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
張槐風低低叫了她一聲,馮橙意識回籠頓時清醒過來。
她低頭一看,自己好像是做夢一般,整個人虛浮在空中,周圍分明還是熱鬨的遊樂場,但卻聽不到任何聲響,底下的人也看不見他們,世界像是被割裂成了兩個次元。
“彆怕,我們在矩陣裡,不會掉下去。”張槐風低頭看她,“你還站得住嗎?”
馮橙試著鬆開他的懷抱,隻是一手還捏著他的衣服不敢鬆手,當她站直了身體才發現自己在空中果真如履平地,這才朝他點了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
張槐風一麵掏出手機,一麵回答她的問題:“祟物出現,矩陣就會啟動,而你,因為肩膀上那隻色邪的影響,也被納入了矩陣剝離出來的二次空間裡。”
他說的每一個字馮橙都聽得懂,但是連在一起,根本就無法理解。
隻見他打開手機,單手操作了一通,點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八卦錢袋圖標APP,跳出來的界麵像是那種遊戲裡的道具倉庫似的,琳琅滿目的遊戲道具占滿了格子。
馮橙在心裡感慨,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玩遊戲。
還沒吐槽完,就見他不知點了個什麼東西,手機屏幕一閃,選中的那個道具就這麼水靈靈地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那是個長得有點像拍立得的兔耳相機,三個攝像頭,粉紅色的外殼,充滿了塑料感。
這下輪到馮橙大腦宕機了,現在的手機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網上是一點風聲都沒露啊……
“你這什麼牌子的手機?我也想買一個。”她就這麼老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張槐風暗暗看了她一眼,說道:“手機滿大街都是,隻是這軟件……是國家機密。”
說著,他舉起那個兔耳相機,鏡頭對準她按下了快門,然後將屏幕畫麵遞到她麵前。
馮橙好奇地低頭看去,畫麵裡的她表情沒擺好,眼睛閉了一半……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的肩膀上,趴了一隻比她巴掌還大,粉白粉白造型像是蘭花螳螂一樣的東西!
馮橙:!!!
她下意識扭頭,用手拍打自己的右肩。
但是,肩膀上根本什麼都沒有。
她看了看肩膀,又看了看相機畫麵,最後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張槐風。
“你肩膀上的,就是我說的那隻色邪。”
張槐風認真解釋道:“這個世界上一直存在著我們肉眼看不見的濁物,它們因複雜的人心而產生,遊離於世界各個角落,當積聚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對現實世界產生破壞性。這些能傷害人類的濁物,因特性不同,我們將其歸類為邪、祟、穢、詭。”
“目前我們正在研究能抑製它們成型的可靠手段。”
馮橙不愧是乾導演的,看過的電影導過的劇本裡不乏這種超現實的東西,所以聽他說完之後也隻是愣了幾秒。
然後她問了個她最關心的問題:“你、你究竟是誰?”
張槐風在手機裡點了一下,將屏幕亮給她看。
上麵是一張紅色背景的證件照,蓋著醒目的鋼戳。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張槐風目光澄淨,朝她伸出了一隻手,“國家靈能研究所S級成員,張槐風。”
混亂的信息一股腦湧入大腦,但馮橙就是馮橙,還能強自鎮定伸出手握住了他。
他的手掌很大,也很溫暖。
馮橙握住不放。
張槐風抽了抽,沒抽動。
於是問她:“攝影機會用嗎?”
馮橙點頭,身為一個導演她綜合能力還行,攝影機多少還是會用的。
張槐風便把那個兔耳攝影機遞了過去,馮橙下意識接過,說道:“這原來是個攝影機啊?我還以為是拍立得相機呢。”
張槐風收回手,點開了手機。
“這是所裡師姐設計的三位一體執法記錄儀,兼具照相機、攝像機和攝影機功能,你可以先研究一下。”
說著他看她一眼,見她已經轉移了注意力,不再像剛才一樣害怕的拉住他不放,這才定下心來。
從“一袋乾坤”APP中選了幾件趁手的工具後,他便指著摩天輪處,對馮橙道:“等會兒我要除掉那隻祟,可以麻煩你幫我把執法過程拍攝下來嗎?”
馮橙順著他指的方向抬眼望去,除了巨大的摩天輪以外,她什麼都看不見。
不過她也不傻,下一刻就打開了兔耳攝影機,將攝像頭對準那個方向,然後便在屏幕裡看見了張槐風說的那個“祟”。
那是一團圓嘟嘟的影子,無數五顏六色的粗糙小圓球粘在一起湊成個巨大圓球,渾身上下長滿短胖的觸手,像極了一顆巨大化的病毒核。
還好,這玩意兒不算太駭人,馮橙隻在心裡“哇”了一下,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害怕的意思。
“這就是……肉眼看不見的鬼?”
張槐風糾正她:“不是鬼,是祟。”
“網絡上不是流傳著一句話: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這便是人心塑造出來的產物了。”
他看向馮橙:“你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要相信科學。”
馮橙一哽,看了看手裡的攝影機,再看從他手機裡冒出來的電棍、衝鋒槍以及彈藥那些……
嗬,確實挺科學的。
張槐風收起手機,最後交代她:“你就在這裡,彆靠太近,用長焦鏡頭就行。”
說完,他腳下一動,像是刮過一陣颶風,眨眼間人已出去老遠。
馮橙用攝影機抓住了這個畫麵,鏡頭由近及遠推進,始終捕捉張槐風的身影。
那隻祟還在用觸手撥弄著摩天輪,導致正在運轉的摩天輪漸漸顯露出一絲遲滯,隨後圓球上密密麻麻的嘴巴開始不斷發出噪音。
“就要玩!”
“太可怕了,趕緊停下啊!”
