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蘇恬正暗暗竊喜,那道門忽然又打開了,程越偷偷摸摸地探個腦袋出來左右看了看,然後又是急急忙忙快走到蘇恬的麵前,二話不說,拉住蘇恬的手腕就往那道門裡帶。

因為心急,程越步子走的不僅快,用的力氣也有些大,蘇恬被拽著是一路向前跌著跑的,等進了小黑屋,程越又迅速轉過身子把門給關上。

這樣一來,蘇恬收不住腳步,一頭結結實實地撞在程越的胸口。

兩人都是疼得悶哼一聲。

程越這會兒哪還顧得上疼不疼的,他神情緊繃,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門上的玻璃窗往外望。

頃刻間自家老太太的身影果然從窗外經過,程越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等看到老太太的身影又從窗外經過再走遠了,這才低頭看了看從一進到這間小黑屋就一直窩在他懷裡的人。

程越緊蹙著眉,一臉嫌惡地將蘇恬的腦袋從他胸前推開,那顆腦袋向外劃了一圈又靠了回來,程越這才看到蘇恬緊閉雙眼,麵上毫無意識。

程越正要試圖叫醒蘇恬,這才看到胸前襯衣下泛著一閃一閃的紅光。

紅光透過藍色的衣料在這間黑漆漆的屋裡,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程越摸到脖子上的掛繩一提,是跟隨他二十多年的祖傳羊脂玉。

原本瑩透純淨、潔白無瑕的一塊羊脂玉,此時從最內核向外發出血紅色的光,羊脂玉溫潤堅密、如同凝脂,紅光散到最外層整塊玉此刻竟像是一塊會發光的粉紅色玉石。

這塊羊脂玉從程越五歲起就一直掛在脖子上,能發出這般妖異的光,真是稀罕又稀奇。

程越也是一臉的狐疑和一肚子的疑問,可此時不是探求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得把蘇恬喚醒啊。

“喂,醒醒。”程越握住蘇恬兩邊肩頭搖了搖她。

沒反應。

再搖再喚,還是沒反應。

程越一臉的黑線,剛才兩人撞了一下,疼歸疼,撞暈的話,不至於吧。

“喂,醒醒。”程越心裡也有些著急,直接上手去拍打蘇恬的臉。

拍打了幾下,終於蘇恬緩緩抬起了頭,睜開了雙眼迷離地盯著程越看。

見蘇恬轉醒,程越長長舒了口氣。

蘇恬盯著程越看了好幾秒才回想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麼,這時才感覺到前額陣陣的疼痛。

她低頭撫了撫前額,另一隻手在程越的胸口和前頸間摸索,終於摸到一塊圓形堅硬像一元硬幣大小的東西,數叨一句:“媽呀,沒把我磕死囉。”

程越聞言這才反應過來,蘇恬是磕到他胸前的這塊玉,又看到蘇恬手腕上一條三四厘米長的傷痕,想必是昨晚弄傷的,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便伸出兩隻手湊到蘇恬的麵前,一隻手穩住她的後腦,一隻手輕撫上她的額頭揉了起來。

“你……”程越一改之前說話的語氣,輕言輕語問:“身上的還有哪兒不舒服?”

蘇恬正默默吐槽是不是自己額頭長得太凸了,這兩天怎麼動不動就磕到,壓根不屑回答程越提出的問題,隨口謅道:“你在關心我嗎?”

程越輕哼一聲,“你想多了。”

這個自知之明蘇恬還是有的,對程越的這個回答一點也不意外,“那你乾嘛老是問呀?”

剛才在走廊上也這麼問過,這會兒又問,她要稍微有那麼一點兒的花癡,不往那方麵想才怪呢。

“哎呀,”蘇恬輕吟,伸手打了一下程越的手,“你輕點呀,疼。”

程越手一頓,突然對“ 已上了賊船,不得不搖舵”這句老話有了深深的體會,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會主動為她揉額頭?

程越也不知道今天哪來泛濫的善心,耐著性子換了一隻手繼續為她揉額頭,“我是想說,你昨天檢查結果一切正常,沒事就趕緊出院。”

“我昨晚就想走了,可她們不讓我走,你當我想賴著不走呀。”提起昨晚蘇恬真的太想好好拆拆這家醫院的台了,“你知道嗎,這裡床位費一晚上大幾千,太坑了,唉,你的床位費……”

說到床位費,蘇恬才把目光向程越看去,當看到程越那張臉,她才意識到是自己這瞎操心的毛病換了一世也沒改掉。可這話說了一半,不說完吧,有點刻意的尷尬,她得把這氣氛扭轉回來。

“哎呀,太輕了,用點兒力,你沒吃早餐嗎?”蘇恬沒話找話,成功將上一個話題轉移。

程越是誰?

國內樂壇的天之驕子,樂壇天花板之一的地位不可憾動,曾經是,現在巍然屹立在那個位置。

身家十位數往上,家族名下幾十家企業,坐擁幾萬員工的十大股東之一。

如此顯赫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時卻被一個名不見經轉連人物也算不上的人使喚,弄得程越特彆無語。

程越放開那顆腦袋,拍了拍手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審視著蘇恬,“你裝的吧?”

