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程越走出方醫生辦公室,看到顧一鳴就站在門口,似乎一早等在這裡等他出來。

“她怎麼了?哭這麼傷心。”程越問。

顧一鳴歪了一下嘴,一臉說不出是同情還是被這哭聲感染的很不爽的樣子,“那女的說她昨天在那邊要參加比賽的,結果在這兒睡了一天一夜了,沒能去參加比賽,傷心難過吧。”

“她參加什麼比賽?”程越雙手環抱於胸前,一臉的凝重。

顧一鳴想了想,搖了搖頭,語氣中似是惋惜,卻夾帶著一股嘲諷的味道:“好象叫什麼青春的比賽,聽她那口氣很自信能拿到第一名似的。”

“吾輩青春”歌手大賽鵬楠市區決賽。

這場比賽鼎盛電視台獲得了賽事獨家轉播權,鼎盛的李副台長在半個月前還盛邀過他。

程越緊抿雙唇,對於一個以唱歌為一生追求的人來說,錯過這樣比賽的確有些殘忍。

正好一個護士從程越的身邊走過去,程越一把攔下護士,他問:“你好,請問36床叫什麼名字?”

在醫院的住院部,醫生和護士一般隻記病人的床位號以及病情,人名不太記,被攔下的護士朝她身後的護士站詢問,當程越聽到“蘇恬”這個名字的時候腦海裡出現幾個零碎的畫麵。

幾個畫麵交替換景,重重疊疊,最後影像鎖定在一張舞台絢爛燈光下自信陽光且純粹的臉龐。

那次他否定了她,原本隻是對賽前她的所作所為給予日後的警示,誰知他的一言直接斷送了她那次比賽付出的所有努力。

沒辦法,實現就是如此殘酷,她所不能接受的規則,即便日後入了門卻上不了道,過程艱難結局也會很慘。

當時的他,內心有股強烈的保護欲,想保護那些不願屈服於規則的人。

可現在呢?

事隔幾年,腦海裡那張臉,少了自信、多了消沉,少了陽光、多了滄桑,卻仍對那份熱愛而執念?

執念於對音樂的熱愛,參加各大平台其娛樂性重於比賽性的各種歌手大賽,來圓自己的音樂夢想。

沒錯,這種賽事的本意是讓熱愛音樂的平凡民眾能夠走上音樂大舞台,圓自己的音樂夢想,同時為音樂市場挖掘有潛力的人才,讓音樂得到發揚和傳承。

這個叫蘇恬的女子,若真如顧一鳴所說,那麼她變了。

她的確變了,不然那天在地下停車場她不會跟夏無霜一起設計自己,在賽前提高曝光度,來為比賽鍍金。

嗬嗬,程越想到這兒,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哭聲再一次鑽入耳膜,悲戚極了,程越心生黯然。

換位思考,對於一個熱衷於唱歌的人來說,通過自己的努力未拿到名次被淘汰和未到場參賽而淘汰,這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結果。

後者更是打擊人,更考驗人的逆境生存能力。

程越低下頭,用手指搓了搓眉心,昨天那場意外,他雖說是受害方,可此時的他,不知為何,竟對這個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子產出生一絲淡淡的歉疚。

程越雙手扶胯,長長歎了一口氣,從蘇恬的哭聲他感受到了她的悲傷與難過、委屈和無奈,也不知道是什麼在作祟,他竟有要去開導她的衝動。

她的哭聲太煩了!

程越想。

他邁開步子向蘇恬的病房方向走去,剛走了幾步,突然衣兜裡的手機振動了起來,一看是助理蔣恒。

自程越退出歌壇,時隔若乾年後他昨天再一次上了熱搜。

那些熱搜起初人們的關注點是在他被人撞倒受傷,隨著熱度一高,人們的關注點就變了。

並且曝光度過快,況且他已離開歌壇好些年了,這不得不讓程越懷疑幕後有人操控,他得知道是誰站在背後搞事。

說實話,上熱搜的那張圖片,連他自己都認不出是他,那些所謂他的粉絲到底是怎麼認出來的?

畢竟圖片裡的他隻有半張臉,而露出的半張臉全被紅色的鮮血覆蓋住了樣貌,卻有人一眼識破。

這難道真是如粉絲說的那樣:你化成灰我們都認得出來!

想起這句話不禁讓程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昨天的熱搜上有五六條都是跟程越有關的,最爆的莫過於#二字男星兩遭女粉絲設計撲倒#這條了。

詞條下有幾個黃V幾個版本圖文並茂地把那天在地下停車場那一幕和昨天在樓梯間撞倒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

這些黃V的話吧,並非捕風捉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但,為了提高知名度或是提高話題度,這麼不顧形象地撲倒他,搞得失去比賽資格,這應該和她預想的不太一樣吧。

讓程越納悶的是,乾嘛要找他這麼一個過了氣的明星搞事?!

