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呆呆地望著抓在手裡紅的紮眼的女性文胸,瞬間石化,僵在原地,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這一刻,他後悔了,並且,相當後悔。
可是,又有什麼法子呢,來這裡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啊。
程越手上抓著這麼個玩意兒足足愣了幾十秒才如夢初醒般地晃過神來。
“她到底有多自信啊?!”
程越縱使擁有高於常人的智商也無法理解一位女性怎麼可以見外人能真空上陣又做得如此坦蕩的。
理論歸理論,現實是現實,最終程越隻好且隻能把文胸塞進衣服中間遮蓋好,這才走了出去。
程越手裡的東西他一刻也不想多拿,快步走回雜物室,就在還有三四步就走到的時候,前方一個水藍色的身影像空降似地出現在他的麵前喚他。
“程越,你太不夠意思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程越一直低著頭趕路,因為手裡拿著女性的衣服物品,心有點虛虛的,被來人突然這麼一喚,本能地將手和手裡的東西一起藏到身後。
“嗯?”程越抬起頭,端起以往的神情,看著已走到他麵前的朱羽晴。
“你也真是的,出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早上去找李奶奶,我都不知道你在這家醫院住了兩天了。”
朱羽晴是程越的高中同學,兩人還坐了兩個學期的同桌,至今有十幾年的交情了,關係匪淺。朱羽晴對程越還有彆的心思,每次見麵都會表現得很親昵。
朱羽晴今天穿了件水藍色長款修身蕾絲連衣裙,性感時尚,渾身透著滿滿的女人味兒,她向前跨了一步,跟程越並排,習慣性地伸手去挽程越的胳膊,“還真巧,李奶奶也要過來看你,我要是再晚個幾分鐘就錯……”
話沒說完,朱羽晴忽然看到程越背在身後手裡攥著一堆布料,是不是衣服沒看清,但一條紅色的帶子懸在半空晃晃悠悠的特彆紮眼。
是文胸肩帶。
女性對女性的飾物是何其敏感,朱羽晴隻是用餘光掃了眼便已確認,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著麵色與平常無異的程越。
正在這時,程老太太李寶玲和顧一鳴出現在病房區入口處,正往這裡走來,程越臉上一直繃著的表情這會兒也裝不下去了,他咬著牙,惡狠狠地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他默默低下頭長歎一聲,好在,剛剛他交待了蘇恬,讓她沒事彆自己走出來。
程老太太李寶玲和顧一鳴兩人走到雜物室門前便停下了腳步,朱羽晴看到了程越臉上的微表情,很善解人意地把手繼續伸進程越的臂彎挽住他,幫著擋住對麵程老太太的視線,以免程老太太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
待老太太走近,程越已重新建設好自己的表情,如往常般親切地喚了老太太後,還故意板起了臉開始扯東扯西,話語中由衷的關心卻怎麼掩也掩不住,“您不必這麼早來的,去公園散步了嗎?”
“去了。”李寶玲一臉的慈祥。
“早餐也吃了?”
“誒,”李寶玲不滿這樣的詢問,解釋道:“我昨晚特意早睡了一個小時,就是讓今天早起一個小時的。”
“您還真是為……”
程越原本是想說:您還真是為了一個根本不必要認識的人花儘心思,話才起了個頭,旁邊雜物室的門從裡麵猛然打開,蘇恬從裡麵走出來,幾乎是衝到顧一鳴的麵前。
隻見她昂首挺胸一副鬥誌昂揚的樣子,一隻手掌心朝上伸到了顧一鳴的麵前,大聲喝道:“身份證。”
蘇恬說出的這三個字,語氣相當的不客氣,給旁人的感覺是跟對方的關係熟絡的不能再熟絡了,彆說在場的程越、李寶玲、朱羽晴了,就連這三個字接收者的顧一鳴也是一臉的懵逼。
“有病吧,要我身份證乾什麼?你當你誰呀?”顧一鳴立刻表明立場,跟這人一點兒也不熟。
顧一鳴話音剛落,胳膊就被身旁的程老太太捶了一下,接著訓斥的話就傳了過來:“一鳴,怎麼說話呢?跟女孩子講話要有禮貌,要紳士、要有風度。來,快,給人家小姑娘道歉。”
“道歉?!”顧一鳴飆了個高音,一臉的問號,道歉這事,壓根沒必要啊。
程老太太在這邊教導顧一鳴,程越在那邊開始埋怨蘇恬,雖然音調壓的很低,但口氣相當的不好,臉上明顯的不高興:“不是交待你了嘛,讓你彆自己走出來,你跑出來乾什麼呀?”
