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李叔，馮橙原本緊繃的情緒瞬間就放鬆下來，宛如看見了救星。
至於為什麼張槐風會讓他過來，馮橙顧不上問，她現在隻想趕緊離開這裡。
她轉頭看向秦昱然：“秦總，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昱然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問她：“你談男朋友了？”
馮橙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但她下意識的沒有否認。
要是這樣的誤會能讓他與自己保持足夠的距離，那她還挺樂意保持沉默的。
沉默等於默認，秦昱然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但僅僅隻是一瞬，他很快調整過來，露出一個斯文得體的微笑，對她道：“他們太吵了，下次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單獨喝個茶。”
“你，應該不會拒絕我吧？”他半開玩笑地問。
馮橙也就半真半假地客套：“怎麼會。”
兩人說話的間隙，李叔已經下來打開了後座車門。
馮橙不再停留，跟他道彆：“再見。”
李叔看他一眼，搖起車窗，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小院裡看熱鬨的眾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
“剛剛那車，看見沒？國禮！”
“什麼國禮，看著也不是什麼豪車啊。”有不懂車的人感到疑惑。
那人誇張地嚎了一嗓子：“不是豪車？？是你飄了還是人民幣不值錢了？這車六百來萬呢！”
“最關鍵的是，買這車還得通過背景審查，全國也沒幾個人能擁有。你們都不看新聞嗎？這可是領導人常坐的車！”
眾人新奇完，終於想起這車是來接馮橙的。
“咱們這班花不簡單啊，你們說她這是談男朋友了還是被人包養了？”
秦昱然剛好從門外進來，聽見這話微微側頭，睨了那人一眼。
話題就此打住。
馮橙坐在車上，到了嘴邊的話轉了幾圈，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李叔，他……他怎麼知道我在這邊參加同學聚會？”
李叔可不敢說自己跟蹤了她好幾天，天天報備她的行蹤給小爺，他眼珠子一轉，說出了一早就扯好的謊：“噢，是有同學私底下提前通知了小爺。”
馮橙點頭，雖說難以想像他這樣的人會和高中老同學私底下保持聯絡這麼多年，但這也算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李叔見她沉默，便主動挑起話頭：“馮小姐看新聞了嗎？”
馮橙不解，但還是老實搖頭：“沒。”
李叔就笑起來，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我們小爺這兩天不是在京市出差嘛，其實啊，是給大領導當保鏢去了，昨晚上的新聞聯播裡就有他的身影，那氣質！嘿！”
馮橙有些意外：“他這麼厲害啊！”
“那是！”李叔說著說著，興奮起來，“將來還會更厲害！我們道爺也是這麼過來的，張家人，注定一輩子為國為民。”
很奇怪，馮橙的心裡也跟著榮幸起來，她對李叔道：“有他在的地方，定然沒有濁物作祟，社會也就安穩了。”
李叔點頭：“是，所以小爺才說這次任務很重要，領導人的安危關乎國家的安危，的確馬虎不得。”
馮橙看了眼李叔的後腦勺，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算算時間，明天小爺就該回來了。”
馮橙拿出手機，想著要不要給他發個信息謝謝他今天讓李叔過來接她，轉念一想，他怎麼就知道自己會提前離開聚會？
她心裡想著，嘴裡就問了出來：“李叔，你們小爺怎麼知道我今天會提前離開？”
李叔樂了：“小爺他哪知道啊，他就交代我，你沒開車，讓我在你回去的時候載你一程。”
“那我要是坐了彆人的車呢？”
李叔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小爺說，那就算了，知道你安全就好。”
“……”
馮橙心裡酸酸澀澀的，這個人骨子裡就帶著一股孩子氣的純真，喜歡一個人就要娶她，關心一個人便隻希望她安好。
她從手機裡搜索出昨天的新聞報道，每一幀畫麵都看的仔細，生怕漏了他的身影。
視頻播放五分鐘後，馮橙終於在一眾領導人後麵看到了他的影子，鏡頭在他身上隻停留了兩秒，這兩秒鐘足以讓馮橙眼睛一酸。
她想，她大概是想他了。
她手機裡的視頻循環了很久，李叔一直沒再出聲。
車子開進龍城小區，馮橙退出視頻之前按了個收藏，把手機塞進包包裡，準備和李叔道謝，然後下車。
手才剛摸上車門，馮橙的眼睛就被外麵一道突如其來的流光刺到，前麵的李叔抬手擋住眼睛，片刻之後馮橙從車窗探出頭去，天上半點痕跡也沒留下，仿佛剛才一瞬間的刺目隻是他們的幻覺。
但馮橙分明注意到了，剛才有一樣東西從他們頭頂邊飛過，速度極快。
看形狀，有點像虛假新聞裡傳說中的UFO。
馮橙搖了搖頭，將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趕了出去，她寧願相信那是有人用無人機搞的惡作劇。