“你說。”程越把手機滑向接聽,靠近顧一鳴,一隻手把手機舉到耳邊,一隻手拍了拍顧一鳴的肩頭,“你去勸勸她。”語氣平靜,卻沒有商量的餘地,他說著揚起他那俊朗的下巴朝蘇恬的病房方向指了指。

顧一鳴一臉的迷茫:“我勸她什麼?”

“讓她想開點兒。”彆吵到其他人讓方醫生收到投訴信。

看著程越向走廊的另一頭走去,顧一鳴納悶壞了,我方才是受害方,怎麼還讓受害方去勸施暴方想開點兒啊?

那個女子不就是錯失一場比賽而已,難道不是我方損失更慘重嗎?!

——

不論前世或是現世,蘇恬最終還是沒能站在“吾輩青春”全國歌手大賽鵬楠市區決賽的賽場上,錯失的遺憾也並沒有因為重來一次而被彌補。

前一世的錯失她是自責,而這一世的錯失她認為是命運。

不可逆轉的命運!

即使她重生過,比彆人幸運那麼一丟丟,但她依舊是那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與一同生活在同一顆星球的所有生態產物一樣,命運皆有定數。

她難過、她傷心,命運為何總是羈絆著她的希望之路;她沮喪、她悲傷,她今後的日子難道還要和上一世那樣,卑微做人,走完微賤的一生?她痛心、她難堪,如果那樣,上天給了她一次重來一次的意義何在?

重新選擇嗎?

那麼她該怎麼選擇?

上一世那十年暗淡無光的經曆,她記不太清了,隻是記得走到最後的儘頭是因為貧窮。

因為貧窮,付不起高昂的醫藥費放棄治療,以至於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既然知道了結局,那她該怎麼辦?

買高額的醫療保險?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讓身置黑暗中的蘇恬仿佛看到一抹光,這抹光也遏製住了她哭下去的理由,她閉上嘴巴,開始更深一層的打算。

要買保險,她得要先有錢。

那麼該怎樣賺錢買保險呢?

她回想起自己大學四年的學習光景,如果換一種活法,不再追求摯愛的唱歌事業,安安分分做個打工人呢?

就像魏然那樣,收入雖然不高,但養活自己再買幾份醫療保險足夠了。

魏然!

旗袍!

蘇恬騰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她擦乾眼淚,當務之急得把借魏然的旗袍給還了呀。

彼時,原本窗外明媚的光線不知何時已蒙上了朦朧的夜色。

蘇恬小怔了一下,她那會兒哭得天昏地暗,難道她哭了一個下午了?

她小跑到病房內的洗手間洗了把臉,從洗手間一出來就看到剛剛還緊閉的房門已經完全打開,門旁還倚了一位裝得似模似樣的西裝佬。

“哭夠了?”顧一鳴雙手插兜,一副吃瓜看笑話的樣子問。

很是刺眼。

蘇恬沒理他,理了理情緒,這才看到病床床頭有個呼叫鍵,她按下呼叫鍵,問了護士自己進來時的衣服和包放在哪裡。

顧一鳴當然也看出了麵前的女孩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樣子,昨天程越一出事,他們團隊裡準備了幾個月的案子,就因為麵前女子的冒失,全盤皆輸,全搞砸了,昨天壓了一肚子的火氣和鬱悶,瞬間被點燃。

“你不就沒參加成那個還不一定能出線的比賽嘛,這都值得你哭成那個樣子,那要換作是Stephen,哭到八十年後見棺材了也哭不完啊!”

顧一鳴氣憤歸氣憤,個人涵養還得保持,說起話來自然讓人聽不出一點兒火藥味兒。

蘇恬從壁櫃裡找出自己的包包和那件紅色的旗袍,從包包裡翻出完好無損的手機。當目光落到手機麵屏時,忽然閃現出程越那部屏麵碎得稀巴爛的手機。

那會她還納悶這麼個有錢的昔日明星怎麼會用那麼破的一部手機,那應該是昨天摔壞了的。

一部手機,換個屏、了不得再重新買一部,再貴也不過一、兩萬,不至於哭到八十年後見棺材了也哭不完吧?

蘇恬側頭抬眼看向顧一鳴,一臉的不悅,“我難過、我傷心,哭一下心裡舒服怎麼了?關你什麼事?我賠就是了。”

“哼哼,”顧一鳴冷笑了一聲,對上蘇恬整張臉長得最出色、又因哭過而過分水靈的眼睛,“對對對,你們女人怎麼哭都行,就是……什麼?什麼?”

顧一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陡然睜大:“你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