“他拿我身份證。”蘇恬也委屈的不行,沒見著顧一鳴前,她還沒想起來身份證押在彆人那兒,要是就這麼走出這家醫院,她身份證還在這人手裡,萬一這人拿她的身份證去做違法的事,那可了不得了。
顧一鳴正對程老太太讓他道歉表現出極度的難以理解時,就聽到蘇恬說的這麼一句話,心下一急,連想也沒想就衝蘇恬小聲吼:“我什麼時候拿你身份證了?”
“昨天。”
蘇恬話音剛落,顧一鳴就收到了來自對麵程大老板一個帶有“你沒事拿她身份證乾什麼”的瞪視。
顧一鳴一激靈,這才隱約想起昨天是有這麼一檔子事兒,趕緊向程越解釋:“不是我拿的,是她昨天硬塞給我的。”
顧一鳴看程越的表情不怎麼高興,也不敢怠慢,雙手在自己上身西服和下身西褲的裡裡外外、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所有口袋來回摸了好幾遍。
“弄丟了?”蘇恬看著西裝革履、勢氣姿態比貴族還貴氣的顧一鳴一臉的慌亂樣,真是解氣,差點沒笑出聲。
可一想丟的可是她的身份證,不禁又擔憂起來。
顧一鳴停止手上的動作,一邊理好衣服一邊對程越回複:“沒弄丟,我可能昨天隨手塞到衣服兜裡了,今天穿的不是昨天那套。”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一直在旁默默觀察蘇恬的程老太太,對穿著寬大鬆垮的病號服還頂著一張白白淨淨素麵臉的蘇恬是越看越喜歡。
初見,女孩的頭發束起一個簡單的馬尾,她將那玲瓏的下巴微揚,一雙桃花眼凝視出一道睥睨天下的傲骨。再見,她眼皮微微垂下,將她那挺秀的鼻子儘顯精致美觀,粉唇微嘟,性感豔麗。又見,她雙眼微眯,眼尾上翹,目光炯亮眼神迷離,不笑時有種含笑的感覺,笑起來時猶如兩道彎彎的月牙兒,甜美又極富吸引力。
那張臉並沒有被一身鬆垮無版型可言的病號服拉低顏值,反觀站在與她相隔一人、穿著打扮足夠吸睛的朱羽晴,同樣也沒有被豔壓到。
這等容貌,比昨晚用平板看到的照片還讓李寶玲滿意,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到蘇恬的身旁,抓起蘇恬的一隻手握在手裡問。
蘇恬從雜物室出來一直關心自己的身份證,對除了顧一鳴、程越以外的人沒太在意,忽然被人問及姓名,這才正視麵前這位鶴發紅顏一臉富態的老人。
老人穿著一條孔雀綠旗袍式樣的連衣裙,連衣裙色澤鮮豔華麗,裙中配寓有吉祥富貴的圖文,麵料柔滑,質感重,垂勢優,將她原本高貴的氣質襯得更加的優雅脫俗。
“我叫蘇恬,蘇軾的蘇,恬靜的恬。”
蘇恬暗歎:原來養眼的人不單單隻有年輕人。
“好名字,真好聽,人跟名字一樣的好!”李寶玲拍了拍手裡蘇恬的手說。
程越對自己的“命運之說”雖說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大概還是了解一些的,他之所以不想讓老太太和蘇恬碰上麵,就是耽心老太太就當年朱羽晴的事重演,這讓他何其難堪?
他本想極力阻撓這兩人見麵,但事情並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看到這一老一小客套的寒暄和陌生人應有的互相讚譽,他實在沒眼看,隻能眼不見為淨。
他拿開朱羽晴仍掛在他臂彎裡的手,走了。
往病房區外走,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走了幾步,總覺得手裡有什麼東西怪怪的,低頭往下看。
他這一看,幾乎要把鬱在心裡的結給點了,火蹭地一下就竄了上來,他緊咬著牙,極力壓製著心中的怒氣,幾秒後才扭回頭望向身後不遠處正與老太太嘻嘻對話的蘇恬,低喝:“你給我過來。”
蘇恬一抬眼就看到遠處程越手裡她的衣服,尤其是那條搖搖欲墜晃晃悠悠的紅色文胸帶子,蘇恬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如果她有多一套衣服在醫院,她會直接忽略程越的存在,裝作不認識他。
不,不是裝作,是他們倆個本身就不認識。
想歸想,蘇恬當然不敢那麼做,畢竟,那位是個大佬,她惹不起的。
蘇恬走過去,主動把衣服從程越的手裡拿過來,還得賠上一張笑臉:“謝謝啦。”
程越狠狠剜了一眼蘇恬,扭回頭繼續往外走。
在他扭回頭的那一瞬,鬼蛇神差地朝蘇恬的胸前瞥了一眼,那裡平平無奇,看不出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