程越手一鬆開,蘇恬就覺得整顆腦袋鬆快不少,她活動了一下脖子肩膀,這才看到這間黑黑的屋子是一間雜物室,屋裡雖不是很亂,但一點也不井井有條,掃把、拖把、桶堆在門口的牆邊,屋子最裡麵停放了幾輛輪椅,旁邊還有十幾個落地輸液架堆在一起。

蘇恬朝程越翻了個白眼,“又不是我逼你的,是你湊過來的好不,你拉我進來乾嘛呀?”

程越呲牙吸了口涼氣,讓蘇恬這丫的弄得把關鍵點給忘了。老太太剛才過來沒找到人,一定是去找老院長去了,老太太既然這麼早來,不會跟老院長聊太久,估計打個招呼就會下來找那天跟他撞在一起的女子。

這老太太葫蘆裡不知道賣的什麼藥,反正程越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堅決不能讓老太太和跟他撞在一起的女子碰上麵。

程越心裡一急,拽住蘇恬的胳膊就往門口拖,催促道:“你現在就出院,越快越好。”

又來?又拽?

蘇恬掙脫,沒好氣地說:“你說出就出?醫生還沒來查房,我能走嗎?我走了,醫院的費用不用結了?”

程越從門上的玻璃窗向外瞅了瞅,並沒見到老太太的身影,他扭回頭看著蘇恬反問:“你很想結嗎?”

“不想。”蘇恬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要是有的選,她才不要住到這裡來,這裡簡直就是醫療圈裡的吸血鬼。

“那現在就走。”

為了防止蘇恬再一次從他手中掙脫,程越一手勾住蘇恬一邊的肩頭,一手握住她另一邊的肩頭,打開門,把蘇恬推出去,囑咐道:“你低著頭走,彆看人,走快點。”

老太太沒見過蘇恬本人,低著頭走路,就是跟老太太擦肩而過,應該認不出來。

“哦。”蘇恬這會兒特彆聽話,朝程越笑著揮揮手,“謝謝!再也不見。”

出了這家醫院,此生不再相見,住院費還不用她結,蘇恬一下子滿血複活了。

因為心情好,蘇恬的眼裡蕩漾著剪水般的清澈,麵容洋溢著甜甜的美好,嘴角微揚勾勒出似月牙的弧度,如此明亮俏麗的神情,恍若天使的微笑。隻見她頭一扭,婀娜的身影並沒有因為身著一身寬大鬆垮的病號服而掩蓋那翩若驚鴻的一個轉身。

程越愣怔了一下,驚歎:她這是又在做什麼妖?離開而已,有必要整得這麼妖嬈嗎?

想想這幾天,他對她的反常,程越不禁頭皮一麻。下一秒,程越整個腦袋“嗡”的一下,急忙把正做妖的女子給拽了回來。

“回來,出口在這邊。”程越向出口方向指了指。

蘇恬被程越這番操作弄得有點懵,這人上趕著讓她離開是抽哪門子瘋?她低頭看了看穿在身上的病號服,雖然裡麵有個吊帶背心打底,那也不能就這樣走到大街上吧?

“我換了衣服就走。”蘇恬不相信程越沒看到她穿的是什麼。

“來不急了,你趕緊的。”程越的目光穿過蘇恬看向病房區入口處,催促道。

“我這跑到大街上,人家會認為我是從隔壁戒毒所裡逃出來的。”

蘇恬忽然發現,“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真的是至理名言,住院費有人幫她給,那也不是白給的,是要付出代價的。

做個神經病的代價!

程越咂了一下嘴:“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趕緊走啊,不要再出現在這家醫院裡,you get it ?”

“為什麼這麼急?”蘇恬問,萬事不得有個理由嗎?

“不想結賬就趕緊離開。”程越很不耐煩道,一句話他重複好幾次地說,他自己都聽煩了。

好吧,為了錢,她妥協了。

蘇恬朝出口方向走,走了幾步又小跑回來,站到程越的對麵,一臉萬般無奈迫不得已的樣子說:“不是……那個,我的包……沒包沒手機沒證件的,你讓我出門去哪兒啊?”

程越複雜的五官表現出一副被人玩弄智商的意難平,他雙手扶胯,覺得有生之年被麵前這個看似淳樸純粹的女子給套路了,氣得滿心慨歎。卻又不得不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情緒耐著性子咬牙切齒地問:“在哪?我去拿?”

“你拿?”

天了嚕!蘇恬差點沒把下巴給驚掉。

看著麵前牙肌被咬得上下連番滾動的程越,這還是她曾經了解的那個歌壇大佬程越嗎?

程越再一次把蘇恬拉回了雜物室,催促道:“快點說。”

蘇恬說了包和衣服具體擱放位置後,程越拋下一句“你在這等我,彆自己走出去”就匆匆出了雜物室的門。

看著程越消失的背影,蘇恬突然發現今天的程越從來沒這麼順眼過。

所以,人呀,還是要有煙火氣的,有煙火氣的人才有勃勃生機。

程越來到蘇恬的病房,打開牆邊的櫃門,蘇恬的衣服包包全塞在一個格子裡,塞得亂糟糟的。

程越把那些東西攏在一堆,抱起就走,關櫃門的時候餘光掃到到格子最裡頭還漏了一個大紅色東西。

他隻得把手裡的衣服包包一件一件掛在胳膊上,騰出另一隻手去撈那個紅色的東西,等撈出來才看清竟然是一件正紅色的女性文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