很顯然，李叔也是一樣的想法，一句“誰這麼沒素質亂用強光手電”卡在喉嚨裡，好在及時咽下去了。
罵這個小區的人，和罵馮小姐有什麼分彆？李叔不允許自己敗壞馮小姐對小爺的好感。
於是，兩人直接忽略那道莫名其妙的光，互相道了聲“再見”。
馮橙下車，關上車門正要往單元樓走去，一個抬頭，忽然頓在原地。
前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挺拔的身影，白襯衫，深色西裝，一絲不苟的藍色領帶，泛著光的金邊眼鏡，俊美無二的麵龐……
啊，是張槐風。
馮橙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欣喜，他怎麼會在這裡？
腳下步子加快，走到單元樓下時，她幾乎已經跑起來了。
張槐風看著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像有一隻手一下一下捏緊了他的心臟，每一下都讓他鈍痛不已。
整整一個星期，眼前的人像無垠沙漠裡可望不可及的一泓清泉，讓他飽受相思的折磨。
尤其，在看到她與秦昱然一起，想要見到她的心情達到了頂峰。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馮橙平複了呼吸，站在他麵前，問他：“你……在等我？”
這是一句雙方都心知肚明的廢話，張槐風沒回應他，透過玻璃鏡片，他晦暗的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好像……有些生氣？
又或者，是不滿？
還有一些，委屈。
馮橙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他了。
“既然來了，上去坐坐吧。”
她避開他的視線，打算先把他請上去，再好好談一談。
電梯廳裡空無一人，馮橙伸出手指，正要按下上行按鍵，忽然一股力道拉住了她。
那人箍住她的手，不容反抗地拉著她進入了一旁的消防門內。
消防門自動關起，樓道裡亮起了聲控燈，馮橙大腦一片空白，轉眼被他按在了牆上。
然而，他的動作並不粗魯，他甚至鬆開了她的手，隻是伸出雙臂圈住了她。
張槐風低頭，猛然俯身湊到她唇邊。
馮橙驚惶閉眼。
她攥緊手指，等待著他狂風驟雨般的吻。
小說和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然而，等了許久，那個吻遲遲沒有落下。
但她知道，眼前的人並沒有離開，她甚至能聞到他呼吸中帶出來的極淡的黑茶清香。
她睫毛一顫，睜開了眼睛。
對麵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眸映入眼中，馮橙頓時呼吸一窒。
那雙眼睛裡，有著令人心碎的悲傷。
“馮橙，你討厭我嗎？”
隔著那麼近的距離，他低聲問她。
馮橙呆了呆，抬手捏住了他的衣角。
“不是，我喜歡你的。”
張槐風的神色明顯愣住，他微微與她拉開距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了她。
“可你說，不願做我的妻子。”
馮橙垂眸，低低歎氣。
半晌，她抬起眼睛，對他道：“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我願意嫁人了，那我嫁的人，一定是你。”
張槐風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又確認了一遍：“你隻是，不想結婚？”
馮橙點頭：“隻是不想結婚。”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也不想談太深的感情。”
張槐風聽不懂：“不想結婚，不想談感情，但卻……喜歡我？”
馮橙靠著牆，腳尖在地上碾啊碾，好半晌才鼓起勇氣，雙手環上了他的脖子。
“我們可以牽手，接吻，上床，做所有情侶和夫妻都會做的事，不好嗎？”
張槐風緩緩直起身，震驚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看她像看什麼西洋景。
這是什麼意思？不負責任，不顧世俗，隻圖身體上的歡愉，多麼不道德的行為！
“你要我當，不可見人的地下情人？”
馮橙慌忙搖頭：“可以見人，可以是地上的。”
“……”
張槐風胸膛起伏，顯然還在消化她這驚世駭俗的操作。
馮橙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問他：“你，不願意？”
消防門外有拖遝的腳步聲傳來，直到“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又關上，張槐風還沒有回答她。
馮橙不知道他在經曆著怎樣的天人交戰，隻以為他要拒絕她，於是她緩緩鬆開了手。
就在她的手即將離開他的肩膀時，張槐風開口了。
他似乎是敗下陣來，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妥協。
還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雀躍。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