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女生給其他幾桌圍觀群眾開了個好頭。

她拍完照一走,旁邊幾個人迅速湧了上來,順其自然地也將手機塞到了陳祠手裡。

何兮勻仿佛能看到陳祠額頭上刷下來了一大排的黑線。

她表麵人畜無害地配合著拍照,實際上心裡已經笑得快抽過去了。

直到麵條上桌,陳祠耐心告罄,眾人看他臉色有點臭,意識到耽誤人家吃飯了,這才如鳥獸散,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何兮勻笑夠了,坐起來靜等陳祠打開貓包放自己出來。

牛肉湯的香味濃鬱四溢,聞得她口水直冒,她盯著屬於自己的那小碗麵,雖然沒有牛肉湯也沒有辣椒,甚至連調料也沒有,但是對於這副貓身子而言,也是極為可口誘人的。

她咽了好幾次口水,見陳祠埋頭大口大口地嗦著麵,絲毫沒有要把她放出來的意思,頓時有些急了。

她在包裡撲騰了幾下,又動手戳了戳頂端的拉鏈,動靜大得險些就要從椅子上摔下去,陳祠這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包,朝她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過來。

何兮勻舔舔嘴巴,用一雙寫滿饑餓的大眼回望他。

陳祠端起那碗寡淡的麵,輕聲問她:“想吃?”

何兮勻點了點頭。

剛點完,她就看到陳祠把麵直接扣進了自己的碗裡,相當欠打地彎了下嘴角:“小貓咪吃什麼麵條,回家吃貓糧去。”

何兮勻:“……”

小氣,幼稚!

何兮勻氣不打一處來,隻能百無聊賴地癱在包裡瘋狂地吞著唾沫。

癱了一會兒,她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一個翻身又坐了起來。

奇了怪了,這鏟屎的,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細細一想,昨天直播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端倪,陳祠仿佛有讀心術,對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了如指掌,在她渴了的時候會馬上端水給她喝,累了的時候馬上關掉了直播,就連剛才出門,她想拉臭臭都被他一眼看了出來!

這是個什麼情況?

何兮勻不禁有些納悶。

陳祠快速地吃完了麵,結了賬,抓起太空包在眾目睽睽下出了麵館,轉身走了幾步上了層樓梯,拐進了一家理發店。

這家理發店裝修得十分氣派,黑白格調,上下共有兩層,整體布局錯落有致,牆壁上貼有價目表,何兮勻眯著眼瞅了瞅,嘶,價格竟然還挺合理,沒有她想象中那麼昂貴。

她被人輕柔地放在了一樓的沙發上,陳祠則跟著一個頭頂火紅雞冠發型的男生上了二樓。

二樓專用於洗頭,除了基礎的洗發,還可以做一些簡單的頭部按摩和麵部護理。

很明顯,陳祠做了個豪華洗發套餐,差不多過了一個半小時,何兮勻等得都快要睡著了,陳祠才跟在那個雞冠頭後麵下了樓。

他走到理發椅前坐下,一個胸前掛著“發型總監”銘牌的男人走了過來,一邊為他係上理發圍布,一邊親切地問:“帥哥,想剪個什麼樣的發型?”

陳祠默了會兒,他動了動嘴,剛想說什麼時,又倏地偏過頭,朝沙發上的太空包看了過去。

何兮勻正欣賞著鏡子裡她家鏟屎的那張白淨清爽的臉呢,視線忽然這麼一交彙,她的心中竟油然而生一股偷窺被抓的心虛感。

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來自己是隻小貓咪,自家鏟屎的刮了胡子修了眉毛,整個人煥然一新,她好奇多看兩眼又怎麼了?

於是她大膽地對視了上去。

而後,整個理發店的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陳祠對著那個貓包問了句:“你覺得我剪什麼樣的發型比較合適?”

發型總監:“……”

何兮勻:“……”

何兮勻仿佛看到了發型總監手裡的剪刀正滋滋冒著火花。

這人是不是有病!

發型總監擱他麵前站著不問,問她一隻不會說話的小貓咪乾什麼?

可陳祠那眼神不像在開玩笑。

何兮勻皺著一張貓臉,腦中浮現出出門前看到的那條小辮兒。

當時她就想說了,她家鏟屎的長發其實也是好看的,比起短發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柔和,同時又因為與眾不同而生出了幾分疏離感,清冷俊美,在當今的直播界,更能闖出一條引人注目的賽道。

綜合思索了一番之後,何兮勻輕輕地叫了一聲:“喵嗚——”

陳祠頂了下腮幫點了下頭,衝著一臉莫名其妙的發型總監說:“不用剪短,吹乾就行,謝謝。”

發型總監心想著沒錢理發就直說,裝什麼裝,表麵卻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他嘴角沒忍住抽搐了幾下,聲音卻依舊親切溫和:“沒問題,發尾需要給您卷一下還是吹直呢?”

聞言,陳祠又一次把目光拋向了沙發。

發型總監繃不住了:“算了直接給您吹直吧,直發更適合你的臉型。”

說完就開始“轟轟轟”地吹了起來,手法簡單且粗暴。

陳祠:“……”

再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陳祠理完發又去了趟超市,在超市大采購的過程中給何兮勻投喂了不少好吃的好喝的,之後又帶著何兮勻去了寵物美容院做了個全套的洗護,所有事情忙完後,他隨意找了家快餐店吃了個晚餐。

一天下來,一人一貓無論走到哪都在被人圍觀偷拍,不出意外,明天的熱搜詞條他倆又將占據半壁江山。

整理完買回來的東西,陳祠累得胳膊腿都泛著陣陣酸。他打開客廳的電視,伸了個懶腰,在沙發上躺著刷手機。

何兮勻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某人,心說開了電視又不看,是不是有大病?

