的小孩,“小朋友,可以幫姐姐個忙嗎?”是個小姑娘,綁著雙辮子,發尾用紅布繩纏繞紮起,她抬頭看著眼前的姐姐,一臉疑惑。

“可以幫姐姐把這兩份信送給那邊的叔叔嗎?送完回來姐姐請你吃大白兔奶糖,好不好。”說著從口袋拿出一個奶糖給女孩看。女孩饞的要流口水,忙點頭“好!”

女孩抱著兩封信,跑向保衛處的工人。李枝念和林樾在巷子裡等著她回來。

兩人靠在巷子拐角處,為了確保信能送到,而對方又看不到自己,靠的略微有些近。李枝念察覺到後,本身有些彎曲的上身挺直了,往巷子外探出了點身子,想要拉開一些距離。身後林樾卻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將人又拉了回來,“他往這邊看了。”

李枝念一時不敢動作。

身後,林樾低頭看著眼前到自己耳垂處的姑娘,可以看到她顫顫巍巍的睫毛,大大的杏眼一眨一眨的,心頭泛起一陣癢意。

“姐姐,我也想吃糖……”林樾小聲呢喃。

“你說什麼?”李枝念抬起頭,疑問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咳咳,沒什麼,小女孩回來了。給糖吧”林樾清清嗓子,狀若無事。

轉頭,確實女孩將信遞給保衛處男工人後,男人欲問是誰送的信。女孩說是個漂亮姐姐和漂亮哥哥。說完就跑了。男工人左右看了,沒見到其他人後就作罷了。隻把手裡的信放到保衛處,準備下午和其他信件一起分發到各個辦公室。

女孩已經跑進了巷子裡,李枝念拿出兩顆奶糖給她:“謝謝小妹妹,因為你表現得特彆棒,再獎勵給你一顆。”

女孩高興壞了,樂嗬嗬地跑開了。

李枝念站起身轉頭對林樾說:“也謝謝你。”從口袋裡拿出兩顆奶糖,塞到他的手心。塞完就走開了。

林樾看著眼前姑娘紅紅的耳尖,笑開了,三兩步追上去。

“我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吧。”李枝念對身邊的男人說。

“不用了,我還要轉客車,去市裡坐火車。”

“那你快去吧,彆來不及了。”

“如果有事需要幫忙的話,可以給我寫信。”林樾掏出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李枝念。

李枝念打開看了,是沿海Z省N市地址。

“好哇,我收好了。”

林樾回小朱家拿了行李,“謝了,回部隊請你喝酒。”林樾跟小朱碰了下拳頭。再次離開了固縣,輾轉乘上了去往N市的火車,繼續麵對海風和巨浪。

車廂裡各種味道混雜,林樾在硬座上給自己塞了顆糖,是奶糖。

固縣,李枝念和林樾告彆後,就找了個國營飯店,好久沒有吃肉了,李枝念隻想,吃肉!“紅燒肉還有嗎?”濃油赤醬,再配上大白米飯,彆提多香了,李枝念想著都要流口水。

營業員看著眼前雖然漂亮,但打扮樸素的女孩子,語氣冷淡“紅燒肉沒了,隻有紅燒排骨,2毛一盤,米飯3分一碗,還要二兩肉票,一兩細糧票有嗎?”見李枝念一臉窘迫,嘲諷道,“沒錢就彆充大款,快讓開,後麵還有人要點菜呢。”

李枝念被大庭廣眾下嗬斥,臉不自覺地發燙,完全是這個身體不受控製,腎上腺激素分泌超快,很多時候,李枝念還沒覺得怎麼樣呢,這血色就漫上了臉頰和耳朵。

“誰說我買不起了,不就一盆菜嗎?呐給你。”說著把手裡的錢和票都給了營業員。作為國營飯店的服務人員,不應該是服務百姓的嗎?這個態度怪不得,後世國營飯店不是倒閉就是轉讓了。

李枝念帶著一種淡淡的超脫這個時代的視角,在俯視著她們一般。歎息,隨後找了個桌子坐下來。

李枝念有些覺得不值,這年頭錢太值錢了,早知道就回家從空間拿肉出來,自己做了,隻是現在趕鴨子上架,錢和票都出了,就等著吃了。

有個大娘湊過來,“這都算好的了,你沒看後麵貼的標識,‘禁止毆打顧客’。”

李枝念笑笑,還真打人啊?怪不得現在人人都想當營業員,這社會地位是真高,又不累,工資還不低!