“啊啊啊啊——”
“我都說了我恐高……”
“你還知道自己有女朋友啊?你跟她過一輩子得了!”
“我的孩子不見了……”
“……”
噪音裡麵的內容是這遊樂園裡終日上演的眾生百態,像是被不同的情緒同時控製,這個祟如同精神分裂一般四處撥弄遊樂設施,動作毫無章法又沒有目的,隻管發泄自身的衝動。
眼見張槐風已經衝到它跟前,它尚毫無反應。
張槐風從容拎過衝鋒槍,對著它龐大的身軀就是一通掃射。
一番操作下來祟圓滾滾的身上布滿了被洞穿的痕跡,此時馮橙通過鏡頭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衝鋒槍,打出來的子彈沒有實體,反倒像是明晃晃的激光。
祟的反應有些遲鈍,好一會兒才朝著始作俑者張槐風的方向滾去,同時身上的觸手十分敏捷地朝他伸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觸手瞬間卷住了張槐風,隻是接觸到他身體的一刹那,馮橙看見紫紅色的電光遊走在眾多觸手上,電光傳導到圓球樣的身軀,令它動作一滯。
“媽媽,媽媽——”
“哇嗚嗚嗚……”
圓球上密密麻麻的嘴巴忽然發出了統一的幼兒啼哭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看來,張槐風那根“電棍”威力不小。
馮橙正要鬆口氣,隻聽那邊傳來“嘶啦——”一聲,馮橙忙將鏡頭懟過去。
一個自下而上的拉近鏡頭,在掃過張槐風黑色的下擺之後,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玉雪的肌膚。
“一、二、三、四……”馮橙不自覺的一塊一塊數過。
不多不少,八塊腹肌。
再往上,是一個堅實有力的胸膛,堅韌的線條同時兼具了力量和美感,散發出一種恰到好處的魅力。
一條羊脂白玉墜靜靜垂在他胸前,人形玉墜白膩通透的色澤像是鍍到了胸前的皮膚上,兩相輝映讓人忍不住呼吸一窒。
馮橙正要在心裡感歎一句“秀色可餐”,那邊的張槐風卻好像惱了。
他朝著馮橙的方向提高音量問道:“錄清楚了嗎?”
馮橙立刻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錄的很清楚,嗯。
張槐風接收到她的回應不疑有他,當即轉身麵向還處於遲滯狀態的祟,手中不知何時多出兩把光劍,劍花一挽,人隨劍走,眨眼間就將那隻祟劈成了八塊。
大小十分均勻。
這還不算,他手機裡又蹦出了一枚半人高的加特林煙花筒,張槐風單手抓起,也不知是怎麼點燃的,劈裡啪啦朝著祟的位置就是一頓炮轟。
五顏六色的火花有彆於煙花的絢爛,直接刺目到令人無法直視,等馮橙再睜開眼時,方才碎成八塊的祟直接被轟了個灰飛煙滅,一點渣子都不剩。
張槐風赤著上身,正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抓住勉強掛在腰間看起來欲墜不墜的衣裳下擺。
周圍矩陣正在進行自動關閉,二次空間緩緩與現實世界重合,他們又回到了那間明亮的化妝室裡。
張槐風輕輕皺著眉頭,沒有看馮橙:“你先等一下,容我換身衣服。”
馮橙手裡還拿著他的攝影機,鏡頭沒關,此刻正對著他。
她專注地看著鏡頭,看似渾不在意:“好,那我出去等你。”
又站了幾秒,最後還是遺憾地關了鏡頭,轉身出門。
她在門口走廊上站定,手裡擺弄起那台塑料感極強的攝影機,企圖把剛剛的畫麵截取下來發送到自己的手機上。
隻可惜,這設備好像設置了特殊的程序,整個外觀都找不到卡槽、片倉和USB接口,活像個過家家的玩具一般。
馮橙歎了口氣,放棄了掙紮,這種國家機密根本不是她能輕易觸碰的。
就是可惜了她剛才花幾秒鐘偷拍的照片,那光影和角度都是絕佳,人物表情更是值得玩味……
正當她感歎“這麼好的照片要看一眼少一眼”的時候,化妝室的門打開了,張槐風換了身衣服正朝她走來。
一道頎長的影子落在馮橙的腳邊,她順著這道影子緩緩抬頭,見到來人頓時愣住。
暖黃的燈光下,鋥亮的皮鞋在地上發出輕且脆的聲響,挺括的西裝褲勾勒出一雙比例優越的長腿,白襯衫紮進褲腰裡,顯出恰到好處的精瘦腰身,灰色的西裝外套搭在那人臂彎處,襯衫扣子開到第二顆,是一身低調的商務打扮。
那人一頭細碎短發略微打理過,本就好看的五官架上了一副斯文的金邊眼鏡,遮住了一雙魅惑多情的眼睛,整個人頓時添了幾分儒雅的氣質。
和剛才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他走到馮橙麵前,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馮橙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麵。
張槐風手上一頓,開口道:“攝影機。”
“哦。”
馮橙臉不紅心不跳收回了手,把攝影機遞到他手上。
張槐風點開一袋乾坤把攝影機收了進去,兩人一起朝遊樂園的方向走去。
此時已近九點半,NPC們紛紛退場,遊客一下子少了很多。
負責人本想來問問張槐風和人家談的怎麼樣了,誰知他人早已不在化妝間,轉了一圈,隻看到他那件爛的隻剩下擺的戲服。
他定定看了一會兒,臉上又是痛心疾首又是不可思議,然後默默掏出手機,拍了個照片發到自己的兄弟群,同時輸出了兩條語音。
“世風日下啊兄弟們,這得多火熱才能撕成這樣啊……”
“好好的戲服,給糟蹋成這樣,潛規則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