腹誹完,她趁某人不注意,跳下沙發,靜步摸進了貓房。

她鑽進像個大包子一樣的貓窩裡趴了下來。閉眼凝神片刻,她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白天在外麵所看到的所有景象。她化為了原本的小廟神形象,撥開層層景物,找到了那座灶神廟。

此時天色已晚,灶神廟四周亮著金黃的燈,河岸邊已沒有灶神爺的身影。

何兮勻專注屏息,繼續在腦海中摸索,她從岸邊走到廟前,一路飄進了廟裡,灶神爺正懸躺在半空小憩。她躡手躡腳地繞開老人家,走到了一尊小石像前。

她這一趟不是來找灶神爺的,是來找她家那兩名小仙童的。

隻要廟裡有廟神在,這石像便有了靈性,隻需敲一敲,就能將她家那兩位召喚過來。

何兮勻對著石像敲了兩下,等了片刻,沒有任何回應。她悄悄瞄了眼灶神,見灶神睡得正熟,才又稍稍用力敲了敲。

還是沒有動靜。

她不解地鼓起腮幫,懟著石像低聲喊道:“大悵,小鳩,你倆給我滾出來!”

尾音剛落,兩道白光在她身邊一閃而過,接著一片霧蒙蒙中,掉下來了兩個僅有她一半高的小少年。

“哎喲——”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倒在了何兮勻身邊。

左邊的是小鳩,他右眼有疾,戴了隻白色膠帶樣式的眼罩。右邊的是大悵,胖滾滾的像隻熊貓,他的左手隻有四根手指,斷掉的尾指上縫著一枚草戒。

兄弟倆跟在何兮勻身邊已有四百多年,何兮勻本打算好好培養兩人,等哪天她不想當這小廟神了,就把除黴神的職位傳給其中一個,自己退休頤享天年去。

誰知道四百多年一晃而過,兄弟倆還是兩個糊塗蛋子,自家廟神都失蹤好幾天了,這倆貨一點也不著急,從地上爬起來後,二人也隻是乾瞪著三隻眼睛杵著,一臉見鬼了的駭人表情。

何兮勻在他倆之間來回看了看,壓著嗓子咬牙切齒地問:“你倆愣著乾嘛呢?”

這一開口,本就像隻呆鵝的小鳩更是嚇得兩肩一抖,手指在身前攪來攪去,雙腿哆嗦個不停。

另一邊的大悵比他好點,但也沒好到哪去,可能他是哥哥的緣故吧,麵色看起來稍微鎮定一點,就是咽口水的頻率高得有些離譜。

何兮勻很是鬱悶。直覺告訴她這兄弟倆不是闖大禍了就是瞞著她乾了不該乾的事。

她抬起眼皮盯著小鳩,小鳩和她一對視立刻移開了視線,眼神躲得快如閃電。

平日裡小鳩最為懂事聽話,比大悵更讓何兮勻省心一些,現在連小鳩都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何兮勻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緩和語氣道:“小鳩,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你、你、你是誰……”小鳩麵色蒼白,顯然是真被嚇到了。

何兮勻整個愣住:“我是誰?我是你老板我是誰,你上班上糊塗了?”

“不、不、你不是我們老板!”小鳩伸出一隻手指著另一邊的大悵,神色激動地說,“哥哥說老板已經駕鶴西去了,老板的真身都不在廟裡了,你肯定是冒充的!你到底是誰!”

何兮勻順著他的手指扭頭看向大悵。

大悵吞口水的頻率更快了,再快一點何兮勻都怕他喝飽了。

何兮勻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誰跟你說我駕鶴西去了?”

“你自己說的啊!”大悵戰戰巍巍地應道,“你說哪天要是你真身消失了,就說明你回天上養老去了,這廟就交給我和弟弟打點,五天前,你一聲不吭地就走了,我和弟弟還為你辦了歸西宴……”

何兮勻眨了眨眼,嘖,這麼一說,她好像的確說過這番話。

也難怪會把兄弟倆嚇得屁滾尿流了,請神術一旦應驗,她的真身就會被強行帶進請神者的身體裡,廟裡那個“除黴神”也就隻剩下了一架人形軀殼。

兄弟二人對著一架軀殼哭天喊地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接受了廟神西去的事實,結果這一轉眼不但被召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看到了本不該看到的東西,能不害怕嗎。

理清思路後,何兮勻噗一聲笑了起來。

她抬起兩條手臂,在二人的頭上用力摸了一把:“小神我還沒活夠呢,沒那麼早歸西。我這不是突然被請上身了嘛,沒來得及通知你倆,彆傷心彆害怕,喏,你們看這是什麼。”

摸完頭,她伸出一隻手在半空畫了個圈,一柄拂塵便突然顯現在了空中。

這拂塵兄弟倆再熟悉不過,除了他們老板,沒人拿得動這神器。

直到這時,兩人才徹底相信了何兮勻說的話。

小鳩的一隻眼瞬間紅了,抱著何兮勻的左腿就是一頓哭:“嗚嗚嗚嗚老板原來你沒死啊,嚇死我了嗚嗚嗚嗚……”

大悵年紀稍長,羞於哭哭啼啼,隻吸了吸鼻子,抹了兩把鼻涕。

何兮勻抱著二人的腦袋撫了撫他們的後背。

安撫了好一會兒,她抬起眼來,正好對上了灶神爺充滿震驚的目光。

何兮勻:“……”