但不得不說,菜味道還是不錯的,分量也比較大。

不,味道簡直是太好了,對於好多天沒有吃過肉的李枝念來說,她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一盤排骨,連帶著米飯,李枝念吃了個乾淨,湯汁拌在米飯裡,米飯也有了肉香味。

吃完李枝念又打包了倆饅頭和兩個肉包,用油紙包了帶回去給爹娘吃。

再想買個葷菜錢卻不夠了,還是要想辦法搞錢。李枝念暗暗下定決心想著過完年要來鎮上看看,怎麼把空間裡的物資捯飭出來,換成錢票。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

劉桂玉看到李枝念回家,忙問她,“信送出去啦?路上沒遇到啥事情吧?”

“沒事,我路上碰到林樾了,跟他一起到的縣城。…”李枝念跟劉桂玉聊著。

“後麵就回來了,國營飯店的菜好貴啊,我吃完就發現錢不夠了,買不了葷菜,就買了幾個饅頭和包子。”

“娘,咱們在家自己做,晚上我要燒個紅燒肉。”李枝念挽起袖子就要去廚房。

把豬肉從空間裡拿出來,還好當時已經讓屠宰場幫忙把部分豬按類彆分類好,直接去五花肉區域,領出一條五花肉來,肥瘦相間,此時拿起它油膩膩的手感也不那麼讓人討厭了。

一條五花肉大概兩斤多的樣子,切好塊,放到大搪瓷盆裡洗淨。

再放入鍋中倒入料酒,蔥薑,焯水,煮出浮沫,待肉完全變色後撈出。再反複衝洗乾淨,瀝乾水分備用。

準備所有的大料,蔥薑蒜,八角香葉,桂皮。又抓了一小把冰糖。

另起鍋,兩五花肉放進鍋中,煸炒出油,四麵都煎出漂亮的焦色,盛出備用。

鍋中倒油,放入冰糖。小火,熬出漂亮的糖色,再把五花肉倒進去翻炒上色。

今天發揮超絕,這個冰糖的香甜味道彌漫在空中,多一分火候則會變苦,少一分則糖色不夠漂亮。

加入適量料酒,適量生抽,少許老抽,一些耗油,加開水沒過肉,再倒入剛準備好的大料。

大火燒開,轉小火燉煮。

“娘,燒好了,等熬煮四五十分鐘就好了。”

“趁著還有太陽,看得見,娘再熱幾個窩頭,炒個白菜,今晚上喝紅薯片兒湯吧。”

時間很快流逝,劉桂玉菜炒好了,紅薯片湯和饅頭也在鍋裡溫著。

李枝念生起了大火,將紅燒肉翻炒收汁濃鬱。

“出鍋啦”,李枝念給劉桂玉夾了一塊兒,“娘快嘗嘗!!”

真是給人好吃迷糊了。這紅燒肉的味道實在霸道,充盈著整個廚房,順著窗戶的縫隙彌漫出去。

一群人下工後結伴往各自家裡走去。穿過整個村子,其他村民各自隱入自己的家裡。

最後隻剩李學書和林勇高青的丈夫兩人走在路上,兩家都在村尾,李學書家要更遠一些,海拔更高。一片烏漆漆的冬天傍晚。風聲呼呼刮來,冷刀子一樣往人的皮膚割來。

“學書哥你聞到啥味道了嗎?”林勇-高青的丈夫嗅了嗅空氣,問道,“好像又沒了。”

“沒有吧。”李學書也四處聞了聞,沒有聞到。

“可能是我饞肉了,剛才味道可香了。”

“你這是太久沒見油水了,後天就29了,殺年豬了,到時候過年好好吃吃肉。”李學書也回道。

林勇到家了,隻剩李學書還在路上。遠遠的看見家裡的廚房亮著燈,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一股霸道的油滋滋的紅燒香甜味傳來。他深吸一口氣,情不自禁的咽口水。真有香味啊!還是自家燒的,就是這味道需要看看怎麼不讓他散發出去,一家人悶聲吃肉,可彆引起彆人的注意了。

“今天又是閨女做的飯吧,這也太香了。”李學書咽著口水推門進了廚房。

李枝念也夾了一筷子遞到李學書麵前。

“可不香嗎?這可是豬肉,又是糖又是油的。”劉桂玉嗔道,“快洗手吃飯了。”

這邊飯桌上其樂融融,另一邊,固縣鋼鐵廠家屬院的一戶人家餐桌上,氛圍可謂是靜默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